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如郁悠悠醒來,難受地睜開眼,一片天旋地轉中,她吃力地開口說出第一句話:「子……揚……」
「我在這里,你不要起來,躺好!
「子揚!咳!」如郁睜開眼,怎么也要撐起身子!缸訐P!我好怕……」
她一睜開眼睛就見到最想見到的人,兩行淚立刻涌出。
「別怕,我在你身邊,不會有事的!
一只手輕撫著她的臉頰,如郁用嘶啞的聲音說:「我不是怕自己,我是怕你有什么事……」盈眶的淚水讓眼前的子揚變得好模糊,臉頰上的手掌將她按入一個結實的胸懷中。
「我沒事,別哭了!
這胸膛如此壯碩,永遠站在她身前為她擋下所有的危難,自己總是習慣這樣依偎著。如郁想到這里,悠悠抬起頭!缸訐P……我總是不懂事……」
淚水中,她看見一對炯炯有神的眼眸、永遠只會為她笑的唇瓣……天啊,自己曾經(jīng)錯過什么?這雙眼中明白寫滿對她的愛。
「休息,不要再亂想!
子揚的話相當簡短,如郁潛然的淚水流完后,視線漸漸變得清晰。「!你!怎么……」如郁啞了聲。
「我沒事!
「你的手……」如郁這才發(fā)現(xiàn),為何子揚只用一只手抱著她,胸懷的另一端是一只用紗布纏繞一層又一層的手臂,沒有裹上的地方,紅腫的皮膚和怵目驚心的水泡,驚得如郁啞然失聲。
她抬起頭看見一旁的點滴架,子揚坐在她床邊不知道多久了,連打點滴也不愿回房休息。
「真的沒什么事,不要看了!沽硪恢皇直墼俅斡昧Φ貕合滤哪X袋,如郁被壓在他胸懷里,什么也看不見了。
「你沒事就好!
子揚的聲音聽得出來不若以往有力,如郁在他懷中急促地呼吸,她想落淚、想大叫,但卻難過地一個聲音也發(fā)不出。
她知道子揚一定是冒著生命危險沖進火場找她,他現(xiàn)在的傷一定比想像的還要嚴重,而此刻子揚嘴里說的卻盡是安撫自己的話。
為什么……我?guī)Ыo子揚的,永遠都是傷害……
如郁所有的難過哽在喉中,無法言語。
子揚摟著她,臉上卻沒有一絲受傷后的痛楚,昨晚后來跟上的消防員救出了他們兩個,子揚忍著手臂的疼痛,堅持在床邊等她醒來。
他看見如郁雙眼微微睜開,聽見如郁輕喊自己的名字,這樣就夠了。
偎在子揚懷里的如郁,靜靜地感受胸膛傳來的溫度跟穩(wěn)定的心跳聲,子揚的愛是如此真實,只是現(xiàn)在的她已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資格也給他愛。
叩、叩。門外有護士敲著門!竻栂壬,您該換藥了」。
這里是醫(yī)院的高級單人病房,一位護理長和兩位護士走了進來,檢查了子揚的傷口俊,護理長皺了一下眉!竻栂壬是多休息,傷口復原的不是很理想,可能要多打一針!
跟著進來的是蘇菲亞,聽到護理長的話,顯然很心急。「子揚,就跟你說回自己房間多休息,你就不聽……」
蘇菲亞話還沒說完,就被子揚一個眼色打斷,一旁的如郁聽明白了,子揚一定是為了看顧她,自己的傷都不顧。
接下來的幾日,子揚見如郁已漸漸復原,終于愿意躺回自己的病床,如郁好一點后,就常到子揚病房看他。
不過,蘇菲亞也常常出現(xiàn)在子揚房中!缸訐P,已經(jīng)照你說的找出當晚的監(jiān)視畫面了!
「很好,有損毀嗎?」
「有一點,不過警方正在盡力修復,應該沒問題。」
「嗯,這是華祐不知道的監(jiān)視器,一定錄的到一些東西!
子揚在接下Azure后,快速重整飯店內(nèi)外的軟硬體設施,也重新訓練Azure員工的緊急應變措施,將華祐當時刻意造成的缺失一一補回。
「新聞稿準備的怎么樣了?」子揚靠在立起的枕頭上,問著蘇菲亞。
「公關部今天已經(jīng)送到各大報了,會說明這場意外我們?nèi)绾紊坪,也打點好我們熟識的記者,這兩天就會采訪你,你準備一下!
「好,我會說出我們的懷疑和警方目前調(diào)查的重點,相信對對方有很大的殺傷力,另外資金方面你準備好了嗎?」
「放心,Palatine資金充沛!
如郁在一旁聽著,什么話也插不上,新聞稿要怎么準備?Palatine的資金是什么?飯店加裝了多項新設施,是什么時候的事?對方的殺傷力又是指什么?警方查緝的重點是什么?
她看著蘇菲亞悧落的身影幫著子揚忙進忙出,如果是以往,她會巴著子揚問東問西,不過現(xiàn)在她卻難過的說不出話。
我憑什么得到子揚這樣的愛?
