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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柳梢 第5章(2)

  章靈傷心地跑出風(fēng)府,沿路嚎啕大哭,完全不管路人驚異的目光。

  「哇……」壞蛋風(fēng)哥哥,笨蛋風(fēng)哥哥,蠢蛋風(fēng)哥哥……一點都不懂她的心,嗚嗚嗚。如果不是因為真心喜歡他,干嘛要在乎他喜歡什么、討厭什么?

  可是他每次都對她沒好臉色,每次都抹煞她的努力,根本都拿她當(dāng)白癡看……

  她為什么還要喜歡這么可惡的男人?

  還不如嫁給琛表哥算了,就算琛表哥有點娘娘腔,講話有點假假的,走路老是夾著腿很難看,還有家里是開棺材店的又怎么樣?

  至少琛表哥不會每次都這樣羞辱她,琛表哥也不會老是潑她冷水,琛表哥不會拒人于千里之外,琛表哥更不會帶她去打水漂兒,還默默交代福嬸燒東坡肉給她吃,而且還心急她是不是生病,急吼吼地抓著她去給大夫看……

  「。 顾龁鑶柰纯薜膭幼魍蝗煌W,豆大的淚珠在紅通通眼眶里打滾,忘了要落下來。說到底,她還是舍不下心心念念、牽牽掛掛的他呀。

  「臭風(fēng)哥哥,安慰人家?guī)拙鋾鯓?為什么老是把我?dāng)笨蛋對待?」她低頭看了看自己胸前,忍不住又哭了起來。最慘的是她只有「無腦」連「胸大」都算不上……

  而且她臨走前還對風(fēng)哥哥搖了那么多難聽的話,這下子風(fēng)哥哥一定會當(dāng)她是個潑婦,再也不會給她任何彌補的機會了。

  「章靈,妳是天字第一號大笨蛋!」她又難過又懊悔的大哭起來。

  就在她哭到天昏地暗之際,突然有一條干凈的白色帕子遞到她面前!钢x謝。」透過淚霧朦朧的目光,她想也不想地接過那條來得及時的帕子,用力捍著鼻涕,邊哽咽邊不好意思地抬頭!笇Σ黄疣,帕子被我弄得很……風(fēng)、風(fēng)哥哥?!」

  她瞪著突然出現(xiàn)在身旁、默默不語的風(fēng)滿樓,腦中一片空白,手中的帕子飄然落地。

  風(fēng)滿樓低頭凝視著她,低沉嗓音里掠過一絲嘆息!甘俏业腻e!咕瓦@一句話,瞬間摧毀了她所有的驚惶、憤怒、恐懼和憂愁。章靈怔怔地望著他,原本已稍稍停止的淚水頓時又泉涌而出。他伸手將她哭泣到顫抖的身子擁入懷里,不發(fā)一語,只是靜靜地將她圈抱得更緊。

  那熟悉溫暖的懷抱更加刺激了她洶涌的淚水,章靈伏在他胸口,熱淚迅速透濕了他胸前衣襟。

  「對不起。」他低語。

  不該讓那矛盾掙扎沖突的陌生情戚,以及失去理智的焦灼急切怒氣宣泄在她身上。

  她有什么錯?

  不過是喜歡一個人,就該被藐視瞧低了嗎?

  說到底,這傻丫頭所做的一切行為,都是為了想博得他的歡心……這些年來,難道他見識的、經(jīng)歷的還少了嗎?

  就是知道她滿腔熱血,知道她傻里傻氣埋頭苦干,知道她再怎么樣也不會打退堂鼓,所以他就欺負(fù)她。

  風(fēng)滿樓閉上雙眼,臉上布滿深深的懊惱和內(nèi)疚。人都是這樣的,專挑對自己好的人欺負(fù),沒想到他自命恩怨分明,卻總是憑仗著她對自己的感情,一次又一次地傷害她。

  「風(fēng)哥哥……我從沒存心想耍你……」章靈伏在他胸前,鼻音濃重地哽咽道,「我只是以為你喜歡傷春悲秋的姑娘……如果……如果我變成你喜歡的那種女孩兒,或許你就會有一點點喜歡我了……」

  聞言,他的五臟六腑全絞擰成了一團。

  原來如此……

  她的裝模作樣、陰陽怪氣,還是為了他。

  「妳這傻瓜!顾麑⑺龘淼酶o,語氣里透著自己也未曾察覺的深深憐惜之意。

  「我本來以為那是個好主意,只是沒想到……沒想到……」她的聲音越來越弱。

  「這個主意斕透了!顾拱椎。

  章靈瑟縮了下。

  「我從來不喜歡裝腔作勢、矯揉造作的女子。」他抿了抿唇瓣。「雖是商人,我還不至于那么膚淺!

  她一呆。「再說和那樣的女子相比,」他溫柔地抬起她淚痕斑斑的小臉,「我還比較喜歡妳。」

  她無法呼吸,不能思考,只能睜圓被淚水浸潤得水汪汪的眼兒,呆呆地仰望著他。

  「閉上眼睛。」他低聲命令。

  「為什么?」她傻傻發(fā)問,隨即屏息了。

  是……是要吻她嗎?真的嗎?就要吻下去了嗎?

