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宅院待了三日,三日來,她心中匆爾矛盾,匆爾忐忑不安,想進宮,卻又擔心她藏在心里的秘密,總有一天會被北鷹王知道:此趟千辛萬苦,賠上喜船數(shù)十條人命,方能來到天鷹國,不進宮,不和親,她來此便無意義。
但,真的無意義嗎?
掀開窗簾一角,偷覷外面世界,轎子似乎來到一處市集,外頭人聲鼎沸,熱鬧烘烘,這兒的市集情景,和燕子國并無太大差異,若真有什么不同,大概就是音量大了些。
同樣的喊叫聲,燕子國商人的喊聲聽來有份親切,而這兒光是一般菜販的叫喊聲,就如雷般響耳,有點駭人……
她想到黑大娘,她的嗓門也挺大的,剛開始,她真的有點被嚇到,但她發(fā)現(xiàn)似乎北方的嗓門就是如此,況且黑大娘對她很好。
挪著身子,瞼貼在窗門邊,她下意識地朝前方望去,匆地,忙不迭地放下窗簾。
她究竟在做什么!
即將進宮,能離“他”愈遠愈好。不是嗎?
從下船住進大宅院至今,她都未再見過他,知道他已幫她安排進宮,心頭涌現(xiàn)一絲雀躍,但不是為了進宮一事,而是為他——
她以為,進宮前可以再見他一面的……
但,為什么要見他?心頭紛亂的情緒,似乎也是因他而起。
垂首端坐,失望的情緒籠罩,仍是為了他。
她想,也許是沒有見到他,親自確認他保證不張揚船艙內(nèi)的秘密,是以,她忐忑不安。
輕吁了聲,或許她擔憂太多,他既然愿意幫她安排進宮一事,不就如同愿意保密?若他將秘密張揚,對他也未必有好處,甚至還可能惹來殺身之禍。
她不想害他,可這么一想,她安心多了。
既然安心,那,心頭沉甸甸的失望,因何而起?
低首,想起他冷峻的瞼,心口陡地怦然狂跳。照理說,她該害怕他的,不只是怕他泄露兩人之間的秘密,還有他那冷魅如閻帝的神情,總教人不寒而栗。
可,她總控制不住自己。偷偷想著他……他的瞼,他的眼,他的眉,他的鼻……他整個人——
雙頰驀地泛紅,兩手緊搗著臉,怕被人窺見她的心思似的。
轎子突然停下,尤巴的聲音從轎子外傳進來:“公主,我們要在這邊的行館休息一下,等過中午再出發(fā)。”
“好,我知道!
尤巴的話,讓她瞬間清醒,此行是前往皇宮,她要入宮嫁給北鷹王,不該再想別的男人。
燕水靈望著手腕,輕吁了聲,她唯一留在他身上的,是母后給她的玉手鐲,而不該是……她的心。
原本快馬加鞭、沒日沒夜趕路,可在一天內(nèi)就到達皇宮,但因為擔心蒸水靈贏弱的身子承受不住,于是走走停停,直到第三天夜里,才抵達皇宮。
進到皇宮,天色已暗,燕水靈被安排住進后院一間清幽住所,數(shù)十名侍衛(wèi)在房外守候。
用過晚膳,仍等不到北鷹王召見,燕水靈心想或許明日北鷹王才會召見她,正要就寢時,突然一陣風吹熄油燈,霎時一抹黑影竄至身邊,嚇得她直打冷顫。
“是誰?”
“皇妹,別怕,是我!
聽到熟悉的聲音,燕水靈不敢置信,“二皇兄……是二皇兄?”
“沒錯,是我!
“二皇兄,真的是你!”
“小聲點,別讓外頭的侍衛(wèi)聽見。”
“喔,我知道!毖嗨`輕搗著嘴,不讓自己激動的聲音擴大,“二皇兄,你怎么知道我在這兒?”
“我……我自有辦法知道!睕]細道如何得知消息,燕律焦躁地問:“是誰做主讓你來的?父皇嗎?他明知道天鷹國是個虎口,你一進來,一輩子都出不去——”
“二皇兄,不是父皇,是我自己要求的!毖嗨`很擔憂兄長的安危,“你既然知道我出不去,我留,你走。”
“水靈……我不可能讓你待在這兒受罪,你馬上跟我走!
“不,二皇兄,千萬使不得!”燕水靈拉著兄長的手,“我這一走,后果堪虞。若我跟你走,北鷹王定會認為我們拿和親一事戲弄他,他若惱羞成怒,定會加深攻打燕子國的決心!
聽了燕水靈這一番話,燕律腳步停頓,思忖了一會兒后,道:“好,你不能走,那我現(xiàn)在就去殺了傲天鷹,保你清白,到時,我再來帶你走。”
“二皇兄,不,不要!”
燕水靈急了。
二皇兄個性急躁,在燕子國,還有父皇和大皇兄能壓得住他,可這會兒,她說什么,二皇兄都聽不進耳,教她不知如何是好。
“二皇兄,父皇很擔心你,你為什么沒讓探子回報你平安的消息?”
“我來天鷹國的事,少一個人知道,我想做的事就能更順利些。再說,我是拿命拚了,父皇……就讓父皇當我死了!
“二皇兄……你不要這樣!毖嗨`落淚,“父皇既然已經(jīng)答應我來,我們就要和天鷹國和平共處,若你執(zhí)意殺北鷹王,不管成功與否,定會引起一場戰(zhàn)爭
“水靈,你太天真了,你以為嫁給傲天鷹,他想統(tǒng)治南方大陸的野心就會消除?”燕律恨得牙癢癢,“吞并燕子國,他勢在必行!
“可是……”
“別說話,有人來了。”
“有人……那怎么辦?”
燕水靈驚駭又擔憂,不知該如何是好之際,她的二皇兄早已從窗口飛掠而出——
等了三天,終于盼到佳人來到,傲天鷹原想等明日再正式召見燕水靈,但躺上床,腦里全是她的身影,抑不下想見她的沖動,他穿上外衣邁步來到她的臨時住所。
打發(fā)走一干侍衛(wèi),正猶豫著該用“救命恩人”抑或是北鷹王的身分進入,匆地。窗邊似有人竄飛出,他一驚覺,腳往地一瞪,瞻空飛起,使出輕功追了過去——
追了一小段路,他驚覺不對,萬一方才的人是“刺客”,那燕水靈……
他心中暗暗叫糟,如果她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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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止追逐,轉(zhuǎn)身,踅回,他急匆匆的來到房門前,推開門,里頭的情景赫然出乎也意料之外——
她沒事!還安安穩(wěn)穩(wěn)的坐在桌旁喝茶。
傲天鷹佇立在門口處,凝望背對著門而坐的燕水靈,心中原本存在的濃濃擔憂倏地被警戒給代替。
她沒睡,那代表方才她一定看見那黑衣人進來,黑衣人沒傷她,她也沒喊叫……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們彼此熟識。
她在天鷹國能認識誰?除了;:有“特殊任務”的燕律!
冷眸瞇起,方才那人的輕功的確厲害,不在他之下,天鷹國里,能讓他在十步內(nèi)未能追捕到的高手并不多。
再望她的背影,以她的個性,見到“刺客”未驚慌失措,反倒背門而坐,故作鎮(zhèn)定——心里肯定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