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圓莫太夫人的遺愿,兩家決定在百日內(nèi)辦完親事。
莫封驍雖然長年留在「一氣門」不問事,仍是莫家的長孫,大喜之日的應(yīng)酬自然少不了。
但因為原本該辦得熱熱鬧鬧的喜事一切從簡,宴請的賓客更是精簡,最后僅請雙方親人入宴。
喬沁禾看來是舉止合宜、氣質(zhì)出眾的良家閨女,事實上,除了莫太夫人為她授課時能讓她乖乖坐上幾個時辰,泰半的時間,她幾乎是靜不下的。
一切從簡的喜事,也是順了小夫妻兩人的意。
此時的喜房里,龍鳳花燭流光四溢,映得房里一片喜氣紅光。
喬沁禾坐在榻上,回想著今日的一切,整個人還有些恍惚。
在新郎入喜房前,隨嫁丫頭彩荷乘機在主子身邊耳語!感〗悖褚乖撟鍪裁茨涀×藛?」
新娘子在洞房花燭夜該做的事很多,她這個隨嫁丫頭有必要提醒「過分隨興」的主子記得該做的事。
拉回浮動的心思,喬沁禾紅著臉嚅了聲!赣、記住了!
出嫁前,奶娘同她說了好多關(guān)于閨房里的事,喜娘則告訴她進洞房后得遵循的舊俗舊例,想起那些繁瑣的繁文縟節(jié),她頭昏重、下腹隱痛,恨不得馬上上榻休息。
話才落,因為太久沒開口,她喉頭干澀得連話都說不順,便起身想倒杯水。
「小姐,這點小事讓奴婢來,您坐好、坐好,別動!」彩荷邊驚嚷邊為主子倒水。
喬沁禾哀嘆了口氣,乖乖地讓丫頭伺服她喝茶。
可她才喝了一口,門外的窸窣聲讓彩荷心一跳,連忙取走主子嘴邊的水。「姑爺進房了,奴婢得下去了!
「啊,讓我先喝完水!」她輕擰眉,沒料著這性急的丫頭居然就這么丟下主子不管。
她正猶豫著要不要再起身時,耳底倏地落入倒茶的聲音。
她揚了揚唇,遂道:「好彩荷,你雖是抽中簽王才能陪我嫁過來,但只要你乖乖聽話,我便會多疼你,知道嗎?」
說完,喬沁禾忍不住格格笑,要是以往四大丫鬟在身邊伺候時,聽她說這句話,一致反應(yīng)是哀號出聲。
只是這會兒倒稀奇,彩荷沒答腔,杯子卻送進紅帕頭蓋下,來到她眼前。
她歡喜地準(zhǔn)備接過,卻赫然發(fā)現(xiàn)那執(zhí)杯的手……似乎不像姑娘家的?
戴著沉重鳳冠的螓首疑惑地往前探了探,只見一雙簇新的墨色大靴落入眸底,她一愕,直覺要掀開紅帕頭看仔細(xì)。
喜紅帕布才翻起一些,一道彷佛帶著笑的沉嗓連同壓制她的手勁落下。
「新娘子不能自個兒掀頭蓋!
他的新娘子果然人前人后不同樣,跟丫頭說「威脅」的話倒也算了,下一瞬,居然連喜帕都想掀了。
聽到那聲音,喬沁禾一顆心不受控制地?fù)渫〒渫▉y跳著。
他……來了?
