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藺……我那相公不知道府里的情況嗎?為什么沒有設(shè)法改善?”
藺老狠狠瞪了滾子一記,接著長嘆一口氣,回道:“大人忙于國事,豈可用家事牽絆他?這些小事我們解決就好,何況大人是皇上跟前的紅人,常常一去皇宮就是大半個月,自然不熟府里的情形!碧孀约抑髯咏忉屃艘环,像是不想再繼續(xù)這個話題,他話鋒一轉(zhuǎn)道:“老奴再去挖挖房里的舊衣服,說不定能讓老奴找到個一兩半錢的,買到的米還能煮個米湯呢!夫人,老奴先告退了!
藺老搖了搖頭,拿回帳冊后向沐煙藍(lán)告了個罪,搖搖晃晃的走出了廳門。
“我也去隔壁借借看能不能借到一些食物好了,夫人你等我!毙〖t頹喪地道,跟著快步離開了。
這種事她做得多了,不過結(jié)果都不是太好。
“那我……我到山里打獵好了,弄頭獐子花鹿什么的回府里加菜!贝蠹叶甲吡耍瑵L子也覺得自己留下來和夫人乾瞪眼有些奇怪,便撓了撓頭,收拾了下器具,同樣告辭離去。
可是他的嗓門大,在廳里都還能聽得到他的咕噥——
“但是我只會拿掃帚,不會拿弓箭啊……啊不!府里哪里有弓箭,都當(dāng)了換銀兩了……”
沐煙藍(lán)被莫名其妙地留在大廳,有些傻眼地看著眼前的情況!斑@是什么跟什么?當(dāng)官可以當(dāng)?shù)礁F成這樣,下人還得想辦法自救,姓藺的不覺得很羞愧嗎?”
其實她可以擺爛不管的,反正就算餓死了這一大家子人,藺爾愷也要想辦法讓她一個人吃飽穿暖,畢竟她的身分是烈火族公主,就算在烈火族被當(dāng)成垃圾,如今以公主的身分前來天承國和親,不是可以隨便受苦的。
可是……她微微瞇起雙眼,方才遇到的藺老與滾子,還有一直服侍她的小紅,都是些善良老實的人,與她以往在商場上見到的爾虞我詐之輩完全不同,且方才藺老說,府里其他人都是因為忠于藺爾愷而自愿留下來,其心性也大概可以推測,這讓她心的有些沉甸甸的,像是壓了什么重?fù)?dān)。
要丟下這一大幫老實人不管,眼睜睜看他們吃不飽穿不暖,她還真做不到。
沐煙藍(lán)搖了搖頭,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直直的往門外走去。
坐以待斃可不是她的個性,她不如豁出去,出府探索一下這個未知的世界,說不定還能找到一些活路。
天承國的京城有一間天香酒樓,里頭賣的好酒遠(yuǎn)近馳名,是京里有些身分地位的人時常聚集之地。藺爾愷平時并無喝酒的習(xí)慣,也不常與同僚在此地應(yīng)酬交際,再加上他身邊都只帶著少少的銀兩,照理說應(yīng)該不太會踏入天香酒樓,然而此時在二樓的一間廂房里,卻見到了藺爾愷的身影,對面一人正在與他對飲。
原來,坐在藺爾愷對面那喝酒如喝水的大漢,便是天承國大將軍胡大刀。當(dāng)初就是因為藺爾愷的推薦,讓身為偏將的胡大刀有機會扶正,親率大軍擊潰了烈火族的侵襲,奠定了不世之功,所以胡大刀一直很感激藺爾愷的知遇之恩。
何況這天承國朝廷里,胡大刀一直都瞧不起那些道貌岸然的文官,憑什么他們武官在前線沖殺,他們在后頭享福,偶爾動動嘴皮子就要干涉他們前線的任務(wù)。唯獨藺爾愷是真正的匡扶濟世,幾乎把皇宮當(dāng)成家,提出來的政策都是福國利民,從不徇私也從不偏袒,其實不僅僅是胡大刀,文武百官對藺爾愷服氣的卻是不少。
藺爾愷是胡大刀少數(shù)在朝中推心置腹的朋友,他駐守北疆,半年需回京述職一次,每次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找藺爾愷喝酒。
上這天香酒樓,自然是胡大刀請客,否則他的酒量足以把藺爾愷那一點身家喝倒。兩人坐在二樓廂房俯瞰四周景物,胡大刀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一點形象都不顧,聊的,當(dāng)然也不是國事。
“喂!老藺,你最近不是才娶了妻子,怎么就待在皇宮沒回府呢?”胡大刀一臉打探的賊笑,一邊擠眉弄眼的。
藺爾愷完全不為胡大刀的調(diào)侃所動,優(yōu)雅地啜了一口酒,難得能這么輕松,他輕輕吁了口氣。“我沒有見過她……應(yīng)該說,我連她長什么樣子都不知道!
胡大刀嘴里的酒差點沒噴出來!皼]見過?老兄,你已經(jīng)成親十幾日了,這是在開玩笑吧?”
