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妐晴覺得很不自在,一手被牢牢地給牽著,一手捧著幸幸送上的小杯補湯,只覺得喝也不是,不暍也不是,實在很不適應這么古怪的場面……
「哎呀,姊夫,我想叔叔跟嬸嬸他們是聽清楚了,但應該也有話要說!贡┞斆鞯膬A心很適時的開了口。
牧妐晴著實松了一口氣,感激的看了妹妹一眼。
牧傾心不著痕跡的朝姊姊眨了眨眼,刻意以懂事的語氣說道:「一家人嘛,有話總得說清楚才是,您這樣制著他們,他們沒法兒說話也不是辦法!
冷之安淡淡的看了小姨子一眼,隨后給太蒼一個眼神示意,太蒼領命,上前一一為受制的諸位解穴。
點……
他點……
「哎喲,疼,疼,疼……疼死我了!挂淮玫铰曇簦锖籼鞊尩氐陌Ы兄。
牧二與牧四沒那般哀叫出聲,但也是青著臉,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奉命解穴的太蒼神色不變。
他是堅決不會在這時承認,由于功夫沒到家的關系,不僅造成多余的疼痛,還不小心多點了好幾下……
「你好!你行!」牧二緩過了氣,惡狠狠的撂著狠話:「以為學了幾招、練了幾下子,氣焰這般高張……你當我牧四沒有行走江湖的朋友是嗎?」
「二叔,那個……姊夫他不行走江湖的……」牧傾心試著想說點什么,但這會兒炸了鍋的氣氛沒有她說話的余地,她意圖示警的話很自動的被所有人忽略。
「冷之安,叫冷之安是吧?」牧四沒有二哥那么躁,只是沈著臉冷笑,日后走著瞧的意味極為明顯。
「四叔……」
「牧家的聚財福星怎么能交給你這樣的惡徒?」三娘的尖聲質問直接打斷傾心的話語,只聽三娘失控的直怒罵:「心兒你這丫頭,平白將牧家之寶拱手送人,端的是什么心?九泉之下,你要怎么見你爹?」
讓人這樣咒生咒死的,牧傾心微笑,不溫不火的只問一句:「三嬸,您倒是真的很確定,出嫁的人是咱們牧家之寶。」
牧二與牧四也覺得疑心,總覺得今日的三娘確實有些不尋常,聽那言下之意,好像確定知道什么似的……
「不用猜了,她是!骨謇涞纳ひ,不帶情感的直接點破這牧家最大的秘密。
所有人全看向他,包括被稱之為聚財福星的那個人。
冷之安輕輕握了下她的手,要她安心……
既慌又亂的牧妐晴看著他,看著他眼中的篤定,沒來由的,心中滿滿的慌亂竟跟著平息下來,只剩下濃濃的困惑……
他到底……為什么要這樣說呢?
。
「她就是你們說的聚財福星。」
確定穩(wěn)住小妻子的情緒后,冷之安又說了一次。
這下子不得了,原本氣氛就像炸開的鍋那般,這會兒更像是在熱油里澆上了一瓢水,是炸得更加熱烈。
猜忌、質疑與無意義的大小聲,都是冷之安不威興趣、視為沒有重點的廢話,他可沒那等空閑聽廢話,所以現(xiàn)場很快的又回歸平靜。
看著再次成為巨大人偶的三人,冷之安面無表情,一點也不覺得點了這些人的穴道有什么不妥。
「江湖術上的欺世之語,要信是你們的事,我只說這最后一次……」
清冷的嗓音仍是那樣清清淡淡的語氣,可緊接而出的話語,卻挾帶著一夫當關、萬夫莫敵的悍然氣勢!杆俏依渲驳钠,動她,就是同我淵峰谷宣戰(zhàn),我冷之安必當千萬倍奉還。」
貪婪的、歹毒的、算計的,甚至是躍躍欲試的各種神情皆有,冷之安全看在眼中,但絲毫不以為意。
漠然的俊顏在看向小妻子時緩下了冷意,星眸自動染上幾許暖色……
接過小妻子手上的小杯補湯,動作輕緩的喂她喝下之后,只聽他淡淡的開口道:「上回擄走晴兒的人害她動了胎氣,會有此下場,都只是剛好而已。」
牧妐晴瞪大了眼,訝異至極的看著他。
胎、胎、胎……胎氣?
她沒聽錯吧?
那可愛的表情惹笑了冷之安,他輕抹去她唇畔的湯漬,動作輕柔的再次抱起她,看也不看那三尊人形塑像,卻是在行經時,不輕不重的撂下言出必行的警告——
「你們若不信邪,想親自試試也無妨,但到時會有什么結果,也別怪我心狠手辣,不留生路!
咚的一大聲,尾隨在后的幸幸絆倒了,就在這一室寂靜中。
接獲眼神示意而留下來準備解穴與幫忙善后的太蒼傻眼,看著幸幸慌慌張張爬起來追出去,少年心性的那一面讓他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牧傾心內心極度羨慕姊姊可以被姊夫這樣風光帶著退場,要是可以,她也很不想理會這些貪得無厭又只會得寸進尺的長輩們,可現(xiàn)實層面她就是得留下來收拾殘局……
「噢!噢!疼啊!」
照例,三娘耐不住痛,又是哀哀慘叫出聲。
太蒼一樣很冷靜掩飾著他的學藝不精,沈默的退到牧傾心身側。
「心兒,這淵峰谷什么來頭?那臭小子竟敢這般目中無人?」牧四畢竟有些心機,氣恨歸氣恨,還知道先打聽清楚再決定后續(xù)的報復行動。
「你三叔會怎么樣?」沒心情管什么來歷,緩過氣的三娘則是急問著:「那渾小子說不給解藥救你三叔,你三叔會怎么樣?」
太蒼極為伶俐,在傾心回頭詢問之前,上前小半步,主動答道:「那是少爺小時候配制的藥,取名為『體無完膚』,又叫『不死只剩半條命』,中毒者的皮膚會一直發(fā)癢、起膿包、直到身上無一處完好皮膚!
