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妃頗有成就感的用手肘撐在副駕駛座的車斗上,頂著一張大花臉嘻嘻一笑地說:“怎么樣,我也算是有點本事吧?”
閻烈被她那張花貓一樣的臉蛋逗笑了,推開車門剛要下車,就見她向自己伸過來一只臟兮兮的手。
“你開的這輛藍寶堅尼現(xiàn)在市價大概是三千多萬,如果送到專業(yè)修車廠,普通小狀況大概會收你幾千甚至上萬,若是大狀況,十幾萬或是幾十萬都很有可能。另外,你的車子壞在這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地方,如果叫拖車,大概得花上八百到四千不等,若是距離遠的話,至少也要收上萬塊。如今我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解決掉你的疑難問題,我也不多收,你只要付我五百塊就好了!
先前閻烈的腦海中想了無數(shù)個版本,唯獨沒想到,這個突然跑來接近他的女孩會以向他索要五百塊報酬為目的,這樣的狀況,還真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雖然你的確幫我解決了一件大麻煩,可是……”他將錢夾展現(xiàn)到她面前,“我的錢包里只有信用卡,沒有現(xiàn)金,別說五百,就是五十,我現(xiàn)在也拿不出來!
王子妃毫無形象地探著脖子打量了對方的皮夾很久,在確定眼前這只皮夾里只有信用卡,沒有現(xiàn)金的那一刻,她原本期待的小臉頓時垮了下來。
“你說你長得人模人樣,穿著打扮看著也很有來頭,甚至還開了一輛這么昂貴的豪華跑車,皮夾里怎么可能連一毛錢都沒有?早知如此,我剛剛干么要多此一舉的跑來給你當免費修車工。反正你看上去就是一副很有錢的樣子,直接打電話叫拖車隊來幫你解決問題不就好了?”
想來想去,她覺得今天自己虧大了。
本來還想著幫這個一看就是富二代的男人修好車后,可以賺一筆小外快,結(jié)果外快沒賺到,還害她白費了這么久的時間。
她嘟嘟囔囔抱怨的樣子娛樂了閻烈,他從車內(nèi)取了一支原子筆,笑著道:“沒關系,雖然我現(xiàn)在沒現(xiàn)金付給你,但是我可以給你打借據(jù)。”
說著,向她勾勾手指,示意她過來一點。
王子妃不明所以,傻乎乎地向他靠近。沒想到閻烈一把將她抓到自己的面前,用原子筆在她額頭上寫下一串電話號碼。
“這是我的私人電話,明天上午九點,記得打電話給我,我會將欠你的五百塊一分不少的付給你!
王子妃被他惡劣的行為氣得瞪圓雙眼,她一把揉著額頭,怒道:“我說你這人怎么可以這樣,我好心好意幫你修車,你沒錢付也就算了,居然還用原子筆在我額頭上亂涂亂畫……”
“小姐,我沒有亂涂亂畫,只是用一種特別的方式在你額頭上留下了我的電話號碼。”
王子妃被他那壞壞的笑容氣得渾身發(fā)抖,就在她想要破口大罵之際,包包里的行動電話適時響了起來。
她惡狠狠瞪了閻烈一眼,取出電話接通。
也不知電話另一端說了什么,她雙眼頓時亮了起來,“好,在那邊等我,二十分鐘后我立刻到。”
急匆匆掛了電話,她熟練地戴好安全帽,跨上了機車,理也不理閻烈詫異的神情,就這么當著他的面疾馳而去。
看著她漸漸離去的背影,閻烈忍不住揉了揉下巴。
莫非這女人從頭到尾,根本沒認出他是誰?
