碧落心頭一顫,所有陰險的念頭都沒了,急忙轉(zhuǎn)身望去。
酒樓下方的街道上,一身貴公子裝扮的黃泉正牽著馬,四處張望著,好像在尋找丟失的伴侶那樣認(rèn)真仔細(xì)。
一股復(fù)雜得難以形容的情緒在碧落體內(nèi)爆發(fā),他按下胸口的悸動,強自鎮(zhèn)靜了下來。
他的黃泉還真是永遠(yuǎn)學(xué)不會放棄。前夜纏綿過后,他殘酷的丟下她不管。她就沒有一點傷心失望?
碧落暗自嘆息,程瑞霖卻興高采烈的探頭呼喚。
“黃泉,我在這!”
“笨蛋!”碧落趕緊拉下他,“別讓她發(fā)現(xiàn)!”
“寶寶?”黃泉中氣十足的聲音在樓下響起�!澳闵磉吥侨耸钦l?”
碧落飛快的拖著程瑞霖遠(yuǎn)離窗口。
“啊——”樓下又有吼聲響起�!氨搪�,是你吧?別躲?我看見你了,給我等著!”
程瑞霖的口鼻讓碧落的手掌捂著,見他慌忙逃離,似在害怕黃泉,完全沒有方才的從容鎮(zhèn)靜,程瑞霖忍不住發(fā)笑,果然是一物降一物。
“快走!”碧落可笑不出來,匆忙扯著程瑞霖跑下樓。
剛要帶人從后門溜出酒樓,正門已被黃泉踢開——
“碧落!”她一眼盯住了來不及閃躲的碧落,擺脫幾個伙計的阻擋,搬起身邊的空桌子,往碧落的方向砸。
轟然聲大響!
這一砸雖未傷及任何人,掉落滿地的桌椅也阻礙了碧落的去路。
“你小心點,沒看見我在這嗎?”差點受到波及的程瑞霖驚吼。
碧落一掌干凈俐落的劈暈了他。
黃泉乘機追過去,一把抓住碧落�!澳氵€想逃?”
“小黃……”碧落嘆了口氣,“你又來了�!�
她的氣息環(huán)抱住他的身體,柔暖的體溫令他失去了抵抗的力氣。
黃泉見他抓住程瑞霖,擔(dān)心他又有什么詭計,二話不說,學(xué)著他的手法,一掌劈向他——
“我是來了,你逃不掉了!”
夏季將逝,天氣仍舊炎熱。
碧落從沉睡中醒來,張開雙眼就看見黃泉枕在床邊,寧靜的面容朝著他,溫?zé)岬谋窍⒔阱氤摺?br />
他愣了片刻,緩緩回憶起昏睡前發(fā)生的事……
黃泉打昏了他,毫不留情的,異常憤怒。
她很少這么生氣,他無法預(yù)測她下一步將會如何?
碧落凝視著她的睡顏,煩亂的思緒漸漸安定下來,他感受到了意外的平靜,只要有她在,就會有許多溫暖的美好感覺,尖銳的攻擊著他的堅持,讓他動搖,不再堅強。
他想像得到當(dāng)自己動搖之后,失去了堅持與復(fù)仇的意念,沉溺在黃泉給予的安定之中,忘記了為他犧牲的人,過著太平安樂的日子,享受著她的愛護,這樣如夢幻一般的幸福,有多么可貴……
為什么他要抗拒呢?
可是他若接受了,遺忘了過去的痛苦,那些死去的人又能安息嗎?
碧落想得頭都疼了,正想揉揉太陽穴,不料手一動,響起一陣奇異的聲音,吵醒了同床的人。
“你醒了?”黃泉猛地坐起身,神情緊張的打量他,確認(rèn)了捆在他身上的束縛還在,才露出安心之色。
碧落低頭,細(xì)看纏繞手腳關(guān)節(jié)與腰身的鐵鏈,遲鈍的發(fā)現(xiàn),他被捆住了。
他腦海一片空白,不自覺的問:“你鎖我?”
“學(xué)你的�!秉S泉面無愧色。她也被他綁過,回報他一次并不過分,不去省思“綁人”的行為到底是誰先開始的,“小黃,你這樣癡纏下去會惹人厭的……”
黃泉聽他語氣虛弱,知道他言不由衷,不等他話說完便截口道:“你是我的人,即使厭了煩了也沒機會反悔了�!�
她說得理直氣壯,讓碧落哭笑不得�!拔也挥浀煤炦^賣身契給你�!�
“我們有過肌膚之親!”黃泉臉不紅,氣不喘的舉證,仿佛兩人已是夫妻。
“那算什么?”碧落戲謔道。
他話音剛落,額頭就挨了黃泉一記猛敲。
她惡狠狠的瞪他,也許他放蕩慣了,可她向來沽身自愛,出生至今,與她最親密的人就是碧落,她絕不容許他輕視彼此的關(guān)系!
