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那個誰!”
男子扭扭頭,看左看右,確認都沒人,而后才比了比自己。
“對,就是你!”
他?
“這銀子你拿著!
男子既錯愕又詫異,午覺睡得好好的,莫名其妙被吵醒,又莫名其妙有人給了他一袋銀子,有沒有這么好的事呀!
“只要你聽我的話,一會兒我的丫鬟會通知你,到時候你就去找你家公子爺,告訴他是你家夫人推我下樓,要他火速趕至亭宇樓來,事成之后,這袋銀子全都是你的。”
哦~~原來是有任務(wù)找他去做,就說嘛!天底下哪來這種不勞而獲的午餐。
“聽懂了沒?”
“只要說是她推你,害你跌下樓的是吧?”
“沒錯!
“那我知道了!边@任務(wù),簡單得很。
“好,現(xiàn)在告訴我,那女人在哪?”
“女人?”
“就你家夫人呀!”笨!沒見過這么愚蠢的下人。
“哦~~”又不說清楚,誰知道咧!男人朝后方亭子一比,“夫人說她在那里賞花,誰都不準去打擾!
“很好!迸它c點頭,又丟了兩錠銀子給男人。
從鄙夷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來她對下人有多不屑,反正給了銀子就好,有錢好辦事!“記得,在這等我的丫鬟通知。”
男子收下銀子,朝她點了點頭,以同情的目光看著她大搖大擺的去……嗯,送死去!
他好像忘了提醒,他家夫人今日心情極差,因為一早發(fā)現(xiàn)昨兒個買來的大金蟻竟然窒息在小柜子里,正愁著無處可發(fā)火,所以自己才躲到這里來。
可是既然拿人錢財,他也只能在這里乖乖的等啰!
***
“不是說我相公找我,要我跟你來,他人呢?難不成躲到桌子底下去了?”為了尋找那個據(jù)說“非得立刻見到她一面”,卻因為有事而“不能親自趕來見她”的丈夫,錢府小姐索性大刺刺的蹲下身來,一張張桌子、椅子底下察看,這還不夠,柜子、花瓶里,她都檢查得仔仔細細。
這位夫人,你嘛幫幫忙,這花瓶不能藏人嘛!
沒辦法,相公有交代,對于來找麻煩的某人盡量以不惹事為先,既是這么用心良苦的為她著想,當(dāng)然得謹遵教誨啰!
“快說,你把我家相公藏到哪里去了?”錢府小姐攤開手掌往前一伸,向她討人。
白癡!“莫大哥根本不在這里!
“哦~~”
“你不驚訝我把你騙來要做什么?”
“有什么好驚訝,準是你這個自以為是的丞相府千金想指著鼻子警告我,要我滾離我相公遠遠的,不要妨礙你們兩人!彼蛄藗呵欠,這種劇碼她早見多了,“又或者是想狠狠的警告我,如果我不聽話,我的下場會有多慘多慘,因為你將會多惡劣多惡劣的欺負我對吧?”
“你……你怎么會知道?”王詩詩臉上有著讓人道中的憤紅。
錢府小姐翻了個白眼,果然真被她說中了,還以為她有點創(chuàng)意呢!“真無聊。”
一個轉(zhuǎn)身,錢府小姐朝亭宇樓的梯口走去,“既然你想說的我都說了,那就省著點口水吧!就當(dāng)你已經(jīng)說完,我也聽了,沒事的話,我先走一步!
她好端端在埋螞蟻,這女人卻囂張的闖來,口氣奇差無比的要自己跟她走,害她原本低落的心情更差,那就別怪她態(tài)度這么冷漠了。
后腦勺沒長眼,自然沒注意到王詩詩臉上惡毒的神情。
就在她一腳踩下階梯時,一個大力從后推來,沒站穩(wěn),錢府小姐整個人往樓下倒去,秉持著怎樣都要找個人來墊背的原則,她順手用力一扯,把推她下樓的人一并拖下。
可想而知,滾下樓梯的有兩個人!
摔得有些頭暈眼花,錢府小姐瞇起眼,腦袋嗡嗡作響,不過最大的原因是鬼哭神嚎的尖叫造成的。
“來人呀!我家小姐摔下樓了!”