  章靈一顆心抑不住卜通卜通亂跳起來,腦袋瓜里驀然閃進所有傳奇本子上頭的經(jīng)典語錄,這句「閉上眼睛」就榮登所有「相親」相愛的天字第一號臺詞!

  「為、為什么嘛?」她太興奮了,忍不住重復(fù)問一次,面上拚命裝作天真無邪傻乎乎的模樣。

  「因為我害羞。」

  「噗!」不知道會不會發(fā)生的「相親」相愛戲碼,也就在她忘形笑噴了風(fēng)帥哥一臉口水后,成為中原神秘不可解的謎團之一。

  當(dāng)日稍晚之后。

  章靈怔怔地坐在放滿山珍海味的桌前,左手抓著一只雞腿,右手拿著筷子……

  發(fā)傻。

  為什么滿桌都是她愛吃的菜色:東坡肉,糖醋魚,紅燒大對蝦,鮮筍拌蒜末,麻辣肚片兒,涮羊肉什錦火鍋,甚至還有「八寶齋」楊師傅拿手的佛跳墻和鯉魚三吃。

  若是平常,她一定馬上流口水,迅速把桌上美食佳肴一掃而空。

  但是因為太詭異,也因為大悲大喜情緒高低起伏太嚴(yán)重,外加流露出罕見溫柔和出奇耐性的風(fēng)滿樓,以至于她至今猶一臉做夢的神情,毫無真實感。

  「怎么了?」坐在她對面的風(fēng)滿樓詢問地?fù)P眉。

  「……」

  「不合妳胃口嗎?」

  「今天府里拜拜嗎?」她困惑地問。風(fēng)滿樓一愣,隨即捂住了額頭,忍住一朵笑意。「為什么這么想?」

  「不然怎么會有這么多好吃的菜?」她脫口而出。

  他沒有笑,反而陷入莫名的沉默了。

  她眨眨眼睛,「你、你該不會又生氣了吧?」

  「在妳眼里,我是個動不動就生氣的人嗎?」他凝視著她。

  「以前不是,最近很常!顾蠈嵒氐。

  說也奇怪,以前風(fēng)哥哥都是懶得搭理她的,不管她做了再多再離譜的事本連瞧都不瞧一下。

  但最近他卻常常像被踩到腳的老虎般,會突然發(fā)威起來。

  「對不起!顾麌@了口氣。

  章靈詫異地瞪著他,「還有道歉,你以前根本不會道歉的……風(fēng)哥哥,還好吧?是不是有什么事煩心?還是那天那個大胡子找你麻煩了?你跟我說,我去幫你海扁他!

  他突然微笑了起來,頓時像春風(fēng)吹融了冰霜大地般,迷人得不得了。害她看得目不轉(zhuǎn)睛,心兒亂亂跳。真要命,幸虧他平常不常笑,要是每天都像這樣朝她笑的話,她的心臟早就被狂電到?jīng)]力了。

  章靈趕緊把雞腿塞進嘴巴里,免得一不小心被他發(fā)現(xiàn)自己張大嘴流口水的蠢樣子。

  「以前我是怎么對妳的?」他注視著她油亮亮的小嘴,語氣澀澀地道:「居然連頓好吃的都沒請妳吃過!

  「不會呀,你也常請我吃東坡肉……」她頓了頓,尷尬地抓了抓頭!高,好像是在采花大盜事件以后就沒了!

  他記得是為什么。

  因為那次他無意中救了她后,卻被所有聞聲趕來的人誤認(rèn)他是因為喜歡她,所以才狠狠打斷那個該死淫賊的雙手雙腳。

  更可惡的是,她小豆苗似的身子還被他看了一大半,這下更坐實了他注定應(yīng)該娶她的事實。就因為這樣,所以他對她從此以后更是敬而遠之?墒钦f到底,她也是被爹娘捧在手心呵護長大的小女人,卻每每在他這兒撞了壁,虧她這么多年來還心無芥蒂。

  她的熱情傻得令他搖頭,也讓他不禁有些隱隱心疼。

  她平常都是跟個笨蛋一樣地為人處世的嗎?

  完全不設(shè)防,吃了悶虧也不知道,分不清好人壞人,只懂得明刀明槍蠻干。

  看來從今天起,他要更加善盡身為兄長的責(zé)任,替這個令人擔(dān)心的傻蛋好好照顧她自己才行。

  風(fēng)滿樓越想心情越沉重,不由自主皺緊了眉頭。

  但這副模樣卻看得章靈一陣心驚膽戰(zhàn)。

  風(fēng)哥哥好像在發(fā)呆,又好像在生氣……可是怎么看都像是發(fā)呆到生氣……

  羊肉炭火鍋呼嚕嚕翻滾燒燙,飄出陣陣香氣,她啃完了雞腿,又開始涮起羊肉片吃,邊吃邊偷偷打量那個還在發(fā)呆的男人。

  但是就算眉心糾結(jié)、面色凝重,風(fēng)哥哥還是她畢生見過最好看、最令人動心的迷人美男子。她將涮羊肉片一掃而空后,接著進攻熱湯鍋里頭的藷菌和山東大白菜。美食當(dāng)前,又有美男可供觀賞配飯,真是天下最幸福的一件事了。

  「嘻嘻嘻!」她兩頰塞鼓鼓著大白菜,樂不可支。

  人飽,心情就好,人生充滿希望,未來也光明無限。

  她偷偷瞄著他,笑得更開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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