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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征大將軍 第六章

  袁姑娘,你怎么會跑到西京?

  我也不知道怎么會跑到這里。

  ?

  我只知道我好些天沒東西吃,餓昏后被它們一路馱到某個地方去,等我醒來時,聽見有人嚷著要殺獸,然后我又昏了,再醒來,就見到你了。

  這是袁芷漪隔日告訴他的事,關(guān)于她為何會出現(xiàn)在西京,彷佛就是上天注定要將她引來此地,聽越來有些荒誕,但這種事卻真真實實地發(fā)生在眼前。

  項丹青偶爾會問她這些年去了哪里,她卻只是輕描淡寫的帶過,不愿透露太多,然而他有眼睛,瞧她清瘦的模樣,便可知道這些年來她挨餓受苦的事發(fā)生不僅這次。

  她到底為何離開杏林?

  離開杏林后,她又去了哪些地方?

  項丹青反覆思忖這不解的迷思,在晴日燦爛的長廊上走著。

  他走進自個兒的院落,想到園子里的亭下乘乘涼,才剛走進園里,便見一條淺藍(lán)色緞帶迎面飛來,柔柔地拂過鼻間,上頭微沁杏香,在緞帶將要飛得更高、攀上枝頭前,他想也不想地抓住。

  這誰的東西?

  摩挲著緞帶,項丹青才在猜測這東西屬于何人時,掀起眼簾,眸里便映出一抹坐在樹下、垂頭散發(fā)回望著他的麗影。

  袁芷漪手握著頭發(fā),經(jīng)多年蓄留,她的發(fā)已長得曳地,她回首與他相望,涼風(fēng)徐徐,拂得她的發(fā)絲飛散,這模樣令項丹青看得癡了。

  “我臉上有什么嗎?”不解他為何盯著自己卻不說話,袁芷漪開口問道,清嗓雖好聽得令人迷醉,可也是令項丹青醒神的甘霖。

  “不……沒什么!彼嬷⒎杭t光的臉頰,徐步來到她身旁坐下,把手中的緞帶遞給她,為了打散心頭遐思,他刻意逼著自己又問:“袁姑娘,身體好多了嗎?”

  “托你的福,好得不得了。”她口氣不高不低的,可聽起來有些涼。

  前些日子被這愛操心的家伙當(dāng)成豬在喂,各式各樣的山珍海味全讓她嘗盡了,更要人命的是,項丹青總喜歡帶些甜死人不償命的糕點喂她。

  糕點滋味是不錯,可她早就吃慣粗茶淡飯,不喜甜食,只不過每次瞧見他興致勃勃的笑臉,她又不忍心拒絕,只好昧著良心說好吃。

  “那就好。”項丹青唇邊揚起笑意,話聲甫落,他便感到腿邊有股騷動,俯首看去,又見那白軟胖胖的兔子睜著圓眼在他腿邊造次!昂镁貌灰姡〖一。”

  他伸掌將兔子高高捧起,放在面前與它的鼻相蹭著。

  白兔動著長耳,伸出爪來拍拍他的鼻子,一會兒又親近地嗅幾口,再一會兒又忙著掙動四肢,頑皮地脫離他的掌,直撲向他頸間掛著不動。

  感受著頸邊搔弄,項丹青不禁朗聲笑了起來,一旁本在梳理發(fā)絲的袁芷漪此時停下動作,將他這模樣盡收入眼,直到他回首,瞥見她專注的目光,他嚇了一跳,笑容立刻斂起,她的眸光也移了開來,繼續(xù)和一頭難搞的長發(fā)苦戰(zhàn)。

  “我發(fā)現(xiàn)你挺愛笑的!睆那霸谛恿謺r就常見他和獸們玩得不亦樂乎,然而她僅是遠(yuǎn)遠(yuǎn)觀望,今日近看,才發(fā)現(xiàn)他笑起時唇形格外漂亮。

  項丹青眨著眼,瞧她一再重復(fù)地盤著發(fā),但發(fā)絲總是不聽話地滑到她頸邊,弄得她向來淡漠的表情浮出絲絲慍意,最后,她似是弄得煩了,索性把頭發(fā)全攏到頸后不再理會。

  幾絲發(fā)因汗水之故仍沾在頸窩,她用手扇風(fēng),想討些涼,蒼白臉色因酷暑而在頰邊浮出淡淡紅暈,項丹青不忍瞧她這般難受,于是自她手中抽來那條緞帶。

  “不是我愛笑。”在她驚訝目光掃來時,他替她撩超發(fā)絲,十指稍嫌笨拙地在她發(fā)中穿梭。“是袁姑娘你從來沒笑過!

  瞅著他差點讓自己的發(fā)絲纏指,一會兒又懊惱的解著糾纏發(fā)絲,袁芷漪眼里有股興味!拔乙粋人在杏林里嘻嘻哈哈的不奇怪嗎?”