金莎私人會館在上海稱得上是上流社會人士群聚的著名場所,這里采用VIP會員卡制,級別一共分為四種,銀卡、金卡、鉆石卡,還有最高級、也是被視為特殊貴賓的黑卡。
閻烈并不是金莎私人會館的?,可當他從皮夾抽出鑲著金邊的VIP黑卡時,頓時引起服務生的重視。
要知道,這所豪華的私人會館自開業(yè)到現(xiàn)在,總共才放出去二十八張黑卡。
這也就意味著,在這些豪門貴胄之中,閻烈絕對是一個讓人不敢小覷的特殊存在。
上海這座豪華大都市中最不缺的就是有錢人,可有錢人和有錢人之間卻有著極大的等級差別。
有些人是天生的貴族,而有些人則只能被稱之為暴發(fā)戶。
金莎私人會館能在上海這所大都市屹立不倒這么多年,一方面是它的內(nèi)部設施完善到凡人不敢想像的地步;另一方面,這里的會員,身份、地位和人品,都要經(jīng)過嚴格的挑選。
而這里真正吸引閻烈的是,它的保密措施做得非常到位。
要知道,但凡踏進這里的會員,身份皆非富即貴。而這些達官貴人身后最不缺的,就是那些唯恐天下不亂的小報記者。
金莎私人會館的老板在媒體界具有舉足輕重的影響力,別說小報記者沒機會踏足這里半步,就算是各大報章雜志,也休想從這里挖到半條有價值的新聞。
閻烈對個人隱私非常重視,最討厭自己的一舉一動受到媒體關注,所以,金莎很幸運的成為了他的選擇。
雖然辦卡的時候他還只是一個學生,但閻家的名氣在那里擺著,就算那時候他還不到入會的法定年齡,但金莎私人會館的老板為了討好閻家,還是乖乖將最尊貴的黑卡送到了閻府。
剛到上海第三天,就接到老同學韓子浩打來的電話,今天是這位老同學二十八歲的生日,慶生地點就選擇在金莎私人會館的第十八樓。
剛踏進宴會廳,閻烈就看到幾位西裝革履的年輕男子笑容滿面地向他迎過來。
“閻太子,你遲到了整整二十分鐘!
開口說話的正是今天宴會的主角韓子浩。
韓氏集團在上海有著讓人不敢小覷的商業(yè)實力,作為韓氏集團的唯一繼承人,韓子浩可是無數(shù)女人趨之若鶩的鉆石級王老五。
兩人相識,還要追溯到十幾年前。
那時的閻烈十五歲,因為家族事業(yè)的原因,他被父母帶到上海住了整整五年。
在那五年里,被送到私立貴族學校就讀的他,認識了同為上流子弟的韓子浩、陸靖凱以及雷一鳴等圈中好友。
閻烈二十歲的時候,因為生了一場大病,被父親送到美國治療,病愈后,才正式留在國外繼續(xù)深造。
幾個好友雖然一別八年,彼此的友情卻沒有因為時間的流逝而發(fā)生任何變化。
這些年,只要有時間,韓子浩等人就會飛到國外和好友相聚。如今閻烈因工作來到上海,闊別多年的好友們自然要趁這個機會好好相聚一次。
“來的路上車子出了一些小問題,稍微耽誤了一會兒!
閻烈漫不經(jīng)心地解釋了一句,目光瞟向韓子浩臂彎中摟著的年輕女子。
女子身材曼妙,姿色艷麗,一看就是游走于上流社交圈,且擁有絕妙交際手段的社交型人物。
韓子浩趕緊介紹,“這是我女朋友趙欣雅,欣雅,這是我好朋友閻烈!
趙欣雅莞爾一笑,伸出嬌嫩的手臂,用十分得體的語氣道:“原來是鼎鼎大名的閻太子,真是久仰!之前只聞其名未見其人,如今終于有幸見到閻太子的廬山真面目,我也算三生有幸了!
不得不承認,皇朝國際酒店的少東家不但身份不凡、背景龐大,就連五官容貌都出眾到讓人無法移開視線的地步。
出沒在金莎私人會館里的會員,最不缺的就是俊美多金的富二代、權(quán)二代們。但相較之下,閻烈的存在就像一顆耀眼的鉆石,即使不動聲色地站在那里,也能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吸引住別人的視線。
對于趙欣雅的恭維,閻烈只是淡淡地回了對方一記淺笑。
他和韓子浩相識十幾年,十分了解對方對待女人的態(tài)度,平均每個月都會更換一任新的女友,不長情、不專一,典型的流浪在花叢中的浪蕩公子。
就算趙欣雅盡可能地表現(xiàn)得可圈可點,完美不俗,她也沒有能力守得住韓子浩的心。
其他幾個好友身邊也都帶著不同的女伴,或妖媚,或性感,只是完全吸引不了閻烈的視線。
韓子浩見好友反應冷淡,態(tài)度疏離,便將幾個女伴打發(fā)到一邊,拉著閻烈等人坐到另一邊聊天。
“怎么樣,這幾年在臺灣過得還好嗎?”
