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小狗的神智還算清楚,應該只是斷了腿,因為她看到它左前腿正泌出血來。
雷陽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見她蹲在小狗身邊很久,似乎在考量什么。這女人該不會是想把小狗帶回家吧?
方綠堯將自己的薄外套脫了下來,小心翼翼地將小狗包在外套里,小狗還是不停發(fā)出凄厲的叫聲,小小身體仍抖得不停的。
“狗狗,你別亂動,我不是壞人,我?guī)闳タ瘁t(yī)生!彼龑⑿」繁г趹牙。
雷陽終于從轉角處走上前,來到她的身邊,冷冷地問:“你在干什么?”
“啊……”方綠堯被這突然冒出來的聲音嚇了一大跳,當她看清楚眼前的男人是誰時,不覺露出笑容!袄紫壬,是你!
“不然呢?你以為是剛剛那個人嗎?”很明顯的嘲諷口氣。
“原來你都看見了呀!睉牙锏男」啡栽趩鑶杞兄,她的眉頭也一直深鎖著。
“你該不會是想把小狗帶回家吧?”他的話里充滿了不悅。
“現在還不行。我得趕緊帶小狗去看醫(yī)生,或許看完醫(yī)生后就可以帶回家了!彼斎宦牫隽怂目跉夂懿缓,應該是在關心她吧?
“這么晚了,哪還有醫(yī)生!”這個女人就是有辦法在三言兩語之間惹毛他。
“找找看嘛。我想一定還有動物診所還沒關門。”她輕輕地將包著小狗的外套放到小綿羊機車前的籃子里。
她跨坐上機車,戴上安全帽之后,看見雷陽一臉陰郁的站在路邊!袄紫壬,我看你也很擔心小狗,那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找醫(yī)生?”
聽到她這么說,雷陽挑高眉頭,簡直不敢置信!她是哪只眼睛看見他流露出擔心的模樣了?他一向對這種小貓小狗沒興趣,如果是在他眼前發(fā)生車禍,他也絕對不會挺身而出的。
而且,只要他表情一僵,明眼人就看得出來他是在生氣,為什么她卻能解讀成他是在擔心?
“你要我跟你去找醫(yī)生?”他揚高音調。
“對呀。小狗沒有家已經很可憐了,還被撞成這樣。我看你也很緊張的樣子,那上車吧,我載你。”她說得很熱血,還用手掌拍拍機車后座。
她是真的看不懂他的臉色,還是故意耍弄他?有哪個傭人敢這樣跟老板說話?!她的膽子果然很大,他被她挑起了興趣。
真會被這個女人氣死!“我還沒有到達喪失記憶的地步,你只要告訴我哪里有獸醫(yī)!”
她只好下車,將機車交給他。雖然他沒有安全帽,不過,反正這么晚了,應該不會有警察才對。等他坐上了機車之后,這臺小綿羊就被他高大的身材給占去了大半個座位,只剩下一小塊空間。
“雷先生,你可以往前挪一下嗎?這樣我沒辦法坐!闭媸莻好男人呀,這么晚了還肯陪她去找獸醫(yī)。
“機車那么小,我已經坐很前面了!崩钻柾耆豢弦苿印
她硬著頭皮跨坐上機車,屁股幾乎要掉出機車座外,他一催油門,她的胸部立刻貼上他的背。
“哦……”她悶叫了聲,隨著風速,他清楚聽見,微勾的唇瓣證明他的好心情。
“往哪走?”
“直走,前面紅綠燈右轉!彼呎f,雙手自動緊緊抓住他的皮帶,就怕一不小心被甩出車外。
“你是打算把我的皮帶扯壞嗎?!”
隨著風聲傳來他悶吼的聲音,她看看自己的雙手,只好放開皮帶,改抓著他的腰。
小小掌心抓緊他的腰側,隔著薄薄的襯衫,不知怎么回事,她的臉突然熱了起來。
這個夜很奇妙,她和他為了一只受傷的小狗而共騎一臺小機車,兩人是這么的貼近,雖然他自始至終都是一張臭臉,但她知道他一定是太擔心小狗的關系。
雷陽和方綠堯足足在街頭繞了半個小時,才找到一間鐵門已經半拉下來的動物診所。
在方綠堯的懇求下,醫(yī)生連忙為小狗看診。幸好只是腿骨折,并沒有生命危險。但小狗必須住院七天,因為得為小狗做健康檢查及傳染病預防注射,還要全身消毒及驅蟲,最后還得做結扎的工作。
“小姐,包括所有費用,一共五千元!蹦贻p醫(yī)生將小狗包扎完成、放到舒適的狗窩里休息后,這樣跟方綠堯說。
方綠堯張大了眼!拔迩?”唉,這就是沖動的下場,往往沒衡量自身的能力。
“小姐,光結扎就要二千,因為是流浪狗,也看在你有愛心的份上,我并沒有收小狗每天的住院費,還幫你打了八折,五千塊真的只是成本價而已!蹦贻p醫(yī)生笑著解釋。
方綠堯看著從走進診所就像尊雕像般杵在門邊沒有說一句話的雷陽。
“雷先生,你身上有錢嗎?”她扯出笑臉,問得很尷尬。月底了,她存摺里只剩下一千元,口袋里也只有一些零錢而已。
“沒錢你也敢?guī)」穪砜床?”雷陽說得很諷刺。
“救命第一,就算沒錢也得先帶來,反正錢的事可以事后想辦法嘛!彼懞玫男χ!澳阆冉栉遥^幾天我領薪水時,一定會還給你的!