碧落回視她的目光,精致的臉龐有點扭曲。“你這么的粗暴,是一想強迫我就范嗎?”
“下次教訓(xùn)你,我保證會‘溫柔’一點�!彼谎�,語氣不佳。卻攙雜著小倆口打情罵俏才有的意氣。
碧落呼吸不順了,她的言行舉止無不透露著她對他的執(zhí)著與眷顧,被她這樣重視著、愛護著,讓他實在擠不出抵抗的力氣了。
“我曾經(jīng)追出城去,見糾你的手下了,他們都走了嗎?”黃泉慢慢的起身,套上中衣,下床梳理微亂的長發(fā),平靜的態(tài)度好像兩人從沒爭執(zhí)過一樣。
她不生他的氣嗎?無論他做了什么,她都會無條件原諒他嗎?
碧落凝視著她,突然問有些明白,為什么情歌里唱的都是對于長相廝守的渴望,而他也萌生了類似的渴望。
“我讓一部分的人離開�!彼秀钡幕氐�。
“你的處境很危險�!�
“既然我敢留下,自然有我安身的辦法,你不用擔(dān)心�!�
黃泉蹙眉,最在乎的人有危險還死不回頭,誰能不擔(dān)心?他是太自私了才無視她的心情,還是太無知了完全不了解她的感受?
“寶寶一直在問我,關(guān)于他生父的事。”她一邊整理儀容,一邊開口,話語之中有責(zé)怪磐落的意思。
“我本想讓他們父子相認(rèn)的�!笨上龔闹凶鞴#职阉麚锏竭@個不知是在何處的地方,破壞了他的計劃。
她瞪著他,“然后呢?等他們父子相認(rèn),你又要搞什么把戲?”
碧落笑得不太善良,“有仇報仇,有冤報冤�!�
“你太過分了!”黃泉暗暗慶幸自己及時插手,阻止了一場可預(yù)見的悲劇�!袄脤殞毴ミ_(dá)成你的目的,一心只顧著仇殺,根本不管別人的意愿想法,你怎能如此卑劣?”
“我不介意你懲罰我。”他無動于哀,側(cè)坐在床,態(tài)度閑散。
黃泉氣得牙癢癢的�!拔視模@一輩子,我都不會饒過你!”
她生氣的樣子格外動人,使她俊美的臉增添了一種罕見的神采。
碧落盯著她浮上紅暈的臉頰和溢滿火光的眼眸,心顫抖,忍不住想惹她更生氣一些。
這個女人猶如他灰暗天地的燦爛光芒,吸引著他關(guān)注,為她迷失,一顆心叫囂著為她淪陷,別再掙扎;但他又覺得自己沒有陪伴她的資格。
“你不可能囚禁我一生�!北搪涞吐暤�。他的手下很快會來找他,就算沒人搭救,以他的能耐也足夠逃出任何監(jiān)豐。
黃泉這條鎖鏈,他根本不看在眼里。
“我能,而且今后,我會名正言順的管教你!”黃泉走到紅木柜子旁,拉開抽屜,取出一對精致的手環(huán)。
碧落一臉疑惑。她拿著手環(huán),一臉陰險的走近他,是想做什么?
黃泉瞥他一眼,盡管他面無表情,她仍看出他心中的疑問,于是笑道:“明天,我們就成親�!�
話說完,她撥弄著手環(huán)。
仔細(xì)一看,這手環(huán)竟不是一對普通的飾物,而是用鐵鏈相連的鐵環(huán),好像能銬住兩雙手似的……
碧落眼睜睜的看著她將鐵環(huán)套進彼此一只手上,當(dāng)下默然不語,與她大眼瞪小眼。
她眼泛精光,意志剛強不可違逆,氣勢威猛絕非一般女子可比。
半晌,他不死心的求證道:“再說一次。”
“我已經(jīng)請人安排婚事了�!痹谒杳缘臅r候,她就開始進行她的計劃。
“你要嫁我?”碧落心里并不同意。亡命天涯的江湖人,哪有資格娶妻,享受安定的生活?
他不能拖累她!
黃泉無視他有什么反應(yīng),自顧自的說:“昆侖商行的黃泉,是男人�!�
碧落一驚,一個不太純良的想法在腦海浮現(xiàn),難道她是想——
黃泉板起臉,嚴(yán)肅道:“是我要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