閻烈懶懶地坐在柔軟的沙發(fā)內(nèi),手中端著一杯橙黃色的酒,沉笑道:“你口中好的標準是什么?”
“男人除了事業(yè)和家庭之外,自然就是愛情了,別告訴我們,你到目前為止,還是孤家寡人!
“愛情就像是一件奢侈品,不是人人都能輕易碰觸的東西。”
陸靖凱笑著打趣,“這句話可不像你閻太子的風格。”
“那么在你看來,我的風格又是什么?”
一直沒作聲的雷一鳴目不轉(zhuǎn)睛地看了他一眼,“莫非你還在想著Angel?”
遞到唇邊的酒杯因為這個問題而停滯了幾秒,隨后,閻烈輕啜酒液,用漫不經(jīng)心的口吻道:“她只是一件過了時的奢侈品,你如何覺得我會對她念念不忘?”
“你若忘得掉,系在你腕間的那條藍色絲巾又說明什么?”
閻烈這才垂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西裝袖下果然露出一截藍色的絲巾。
他淡然一笑,將那抹藍色徹底掩在袖子下,“有些回憶雖然并不美好,卻可以時刻讓我的頭腦保持清醒。至于你們腦海中所猜測的事,我現(xiàn)在可以告訴你們,并不存在!
幾個人見他并不想多談論這話題,便插科打譚地將話題移向別處。
身為今天宴會的主人,韓子浩不能偷閑太久,沒過一會兒便被其他朋友叫走,去招呼新來的客人。
閻烈趁機去了一趟廁所,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隱約聽到不遠處傳來一道讓他感到熟悉的聲音。
“妃妃,你臉上怎么沾了這么多油污?哎呀,你額頭上還寫著一串電話號碼,誰那么有創(chuàng)意啊,居然把電話寫到你臉上……”
講話的女孩名叫周周,是王子妃的小學同學。
“別提了,我今天運氣不好,遇到衰神,還以為能多賺五百塊,結(jié)果不只錢沒賺到,還被人給耍了一道!蓖踝渝那楹懿畹乇г怪约郝飞系脑庥觥
值得慶幸的是,五百塊的外快雖然沒賺到,被周周叫來做幾個小時的臨時服務生也不錯。
據(jù)說今天是某大財團少東的生辰,由于來此參加宴會的賓客過多,服務生人手不夠用,經(jīng)理便讓員工介紹親戚朋友過來打雜,薪水就按工作時間來結(jié)算。
王子妃以前有過被臨時借調(diào)的經(jīng)驗,再加上她能吃苦耐勞,對工作認真負責,幾次下來,深得經(jīng)理的歡心,所以今天這場生日宴,她自然成了被借調(diào)的工作人員之一。
周周帶著王子妃躲在距離廁所不遠處的樓梯間更換制服。
王子妃一邊穿衣服,一邊用面紙狠狠抹掉臉上的油污,連帶著那串電話號碼也被她抹得一干二凈。
周周又和她哈啦幾句,交代完她的工作后,就急匆匆跑去自己負責的領域了。
王子妃用最快的速度換好衣服,剛一轉(zhuǎn)身,就看到洗手間門口站著一個環(huán)著手臂的年輕男人。
仔細一瞧,這人她認得,竟是那個欠了她五百塊,并且在她額頭上留下丟人痕跡的家伙。
“你怎么在這里?”
閻烈好笑又好氣地回道:“誰規(guī)定我不能在這里的?倒是我很好奇,你為什么也會出現(xiàn)在這里?”
如果他沒記錯,這個小女人應該在皇朝國際酒店上班,既然她是皇朝的員工,怎么會跑到這個地方來當服務生?
“這還不是都怪你!”王子妃口氣很沖,“我花費了整整半個小時的時間給你修車,不但一毛錢都沒賺到,還害得我損失了一套干凈的衣服。如果不盡快將這筆損失賺回來,我晚上作夢都會被氣醒!
