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
因為我會想依賴。劉福在心里回答,可說出來的話卻是另一種,“那位太太說的是真的。我是個災星,真的,追過我的人,每一個或多或少都出了事�!睕]有人愿意承認自己是災星,可因為發(fā)生了太多事,連她自己都覺得玄,也無法全盤否認和她沒關系。
就算那位孟阿姨的兒子出事不關她的事,但其他人呢?為什么其他人也都剛好是在她身邊或和她約會時出事?冥冥之中,是不是真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我跟你說的故事,那里頭的主人翁就是我�!�
“那又怎樣?對別人是災星,對我不是就好了�!�
“嗯,我們只要一直是朋友,我就會是你的福星�!边@句話她本該說得愉快,可一掠而過的遺憾卻沖淡了這樣的心情。這話阻斷了他們有“其他關系”的可能。
祁勛豐看著劉福,牽著她的手勁加重了些,終于明白當初她為什么會說“不要喜歡上她”這種話。
“好,你就一直當我的福星吧�!奔词勾_認了自己的心意,他卻不急著告訴她,他感覺得出她以往被追求的不愉快經歷仍然深深困擾著她,他的告白不會讓她開心,反而只令她擔心害怕。
時間很多,他可以慢慢來。
今晚發(fā)生了太多事,劉福的心情大起大落,她現(xiàn)在最想要的只有回家�!捌顒棕S,我想回家了,蛋糕我改天補請你。”
“好啊,我送你�!�
兩人走出婚宴會場,祁勛豐要劉福在原地等他,自己走向停車場開車過來。忽然,有部停在路邊未熄火的車倏地轉出,以極快的速度沖向他——
劉福親眼目睹,嚇得尖叫。“祁勛豐!”
祁勛豐回過頭,千鈞一發(fā)的閃跳開來。
車子沒有減速,前進后飛快的轉入巷弄。
劉福心驚膽跳,放下捂住眼不敢看的手,見祁勛豐倒在一旁,急忙快步走過去,扶起倒地的他�!捌顒棕S?祁勛豐,你沒事吧?沒事吧?”
左手在撲到地上時重摔了下,祁勛豐痛到發(fā)麻,冷汗直流。
劉福以為他怎么了,抱著他,慌得聲音顫抖,語無倫次,“祁勛豐,你不要嚇我,趕快起來,快點……你要是怎么了,我會自責一輩子,我一輩子也不會原諒自己,你聽到沒有?聽到沒有?”她好不容易才有他這個好朋友,不能出事,他絕不能出事。
許久,祁勛豐才痛哼出聲,“我沒事,你先別那么緊張�!鼻扑龂樀寐曇舳级兜貌怀蓸恿恕!皼]事。只是手可能受傷了�!�
劉福的心還是慌成一團。“都是我害的,如果不是我急著想回去,也許就不會遇到這種事�!彼粩嘞胫锨锵颊f的話,她真是是災星嗎?不但追求她的人出事,現(xiàn)在連朋友也不能幸免于難?
“劉福,這跟你無關�!币娝艁y的樣子,他抬起還能動的右手撫著她的臉。“如果沒有你的叫喚,我才真的會出事。你是我的福星,你忘了嗎?”
劉福望著他,從他沉穩(wěn)堅定的眼中找到相信、安定的力量,忽然“哇”的一聲哭出來。
福星、福星,如果她真的是福星,祁勛豐會毫發(fā)無傷,而不是這樣出事。她不是福星,不是,從來就不是,她沒有比這一刻更加確定這件事。
她好怕,真的好怕他出事,在美國她有不少同性朋友,彼此的感情不錯,但也僅止于不錯,她并沒有什么真正可以談心的好友。
祁勛豐是她第一個異性友人,也是第一個想保護她、守護她的朋友,她可以跟他分享好多事。而他知道了她所有不好的事,也沒有嫌棄她、防著她,這樣的朋友如果沒了,她真的、真的會好寂寞。
所以她要保護他,一定要保護他!
祁勛豐一面安撫著劉福,一面想著方才的事。那部車明顯是沖著他來的,才會明知道前面有人卻絲毫不減速,見他倒地還加速離開。
他最近在公司強行推展新制,影響不少人的權益,尤其是幾個大股東。有人還放話要他小心點,看來不只是嚇唬他,打算來真的了。
公司中,誰的權益在他入主后受影響最大?誰又最怕他回來當家?
經營的真本事沒多少,不入流的手段倒是層出不窮,這樣的“意外”只怕在未來只會更多不會少,他有什么方法可以一勞永逸呢?
梁心居——
這里正是常在第四臺卜算節(jié)目亮相、擁有眾多貴婦擁護者的神算——梁一心的住所。
一入門,眾多神像置于舉頭三尺的角度,一旁的小幾上則放置著據說加持過的聚寶盆。
擦得光潔的大檜木桌后有一個著長袍馬掛、年約六十的矮胖男子,正聚精會神的在紙上寫些什么。好半晌,他才抬眼看了下坐在對面的貴婦�!斑@兩人八字是挺合的,女方命格清秀,能旺夫家,只不過……”他故意欲言又止的停了一下。
“只不過什么?”貴婦焦急的問。
似乎很滿意貴婦的反應,他點點頭慢條斯理的說:“女方名字過硬,字字克令郎,未來怕女強壓過男,令郎氣勢上會弱了點�!�
這話聽在男方母親耳中,確實極為刺耳�!霸瓉砣绱�。怪不得我老覺得兒子被吃得死死的,還沒娶進門呢,就什么都聽那女人的。梁大師,兒子喜歡,我們當人家父母的也不能說什么,不過感覺上總是差了點,沒什么法子可解嗎?”
