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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鬼12號 第9章(1)

  接下來的幾天,他們之間的氣氛陷入一種無意為之、卻自然而然就出現(xiàn)的凝滯低迷中。

  唐秋生知道自己沒有資格求他一定得想辦法幫爺爺再見奶奶一面,因?yàn)樗颊f了無能為力,她再苦苦逼他也無濟(jì)于事,甚至最后就連她都會瞧不起自己的自私貪心。

  他已經(jīng)幫她很多很多了。

  可是理智上想得再明白,卻還是無法令她的心情松快些許。

  那股重大的失落感,深深地拉扯著她的心臟,就好像在沙漠里又累又渴,瀕臨死亡邊緣的旅人,忽然見到了海市蜃樓,在最初的欣喜若狂后,下一刻面對的卻是崩潰的黑暗與絕望。

  她只痛恨自己笨,沒有能力可以找出其他跟好的辦法幫助爺爺。

  而他這幾天還把她看得很嚴(yán),一到晚上都不準(zhǔn)她出門,怕她偷偷跑去烏日鬼屋或其他陰森靈異的地點(diǎn)。

  唐秋生只覺得自己一天比一天更加沮喪、無望。

  “秋生?”霍玄走近她,“稀飯糊了!

  她驀地回過神來,這才發(fā)現(xiàn)面前煮的一鍋白粥散發(fā)出濃濃的焦味,不由啊了一聲,手忙腳亂趕緊關(guān)了火。

  “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注意到!

  “沒關(guān)系,我們今天早餐去外面吃!被粜米咚稚系拇鬁,然后握住十指冰涼的她,拖著她就往廚房外走去。

  “不用了,真的,我可以重新煮點(diǎn)別的……”她有些逃避地想掙脫開他溫暖的掌心。

  “不然煎培根和烤吐司好不好?還是再加個荷包蛋?”

  “不要!

  “可是……”

  “我是老板,我說了算!彼夹木o蹙,強(qiáng)硬的語氣中隱含著一絲溫和。

  “走!

  這幾日,她已經(jīng)龜縮在自己的殼里太久了,他拒絕再放任她一個人失魂落魄地在房子里機(jī)械化地做著日常工作,連笑都是努力擠出來的,更多的時(shí)候則是愣愣地發(fā)呆。

  最氣人的是九娘娘、艷姨和牡丹姨偏偏不知跑哪兒去了,不管他怎么專注凝神召喚她們都沒用!

  否則憑藉著她們千年的修行和妖術(shù),還可以幻化成唐秋生奶奶的樣子到安養(yǎng)院和她爺爺見一面,藉此消弭他們祖孫倆那份苦苦的執(zhí)念與罜礙……

  這是霍玄想了好幾天,覺得最為安全又可行的辦法。

  可是這些長輩實(shí)在太不可靠了,不需要她們的時(shí)候天天在眼前晃,不請自來,可需要她們的時(shí)候,卻連個鬼影子都見不著。

  他越想越煩燥、也越苦惱,再看到她呆呆愣愣得像有體無魂的樣子,胸間更是糾結(jié)煩亂、心疼不已。

  他這輩子還從沒對一個人這么上心又手足無措過。

  “真的不用再多花這個錢啦,我昨天才去市場買了很多菜!北M管連日來心神恍惚,她還是沒有忘記身為助理就該為老板精打細(xì)算的“使命”。

  “再羅唆我就扛著你走!”

  她登時(shí)噤言,只得乖乖地被他拖著走。

  當(dāng)霍玄一手緊握著她,另一手拉開大門時(shí),高大的身影突地僵住了。

  “霍大哥,這么巧!你怎么知道我要來?”站在門口的余容一臉驚喜,燦笑若花。

  在冬日陽光下,穿著一身紫的窈窕身段越顯嬌俏鮮活、意態(tài)芬芳,就連同為女人的唐秋生都不禁有一瞬地驚艷失神。

  霍玄卻連眉毛抬都不抬一下,冷冷道:“余小姐,真不巧,我們剛好要出去!