“有沒有人呀?我家小姐受傷啦!出事了~~”
“救命呀!快來人救命呀!”
救個頭呀!不過滾下樓,又不會滾死人!錢府小姐自力救濟的爬起來,撫著撞傷的手時,雙眸冷冷的盯著由四名隨身丫頭攙扶起來,不斷哀這里痛、哀那里疼的王詩詩。
冷著顏,等著看王詩詩還能玩出什么花樣。
果不其然,聲聲哀號引來不少注意力,上至臥床養(yǎng)病的莫家老爺,下至花園打掃的長工,全都被凄厲的痛哭聲引來一探究竟。
當(dāng)然,也沒少了理當(dāng)要出現(xiàn)的莫修。
“又出了什么事?”一見事端中心站著的是何人,莫修露出不耐的神情,又見另一端站著自己的娘子,臉色不大好看,他便知是誰在找麻煩了。
“莫大哥,姐姐她……真的太過分了!”先聲制人,是王詩詩打的第一張牌。
懶得聽她廢話,莫修走向自己的妻子,輕輕從身后攬住她,察覺她按著左手手肘,黑眸不悅地瞇起!澳闶軅?”
這話問的是自己娘子,可她沒開口,倒是有人邊哭邊回答。
“可不是,姐姐把我從樓梯上推下來,莫大哥,人家腳受傷,手腕也有傷痕,這全都拜姐姐所賜!”
莫修深深抽了一口氣!澳銖臉翘萆纤ち讼聛!”驚訝又氣憤的眼神直勾勾的瞪著懷中不語的娘子。
想也知道一個人好端端的,沒事滾什么樓梯……
他的眼神蹦出火花來,是自己太縱容王詩詩,讓她放肆到欺負他的娘子,著實可惡。
強硬的掀開娘子不讓自己檢視的袖口,發(fā)現(xiàn)她的手肘處紅腫了好大一塊。
以為他的兇狠口氣是為自己,王詩詩更加大膽起來,“可不是,莫大哥、莫老爺,你們可要替詩詩作主,要是我爹知道我在這里讓人推下樓,一定會心疼和氣得半死!”
見莫修甩也不甩她,王詩詩不由得提高音量,又氣又怒地拉開喉嚨指控,伹莫修依然恍若不聞她的叫聲,自顧自小心翼翼地檢視妻子,直到確定她從頭到腳除了擦傷外,果真沒有受到其他傷害后,他才揚起一抹歉然的笑。
“對不起,如果我有陪在你身邊,就不會讓那女人傷害你!彼踉娫娡度拹旱囊黄场
有句話那女人說得倒沒錯,自己現(xiàn)在就是心疼和氣得半死!
他怒目冷視,“王詩詩,我受夠了你的任性!留你下來在我莫月山莊里放肆,真是我做過最錯誤的決定!”
錢府小姐扯了扯他的衣衫,怎么?是誰說要忍耐的呀!
他咬牙,“有人都害你受傷了,你覺得我哪還忍耐得下去!”
王詩詩仗勢著有人證,臉頰上垂著楚楚可憐的淚痕,一臉委屈道:“莫大哥,明明就是姐姐推我,這里有這么多丫鬟都看到,你為什么要袒護她,這么說我呢?”
人都是她這邊的,愛怎么演戲都成。
有鑒于上回的落水事件,下人們都知道少奶奶兇得很,自然偏心到嬌弱的王詩詩身上。
奴仆們圍成一圈,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譴責(zé)著少奶奶;王詩詩聞聲是樂在心底,膽子也大了起來。
“喏,那個下人也看見了,他是山莊里的人,不信莫大哥可以問問他,是不是姐姐推我?”
被點名的“下人”挺身出來,察覺到大家都在看他,不好意思地清清喉嚨才道:“的確,我是瞧見她推她下樓!
王詩詩這下可得意了。
“麻煩你說清楚一點。”莫修不明白這家伙明明失職沒做好保護他娘子的職責(zé),還敢跳出來做什么證!
“我說,我親眼瞧見‘她’……”比了比王詩詩!巴啤八薄庇直攘四迲阎械呐,藍翼接著唇一揚,“下樓!”
