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每天吃飽飽睡好好,過著從前夢寐以求的米蟲生活,幾乎應驗了「王子和公主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的童話結局——
但要是有這么圓滿,故事就不用繼續(xù)說下去了,所以既然只是「幾乎」,就表示還是有例外存在。
盡管她和楊繼正婚結得突然又低調,不過他們并沒有隱瞞這樁婚事的打算。
至于要不要補辦婚宴嘛……
依某人懶散的性子其實并沒有很想費這番心思,反正只要能和她肚子里孩子的爸在一起,結不結婚、有沒有婚禮都是其次的事。
反而是楊家兩老總覺得太虧待兒媳婦,一直想替他們補請喜宴,重新將她風風光光的迎進楊家。
梁淑賢拗不過長輩的堅持,再加上害喜得厲害,整天有大半時間都處于昏睡及奄奄一息的狀態(tài),實在也無力反對,因此就隨他們去了。
楊家兩老原是希望婚禮能夠越快舉行越好,免得到時新娘子的肚子太明顯,不好穿禮服,但又顧慮到她目前的身體狀況,因此最后決定將婚宴訂在兩個月后。
日子訂下后,接著便是找餐廳、發(fā)喜帖等瑣事,由于她父親遠在大陸,因此女方親友名單的部份就交給她大舅張以成處理。
而新任楊夫人依舊乖乖當她的嬌弱孕婦,只是靜養(yǎng)的地點在她孕吐情況稍稍好轉之后,從醫(yī)院改為楊宅,免得楊大律師為了愛妻以醫(yī)院為家。
當然在她的堅持下,他也不得不讓菲菲一起搬進楊家,唯一的要求是菲菲不能進他們的主臥室。
在懷孕滿兩個月的某天下午,當梁淑賢終于發(fā)現(xiàn)原來每天睡十幾個小時也是很累人的事時,她決定下床起身活動活動快生銹的筋骨。
她隨意披著睡袍,一臉睡眼惺忪的走下樓,本想去院子里曬曬太陽,不料才剛到一樓,就被客廳里的大陣仗給嚇著了。
一群年紀約莫五十幾歲的婦人們坐在客廳里,不停嘀咕著,她隱約還聽到了「結婚可是大事,怎么這么隨便」、「是啊,真不像話,你們是什么身份,竟讓繼正隨便娶了個來路不明的女人」之類的話。
「我覺得小賢很好啊,再說你們也不是不知道繼正是什么性子,他決定的事,我還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女主人朱宛月語氣淡淡的,卻堵住了眾人紛雜的嘴。
是啊,楊繼正是什么人?從小到大,當她們還在頭痛自家孩子不思長進時,他早在課業(yè)或其他方面上得到不知多少的成就,且從不曾聽說他惹出什么事來。
而且在平輩當中,他也是唯一完全不依靠父母,得到自身最大成就的人,她們若是要質疑他挑老婆的眼光這點,怕光是那些理由也站不大住腳。
隔了會兒,一名衣著華麗的貴婦輕咳了幾聲,「宛月啊,我們當然知道你們家繼正聰明,不但自小成績好,現(xiàn)在在業(yè)界也小有成就,但那并不代表他選女人的眼光就同樣好呀!」
「對呀!沽硪幻楣鈱殮獾膵D人聞言,立刻猛點頭,還一副神神秘秘的樣子,「我記得繼正先前都沒交過女朋友吧!聽我兒子說哪,那女人接近繼正的理由只怕不單純,繼正再優(yōu)秀,在這方面也是生手,你怎么能讓他胡來?」
朱宛月輕蹙了眉,正想回話,然而眼角余光卻瞥見站在樓梯口的梁淑賢,她不愿再與那些婦人們糾纏,于是起身朝兒媳婦走去。
「小賢,你不是身體不舒服嗎,怎么跑下來了?」
成了被品頭論足的八卦主角,梁淑賢也不惱,僅淺淺一笑,「都躺一個月了,再躺下去,我都快忘記怎么走路了!
「這倒是,不過雖然偶爾運動一下是必要的,但我想還是以你身體狀況能否負荷為優(yōu)先吧!」
「我會的!沽菏缳t笑咪咪的道,她向來不會找自己麻煩。
「你就是繼正新娶的老婆?」一名貴婦突地開了口,瞧著她的目光帶著挑剔,「長得倒是挺媚的,怪不得能迷住他!
對方話中的輕視很明顯,但梁淑賢只是笑了笑,「您太客氣了,我哪比得上我老公呢?」
論外貌,楊大律師比她可是有過之而無不及,若只因為她長得還算過得去,便要說繼正是看中她的美貌,那她會嫁給他,豈不也是因為他的皮相?