“我從不開玩笑的!碧A爾愷的表情仍是那般淡然!拔遗c沐煙藍(lán)的婚事是為了維系兩國的和平,她長得什么模樣對我而言并不重要,只要她安分守己就好!
胡大刀一副若有所悟的直點頭,但隨即又搖了搖頭。“都是陳仲那老頭害你的!要不是他向皇上進言,也不會輪到你娶那丑到不能見人的煙藍(lán)公主。哼!陳仲治國那一套早就證明了沒有用,怎么就不安分些,好好做他的丞相就好,偏偏要攪風(fēng)攪雨,不時還干擾一下政事運作,好像讓你不順,皇上就會重新器重他一樣,簡直不知所謂!”越說,胡大刀越生氣,夾起一大塊牛肉狠狠咬了下去,像是正在咬著陳仲的肉一般。
對話到了一個段落,酒館外忽然傳來喧譁嘻笑之聲,兩人不自覺將目光投往外頭的大街上。
“姑娘,我們劉府的少爺看上你,是你的福氣!”
“只要陪我們少爺喝幾杯酒就好,說不定少爺一個高興,把你收入府里呢!”
“如果你敬酒不吃吃罰酒,只怕咱們少爺?shù)呐瓪,不是你一個平民能夠承受的!”
原來,酒樓外頭,一名紈褲少爺正帶著幾個下人圍住了一個女子。
從藺爾愷的角度,只能看到女子的背影,不過由那曲線美好的身段判斷,該女姿容應(yīng)該不差,否則那劉文仲也不會當(dāng)街調(diào)戲了。
“又是劉文仲那個王八蛋,居然想強搶民女,看老子不下去揍死他!”胡大刀大力地把酒杯往桌上一放,就要沖出廂房。
“別急!碧A爾愷深思地看著那女子挺直的背!拔铱茨枪媚锊灰姷煤ε隆!
“是嗎?”
像是要印證胡大刀的疑慮,那女子突然一個讓身,輕巧的脫出了幾人的包圍,而她這么一讓,也使得那精巧細(xì)致的美麗臉龐落入了藺爾愷的眼中,他覺得心跳頓時落了一拍,氣息都忍不住屏起。
他見過的絕色女子不少,宮中的嬪妃公主,甚至是大臣的妻妾女兒,貌美如花的所在多有,但像這名女子美得如此自信,氣質(zhì)如此出眾,態(tài)度如此從容的,他卻從沒有看過。
難怪劉文仲會急色成那個樣子,因為就連一向自律甚嚴(yán)的他,見了此女都忍不住心動,只是他情緒克制得宜,不會表現(xiàn)出來而已。
那女子突然彎唇一笑,又讓她過人的美貌更燦爛了幾分!皠⑸贍斒前?觀你一言一行,相信你在京城里,應(yīng)該也不是默默無聞之輩。”
“不錯!在下乃刑部侍郎劉大人的嫡孫!眲⑽闹僭娇催@女子越是心癢,要不是地點不巧,圍觀之人甚多,他早就硬來了,哪里還需要叫下人去恐嚇?biāo)兀?br />
“刑部侍郎劉大人,聽起來官很大啊,那應(yīng)該不至于會賴帳了。”女子滿意地點了點頭,接著促狹地道:“劉少爺,你想請小女子喝酒,小女子也是有條件的,不如咱們來打個賭!
她突然指向不遠(yuǎn)處的廣場,廣場上有一名壯漢正在賣藝表演胸口碎大石,那一副剽悍兇猛的模樣,有幾個小娃兒還被他給嚇哭了。
“劉少爺可見到那名壯漢?”女子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叭绻∨幽軌蜃屇菈褲h跪下磕頭,那么劉少爺就輸給小女子三百兩銀子;但如果小女子辦不到,小女子就陪劉少爺喝酒,如何?”
劉文仲得意得眼睛都笑彎了,那垂涎的表情連掩飾都懶。要那壯漢跪下磕頭?只怕他身邊所有手下全上了都做不到,既然這女子自己送上門來,他沒道理拒絕!昂茫”旧贍斁秃湍阗了!如果你不能讓那壯漢跪下磕頭,就得和本少爺走!
女子環(huán)顧了下四周!耙谎詾槎!有四周百姓為證,劉少爺若是輸了,可也別賴帳。”
“三百兩只是小事,你要眾人為證那就眾人為證,只怕你吞不下去啊……”劉文仲笑得越來越淫蕩。
女子不再理會他,逕自朝著廣場走去。
在二樓將這一場好戲看了個全的胡大刀,納悶地道:“喂,老藺,你說那漂亮女人辦得到嗎?就算是老子親自去要那壯漢磕頭,只怕也要費不少力氣,說不定還得亮刀呢!”
藺爾愷凝望著女子的背影,對她那從容不迫的應(yīng)對很是心折。不知怎地,雖然那女子贏過劉文仲的機會微乎其微,但他心里卻有個聲音告訴他,她辦得到。
“大刀,你等著看吧,我相信……她會給我們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