“女方名字改一改就行了�!�
“那就麻煩大師了�!�
“小事�!�
貴婦千謝萬謝,留下一大包鼓鼓的紅包后離開,后頭依序又有人來問事。一連七人來訪后,梁一心關上大門,今天“門診”已滿,謝絕訪客。
要知道,當大師的人不能太貪心,得立下規(guī)矩讓客人遵守,與其一天十幾個小時待在那里等客人上門,還不如立下一天只為七個客人服務的規(guī)矩。限時限量的東西才會教人搶破頭,否則百貨公司周年慶每日前十名的優(yōu)惠,也不會教人前一天就守在門口排隊等第二天開門。
因此,梁心居每日七診,客人已排到半年后。
至于剩下的時間他在干么?忙著上電視卜算節(jié)目、到第四臺賣聚寶盆。當然,他也偶爾會被超級豪門請到家中作客,這種生意才真的金額驚人。豪門利益沖突多,只要懂得大戶心理,他便能左右逢源,大發(fā)利市。
不過話又說回來,他這“神算”之名一開始被叫得挺心虛的,易經數術、紫微命盤這些基本知識和堪輿皮毛他是懂,因為好歹師承名師之下,但也僅止于此。若問他靈不靈?咳——不予置評。
后來他發(fā)現(xiàn),同業(yè)中其實不少人的功力也一般,可人家還不是憑著能言善道就上節(jié)目撈錢。這樣如果也可以,那他更具本事了。
憑著他年輕時當過跑江湖賣藥騙老人,又當了幾年補習班老師騙小孩,之后再當贗品集團高級業(yè)務騙大人……累積了一二十年的經驗,他就憑一張嘴招搖撞騙,有數萬人見證且禍及老中青三代,他當然是神算的不二人選!
然而,當神算也是有風險的,例如預言總統(tǒng)大選要選對邊、美艷紅星情歸何處也要猜對、某某女星會不會和大明星前夫復合更要小心發(fā)言……
也許是他福至心靈,讓他幾乎沒有選錯邊過,于是他梁一心,就和“神算”兩字拆不開了。
話說就他數十年來所見所遇的算命仙,大多和他一樣水準,唯一真稱得上半仙的,大概只有他在近二十年前正落魄時遇過的一個小女孩,小女孩身邊還跟了一個四、五十歲的高瘦中年人。
那孩子十分可怕,一眼看出他在“跑路”,當他惡向膽邊生時,她卻告訴他,只不過是詐欺罪被通緝,有必要把自己的未來也賠進去嗎?莫忘了他家中還有老母。
她賞了他一碗飯吃,還指引他往東走,說最遲該月底便可遇到改變他一生的貴人。結果該月最后一天,他還真的遇到恩師。
那女孩小小年紀就如此了得,他原以為不出十年必是國內赫赫有名的命理師,但可能“天妒英才”,那名小神算也許沒來得及長大,要不怎么這十幾年間,他去過無數堪輿靈學大師的聚會,見過不少本界名人,獨獨不曾再見到那名小女孩?
只是見不著也不是壞事,萬一她認出他是當年那名通緝犯可就不好了。
梁一心想著前塵往事,門鈴突然響了。都關上門了,仍會來按門鈴的,不是熟人便是“貴客”。他先看看監(jiān)視螢幕上的影像,才按下開門鍵,起身相迎。
不一會兒,祁芳明大步入內。
“稀客啊,祁先生�!�
祁芳明在太師椅上坐下來�!拔襾�,是接續(xù)上一回所講的事。”兩個月前,在母親約見梁一心之前,他早就先一步見過他,商議了一些事。
那時梁一心建議老夫人,說祁勛豐的敗家運命格不是不可破,只要娶個鴻福齊天的福星就能破解。老夫人一聽很高興,忙著問福星命格的女子哪里找,梁一心推說福星不容易出現(xiàn),即使出現(xiàn)祁勛豐也未必肯娶,只承諾必定會替她留意,不會讓她失望。
之后就是等待,等祁芳明把“福妻名單”送到他手上。
在這兩個月中,老夫人很是殷勤,時不時打電話詢問,隔沒幾天就遣人送來女方的生辰八字。梁一心真的很想“喬太守亂點鴛鴦譜”,可是他收了祁芳明一百萬大紅包,只能等他送來名單。
可是,如果祁芳明心中早有人選,為什么又要等兩個月?
祁芳明遞出一個生辰八字。“就這一個。”他可是費盡心力才找出這么神似的人呢。
他忽然很期待,當祁勛豐見到這位“福妻”時,會是什么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