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下午,他不知疲倦地打著沙包,沙包無助地在空中飄搖,她站在拳臺下看著他。
她記憶中的小安哥哥竟在她不知不覺中變成了一個真正的男人,一個如此陌生,又如此有吸引力的男人。冷硬的輪廓,陰鷙的眼神,還有他積蓄著無窮力量的雙拳……
打到累了,安諾寒躺在拳臺上,急促地喘息,汗水不停地順著他的臉往下淌。
沫沫急忙拿著圍欄上的毛巾爬上拳臺,坐在他身邊,一點點幫他擦去臉上和身上的汗,他閉著眼睛,由著她手中的毛巾在他身體上游走。
擦到他胸口時,他抓住她的小手放在他起伏不定的胸口。他的肌膚很有彈性,滑滑的,摸起來很舒服。
“小安哥哥,愛一個人是什么感覺?”她問。
“心跳的感覺!彼廊婚]著眼睛:“看見她的時候,心忽然撞疼了胸口。”
她用另一只手悄悄摸摸自己的胸口,跳的快不快她不知道,總之有點疼。
“沫沫,你認為我不娶別的女人,是為了繼承晨叔叔的財產(chǎn)嗎?”
“當然不是。你不忍心讓我傷心,不想讓我爸爸失望!
他睜開眼睛看著她,他的眼光不太清透,朦朦朧朧的!拔业谝谎劭匆娔銜r,你彎著眼睛對我笑,很可愛。我爸說:以后娶回家做老婆吧,她一定和你芊芊阿姨一樣漂亮。我毫不猶豫說:行!那年我十一歲,和你一樣大。”
她靜靜聽他說下去。
“你還小,等有一天你遇到一個讓你心動的男人,你就會明白愛和喜歡完全不同,小孩子的話不能當真!”
“我不是小孩子,我真的想嫁給你!”她很堅定地告訴他
他笑了,捏著她的臉說:“等你十八歲,你要是還站在我面前說出同樣的話,我就娶你!”
“你不許反悔!”
“決不食言!”
她在心里告訴自己:七年,七年之后我一定會對你說出同樣的話!
歇了一會兒,安諾寒去沖了澡,換了套衣服,走出健身中心的時候已經(jīng)神清氣爽。
“今天不想回家,你想去哪玩?我?guī)闳ァ!彼f。
“Heaven&Hell!”天堂與地獄,一聽這名字就知道是個好地方。她早就想去,總找不到機會。
“H&H?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當然知道!”
有人說:那是澳洲最大的娛樂中心,是一個能讓人快樂的地方——不論男人還是女人。
有人說:所謂的娛樂,無非是吃喝嫖賭,但這些低俗的東西在那里會變得高雅,擁有了致命的誘惑。
有人說:那里美女如云,金錢如土,去過的人無不流連忘返。
也有人說:那里的老板是個很有魅力的華人,他不僅與澳洲最大的黑社會關(guān)系密切,還與州長關(guān)系匪淺,所以那里很安全,比家還安全……
總之,神秘的色彩與傳聞,吸引著她。
“那種地方不適合你。”他一口回絕。
“上個月我讓我爸爸帶我去看看,他說讓我找你!”她搖著他的手臂,哀聲懇求著說:“你帶我去看看吧,我爸爸都沒說我不能去。”
安諾寒一副拿你沒辦法的神情,將車子轉(zhuǎn)彎,開向另一個方向。
車子開了半個多小時,停在金碧輝煌的大廈前,前后都是空曠的草地上,門外站著兩排黑色西裝的男人。
不必進門,單看氣勢便是非同凡響。
安諾寒把車開到娛樂中心的門口。他們剛下車,立刻服務(wù)人員上前來鞠躬,腰彎到標準的九十度,用英語恭恭敬敬地說。“Anthony先生,我能為您做點什么。”
“給我安排個房間!卑仓Z寒說。
“是!”
服務(wù)人員對著對講機說了幾句話,一個衣著體面的中年男人很快迎出來,態(tài)度更為恭謹。
起初沫沫以為這里的服務(wù)即是如此,后來發(fā)現(xiàn),一路走來,所有人見到那個體面的中年男人都會畢恭畢敬的行禮,稱呼他老板。
沫沫不免有些失望,他長的勉強算有氣質(zhì),成熟穩(wěn)重,沒什么特別,傳聞實在不能信。
老板帶著他們走進一間房間。
沫沫有點被雷到。
安排個房間而已,用得著弄個悉尼歌劇院給他們么,黑色的舞臺,金色的幔布,還有白色的鋼琴。
豪華可以,也不用搞得這么有文化底蘊吧?!
“小安哥哥,你經(jīng)常來這里嗎?”
“平時要去學校上課,放假的時候會常來。”
“哦!”是?停@就難怪了。
她剛在一個狀似按摩椅的長椅上坐穩(wěn),又聽見那個老板問:“您要不要過目一下這周的賬目?”
她有點懵了。
安諾寒淡淡地問:“我爸看過嗎?”
“安先生說您已經(jīng)畢業(yè)了,這里的事以后都交給您!