這下到底是誰在說謊咧!圍觀的群眾七嘴八舌起來。
“你這人怎么胡亂說話?!”王詩詩急了,原本預(yù)計的不該是這樣呀!
“我哪有說錯,明明你給我錢的時候,是要我這樣說的呀!”
“亂講,我要你講的是那個女人推我下樓!而不是……”她及時收口。
可惜已來不及了。
周邊開始出現(xiàn)雜音,沒料到堂堂丞相大人的千金小姐居然做出這種卑鄙的事情來,大家紛紛為她的行為不齒。
“王詩詩,你竟然做出想買通下人替你造謠的低下行為,我真是太錯看你,以為你不過是任性和自以為是,卻沒料到你的心地更是如此惡劣!
“不是,莫大哥,我……”
“我什么都不想聽!”他厲聲一吼,卻察覺到懷中的女人震了一下,急忙轉(zhuǎn)換口氣,“抱歉,我從來沒生過這么大的氣,一時控制不了聲音,嚇著你了嗎?都忘了你跌下樓,怎樣?哪里有不舒服快告訴我。”
那樣呵護的模樣讓王詩詩好嫉妒!安贿^是摔個樓而已,她會傷到哪去?”
碎碎念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剛好入了欣賞丈夫為自己發(fā)威的錢府小姐耳里,是誰規(guī)定只有壞女人能演戲,自己不能演?
所以……嘿嘿!錢府小姐故意咬著下唇,模樣痛苦,“我想應(yīng)該沒什么事,只是撞到了手,還有一點點頭暈……”
一聽見頭暈,這頭男人可急慌了,當(dāng)下便要求藍翼護送妻子回房休息,一刻也舍不得讓她繼續(xù)站在這里難受,又命下人熬這個、熬那個補品送進房去。
這和方才王詩詩喊疼的結(jié)果可是大大的不同呀!
“王姑娘,去收拾你的東西,我希望日落前你能回丞相府去!碑(dāng)妻子的視線消失在眼底,莫修的表情一凜,沉著聲趕人。
“為什么?我不過是開了一點玩笑,你居然要趕我走?”
“你不為你的惡意道歉,還在這里大放厥詞說是開玩笑,要是我娘子因為你的玩笑受了重傷,萬一嚴重到小命都沒了,你還能說這只是個小玩笑嗎?”他的口氣相當(dāng)凌厲。
王詩詩有點怕怕,但仍強辯,“又沒那么嚴重!
“若有那么嚴重怎么辦?我妻子若有什么閃失,是不是也要我一刀往你身上捅個洞才能扯平?”
“莫大哥,你……你在開什么玩笑!”
“開玩笑?”他的神色異常凝重,聲音更是低沉得嚇人,“你以為我是在開玩笑嗎?”
不像!
“就為了一個皇上賜婚的女人,你不要我?”她不服。
“我沒有不要你!”見她又懷起希望,他的嘴角泛起笑,一腳狠狠踢她入地獄,“我是根本沒有想要你!從小到大都是你的一廂情愿,我從來都不想領(lǐng)情,也討厭死你的糾纏。”
“你怎么這樣講!”她泫然欲涕的抖著唇瓣,“那個姓錢的女人哪里比得上我?她不過是個普通人家的女兒,驕縱高傲,而且你也說過,最討厭那種任性自私,不知人間疾苦又不體貼的敗家女,我就不同……”
“對,我是討厭她亂花錢的性子,但套一句我娘子的話,錢府是她當(dāng)家,也是靠她在養(yǎng),她當(dāng)然有權(quán)花自己賺來的錢、耍她的任性,但要說她不知民間疾苦和不體貼,這我就完全不同意!”想起自認識妻子以來,種種慢慢察覺到的體貼,他的目光逐漸轉(zhuǎn)柔。
“她的外表雖然蠻悍,私底下卻是個相當(dāng)細心和有責(zé)任感的姑娘,只經(jīng)過對談,她便可察覺到村民們的生活所缺,能幫忙的她一定幫,甚至親自下田和花農(nóng)們打成一片,在她用真心對待那些辛苦的村民上就可以看出她的體貼,不像你……”對上王詩詩,視線轉(zhuǎn)為不屑。
“一個年齡比她大,卻仍只會坐吃家里,靠著親爹權(quán)位胡作非為,你當(dāng)然不能跟她比,因為你沒有一點比得上她!”