  “去哪里?我可以跟嗎?”余容笑嘻嘻地問。

  “不可以。”他臉色一沉。

  “拜托啦,給我跟一下嘛!”余容對他的冷臉一點(diǎn)畏懼也無,反而笑得更加?jì)珊┯懞茫踔翆λ砗蟮奶魄锷鷳┣蟮溃骸扒锷,可以嗎??br />
  盡管只見過余容一面,短暫地喝了杯咖啡,可是不知道為什么,唐秋生卻沒有辦法對這么一個清麗嬌美、笑臉迎人的女孩子生出抗拒或反惡來……有的,只有深深的自慚形穢。

  雖然想起來的時(shí)候心會酸酸的,可是像霍玄這么好的男人,確實(shí)要像余袁這樣集美麗、善良與美好于一身的女孩才足以和他匹配。

  不像她,一天到晚只會給他找麻煩。

  “我們要去吃早餐,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就……”她腦子還沒想好,話已經(jīng)沖口而出了,手上頓時(shí)傳來重重緊箍的刺痛。

  一抬眼,他果然在瞪她,眸里有兩小簇怒火燃燒。

  “唐秋生!”

  她瑟縮了一下。

  “我以前說過的話都當(dāng)耳邊風(fēng)了?”霍玄惡狠狠地瞪著她,咬牙切齒道。

  “我……”她心虛地低下了頭。

  “還是你真的希望事情按照你所“想象”的那樣發(fā)展?”他意有所指地恨恨問。

  她沒有辯解,也不敢抬頭。

  是嗎?她是真的希望霍玄跟余容多多親近,甚至是變成一對嗎?

  唐秋生的心顫抖了起來,她張口欲解釋,卻發(fā)現(xiàn)自己腦中一片空白,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難道在你心里,我跟誰怎樣都無所謂?”他眸底閃過受傷的盛怒之色,話自去縫中一個字一個字迸出。

  她心一痛,急急抬起頭,試圖解釋,“霍玄,其實(shí)……”

  “要吃你們兩個自己去吃!”他火了,索性一把將她推向余容,然后當(dāng)著她倆的面把大門甩上。

  唐秋生慌亂地抽起門來,結(jié)結(jié)巴巴喊道:“你、你別生氣,我不是那個意思……”

  門里始終寂靜無聲,而眼前緊閉的大門也亳無動靜的閉合著。

  “霍玄?霍玄?”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這么心慌意亂,可能是他剛剛最后的那個眼神,像是對她感到心灰意冷了。

  她從來沒有看過他這樣的眼神……

  深深的恐懼瞬間掐住了唐秋生的心臟!

  “秋生姊,霍大哥是不是在生我們的氣呀?”余容微蹙起黛眉,遲鈍的神經(jīng)終于感到一點(diǎn)不對勁。

  “他是在生我的氣!彼樕n白,疲憊無力地喃喃。

  “真小氣!庇嗳萃铝送律,立刻又笑意盈盈,像什么事都沒發(fā)生過似地一手搭上她的肩膀。

  “不要緊,秋生姊,我們自己去吃也好,你順道跟我講講霍大哥的喜好啦習(xí)慣啦什么的。對了,你知道他最愛吃什么早餐嗎?等一下我們?nèi)ベI來給他,他應(yīng)該就會消氣了!

  “余小姐,對不起!碧魄锷銖(qiáng)對她擠出笑容,“我現(xiàn)在是上班時(shí)間,的確不太方便跟你去吃早餐!

  “上班時(shí)間?”余容一怔。

  “你的意思是你在霍大哥身邊工作?”

  她猶豫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是當(dāng)他的助理嗎?”

  “對!

  “可是你們不是男女朋友,這樣不會很尷尬嗎?”

  “我們……”她眼神有些恍惚。

  “哈!我就知道霍大哥是騙我的。”余容眼睛亮了起來,笑容越發(fā)燦爛。

  “我就說嘛,白阿姨明明說霍大哥單身,而且看你跟他的樣子又不親密,你們怎么可能會是男女朋友呢?”