“嗯,拿來我看看吧!
“是!”
那個“老板”剛要退出去,安諾寒想起了什么,叫住他:“等一下。你去幫我查一下Jack陳最近有沒有來過這里!
“是您上次說要好好招呼的同學嗎?”
“嗯。”
“好!我馬上去查!
那個“老板”一退出去,沫沫迫不及待問:“他為什么要給你看賬目?”
“因為從現(xiàn)在開始,我就是這里的老板!
“?!”
“有很多事是你不知道的!卑倒獯蛟谒哪樕,閃動著神秘的色彩。
“你告訴我,我就知道了。”
她在她的再三追問下,安諾寒告訴她了一個秘密。
其實,安以風并不是一個普通的教練,他在香港的時候曾是個呼風喚雨,橫行無忌的黑幫老大。后來他為了躲避警方的調(diào)查,也為了尋回他分離多年的戀人,他改名換姓來了澳洲。在澳洲,他不但找到了深愛的女人,也找到了他從未見過的兒子。從此,他遠離是非,過著平淡而安穩(wěn)的生活。
他開了個健身俱樂部,教人打打拳,收留一些走投無路的華人。他收留的人越來越多,勢力越來越大。
他這種人生來就是混黑道的,即使做個再平凡的人,都掩不去骨子里“黑色的味道”。
一個偶然的機會,他遇到了一位澳洲黑社會的老大,那個老大很欣賞他處事的風格,跟他交情頗好。后來安以風有點耐不住寂寞,想做點“生意”,于是,兩個人商議了一下,一個出錢,一個出力,“天堂&地獄”從此誕生了。
不過,一直以來安以風都很低調(diào),只做著幕后的老板,所有的事全都交給剛剛那位“老板”管理。他只偶爾過來看看賬目,有時他不愛露面,就讓安諾寒過來幫他看看。
沫沫不由得感嘆。“看不出來,風叔叔這么了不起!”
“他的確很厲害。”安諾寒也面露感慨之色:“他就是那種在黑泥潭里都能光滿四射的男人!
“你也會跟他一樣!
安諾寒搖搖頭!皶r代變了,二十年前的香港已經(jīng)成為歷史。現(xiàn)在的世界很簡單,有錢就能買通黑社會,有錢就能讓州長連任,錢什么都能買得到,除了……”
他的話被敲門聲打斷。他說了句:“進來!
“老板”拿著一疊文件走進來,交給他。“我查過了,Jack這兩個月經(jīng)常來,有時候來找珍妮,珍妮照您的吩咐,對他一點不敢慢待。有時候帶著一個很清純的女孩兒來玩,他們昨天晚上還來過!
安諾寒長長吸了口氣,問:“在這里過夜了嗎?”
“是,兩個人要了很多酒,凌晨五點多離開的。”
他低頭揉揉前額,他在笑,嘴角噙著苦澀。
“有什么問題嗎?”“老板”試探著問。
“沒有!”安諾寒簡單翻翻賬目,將文件遞給他:“下次他再來找珍妮,讓人把他打出去。”
“是!”
“給我拿幾瓶酒。再拿些奶油蛋糕,巧克力,布丁。還有,我不想有人打擾!
“好的,我馬上讓人送來!
一整晚,安諾寒獨自在喝酒,一杯接著一杯。
也許是下午累了,也許是晚上沒有吃晚飯,喝到第三瓶的時候,他有點醉了,神智迷離。
他問她:“沫沫,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傻?有男人在我的地方泡我的女人,全世界人都知道,唯獨我不知道!”
她埋頭吃著布丁。“我也沒見過你這么傻的男人。要不是我今天發(fā)現(xiàn),他們都已經(jīng)結(jié)婚了,你還不知道呢。”
他咬牙瞪著她:“枉我對你這么疼你,你也不安慰我一下!
“有什么安慰的。你不是還有我嗎?我不是答應(yīng)嫁給你了么!”
沫沫低頭與布丁奮戰(zhàn)到底,淚水含在眼睛里,隨時會掉下來。
他不知道,他傷心,她比他更難過。
她甚至想去打那個無情無義的女人一個耳光,扯著她的頭發(fā)問問她:不是說好的:等他,十年,二十年,一輩子……為什么要離開他,為什么要讓他傷心?
然而,孩子就是孩子,她只會為他感到難過,不平。
她當然不會明白,安諾寒不是傻子,他若真愛一個人,怎么連她背叛都沒發(fā)覺?!
“饞丫頭,別吃了!”安諾寒搶走她面前的布丁。“再吃胖成加菲貓了!”
她低著頭,悄悄抹去眼中的淚。
“怎么哭了?”他抱起她,放在她的膝蓋上,托起她的小臉:“對不起!我逗你玩的,你一點都不胖,很可愛!很漂亮!”
她知道他在哄她。
薇說過,她又胖又丑。薇沒見過她,怎么會知道她又胖又丑呢?
她吸吸泛酸的鼻子,笑著對他說:“小安哥哥,你別傷心了,我給你唱首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