來不及抑下過分怦動的心,遮住視線的紅帕被他用喜秤掀起,迎向他垂眸凝視的神情,喬沁禾不自在地垂下臉,不敢看他。
想來天底下就莫封驍可以制住她的「本性」,一見著他,她竟像個內(nèi)向易羞的小姑娘,別扭極了。
莫封驍一雙眼克制不住地落在她羞怯的玉顏上。
明晃晃的燭火勾勒出她小巧精致的臉容,長長的墨睫半覆,在塋白的臉蛋落下暗影,粉顏泛著赧澤,與淡金燭光交織,將她照映得格外嬌麗。
初次見面時他便知道,喬沁禾是個美麗的女子,今日再瞧,竟讓他無法轉(zhuǎn)移視線。
發(fā)現(xiàn)他杵在面前不動,喬沁禾按捺不住地抬起水靈靈的眸,忍著羞意,望著他問:「你……忘了接下來要做的事嗎?」
他回過神,赫然驚覺自己居然瞧她瞧得癡了。
他不自在地?fù)P唇,趕緊回神,與她喝了合巹酒,問:「你餓了吧?」
她頷首,被沉重鳳冠壓得僵硬的頸部卻因為這動作,讓她疼得抬不起頭!赴ρ健
聽見她的痛呼,莫封驍上前替她取下鳳冠,大掌穿過她如緞般的墨發(fā),溫柔按揉著她的頸肩肌膚。
沒料到他的舉動,喬沁禾窘紅著臉、扭著纖肩拒絕。
察覺她的抗拒,莫封驍持續(xù)手中的動作!溉倘蹋瑲庋郎,推開會比較好。」
他的力道適中、指掌帶著溫厚氣勁,舒服得讓她想嘆息,但偏偏他的手有著習(xí)武留下的粗繭,在一施一放的按揉下,肌膚怕癢地立起了一顆顆疙瘩。
「唔……好了……」
在他的堅持下,緊繃的肩頸松了許多,但他的手指所經(jīng)之處帶來的熱麻,讓她頻頻蜷縮!膏拧娣嗔,不要了……」
她怕癢的嬌軟語調(diào)斷斷續(xù)續(xù)地落入耳底,莫封驍不由自主地心猿意馬起來。
他暗自調(diào)息,松開手,走向擺著膳食的圓桌道:「忙了一日,用完膳早點歇息吧!」
因為「一氣門」講氣,門主時時告誡門中弟子,為常持心性調(diào)和,節(jié)欲可防精、氣、神大損,以保心清靈凈,有助修練道性及養(yǎng)氣。
因此,節(jié)欲乃「一氣門」弟子之根本,成年后,隨著他的武功及氣道愈高,欲念也隨之消弭,萬萬沒想到方才僅是聽她嬌吟幾聲,竟也挑動內(nèi)心欲火蠢動,讓他訝異。
難道是節(jié)欲過度違反陰陽和諧、乾坤之序造成的反效果?
他不及厘清,喬沁禾輕應(yīng)了聲,整了整身上的喜紅衫裙才在他身邊坐下。
莫封驍有些無奈地道:「聽說這滿桌的干果、甜湯全得吃上一口!顾皇忍穑幢阋豢谝灿X為難。
「嗯!顾腿衢_口。「看來今晚肚子里得裝了這些吉祥寓意才行!
兩人相視苦笑,極具默契地挑揀著干果配酒吃。
喜房被一股說不出的靜謐氛圍籠罩,兩人還無法適應(yīng)身邊多了一個人的感受。
這般安靜讓喬沁禾有些局促,眼角余光不時偷偷打量身旁坐得挺直的男子,心底暗暗期待他能開口說些什么,打破沉默。
可惜他專心對付著圓桌上的碟盤,直到吃完最后一碟才望向她,吁了口氣。
喬沁禾心一跳,沒等他開口,急聲問:「你要漱口擦臉嗎?丫頭端進屋里的熱水有厚布蓋著,應(yīng)該還沒涼掉才是!
伺候夫君便是成親后與未嫁時最大的不同。
瞧她著急地要替他張羅,莫封驍一把拉住她的手!竸e急,我有事想說!
再次被他拉住手,喬沁禾的臉羞得泛紅。
雖然隔著衣袖,但他手心的熱還是透過布料竄進肌膚,活絡(luò)了血液,教她的心跳再次失了控制。
努力深吸了幾口氣,甩開他的手帶來的悸動,她坐在他身邊!改阏f吧!」
他目光清朗地看著她!改阌邢脒^……之后我們該做怎樣的一對夫妻嗎?」
「做怎樣的一對夫妻?」喬沁禾不知所以地望著他,表情疑惑。
「這門親雖不是你我所愿,即便沒感情為基礎(chǔ),但那日我們既然答應(yīng)了太奶奶,是不是該當(dāng)有名有實的夫妻?」
成了親,兩人的下半輩子便繋在一塊兒,直到老死,若無情無心,對他或她而言都是一件可怕的事。
所以答應(yīng)太奶奶之后,他便有徹底落實這門親事的打算。
「有名有實……」咀嚼他話里的意思,她心口一熱,小臉掩不住羞意。
莫封驍?shù)囊馑际恰裢恚麜c她圓房……
關(guān)于這點,奶娘也同她說過,拿幾本指導(dǎo)新婚夫婦依禮行事的春宮畫冊佐以口述,讓她明白何謂敦倫之禮。
一想到畫冊上令人臉紅心跳的畫面,那一點點羞意在臉上漫成一片火紅,她深覺自己的臉就要燒起來了。
只是……今晚她不能與他圓房。
「在莫家我不管事,府里上下都知道,太奶奶把你寵上心,要讓你做當(dāng)家主母,但若沒榻上那條代表證明圓房的白絹,我怕……府里其它人……或許沒辦法認(rèn)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