  唐秋生面上怔然,心里很亂,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相較于余容的敢說敢做、明艷奔放,她卻顯得那么畏畏縮縮,有時(shí)候她真痛恨極了自己這縛手縛腳、上不了臺面的小家子個性,卻怎么也無力改變。

  再這樣下去,霍玄一定會很后悔曾經(jīng)喜歡上她吧?

  “秋生姊,你的臉好難看!”余容驚呼一聲,“怎么白得像紙一樣?你不舒服嗎?”

  “沒有,我沒有哪里不舒服!彼龘u著頭,低聲道:“可是我真的得回去上班了!

  “算了啦,霍大哥現(xiàn)在在氣頭上,你按門鈴他會開嗎?”

  唐秋生望著緊閉的大門,再想到自己被他臨時(shí)拉出廚房,全身上下別說鑰匙了,就連皮包也沒帶,一時(shí)犯難了起來。

  可是她又不想真的單獨(dú)和余容去吃飯,在自己已經(jīng)很寥落悲慘的心上,更加雪上加霜。

  “那我……呃,對了,我先去附近超商繳個錢。”不能再繼續(xù)呆站在原地,她只好胡亂搿了一個理由想逃離現(xiàn)場。

  “余小姐,你自己方便叫車嗎?”

  “我開車來的!庇嗳萃恐鴾\紫色蔻丹的手指指向不遠(yuǎn)處的紫紅色歐寶小跑車。

  “喔,那就好!彼睦飦y糟糟的,低著頭就往外走。

  可是走著走著,唐秋生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卻發(fā)現(xiàn)12號的大門不知何對已經(jīng)打開,那抹紫色俏麗身影歡然地走‵了進(jìn)去。

  她的心像是被巨石擊中了,臉上慘白無顏色,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這一幕,他對著她甩上門,卻又為余容打開大門。

  ……霍玄,你已經(jīng)失望到開始嫌棄看到我了嗎?

  他們郎才女貌,他們非常登對,他們才是最適合彼此的人……

  唐秋生坐在轉(zhuǎn)彎處的護(hù)欄下,注視著那扇關(guān)得嚴(yán)實(shí)的大門,心里不斷地重復(fù)這幾句話,默默地自上午說到下午。

  余容一直在里面。

  在那扇對著她重重關(guān)上的大門里面……

  她知道自己很小人,很可恥,明明嘴上說得那么光明正大、那么瀟灑,實(shí)際上卻像是只陰溝里見不得光的老鼠般,只敢窩在角落里舔舐自己給于自己的痛苦。

  唐秋生,你究竟在做什么?你又究竟想要什么?

  你沒有勇氣和他在一起,卻又這么舍不得放手,世上怎會有你這么可悲的女人?

  進(jìn)去吧,無論如何,不管你究竟希望自己能站住他身邊的哪個位置上,不管以后是真的會成為他的另一半,或者單純只是做朋友,你都應(yīng)該改掉過事就退縮的習(xí)慣,大大方方,坦誠地面對一切。

  而不是繼續(xù)躲在這里,自憐自怨自艾,最后變成了一個連自己都瞧不起自己的人。

  這輩子,你至少該拿出一次勇氣來吧?

  腦袋里的聲音不斷地勸服、訓(xùn)斥著她,唐秋生的神情自迷惘脆弱漸漸變得平靜堅(jiān)強(qiáng)了起來。

  她閉了閉酸澀的雙眼,慢慢吸氣、吐氣,試圖讓呼吸恢復(fù)順暢,在經(jīng)過好幾次強(qiáng)烈的內(nèi)心掙扎后,終于鼓起勇氣起身走向那扇大門。

  微微顫抖的手指按下門鈴,然后她屏息著等待結(jié)果。

  一個心跳、兩個心跳……十多個心跳的時(shí)光過后,大門依舊緊閉不開。

  她的手抖得更加厲害了,卻告訴自己,也許他們正在看電視、聽音樂,或是談重要的事情,所以沒有聽到門鈴聲。

  于是她又按了一次,再一次。

  “霍玄,你開個門,我們談一談!彼K于忍不住拍起門來,強(qiáng)作輕快地喊道。

  門依然沒開,里頭隱隱約約有交談的音浪飄出,雖然模糊,依然聽得見一個低沉愉快,一個嬌甜輕快……

  她的心頓時(shí)往下墜,直直沉入了黑暗無光的冰冷海底。

  是她想的那樣嗎?