朱宛月本來便對丈夫的這些遠房堂姊妹們如此無禮而暗暗惱怒,現(xiàn)在竟然還當著她的面損自己的兒媳婦,她正想出聲制止,不料這平日看起來嬌弱如花兒般的媳婦,竟一開口便令對方啞口無言,不由得面露微笑。
「你——」那名貴婦沒想到對方會回嘴,本來便對這不知哪兒冒出來的女人沒有好感了,這會兒更是生氣,開始在其他方面挑她毛病。「哼,居然還穿著睡衣到處走動,真沒規(guī)矩,你當這里是哪里?」
梁淑賢低頭看了看自己。是有點邋遢沒錯啦,畢竟在床上躺了那么久,衣服都皺了,頭發(fā)也還沒梳,可是——
「這里不是我家嗎?」她一臉疑惑。
既然嫁給繼正,這就是她家了吧,別說她的睡衣還好好的穿在身上,就算她想在家里裸奔,也不需要外人同意吧?
「你、你……居然還頂嘴?宛月你瞧瞧,她這是對長輩的態(tài)度嗎?咱們楊家是什么人家,怎么娶進這種媳婦?」
頂嘴?她明明就是說事實。×菏缳t覺得有點冤。
她望了望那名貴婦,然后又將視線轉回婆婆身上,慢吞吞的問道:「媽,這位是……」
「算是繼正的堂姑吧!不過其實關系已經很遠了!惯h到對方處心積慮想把女兒嫁過來,搞什么親上加親那一套。
朱宛月的語氣明顯很冷淡。她出身名門,尖刻的話是說不出口的,但言詞態(tài)度間已表明對這些訪客的不歡迎之意。
「不管再遠,我總還是楊家的女兒,況且這些年我老公利用他身為達興董事長的身份,與楊家的企業(yè)往來密切,可幫了楊家不少忙!官F婦說著,還不忘抬自家老公身份出來炫耀。
原來是達興科技的董事長夫人啊!梁淑賢恍然。
不過據她所知,那間勉強還稱得上是知名企業(yè)的公司,其實根本是依賴董事長夫人娘家——也就是楊家而活。
這間公司所制造的產品,有九成都是賣給楊家的企業(yè),她想,楊家多半也是因為這層姻親關系,才會買下這比外面市價貴兩成、品質又沒別人好的產品。
「李夫人好!箍丛趯Ψ绞抢^正的長輩份上,她乖巧的打招呼,結果卻讓對方氣得變臉。
「你這是在諷刺我,嫁出去了還管娘家的事?」
「我沒有那個意思!沽菏缳t一臉無辜。
有人自己心里有鬼,她也沒辦法。
從旁觀戰(zhàn),朱宛月暗笑在心底,表面上卻仍說著,「茜儀,先不論你現(xiàn)在已是李太太,即便是在楊家,其實我們兩家的關系也不近,繼正的婚事還是不勞你費心了!」
她的態(tài)度擺明了挺自家媳婦。
「喲,你這什么意思啊?我們今天來可是好心提醒你耶!」另一名全身戴滿許多珠寶的婦人站起身,「想必你一定不知道吧?這女人先是企圖誘惑我們家鴻淳不成,后來才將目標移至繼正身上的!
朱宛月扯動唇角,「那我還真得謝謝他了,畢竟娶個萬廣的工程師,怎么看都比娶二線模特兒好。」
那名婦人頓時氣得臉色鐵青。
哇,真看不出來向來溫柔婉約的婆婆,嘴巴也挺利的嘛!不虧是生下繼正的女人哪!梁淑賢看戲看得津津有味,完全沒有因為被冒犯而憤怒。
看這情況,今天這群女人會出現(xiàn)在這里,八成就是吳鴻淳和他母親在背后煽風點火吧?她實在很佩服吳鴻淳求愛不成就努力抹黑人的毅力。
「至少羽馨可沒有用懷孕逼迫鴻淳娶她!箙欠蛉瞬桓适救醯牡馈
「就是說啊,奉子成婚這種事真是敗壞門風!估罘蛉私涌。
「何況楊家的夫人們若要主內持家,頂多只能在自家旗下企業(yè)工作,哪還能當什么工程師?別人若是不曉得狀況,還以為楊家沒落了呢!」另一個不知又是哪位的夫人也道。
她們老早聽吳夫人講了不少梁淑賢的壞話,又看不起這似乎沒什么背景的平凡女人,就算優(yōu)秀到能夠進入萬廣又如何?她奉子成婚匆匆嫁給楊繼正總是件難看的事實。
「咦?」被炮火猛烈轟擊的女主角忽地開口,「被你們這么一說,我突然覺得好像也有點道理……」
「怎么,你終于承認自己接近繼正心懷不軌了?」見她彷佛悟透什么,吳夫人冷笑。
「我是說,我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繼正根本是用懷孕逼迫我嫁給他嘛!」她噘起嘴,一臉不平。
對嘛,現(xiàn)在回想起來,當初繼正一得知她懷孕,就立刻拐她回國登記結婚,而她也因為陷在懷孕的震驚與不適中,迷迷糊糊的答應了……
吼,哪有這樣的啦﹗
就算她這人不在乎浪漫,可好歹是一生一次的婚姻大事耶,他怎么可以什么都沒說,直接就拎她去登記了?
梁淑賢越想越郁悶,也忘了要繼續(xù)在那些「老公的長輩」們面前裝乖巧,就這樣沮喪的走出楊家大門,留下目瞪口呆的一群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