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未醒來的云珊咕噥著往他肩窩里拱了拱,看樣子是在尋找溫暖,帽兜歪到了腦后,半邊面頰貼著他寬厚的胸膛。
他低頭看著她,忘記了心頭的煩惱。直到她靜止不動后,他才輕輕替她將帽兜拉好。沉睡中的她顯得柔弱,可有誰想到,這個柔弱的女子卻有著尋常男子都沒有的勇氣和毅力?
他凝視著她,暗自問道:珊兒——云珊,你到底是個什么樣的女孩呢?為什么跟你在一起,我就像變了個人似的呢?
他知道從一開始,他就是被她的堅韌所吸引,進(jìn)而喜歡上她的灑脫和柔情,更喜愛她身上散發(fā)的那種讓人難以抗拒的青春魅力。不過,她怎么那么喜歡跟他爭吵呢?幾乎在每一件事上她都要跟他爭,而他實(shí)在不想再與她發(fā)生爭執(zhí)。
想起她入睡前關(guān)于他外貌的評論,他咧嘴笑了,用手摸摸胡子和被她贊美過的五官,心里涌起一股陌生的甜蜜滋味和對未來難以抑制的興奮期待,那是他三十年平穩(wěn)自制的生活中從不曾有過的情感。
是的,去他的理由,無論這件案子的結(jié)果如何,他都要留住她,永遠(yuǎn)地將她留在身邊。因為從來沒有一個女人能像她這樣,挑動起他內(nèi)心深處的所有情緒,讓他甘愿為她付出一切!
就在這樣的寂靜之夜,他明白了,他愛她,這難道不是最好的理由嗎?!
懷著恍然大悟的激動心情,他珍惜地?fù)砭o她,俯下身在她頭頂上輕輕地落下宣誓般的一吻,無聲地說:珊兒,你是上蒼送給我的最美好的禮物,我不會放你走!
守著寂靜的湖水和山林,擁著她,感受著她的心跳,他真希望長夜無盡。
然而,長夜雖長,云珊卻沒能睡到天明,一只夜鳥飛過他們頭頂驚醒了她。
這是習(xí)武之人警覺的本能,但黑鷹卻暗惱那只不安分的夜鳥。而令他驚喜的是,醒來的云珊發(fā)現(xiàn)自己依偎在他懷里時,并沒有張惶失措地跳起來,也沒有又羞又氣地責(zé)罵他,而是睜著晶瑩的眼睛,仿佛確認(rèn)似地問:“黑鷹?”
“嗯?”
“我睡著了?”
“對。”
“你抱著我?”
“沒錯�!�
“為什么?”
“為……為什么?”黑鷹發(fā)現(xiàn)盡管愛她的情懷在心里澎湃激昂,可要他用嘴巴說出來卻很困難。他看著她,不知該如何回答才合適�!耙颉驗榕��!�
晶瑩的眼睛閃閃發(fā)亮,仿佛天上的星星全落進(jìn)了她的眸中。
“是啊,好暖和!”她拉緊身上的皮裘,笑道:“我都不想起來了�!�
她真的不想起來,在他懷里醒來的感覺竟是如此美好!
“那就不要起來。”他溫柔的眼睛讓她覺得自己快要融化了。
“不好,那樣你會累的�!�
“不會。”
“會!”云珊說著還是坐起了身,黑鷹只好扶她緊挨著自己坐好。
“剛睡醒受了風(fēng)會著涼的。”他小心地替她拉緊身上的皮裘。
云珊側(cè)身看他。月光襯托出他輪廓鮮明的側(cè)影,像一張黑色剪影,嚴(yán)肅自制,卻又帶著溫柔沉靜的氣息。在他們第一次見面時,云珊就被他自身存在的這種矛盾個性強(qiáng)烈地吸引了。
如今,隨著了解的加深,她發(fā)現(xiàn)自己完全被他迷住了。與他相識以來,她漸漸習(xí)慣依賴他、信任他,他使她產(chǎn)生一種從未有過的溫馨感覺,因為有他,她的生活變得充實(shí)和安全。她想,也許從第一次聽到“黑鷹”這個名字起,她就對他有了不一樣的感情,因此當(dāng)?shù)弥撬鲋\策劃幫助龔易洲抓住她時,她才會因為失望而那么恨他,即使明知是他將她從危機(jī)中救出的,仍然刁難他、鄙視他,可他始終容忍她,善待她。她相信今后當(dāng)他們分開后,她會思念他。
想到分別,她心頭一陣銳利的痛,但她克制著問他�!案陕飳ξ疫@么好?”
“我對你好嗎?”她專注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臉上,讓黑鷹窘得不得不移開眼睛。此刻聽到她的問話,他飛快看了她一眼,再次驚訝自己也有被女人弄得下不了臺的時候,而這個女人不過是個十八九歲的小丫頭!