  不管是出自生氣、賭氣還是厭惡,他明知她就在門外,就是不愿為她打開大門,不想再見到她……真的是這樣嗎?

  他終于再也受不了她了嗎?

  唐秋生把額頭緊緊靠在冷冰冰的銅鑄大門上,一顆心剎那間恍惚痛苦交纏成了一片白茫茫。

  而在門的那一端,霍玄強(qiáng)迫自己硬下心腸,不去理會那一聲又一聲的門鈴聲。

  他的男性自尊心再也受不了她的放棄、退縮,既然她那么樂見他和余容在一起,他就滿足她的心愿!

  有什么了不起?

  她不稀罕、不想要他,難道他就真的沒人愛了嗎?

  他霍玄這輩子只有被女人追逐討好的份,幾時(shí)被一個女人這樣冷落、慢待忽視過了?

  如果他是那么沒骨氣又沒傲氣的男人,早八百年就在嬸嬸的安排下結(jié)婚去了,說不走孩子都好幾個了,還用得著在這里看她的臉色?

  霍玄越想越火大,胸口緊緊糾結(jié)緊縮著,每呼吸一次都是狂熾的僵滯劇痛,像是活生生在沸騰的巖漿上滾動……余容有些心驚膽戰(zhàn)地看著他,再回頭看了看大門,“霍大哥,你真的不開門嗎?”

  “我為什么要開?”霍玄臉色冷凝如萬載玄冰,眸光殺氣騰騰地注視著她。

  余容悄悄地吞了口口水,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隨即又強(qiáng)自嬌笑道:“那……我們一直在這里坐著、干耗著也不是辦法呀!”

  他從開門讓她進(jìn)來到現(xiàn)在,就臭著一張臉坐在沙發(fā)上,不管她怎么逗弄、怎么撒嬌撒賴,他都面無表情,只是扔給了她一支電視遙控器和一句話--

  “看電視或離開,自己選一個。”

  余容好不容易可以有留下來多多親近他的機(jī)會,又怎么會走呢?

  所以她就發(fā)揮一貫的自來熟天性,自己開了電視,甚至跑去泡了杯咖啡,自得其樂地坐在他身邊看起電視來,并且時(shí)不時(shí)想方設(shè)法地偷偷蹭坐得更近他一些。

  余容可以感覺到他的心不在焉,甚至是身上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意,但是她不在乎。

  畢竟能貼身和偶像在一起是最重要的呀,尤其她真的已經(jīng)仰慕他很久、很久、很久了……

  雖然對門外的唐秋生感到有點(diǎn)抱歉,可是他們倆生氣斗氣也不是她害的,她也插不上嘴、當(dāng)不了這個和事佬啊……

  唉。

  就這樣,門里門外,氣氛詭異地僵持了一整天……

  霍玄不斷告訴自己,他做得沒錯,是個男人就該拿出自己的志氣和態(tài)度來,他就是事事都配合她、體諒她,才會讓她這么不知珍惜又不知好歹,不但漠視他的關(guān)杯,踐踏他的心意,還急于把他推入別人懷里……

  他倏地站了起來,鐵青的臉上神色變幻,一忽兒咬牙切齒,一忽兒惆悵失落,憤慨難抑。

  可惡!如果不是她的出現(xiàn),他逍遙自在的單身隱居生活也不會被搞得這么雞飛狗跳、天翻地覆。

  他更不會常常佛徊在生氣、擔(dān)心、歡喜卻又嚴(yán)重糾結(jié)、失落的失常狀態(tài)中,滿腦子都是她好不好?開不開心?難不難過?是不是又闖禍了?

  她唐秋生憑什么在把他的人生攪得一團(tuán)亂時(shí),又想抽身就走?

  什么叫作因?yàn)椴幌胱兂蔂敔斈菢,所以只想跟一個不相愛的人平平凡凡過完一生就好?

  不愛他就不愛他,何必要掰出那樣荒謬的理由來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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