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父這話可說重了,青青不依,人家對你的景仰真的如旭日東升一直往上,又似江河滔滔不絕,除了我爹以外,外祖父是我第二個敬佩的人,這點我可不騙人!彼就角嗲嘀柑彀l誓。
“諂媚!毖载┫嗪眯Φ牡。
“可你愛聽。”她上前一步,小手握成拳,輕捶著老人家的肩頭,姿態有模有樣。
“是,外祖父愛聽,你這小嘴都抹了蜜,還不膩死人,難怪你外祖母老笑稱你是她的糖娃!碧鹌饋聿灰,把人哄得開開心心,他這么多孫子、孫女當中,也只有她和他處得無拘無束,什么都敢言,把他當親祖父胡蹭亂扯,而不是那個朝堂之中冷面嚴厲的丞相。
除了這丫頭,府里沒一人不怕他,只要他一板起臉,全噤若寒蟬,唯有她一臉笑呵呵地走上前,遞給他一包松子糖,要他多笑笑,一笑活百年,笑一百次就成了萬年老壽星。
“我也是外祖父的糖娃呀!我們祖孫倆是泡在蜜罐里,整天都要過得如蜜般的甜!
她做了個收涎的動作,再次逗樂了言丞相!斑!幸好你是個姑娘,不然進了朝堂準是佞臣。說吧,你找我有什么事!笨此毂锊蛔≡捔。
司徒青青放下手,走到書桌前,一手托腮,看著正在喝湯的外祖父,認真的問道:“我爹又去哪里挖錢坑了?”
聞言,言丞相忍不住噴出口中的雞湯,還被嗆得咳了一會兒。哪有女兒會這樣說自個兒的父親?!
“干道士的不去外面賺銀子,還想賴在岳家讓我養不成?他替你攢嫁妝去了!迸鲞真是任重道遠,要養大這么個古靈精怪的孩子真不容易。
“外祖父,咱們是誰跟誰呀,你還以為我不曉事嗎?爹臨走前讓我拉下衣服讓他瞧瞧后背,他瞧過后臉色異常凝重,一再囑咐我絕對不能讓第二人看見我的背,包括我的丫鬟!
她小的是年歲而不是腦子,猜到茲事體大,雖然她還不曉得究竟是什么事。
司徒空空只在丞相府待了幾日,安頓好女兒便匆匆離去,原本他還要把血貂一并帶走,擔心它太顯眼,可是它已經認主不肯走,最后他只好一個人離開。
看她的背……聞言,言丞相沉下臉!凹词故悄愕母赣H,不該看的還是不能看,要是再有下回,我一棒子打死他!
姑娘家的身子如珠似寶,能隨便看嗎?他自己不守禮法還想把女兒帶歪,真該好好跪祠堂反省反省。
“外祖父,和我一起來的那個小男童呢?”司徒青青已經整整三個月沒見到小風了,不知他過得好不好?
“誰呀?”言丞相一時沒反應過來。
“小風!
聽她一提到那個面帶憤恨的少年,言丞相眉間的折痕又多了幾條,他不禁回想起女婿臨走前說的話——
“岳父大人,不是小婿危言聳聽,青青背上的鳳眼已開,鳳羽日漸豐艷,我已經壓不住她向外流泄的鳳氣,不讓她住在丞相府,我想不用多久,那些人便會找上她……”
司徒空空這是想借著丞相之威擋住蠢蠢欲動之輩,言丞相當了二十年丞相,這點威儀還有,就連太子也不敢輕易開口,只能迂回試探,丞相的脾氣硬眾所皆知,只能軟磨,不能硬碰。
“她是天生鳳命?!”言丞相難掩震驚。他的外孫女居然是皇后命?!
“雖然我改了她的鳳格,可是她還是鳳凰真身,誰娶了她,即便不為帝也名列親王,到時恐會一夕爭搶!闭l不想一步登天,若娶個妻子便能名利、權勢到手,誰不會起心動念?
“改了還不行嗎?”言丞相已經失去一個女兒了,不想連外孫女也護不住,那是女兒留給他唯一的念想。
“鳳凰是神禽,凡人不得更動,小婿能遮住她十四年鳳華已是不易,接下來她會因為鳳魂的長成更加光彩奪目,令人不敢逼視。”逆天是需要付出代價的,他還想多護著她幾年。
“你減壽了幾年?”言丞相語氣沉重的問道。
過了許久,司徒空空才幽幽的回道:“二十年!
“你……你何苦來哉!”言丞相不禁心疼起這個女婿了。
上天所做的安排定有祂的道理,何必為了一己之念強行扭轉,青青能走到那一步也是她的福澤。
“我答應過素心,不會讓青青一輩子被困在宮墻之中,和諸多貌美女子爭奪帝王的寵愛,我要青青開開心心的只做自己,找一個有能力的男人守護她一生一世!
司徒空空對妻子的感情很深很深,深到活著的每一日都像在渡劫,除了不能說服她和妙齡女子換心外,她說的話他無有不聽,每一字、每一句都牢記在心,成了兩人夜半時分的私語。
當皇后看來風光,實則苦多于樂,一旦坐上那個位置,到死才能離開宮墻,可是還不能解脫,要被送入冷冷的皇陵,和多情的帝王同葬一穴,她的苦連死也不能罷休。
“癡兒,癡兒,全是孽債,你這輩子就不能正正經經地干一件正事嗎?”言丞相心痛的道。
這女婿盡會胡鬧,用陰陽師相術行兒女戲事,他生性不羈,最是反骨,越是命定之事越是想挑戰看看。
司徒空空忽地面容一肅,露出幾許神人之姿。“我正在干一件大事,怕嚇到岳父大人你!