“你嘛,我也不知道。其實(shí)說起來你對我真的很壞�!�
云珊的話把他的心揪得老高,可她接下來的話,又讓他開心得想大笑。
“不過更多的時候,我覺得你對我很好……”
正說著,又一陣風(fēng)吹來,云珊本能地拉緊斗篷靠近他,他也自然地把她摟進(jìn)懷里,用身體替她遮擋風(fēng)寒。
風(fēng)靜后,云珊抬起頭,依然靠在他懷里問:“你還沒告訴我干嘛要對我好�!�
“你看,天快要亮了�!焙邡椏粗爝呎f。
云珊不容他打岔�!澳憧旎卮鹞摇!�
“因為……因為我喜歡你�!彪鼥V夜色中,她俏麗的臉近在眼前,帶給了他一種奇妙而陌生的感覺,讓他的心顫動,讓他想敞開心房。
“你……喜歡我?”云珊注視著他的眸中星光閃爍,似有一絲疑惑。
“對,我喜歡你!”黑鷹的聲音緊繃,攬在她腰間的手臂收緊。
云珊仿佛不相信似的,審慎地端詳著他,隨即,眉頭驟聚倏散,迷人的笑靨出現(xiàn)在她半開的唇邊,她也說出了心里的話。“我也喜歡你,好喜歡!”
對她表白,并期待她的回答的短短時間,對黑鷹來說仿佛是永恒,他緊張地沒有放過她瞼上的任何一個細(xì)微表情,直到她說出這句話,他才呼出憋了半天的氣。
“珊兒……”他摟緊她,有很多話涌入喉嚨口,可是他不知該怎么說。
他呼出的熱氣撩過云珊的面孔,灌入她的心中,在她心里激起陣陣熱浪,就像早先在山崖上他親她時的情感,不對,比那個情感更強(qiáng)烈。那情感引導(dǎo)著她幾乎什么都沒想就噘起嘴在他面頰上親了一下�?蓻]等她退回,身子就被緊緊抱著,黑鷹一側(cè)臉就攫住了她的唇。
雙唇相接的剎那間,她渾身都酥了,身外的一切都消失了,只聽見自己鼓聲般的心跳。這跟親臉頰的感覺完全不同,卻甜美得讓她腦袋里一片空白。那是一個長久得令人窒息的熱吻,她在他的懷里顫抖,并身不由己地放開了抓著他衣領(lǐng)的手,改而抱住他的脖子,心里只有一個愿望要把他拉近、再拉近,她要與他緊緊地融成一體,永不分開!
當(dāng)窒息感迫使他們的唇分開時,他們在彼此的懷里大口地喘息,然而他們的視線始終膠著在一起。
黑鷹用手指輕輕摩挲著她艷紅的唇,無法相信這竟是他一生中從未有過的最甜美的吻。他捧起她的臉,又一次把他的嘴放在了她哆嗦的唇辦上,但這一次他不再那么用力,他技巧的微微張開嘴,時輕時重地碾壓著她,緩慢地誘導(dǎo)她開啟唇辦應(yīng)和他愛的呼喚。
第一次有此經(jīng)歷的云珊不知所措地回應(yīng)著他,她聽到強(qiáng)烈的心跳,分不清那是他的,還是她的,那如鼓點(diǎn)般強(qiáng)有力的跳動令她渾身虛弱;她也聽到山間急喘喘的風(fēng)一陣接一陣地卷過。又是怕人,又是羞人。
她顫抖,如同風(fēng)中的小花;她融化,如同烈日下的雪娃。她緊緊依偎著他,不愿離開他誘人的唇和溫暖的懷抱。
“黑……”她想呼喚他,但被他的嘴封住。
“叫我劍鋒�!彼谒竭叺��!澳鞘俏业锼篮笤僖矝]人喊過的名字�!�
“劍鋒……劍鋒……”他語氣里壓抑的孤獨(dú)和哀傷讓她情不自禁地連聲呼喚著他的名宇,而這一聲聲柔情似水的呼喚幾乎將他引以為傲的自制力瓦解。
他抓住殘存的理智想放開她,不料她更緊地抱著他,讓他的理智離他而去,他的嘴再次覆上她的,雙手捧著她的臉,急切的汲取著她甜美的滋味。
她分開唇辦,迷失在他激烈而不失溫柔的熱情漩渦里�?墒蔷驮谒释穱L更多時,他卻離開了她。她急切又不依地追尋,換來他低沉的笑聲。
“以后吧,以后我們有的是時間繼續(xù)。”他低笑,帶著欣喜與滿足。
云珊輕喘著,緊緊攀著他的肩,想把他拉回來,此刻的她滿心都是對他的愛,她急切地咕噥著�!艾F(xiàn)在,我要現(xiàn)在……”
她氤氳的雙眸和急促的嬌喘像一劑強(qiáng)力催情劑,直攪得黑鷹小腹熱氣升騰。他抱緊她,在她微啟的雙唇連啄幾下,喃喃地說:“我很愿意……很愿意,可是我們的目標(biāo)出現(xiàn)了�!�
“目標(biāo)?”云珊停止索要,張著迷惘的眼睛看著他。
“看,那里�!焙邡椏粗胺脚臁�
云珊順著他的視線看去,當(dāng)看到湖對面的神廟出現(xiàn)人影時她猛然醒悟,想起了自己與他身處此地的目的。
“八煞……”她的驚呼消失在黑鷹的大掌中。
“別出聲!”黑鷹在她耳邊低語。雖然隔得遠(yuǎn),但在這樣寧靜的黎明,風(fēng)很可能會把任何細(xì)小的聲音傳過去�!拔覀兊们那母纤麄�。”
已經(jīng)完全清醒的云珊倉惶地推開他的手,離開他的懷抱,羞赧地垂下頭想脫掉身上的斗篷。
“穿著。”黑鷹抓住她的手悄聲阻止她,“這會兒霜重,冷!”