  “換作是我,我定會每天大笑!彼莻會找有趣的事來做的人,更何況杏林里還有這么多獸陪著,每天看它們玩成一片也可找出些樂趣。

  她看著他,好半晌后吐出這么一句話——

  “你犯心病嗎?”這說法倒還含蓄,她其實想說的是他腦袋有毛病。

  自她話里聽出弦外之音的項丹青忽覺被人澆盆冷水,他長喟一聲,無奈道:“你可以說我很能自得其樂,我會開心些!闭嬲徽5娜耸撬。

  袁芷漪這回沒說話,僅是拿眼盯著他,一會兒過去,她陡然伸指戩戳自己的嘴角,乍見她這怪異行徑,項丹青停止動作,不解的看著她。

  “我笑了嗎?”她戳弄自己嘴角動作止住,頭一個問題就是這個。

  “沒有,”他誠實地?fù)u頭。

  她于是更用力地戳弄著,再問:“現(xiàn)在呢?”

  “還是沒有!

  聽他這么說,她再次戳著唇角,可這回的勁道遠(yuǎn)比之前大上幾倍,幾乎都要把她的指印給陷入頰上,項丹青看得大驚,在她把自己臉頰給戳傷前趕忙握住她的手。

  “袁姑娘,你這是干嘛?”他擰緊眉,拇指輕撫被她戳紅的唇角。

  “學(xué)你!彼ζ饋淼臅r候,嘴角都會陷個窩下去。

  看她一本正經(jīng)的這么說,項丹青差點厥過去。

  他真懷疑她在杏林里過著什么樣的日子,有時看她精明,可有時尋常人該有的認(rèn)知,她身上卻不存半個。

  “袁姑娘,你只要想著開心事就自然笑了,這根本不必學(xué)!

  “開心……”

  袁芷漪撫著唇角,深思片刻,而后她很努力地、盡全力地?fù)P起唇角——

  “袁姑娘,你在哭嗎?”他愣愣地看著她。

  “我在笑!彼掌鹉遣粋惒活惖男θ荩杏X臉頰好像抽筋般疼。

  聽完這話,項丹青有些頹喪的嘆了口氣,埋首繼續(xù)替她編發(fā)。

  “袁姑娘,你這樣就挺好了。”若是看起來像死了爹娘的哭瞼叫作笑,那他還是勸她冷冷淡淡的算了。

  袁芷漪不再發(fā)一語,只是瞅著他忙碌的十指在她發(fā)中穿梭。

  弄了大半天后才終于編好一條粗粗的長辮子,并系上緞帶,項丹青喜出望外地抬頭想看看自己成品如何,然在見到她那張淡容配上這條粗辮,尤其緞帶還系得歪歪丑丑,他的臉色迅速垮下。

  “綁得好丑!焙喼笔前杨^發(fā)當(dāng)成雜草堆捆一捆。

  袁芷漪執(zhí)起那條長辮子端詳,“不會,綁得很漂亮!

  項丹青愕然盯著她。

  她是不是在外頭流浪太久,不止身體變得差些,連眼光都變差了?

  “這發(fā)比從前長了許多,盤發(fā)髻也麻煩!彼嬷l(fā)尾,微蹙眉心。“有時還真想剪了省事。”

  “剪了?”項丹青聽得訝呼,連忙搖頭勸道:“別剪吧,剪了好可惜!

  那發(fā)雖纏指,可化作繞指柔的感覺卻一點都不煩人,她的發(fā)摸起來有如上好絲綢,若是剪了這般美麗的發(fā),就算她不覺心痛他也會替她難過。

  瞧他緊張的模樣,袁芷漪斜斜腦袋看著他,“不剪,難道你以后都幫我編辮子?”

  被她這么反問一句,項丹青頓時啞口無言。

  他兩頰透著紅,撇過臉望向他處,而那雙看著他的慧眼似是讀出什么,可她未說,逕自起身揮去裙擺上的草屑,轉(zhuǎn)過身直入廂房,然后再將門關(guān)上。

  項丹青怔望著那扇門扉,心里有股異樣感讓人挑弄,蕩在半空中不下。

  他垂首看著不久前還為她編發(fā)的十指,將指尖栘到鼻前,尚殘留著屬于她的淡雅杏香。

  難道你以后都幫我編辮子?

  指頭輕輕地動了動,而后他吻著略帶杏香的指尖,沉嗓低喃——

  “如果可以,一輩子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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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說你收了個姑娘!

  坐在茶樓看臺處的絕佳席位,項丹青看著街上人來人往看出趣味時,就聽見桌幾另一頭的司徒澐玥說了這么一句。

  項丹青略感意外的撇頭看向笑得兩眼彎彎的好友,“你知道?”

  “全西京的人都知道了。”司徒澐玥邊說邊提起茶壺替項丹青的空杯斟茶!拔疫聽說,這姑娘落在你手上,貞操堪虞!

