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享用著桌上的高級懷石料理套餐,氣氛十分融洽。
美食享用得差不多,李曉曼按了服務(wù)鈴,請人進來收拾桌面,服務(wù)人員收完桌面,隨后送上一壺熱茶及杯子,然后退出。
李曉曼正要為大家倒茶,甄道民以手勢阻止了她,親自為面前的父子檔各斟上一杯熱茶以表示慎重。
這對父子檔姓何,是擁有十幾筆精華地段土地的大地主及炒房高手,這些年因房地產(chǎn)的蓬勃及幾個大型建案的開發(fā),他們賣了一半的土地,靠著買賣房產(chǎn)而賺進大筆現(xiàn)金。
在業(yè)界中他們頗有名氣,大家管父親叫老何,兒子叫小何。甄道民透過關(guān)系與兩人聯(lián)系上,希望能買下一筆目前有多家建商正在爭取的土地。
“甄先生,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吧?”身形福態(tài),頭發(fā)花白,戴著一副金框眼鏡的老何直視著甄道民,“你知道那塊地很多建商都在爭取吧?”
“是的!闭绲烂顸c頭一笑,神情從容。
“據(jù)我所知,廣興集團這幾年也養(yǎng)了一些地,但從來不是在這一帶,不知道甄先生為什么突然……”
“我不想騙你,何先生!闭绲烂裰币曋,目光堅定、強勢卻又誠懇,“這筆土地我買得到或買不到,其實都無所謂!
聞言,老何一臉平靜,小何卻滿臉訝異疑惑。
“甄先生,”小何狐疑的問:“你這是什意思?難道是在耍我們嗎?”
“我絕對沒有那個意思,關(guān)于這筆土地,我做了一點功課!闭绲烂駥Q策者老何說:“何先生有意將這筆土地賣給目前出價最高的立新建設(shè),對吧?”
老何微愣,很快意識到他的用意。
“這筆土地兩旁的地,立新建設(shè)早在五年前就已買下,他們一直希望能買下何家這塊地,將三塊地整并蓋成復(fù)合式大樓!崩虾握f。
“我知道這塊地他們勢在必得,捷運新站即將動工,附近的房價水漲船高,若能整并三塊地,房價更能提高十五到二十趴左右!彼f。
“你說得一點都沒錯!崩虾吸c頭一笑,“就因為這樣,立新才會積極的跟我洽談,而且他們開出的價錢讓我很滿意!
競價及底價雖是機密,但甄道民卻已查探出何家的底價及立新建設(shè)的出價。
“何先生,如果我愿意出高于立新所出的價錢買下這塊地,你愿意將廣興列入考慮嗎?”
小何不解的看著他,“你不是說買不買得到都無所謂,為什么又要出比立新還高的價錢?”
甄道民沒回答,因為他知道老何已明白他的用意。
老何一笑,“甄先生是為了這幾天鬧得沸沸揚揚的那件事吧?”
小何一怔,終于意會過來,“難道是……你是故意跟……”
老何瞥了兒子一眼,“你反應(yīng)也未免太慢!闭f著,他又看著甄道民,“你跟立新周家的三小姐究竟有什么過節(jié)?”
“我跟她往日無冤,近日無仇,只是不喜歡她整我妻子!闭绲烂竦挂膊浑[瞞。
“整?”老何微怔。
“我妻子不是小偷,對珠寶首飾也沒興趣,絕不會趁機摸走她的鉆戒!彼抗庖荒拔抑皇且袒夭粚嵉闹缚,向我妻子道歉!
小何一聽,不以為然的一笑,“所以你只是想借著我們來回敬她?開什么玩笑?”他轉(zhuǎn)頭看著父親,“爸,我們跟立新建設(shè)就差簽下合約了,不需要……”
“你別說話!崩虾挝⑽旱吐曇舸驍嗔怂
“爸?”
“甄先生還沒把話說完呢。”老何說著,笑看向甄道民,“甄先生,你可知道,若立新建設(shè)發(fā)現(xiàn)我們有過接觸,這樁買賣就可能破局,到時損失的可是我!
甄道民氣定神閑,“我向何先生保證,你一點損失都沒有!
“喔?”老何好奇了。
“立新建設(shè)認為這塊地是他們的囊中之物,早已大打宣傳并向股東募得大筆開發(fā)資金,如果不能順利購得這筆土地,將使他們損失慘重且失去投資者的信心。何先生以為他們?yōu)槭裁匆酶哂谑袌鲂星榈膬r錢買你的地呢?”甄道民早已搜集足夠的情報及可靠的消息,信心滿滿的說:“你放心,這筆土地就像是餓了三天的狼面前的一塊肉,無論如何,立新一定會爭取它!