「就這樣?」牧傾心是真的意外,以她對姊夫的調查,還以為他會直接下猛藥了事,畢竟這些人害姊姊動了胎氣。
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太蒼不卑不亢的答道:「是看在夫人的面子上,而且是接夫人回來后才發(fā)現(xiàn)夫人懷孕,所以初時少爺沒下重手,只用『體無完膚』這款懲罰性質比較高,卻對性命沒有直接威脅的藥,但少爺說了,再有下一次,他出手就不會是這種小孩子的玩意兒了!
「這還只是小孩子的玩意兒?」想到躺在家里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牧三,三娘有些忌憚,也感到無措,不知該如何是好。
「三娘,這世上會制毒藥的人那么多,隨便找個人來解就好!鼓炼氲蒙跏呛唵。
「這……」對這建議,三娘感到猶豫。
在來之前,其實也找了大夫,但不管是哪個大夫開的藥,那些清熱祛毒的藥丸吃了之后只造成嚴重腹瀉。
他們家牧三在茅房里拉得哀哀叫,身上的膿包爛得更厲害,卻不見任何藥效,所以三娘不是很確定一般大夫能解這毒性……
「姊夫的毒能解嗎?」見她猶豫,牧傾心好心的代為詢問。
「少爺是淵峰谷有史以來,天資最為奇高的制毒者。」太蒼與有榮焉的介紹。
「所以?」
「若不是完全正確的配方解藥,試圖解毒的話,即使只差分毫的藥量,都只會讓中毒者腹瀉不止,加重皮膚潰爛的程度。」
意思就是,解藥若非出自冷之安之手,妄想解毒者,也只是自討苦吃。
「你這小子別想誆我牧二!」牧二大聲嚷道:「任何藥都有它的藥性,反正毒不死人,牧三現(xiàn)在吃了苦頭,但只要能熬過藥性,之后也能復原,你別在這給我裝神弄鬼的。」
「少爺是淵峰谷有史以來,天資最為奇高的制毒能者。」太蒼神色平靜的重復道。
「所以?」這回,傾心是真的好奇他要說什么。
「這『體無完膚』之毒的絕妙處就在于,中毒者皮膚潰爛時,膿包里的血膿全是毒素,它會在中毒者體內自己制造,源源不絕的自我延續(xù)藥性!固n面不改色的解說這歹毒的藥性。
「那不就是說牧三這輩子就只能這樣子,沒救了?」三娘倒抽一口涼氣。
「這般歹毒的藥,還只是小孩子玩意兒?」牧二直皺眉。
牧傾心慢吞吞的繼續(xù)啜飲所剩無幾的微溫補湯……
「這淵峰谷到底什么來頭?」撇去牧三不說,發(fā)問的牧四是他們兄弟中較會用心機的人,因而想到這個問題。
「我看那臭小子語氣恁地托大,好似真的很不得了。」牧二也開始想這問題,總覺得這三個字有點耳熟,但又偏生想不出是在哪兒聽過。
「我們這種商號人家,又不是專門走江湖的,對淵峰谷三個字不熟識是自然的!狗畔聹眩羶A心揭曉答案!傅钦f到『冥門』的話,叔叔嬸嬸上過茶樓,總是聽說書人提起過!
冥門,江湖上最神秘的門派,說書人的最愛,誰會不知?
傳聞冥門擅長使毒,天下最歹毒或是最邪門的毒藥,不管是怎么個稀奇古怪的毒法,他們全制造得出來。
傳聞也說,由于使毒這事于江湖中不夠光明磊落,是以冥門不同于其他門派大鳴大放、廣收門徒,反而行事低調隱晦,沒有人能正確說出冥門于各地的堂口所在,都是有需求的人自行想方設法求到門路,才能求到冥門的特殊藥物。
傳聞、傳聞……
冥門的事,素來就是傳聞居多,除了知道冥門人多數(shù)姓冷之外,其他的再也沒有什么事讓人摸得著頭緒。
也就因為這一貫性的神秘隱晦,加上出自冥門的藥物總是造成傷亡慘重,藥石罔效、無人能解,于是造就冥門在江湖里極其特殊的地位。
江湖人士一方面忌憚著冥門的藥,但在非常時刻里,卻又很需要冥門的藥,還得千方百計加上運氣才能如愿求得藥物或解藥,這么一個門派,說來就是一個傳奇,如何能不成為說書人的最愛?
「冥門的門主,世代就隱居在淵峰谷!鼓羶A心提示。
在場的人有了聯(lián)想的方向,領悟到所代表的意義之后,一個個神情大變……
甜笑,那年輕的十六歲小姑娘,露出打心底感到歡快的笑意——
「沒錯,姊夫就是冥門門主,江湖人尊稱毒王的冷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