雖然她身為左手的總經理,卻背了一身債務,她都已經勒緊褲帶在過日子了,生活里還是不時會發(fā)生這種意外下的多余支出。
他當然沒那么小氣,只是這個女人熱血的模樣讓他覺得很礙眼;不知道為什么,他就是覺得很不舒服。這種為了小狗小貓而跟別人低頭彎腰借錢的事,他是絕對做不出來的。
“為什么我一定要借你?”他的口氣有些鄙夷。
“因為你也參與了救小狗的事呀。”聽她的口氣,似乎已經把他視為一伙。
他掏出口袋里的皮夾,拿出五張千元大鈔,遞到醫(yī)生手里!拔覜]有要救小狗,是你拉著我來的,我應該把你賣給老板!彼嬖V自己,會從口袋里掏出錢來,是因為不想在這里浪費時間。
“先生,我不需要女人的!蹦贻p醫(yī)生開著玩笑,接過雷陽手里的大鈔。
“雷先生,謝謝你啦,我值不了什么錢的。”笑容里充滿了對雷陽的感激。
之后她跟醫(yī)生又聊了幾句,請他一定要細心照顧小狗,這才安心離開診所。
來到小綿羊機車旁時,她真心地對著身邊的雷陽說:“雷先生,你真是個好人,還陪我到這么晚!
“我不是好人!笨此裏峤j的模樣,他實在不明白為什么她可以這么的天真,一再認定他是個好人。
“好啦好啦!彼χ讌f(xié)。
他發(fā)動機車,她坐上后座,胸部仍是貼著他的背,還是緊緊抓住他的腰。
他無法忽視腰側傳來的掌心溫度,還有那柔軟的觸感,那種碰觸,像是螻蟻在啃噬他的心。
是他太久沒騎機車了吧,他記得當完兵之后,他就以轎車或計程車代步了,機車這種交通工具是年少時叛逆的象征。
“雷先生,你要騎去哪?”她發(fā)現這條路不是回雷家的路。
“怕了嗎?”此刻涼風拂面,視野變得很寬大,他愛上了這樣馭風的感覺,尤其現在已近深夜一點。
“要怕什么?”她不懂。
“不怕我是壞人嗎?”
“哈哈哈!”她爽朗的大笑出聲,一點都沒有女人該有矜持和顧忌。
“笑什么?”不知不覺中,他似乎被她的笑聲給感染,唇角也有了淺淺的笑痕。
“你是雷家小少爺,怎么可能是壞人。你應該要擔心我是壞人才對!痹颇嘀畡e呀,她再不懂人情世故,也還懂得這淺薄的道理。
“小少爺就不會是壞人了嗎?”他越騎越快,小綿羊一路往沒人的山區(qū)飆去;風的速度,真的可以讓人的心情亢奮。
“我一看就知道你不是壞人!彼f得篤定。
“你真的很白癡!彼f得輕蔑。
這女人有張令人討厭的臉,一看就知道不是那種會巴結型的,更不會說好聽的話來奉承他、捧高他。以他從小到大閱人無數的經驗,實在看多了那些因為他是雷家人而緊緊黏貼住他的狗腿小人。
眼前這個女人根本是頭腦簡單、沒有思考能力的蠢女人!他怎么會和這樣的女人同坐一臺機車?
“是呀,我真的不聰明,否則……”怎么會一再被卝。不過,這句話她并沒有說出口,強自吞下那股淡淡的心酸。
初認識她的人都會以為她是那種很冷情、也很會算計的人,所以她愛以實際的熱心行動來淡化自己這張“很刻薄”的臉型。
事實上,別說是算計了,她甚至連防人的心思都沒有,才會一而再、再而三被卝。
無奈她老記不住教訓。她識人的能力實在太差,才會一再被親戚倒會、替朋友作保,朋友卻下落不明。就這樣,她莫名其妙背了將近三百萬的債務。
死黨們都知道她的困境,所以來雷家煮早餐的收入她們并沒有列入公司帳面,讓她私得這筆錢。
這算是憨人有憨福吧,生命中的每個轉彎似乎都有其用意,雖然她的物質生活過得很苦,心靈上卻有著飽足的精神享受。對她而言,人生還是這么美好,她還是寧愿去相信人性本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