“若是立新因此放棄這塊地呢?”小何有點激動,“爸,到時損失的是我們,絕不能答應(yīng)。”
“何先生,如果立新因此棄標,我將以我開出的價錢買下土地,不過我敢向二位保證,立新絕不會放棄這塊地,會開出相同甚至更高的價錢爭取,不管如何,二位到時都不會吃虧,反倒會因此獲得更高的利益!
聽了他的話,老何陷入長考。
好一會兒,他抬起眼看著甄道民,“甄先生,你一定很愛你妻子吧?”
“是的!彼胍膊幌刖突卮稹
迎上他堅定的眸子,老何又沉默了一下。
“這件事請讓我考慮三天。”
甄道民唇角一揚,“那我就靜候佳音了!
一大早,報紙的頭版登著數(shù)張照片,斗大的標題寫著:卷入偷竊疑云的富商之妻,私會已婚錢姓男子。
照片里,錢斌跟史嘉蕾面對面說話,還有兩張是他拉著、握著她的手,兩人四目相對。
看見這個時,史嘉蕾正在做早餐,而甄道民坐在餐桌旁看報。他當然不相信報上寫的什么史嘉蕾跟已婚男子有曖昧,還說她趁著對方的妻子懷孕,介入他人婚姻之類的鬼話,但他仍是惱火的。
不為別的,只因錢斌再次出現(xiàn)在史嘉蕾的生命中,而且還抓著她的手。
他一眼就認出他們見面的地點便是他們所住豪宅的交誼廳。錢斌怎會找上門來?這是第一次,還是他們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已見過多次,從不曾停止聯(lián)系?
他其實不曾禁止過她跟異性友人聯(lián)絡(luò),即使是錢斌。他在意的是如果他們見了面,她為什么沒對他坦白?
想著,他更添惱意。
這時,史嘉蕾將剛做好的早餐擱到他面前,而他則將報紙攤在桌上,指著,“你知道這個嗎?”
史嘉蕾一看,陡地一驚,她看見自己再度上了頭版,而且這次還加上了臉龐被打馬賽克的錢斌。
“這是……”她抓起報紙,難以置信地低喃。
她真的不敢相信她跟錢斌在交誼廳見面會被拍到,甚至上了報。他們的大樓守衛(wèi)雖不到滴水不漏、銅墻鐵壁的境界,但絕對稱得上是謹慎森嚴?磥恚媸切】戳嗣襟w及狗仔的本事了。
她以為將錢斌請到交誼廳便不會節(jié)外生枝,沒想到……因為不希望甄道民胡思亂想,而且她也確定自己不會再見錢斌,所以在經(jīng)過思考后決定不將此事告知甄道民,不料現(xiàn)在卻讓他在報上得知這件事。
看見他臉上波瀾不興,不知怎地,她感到有些惶惶不安。
“那個……”她不自覺的屈著身子,怯怯的說:“不是你想的那樣!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甄道民臉上沒有太多可供她分析的表情,為此,她更慌了。
“報紙寫的不是實情,我跟他并……”
“什么時候的事?”他若無其事的拿起她為他做的培根蛋三明治咬了一口。
“是昨天。”
“看起來是在我們大樓的交誼廳?”
“嗯,他來找我,所以我就……”
他又徑自咬了第二口,慢條斯理的咀嚼了幾下,“他是怎么找到這兒來的?”
“他應(yīng)該是看新聞,所以才會知道。”
“不是你告訴他的?”甄道民瞥了她一眼。
迎上他那如劍般銳利的目光,史嘉蕾緊張得差點兒想跪下求饒。
“不是,我沒有!”她急急否認并解釋,“我結(jié)婚后就沒跟他聯(lián)絡(luò),是他突然跑來找我,我也很吃驚!
“你不是為了擺脫他才答應(yīng)結(jié)婚的嗎?”甄道民突然擱下吃了一半的三明治,轉(zhuǎn)過身子,神情凝肅的看著她。
她低著頭,像做錯事的小朋友般扳弄著手指,不安的道:“我不好意思拒絕他!
“所以你就把他請到交誼廳?”他目光如刃,“你知道現(xiàn)在是什么狀況嗎?那么多狗仔跟媒體追著你、關(guān)注著你,而你居然給了他們機會?”
他氣的不是她見了錢斌,而是她沒告知他,而且最不可原諒的是,她讓錢斌碰了她。
他從不知道自己是這么小心眼的男人。他不是十七、八歲的年輕小伙子,應(yīng)該有足夠的理性、智慧去看待這些事?伤姆磻(yīng)竟是這么的激動。
老實說,他很懊惱,而且他不想承認這個事實,這實在太丟臉了。
“對不起,我……”
“你對他還有情分?”他直視著她。
她一愣,“不,怎么可能?”