“哼!老夫為官數十載,還不知怕字如何書寫。”言丞相一把年紀了什么沒見識過,豈會輕易受驚嚇。
“真龍已現!
言丞相馬上被驚得虎軀一震,兩眼睜大如銅鈴。“是那個孩子?”第一天就被送走的倨傲少年?
“嗯,我叫他小風。”風是無形,大難不死,風生水起,有水便是行云,龍在云中行。
“本名?”
“龍仲翔!
言丞相著實訝然。“宜妃的兒子?”
“是!被噬蠌拿耖g帶回的美女,生得婉約動人。
“九皇子不是被狼叨走了?”當時大家都這么傳。
司徒空空笑睨岳父一眼。“岳父大人相信這種鬼話?只要和后宮有關的事,從不單純!
“你是指……是皇后下的手?”果然,皇后的賢良是裝出來的,誰能忍受丈夫的心不在自己身上,偏寵出身不如她的狐媚子?
“為了立儲,后宮之中有什么事做不出來,尤其當時宜妃正得寵,宮中便有傳言皇上打算廢太子,改立小皇子!
皇后一聽就坐不住了,惡心一橫地先下手為強,不留后患。
“所以太子所中的寒冰掌是宜妃的報復?”皇后害死她的兒子,她便反過來要皇后之子的命。
“這些年我不在朝堂,不是很清楚是不是宜妃所為,但是宜妃出自‘仁義山莊’,素來與江湖人士多有牽連,我記得有位閑情公子是宜妃的義兄,他修練的正是陰毒掌法!币隋前雮江湖人,不難找到幾個愿意為她出力的人。
“八九不離十就是他了,雖然你這人老是不著調,但你的推斷從未出過錯!
言丞相對這個女婿是信任卻也不信任,雖然關鍵時刻女婿還是相當可靠的,但他就是不肯照著規矩來,凡事自有主張,不重名利,只貪一時閑心。
所以也才把女兒教得和他一樣放縱,不拘小節,只喜山水,不愛繁華,居然還要把他們準備二十多年的嫁妝退回來,說是有手有腳能討生活,給她娘的她不能收,人死緣盡;給她的更不能收,丞相府未嫁的姑娘還有好幾個,她們才是正經的主子。
可是姜是老的辣,她不收,老人家還不能硬塞嗎?言丞相索性提前把鋪子、莊子、田地全過到她名下,壓箱銀先把在手中生利錢,等她出嫁再一并給,長者賜,不可辭。
司徒空空笑著搓著未蓄胡的下巴!霸栏复笕私逃柕檬。”
“少嘻皮笑臉的,你確定是他?”正事要緊。
無視岳父的臭臉,司徒空空照樣呵笑如常!拔覄倱斓剿臅r候,他一身是傷,奄奄一息,手腳都被打斷了,可他仍強悍的活著,在他背后有一條成形的小龍虛影!
“如今呢?”
“經過四年的調息休養,小龍長大了些,雖未睜眼,但已有凝實之勢!北硎具@龍正在成長。
“你想輔佐他?”言丞相的眸光倏地變得銳利。
“不一定!笨此那椤
言丞相沒好氣的干瞪眼。“那你何必告訴我?”
“我送他到陰陽門習武兩年,讓他有自保能力,他得讓自己變強!彼刹粫恢笨搭欀
為什么是兩年?“兩年后呢?”
“我送他到丞相府,由岳父大人親自教授!
他已經盤算好了,等女兒出嫁后,觀察一年女婿的品性,若能放心便返回無憂谷,在妻子的墓邊結廬為居,從此常伴左右,等候下一世的相遇,他們約好了。
“我能教他什么?”為官之道嗎?
“帝王術。”
言丞相真的震驚了,久久不語,原來真是他。
“外祖父……外祖父,你為什么不理人,青青要哭給你看了!彼就角嗲噍p輕推了下外祖父的手,哪有人說著話就走神了,看來她的磨人功夫還是下少了。
言丞相拉回深遠的目光看著外孫女,帶了幾許探索,眼前的小丫頭居然有皇后命!拔沂窃谙肽愕f過的話,人上了年紀,記性變差了,你爹說找到小風的親人,要帶他回去認親。”
“真的嗎?”她總覺得這不是實話。
“外祖父像是會騙人的人嗎?”他端起青花瓷碗,很用心的喝完最后一口湯,神情毫無異樣。
不騙人?比起神棍爹的胡吹亂扯,外祖父的道行略差,以他在朝中的地位,應該不用看人臉色,所以裝得有些牽強,司徒青青孝順地不揭穿他!笆,外祖父是好人,天大的好人!
“嗯!乖,過些時日你爹就回來了,他還說他帶了全部的身家要為你尋一門好親!彼桥鲞算富可敵國,國師府是御賜,不得轉贈。
司徒青青沒有一絲喜色,反而覺得不太對勁!盀槭裁茨銈兺蝗患敝壹奕?”
一個是疼惜,兩個算巧合,湊上三便是反常,和她背上的騷動有關嗎?她最近常聽到奇怪的鳥鳴聲。
“你都十四歲了,很快就要十五,也到了該出嫁的年紀,我和你外祖母都老了,能為你做的事不多,只盼著有生之年能看到你出閣,一了當年未能為你娘送嫁的遺憾!闭f起連最后一面也沒見著的女兒,言丞相一臉感傷。
見外祖父難過,她不再多問,可是心頭的疑惑仍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