回想自己這幾年幾乎空白的生活,書沒有念好、飯店的事物一竅不通,交的朋友盡是整天玩樂的富家千金,除了子揚,自己還剩下什么?如郁慚愧地低著頭,身為Azure的法律繼承人,卻連一點忙也幫不上,跟蘇菲亞這個「旁人」比起來,自己似乎連嫉妒她的資格都沒有。
子揚忙著指揮Azure的因應措施,沒有注意到如郁臉上不一樣的表情變化。
。
一星期后,如郁已經(jīng)復原,不過子揚尚未能出院,如郁在他房里陪著他。
子揚盯著新聞,臉色明顯輕松許多。
證據(jù)已經(jīng)齊全,華家被大批記者包圍,連要應訊的華祐幾乎也寸步難行,他臉色鐵青,對記者相當不耐!敢磺卸际遣粚嵉闹缚,我相信司法會還我清白。」
留著胡碴的華祐這些日子從云端跌到谷底,記者們一個個尖銳的問題讓他相當難堪。
「可是華先生,Azure厲董事長提供給警方的證據(jù)相當齊全,甚至最近曝光的錄影帶中顯示Azure大火的縱火犯就是您唆使的……」
華祐本想趁尖峰用餐時段制造失火,藉以打擊Azure,沒想到他唆使縱火之人在錄影帶曝光被捕后為求自保,供出他這個主使人。
「我說過司法會還我清白……」華祐只能反覆說著這句話,無奈早已淹沒在記者一聲聲問題當中。
子揚看到這里,將電視轉到財經(jīng)頻道!溉缬,我會幫你報一箭之仇!
「嗯?什么?」如郁其實不太在乎華祐的下場,她只關心子揚的傷勢。
「你看看泛亞的股價。」子揚臉上有著勢在必得的笑意!笟v史新低,我會讓他們易主!
如郁還沒反應,蘇菲亞敲門走進!竁ales,都準備好了,現(xiàn)在大小股東紛紛拋售,就等你一句話了。」
子揚點點頭,低頭向如郁說:「當初華家怎么對你,我現(xiàn)在就怎么回報他,讓你們言家重回當時的風光!拐f完疼惜地摸了摸她的臉蛋!高@樣好不好?開不開心?」
如郁望著他,怎么……好像……開心不起來?
不知道為什么她只覺得感傷,言家的家業(yè)要由一個「不相干」的人幫她撐起,自己的傷口要由這個當初自己沒有選擇的人幫她撫平,她沒有使上一分力就算了,現(xiàn)在連子揚躺在病床上,都是因為自己……
她再抬眼看看能干的蘇菲亞,心中的感觸更深了。
當晚,她沒有離開子揚的房間,守在他身邊直到他睡著,她看著他手上的傷,一陣心痛竄過心頭,她輕輕趴在子揚胸膛上。
看著他英挺的鼻尖、濃密的眉宇、隨著呼吸起伏的胸膛,如郁仔仔細細地看過一遍,然后輕輕湊近他的臉頰。「子揚……」
她唇瓣輕輕覆上他的,留給子揚一個他不知道的吻,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氣,留戀著他的氣息。
「再見了,祝福我吧!」
月光皎潔,如郁悄然離去。
*
兩年后
Azure頂樓上的花朵開了又謝,謝了又開,子揚拿著一張小卡片和一顆顏色早已斑駁的扭蛋,靜靜地坐在花園中。
風中飄散著迷迭香濃郁的氣味,子揚看著如郁的字跡,呆望著遠遠又要下沉的夕陽。
子揚,我走了。在我變成值得你愛的人之前,請不要找我,我怕見到了你,就會依賴。如果到了那一天,你身邊已有別人,哪怕是蘇菲亞,我都會獻上祝福。因為真愛是希望對方快樂,不一定要擁有,不是嗎?感謝你當年那樣對我,希望我能盡快長大,不負所望。
夕照花園,晚風吹起,子揚拿著卡片喃喃說著:「會寫這些,表示你已經(jīng)懂事了,不是嗎?不管多久,我都等你回來!
花園中種植的薔薇已經(jīng)長出新的花苞,他一樣在每天工作暫告段落后,獨上花園眺望夕陽。
所有員工部知道,這個時候董事長不希望被打擾,他總是一個人在花園中踱步沉思,一句話也不說,直到夕陽落下后才會回到飯店。
現(xiàn)在的子揚工作更加繁重了,他沒有將Azure交給其他任何人掌理,而自己手中還得管理Palatine集團。
他是飯店業(yè)最年輕的黃金單身漢,貧困的出身和奇跡似的命運讓他和爺爺達頓公爵多次成為媒體雜志采訪的對象,所有人都注意著子揚的一舉一動,然而子揚身邊始終沒有一個女伴。
他手中緊緊握著那顆小小的扭蛋,陷入一片沉思,直到有人上樓闖入他寧靜的世界。
「董事長!好消息!」一位員工說的上氣不接下氣,顯然是急著跑上來。
「有如郁的消息了嗎?」
子揚第一個反應是如郁,讓這位員工有些尷尬!付麻L……不是的,是華祐確定被判刑了!
經(jīng)過兩年的調(diào)查、訴訟,最高法院終于駁回華祐的上訴維持原判,華祐即將為自己的行為付出法律代價。
「好,我知道了!棺訐P臉上的喜悅不多,對他來說,這所有的事都不敵如郁的一點點消息。
員工退了下去,子揚一樣獨自在頂樓,眺望著永遠望不穿的層層彩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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