“既然沒有,你為什么見他?難道你的年紀及智商不足以判斷現(xiàn)在不是見他的時機嗎?”為了掩飾自己在小鼻子小眼睛的吃醋,他表現(xiàn)得既獨斷又霸道。
“我……”她一時語塞,不知該說什么。
他說得一點都沒錯,她確實不該在如此敏感的時候見錢斌,可她不是故意的,也沒做出任何不該做且背叛他的事。
她以為在自己的地盤上很安全,怎么知道記者如此神通廣大又無孔不入?她真的覺得很抱歉,不必他責怪她,她都覺得自己蠢到該拖出去一槍斃了。
“我真的很抱歉,我沒想到會這樣。”
“你不知道的事還多著。”想起錢斌那個家伙竟然在他不知道的時候來糾纏他的老婆,他越覺火大。
“你知道有多少只眼睛盯著你嗎?”他不自覺的責備她,口氣嚴厲,“那件事還沒解決,現(xiàn)在又多出這件事來,你覺得姑姑他們會怎么想?”
“我……”
“要是姑姑他們問起,你叫我怎么跟他們說?”
史嘉蕾想試著再解釋些什么,可話到喉頭便卡住了。
她說不出話來,眼淚卻忍不住落下。她想,他之所以這么生氣,是因為她又讓他及甄家丟臉了吧?
先是手腳不干凈,現(xiàn)在還有爬墻嫌疑,這不只雪上加霜,根本可說是致命一擊。他說的一點都沒錯,她該有足夠的智商判斷自己該不該在這個時候見錢斌的。
一切都怪她太心軟,為了不讓錢斌碰壁,她拿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也踩到了甄道民的紅線及地雷。
“我、我會找這家媒體,把事情解釋清楚!彼f。
他濃眉一蹙。找媒體?他才不會讓她自投羅網(wǎng)。她應(yīng)付不了嗜血的媒體,只會被人生吞活剝,大卸八塊。
“別找麻煩了!彼f,“你就乖乖待在家里吧!
“事情是我惹出來的,我會自己……”
“不準。”他話聲一沉,打斷了她。
迎上那強勢的目光,再聽見他命令的語氣,原本深感歉疚的史嘉蕾,不知怎地竟覺得惱怒氣憤。
她已經(jīng)知道錯了,而且也努力試著解釋、解決,可他為什么要如此嚴厲的對待她,好像她犯了滔天大罪?難道說,他真懷疑她跟錢斌還有什么?
喔不,也許他不是在吃醋,不是因為她又惹了麻煩,而是覺得……
她噙著淚,哀怨的瞪著他,“你是覺得我讓你出糗、丟臉吧,因為你甄道民的妻子既是小偷,又是個不守婦道的壞女人!”
他瞪大了眼睛,“你說什么?我不是那么想的!”
“不是嗎?”她知道自己失控了,明知不該說這種話,卻又管不住這慌亂的、不知所措的心還有嘴巴。
甄道民濃眉一擰,“現(xiàn)在是我的錯嗎?”
明明是她見了錢斌,是她讓錢斌握了她的手,是她……可惡,一切都是因為她讓他打翻了那該死的醋桶。
“Damnit!”他懊惱的咒罵一聲。
史嘉蕾覺得他是在咒罵她,難過得想一頭往墻撞去。她掉下委屈的眼淚,幽怨的看著他。
迎上她那哀怨的眼神,甄道民的心一揪。
他懊悔極了,他其實想讓她知道他在乎她,不要她跟錢斌再有瓜葛,可他卻因為不善表達而傷了她。
“嘉蕾,我……”
他正想試著跟她解釋并安慰她,電話卻響了起來。他走向餐廳的一隅,抓起壁掛式電話的聽筒,電話里傳來的是甄信卉的聲音。
“道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又冒出個什么已婚男子?”
“姑姑,沒事,是報紙捕風捉影,那個人是嘉蕾的朋友,只不過是來關(guān)心她……嗯,我知道,你放心吧,我會跟爺爺解釋的,很抱歉,讓你們擔心了……”
史嘉蕾雖然聽不見甄信卉在電話那端說了什么,但她知道這次甄家人是真的受夠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簡直是個麻煩制造者。
看他為她粉飾太平,她突然覺得好難過。
周家樂影射她偷竊,不是為了惡整甄道民,而是討厭壓根兒配不上他的自己。
如果沒有她,也就沒有這些事。
她想,再過兩天,她家祖宗八代可能都會被翻出來公諸于世。雖然她跟她的家人都清清白白,可一旦連他們也被牽扯進來,勢必會對他們造成影響。
史嘉蕾,你知道自己該怎么做,你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