云珊停住手,看著他眼里充滿熱情的眸光,她的腦袋里一片空白。
黑鷹理解地咧嘴微笑,什么都沒說,努嘴示意她看前方。
只見一艘小船載著幾個人往他們這邊駛來,殘月西沉,光線晦暗,他們的移動又很快,無法看清那些人是誰,但從他們等不及船靠岸即飛身離船的俐落身形,不難看出他們正是八煞中的三人。
怎么只有三人呢?黑鷹與云珊都滿含驚訝地互相望了一眼,再用目光搜尋上岸的三人,可惜他們已經(jīng)被巖石和樹木的陰影遮擋,只看出他們往點(diǎn)將臺方向奔去。
“這里只來了三個,其他人呢?”黑鷹沉思地注視著剛剛靠岸的小船。
“你看,那里還有人!”云珊突然指著前方拽他的手。
黑鷹抬頭,只見對面神廟后的小路上正飛快閃過兩條人影,幾乎同時,屋頂上也出現(xiàn)兩條人影沿著左邊的峭壁懸崖飛竄。
“糟了,他們是分開行動,我們要跟蹤誰呢?”云珊努力睜大眼睛,想找出攜帶著赤霄劍的水煞,可是模糊的身影中,她根本無法分辨那些穿同樣衣服的男女。
“要不我們也分開追吧?”她情急地建議。
“不行,我們不能分開�!�
云珊也不想跟他分開,只是一時急了才那樣提議,這時馬上附和道:“沒錯,我們得合二人主力才能與八煞抗衡。”
“這只是一個理由�!�
“還有什么其他理由嗎?”云珊的心不規(guī)律地跳著,似乎期待著什么。
“我永遠(yuǎn)不要跟你分開!”黑鷹握緊她的手,低頭注視著她,溫柔的目光讓她的雙膝再次發(fā)軟。
她想告訴他,她由衷地希望永遠(yuǎn)不要跟他分開,可是卻因太多的感情堵塞著喉嚨而說不出來。
因得不到她的回應(yīng),黑鷹有點(diǎn)擔(dān)憂,俯身向她�!澳阋曳珠_嗎?”
“不,我不想跟你分開�!痹粕捍舐暤卣f。
“太好了!”黑鷹松了口氣,在她面頰上親了一下�!艾F(xiàn)在,我們走吧!”
“去哪里?”
“丁堡城�!彼聸Q心似地說。
“丁堡城?那是什么地方?”
“離這里不遠(yuǎn),那里是通往沙州的要津,如今駐守那里的參軍是我的舊識�!�
“你想找他打聽水仙洞?”
云珊的聰明機(jī)靈總是讓黑鷹無話可說,他笑一笑,算是承認(rèn)了她的揣測。
“我就知道�!币娮约赫f得沒錯,云珊很高興。
為了行動方便,她將身上的斗篷脫下。這次,黑鷹沒有阻止她。
“來吧。”等她收拾完,黑鷹看看早已恢復(fù)寧靜的湖面和神廟四周,拉著她的手藉助巖石林木的陰影做掩護(hù),往坡下走去。
云珊搖搖他牽著自己的手�!拔乙呀�(jīng)恢復(fù)功力了,可以自己走�!�
“不要,我要牽著你走。”他更緊地握著她的手。
“為什么?”對他的回答,云珊滿意地明知故問。
“因為我喜歡!”他過于明亮的目光注視著她。
云珊仰頭,與他深邃的黑眸相接,愛意似暖暖的溪流溢滿她的心間,此時此刻她只想祈求老天,讓這個男人一輩子牽著她的手,永不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