“誰準你這樣批評我!”王詩詩碎了心,還讓他這樣說,難掩面子的發(fā)起脾氣來。
“如果你聽不下去,就快點滾出我的視線!”
“不!”雖然心碎,她還是想再試一次,“莫老爺,您就讓我留下來,小時候您不也夸如果我能嫁進來,您會多高興呀!”朝身旁老人求助,再怎樣,莫月山莊也該看在她父親的面子上。
“找人也沒用,來人!把王姑娘的東西打包好,連同包袱、婢女一塊給我扔出府!”莫修的聲音里有著不容置喙的威嚴。
“你敢這么對我!我爹可是丞相大人!”王詩詩當(dāng)然不依,被人貶得一文不值,還被掃地出門,要她日后顏面往哪放?
“修兒……”莫老爺出聲。
“爹,你不必替她說情,我決定了就算!
“不是,爹是要同你說……”莫老爺靠近自己兒子,在他耳邊低喃幾個字。
“哦?還有這回事呀!”黑眸因訝異睜大,隨即他又下了道命令,“去把我爹書房墻上掛的鳳凰齊飛圖拿出來,連同那女人的東西一并扔出去!
那是當(dāng)年王丞相送來祝賀莫老爺?shù)馁R禮,也暗有結(jié)為親家之意。
“莫修!我爹一定不會原諒你,我也一輩子不會原諒你,日后若你后悔,我一定……”
莫修多一句話都懶得聽下去,揮揮手,便叫人把那個自以為是的女人打包出莊。
令他在意的是……“爹,沒想到你竟然會支持我的做法,但是我擔(dān)心會替莫月山莊惹來麻煩,王丞相那邊……”
莫老爺一臉的不悅,打斷他的話,“爹的荒唐誤了你娘和其他女人的一生,我不過是做了爹該做的事,想為自己的過錯做些彌補!
莫老爺慚愧的笑著,幸虧兩個兒子都不像他,“方才你的一席話,爹已經(jīng)明白你對媳婦的一片心意,看到你和青兒都成了家,兩個媳婦也都……嗯,很有自己的個性、主張,我真的很欣慰……”
爹的說法還真含蓄呀!
“爹呀!你不知道你這媳婦有時候?qū)嵲诤芮繁狻?br />
“是嗎?那這樣你就得更加……如此一來,才能哄妻子開心……讓妻子聽話嗎?也不是沒辦法……”這樣這樣,那樣那樣……
兩個男人勾肩搭背起來,蹲在草叢一隅,開始說著男人間的悄悄話。
暗處,躲著瞧好戲的兩人。
“小姐,這下你滿意了吧?”
簡直滿意過頭!頭一回見到莫修吐露出對自己的感情,還為她動怒,教她好感動,也不枉她使出一點點小手段了。
“小姐,你也挺奸的嘛!”
“你不也從王詩詩那里得了好處!還啰唆什么。”
“咳咳,那不過是點小零頭……”白花花的銀子,不拿白不拿嘛!
“小藍!”
攀著他臂膀的小手倏地一緊,他的視線往下一落,表情一肅!靶〗悖∧恪
“噓!”艷紅色的血絲自她的鼻間流下,她拚命忍著身體不適,就為了偷聽,現(xiàn)在再也忍不下去了,“快扶我回房,我想我真的要暈了。”
不用她說,藍翼早已抱起小姐一躍翻過幾個檐頂,不稍片刻,他將小姐送入房里。
小姐出了石窖還出現(xiàn)這毛病……來不及了嗎?老爺、夫人所擔(dān)心的事情還是發(fā)生了嗎?
“別讓小修子發(fā)現(xiàn)我流血的事,還有,千萬、千萬別讓他請大夫……”
他謹慎的點了頭,錢府小姐這才放心的讓黑暗席卷她的意識。
藍翼寸步不離的守在床邊,臉上難掩擔(dān)憂,但他心底知道,恐怕再也瞞不了多久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