說著,瞪了他一眼,又急著要離開。
閻烈一把拉住她,挑高了眉頭,似笑非笑道:“你的意思是說,因為我的原因,所以你要來這里做臨時工彌補那五百塊的損失?”
“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閻烈被她那理所當然的語氣逗笑了,“你很缺錢?”
“誰嫌錢多?”
“皇朝的薪水滿足不了你對金錢的渴望?”
“你怎么知道我在皇朝上班?”王子妃很驚訝。
“你之前穿的制服難道不是皇朝的?”看來這女人真是沒認出他。
“就……就算我在皇朝上班,難道我不能給自己發(fā)展第二事業(yè)?”
王子妃差點忘了,她剛剛來的路上確實穿著皇朝國際酒店的制服。
因為她很少將錢用在購置衣物上,再加上皇朝國際酒店的制服結(jié)實耐磨,所以除非休息放假,平時為了減少麻煩,她都是穿著制服往來于家和酒店。
閻烈忍不住揶揄道:“你指的第二事業(yè)就是在這里當個打雜的?”
“不可以嗎?”
“你的臉色不太好,最好去醫(yī)院看看。”
閻烈的話題轉(zhuǎn)得很快,如此近距離的打量她,才發(fā)現(xiàn)她的臉色并不好看。他要是沒猜錯,應該和前天跳海那件事有關。
這么瘦弱不堪的小女人在冰冷的海水里泡了那么久,不生病感冒才奇怪。王子妃避開他的打量,嘴硬道:“誰說我的臉色不好,而且去醫(yī)院不用錢嗎?喂,我說你這個人很奇怪,我和你又不熟,你干么要管那么多?”
“如果是為了那五百塊,我沒說過不付給你!
“好啊,那你現(xiàn)在付給我!
“我現(xiàn)在沒有現(xiàn)金!
“既然沒錢付,就別打擾我繼續(xù)賺外快!
“你這份外快能賺多少錢?”
“一小時一百塊!
“要做幾個小時?”
“當然要做到里面的客人全部走光光!蓖踝渝荒蜔┑鼗卮稹
“我按十個小時共一千塊付給你,你回去吧!
“那怎么行?我已經(jīng)答應我朋友會幫她的忙。再說了,宴會結(jié)束之后,我還可以將這里沒吃完的東西打包回家。”
說著,她指著不遠處的海鮮區(qū),“你瞧,那邊放著的可是正宗的陽澄湖大閘蟹,外面要價隨便一只就可以賣到一百塊。雖然宴會里來來往往的賓客有不少,可真正來吃東西的人卻不多。反正這所會館的大老板有錢得很,吃不完的東西絕對不會留到第二天。在這里工作的員工有權(quán)利將剩下的食物拿回家,如果就這么白白走掉,我就沒辦法吃到陽澄湖大閘蟹了。”
“你就這么想吃別人吃剩的東西?”閻烈對她這番言論感到十分無語。
“我會撿別人沒吃過的……”
“意義有什么不同?”
“哎,我說你這人……”王子妃忍不住皺眉,話說到一半,就聽不遠處有人叫她的名字。
“妃妃,過來幫我搬東西。”是周周。
“好,我馬上就來!
不再理會閻烈的反應,王子妃急忙跑去幫忙。
閻烈眼睜睜看著那個瘦瘦小小的女人,當著他的面扛起滿滿一箱飲料,就這么頭也不回地向另一邊走去。
如果他沒估算錯,那一箱子飲料至少也有幾十斤吧,這么瘦小的女人,她居然扛得動那么重的東西?
閻烈欷吁的同時,還不忘對她的背影喊道:“明天上午九點,我等你電話!
已經(jīng)走出一段距離的王子妃胡亂地應了一聲,也不知是聽到還是沒聽到。
看著她越來越遠的身影,閻烈驀地失笑。
他這是怎么了,竟然對一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女人關心到這種程度?
更確切來說,當這個小女人在聽到他懸賞十萬塊的承諾,便毫不猶豫地跳進冰冷的海水中時,他已經(jīng)開始對她另眼相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