  此話一出,才把茶飲入口的項丹青這會兒又噗地噴盡,幸好司徒澐玥眼明手快,迅速抄起桌上一只空盤擋在面前,才沒被項丹青那口茶給噴得滿臉。

  “誰說的?!”項丹青抹著嘴邊茶水,怒聲問道。

  “唉,別人當(dāng)你是淫蟲又不是三天兩天的事,認(rèn)命吧。”司徒澐玥說得毫無安慰之意,反倒有點損人。“不過你這人平時也沒什么紅顏知己,突然把個貌美如花的姑娘請進府里,也別怪他人誤會你居心不良!

  聽他這么提起,項丹青腦子里又浮現(xiàn)袁芷漪坐在樹下回首的模樣。

  他不太自在的伸指摳摳發(fā)燙的臉頰,“我們是舊識了!

  “舊識?多久前認(rèn)識的?”

  “十二年前……”

  “這么久?”司徒澐玥聽得瞪眼,“我和你的交情也不過八、九年,這姑娘倒是挺了得……丹青。”

  尚在神智恍惚的項丹青突地被人喚名,趕忙回神瞅向前方,然而當(dāng)他一眼看見的,卻是司徒澐玥那人人見了都會冷汗直冒的奸笑。

  “你不會吧?丹青!辈可真紅哪。

  “不、不會什么?”項丹青有些局促的回應(yīng)。

  “對那位姑娘……嗯?可別在我面前裝聰明,說實話總比被我逼供好。”司徒澐玥嘿嘿笑,滿臉?biāo)阌嬎说男乃紝懙们迩宄?br />
  心里在想什么遭人看得一清二楚,項丹青的臉紅得不能再紅了,他泄氣一嘆,懊惱地用雙掌捂臉。

  他這張瞼能不能不要這么的老實啊……

  “你十二年都沒跟她表示什么?”司徒澐玥只手托腮,感興趣地瞅著他。

  “若說表示……我和她在十二年前僅有個承諾!

  “承諾呀?”司徒澐玥露出明白的臉色直沖著項丹青笑,然后他伸出掌,帶著深意地朝項丹青胸前的杏花香包拍個幾下,惹來項丹青羞窘的大手揮來,揮開他在胸前的拍動!澳銈兪撬蕉ńK身了?”

  項丹青搖搖頭,瞅著他這回應(yīng),司徒澐玥驟然瞇緊雙目。

  “那她為什么耗費如此漫長的時日就為等你?你又不娶她!

  姑且不說這姑娘有多特別吧,就拿他項丹青來說,平白無故要個黃花大閨女等他如此久,這實在有失厚道。

  況且這像伙心里一直有個“毛病”,那姑娘等的是其他男人或許還算情有所終,不過若是等項丹青,恐怕就……

  項丹青先是愕然,隨即見他苦惱地抓著腦袋猛搖,像是受到什么天人交戰(zhàn)似的痛苦。

  言及婚嫁,他腦海里卻先行浮現(xiàn)一抹令人望之神傷的身影。

  那是名婦人,就站在籬笆前守候著,她的衣裙在風(fēng)的吹拂下飄飛,鬢絲紊亂,她手里捧著劍,那抹等待姿態(tài)里盡顯出歲月累積的孤寂。

  他不可娶、不可留,若是不想讓袁姑娘傷心得一如那名婦人,他便強要不得……

  瞅著好友此刻的掙扎模樣,司徒澐玥似是洞悉什么般的慨然長噗,他執(zhí)起杯,輕晃杯身,看著杯中茶水漣漪圈圈。

  “丹青,你當(dāng)初要她等的意義何在?”

  要她等的意義何在?項丹青深鎖眉心,回想著過往。

  十二年前,他在木屋的窗前看著杏樹下彎身撿拾落英的她,當(dāng)時她雖值二八年華,他卻已在她身上瞧見不該屬于她的超齡孤苦。

  因為害怕她在杏林里寂寞生活,害怕她有天也會像那朵朵落下枝頭的杏花般,凋零的無聲無息,僅是一時沖動思緒閃過腦際,他卻許下改變她平淡人生的承諾,也種下他們久別十二年的緣由。

  他原本只是怕她寂寞……

  “有些事情若不做,以后會后悔的!毕察б粋人明明如此簡單,他真不懂丹青為何可以搞得如此復(fù)雜!皩α耍阌泻退岬侥腔厥聠?”

  不解他話里“那回事”是指哪回,項丹青疑惑地看著他。

  “我是指馮六小妾的事情!彼就綕帆h不帶笑意地?fù)P起眉,果如他所料,項丹青的臉在提到那四個關(guān)鍵字時,瞬間變得像是跌落地獄般的驚恐表情。

  提到馮六小妾,項丹青所認(rèn)定的麻煩事便接踵滾進腦袋里。

  他想起前些時日在項府前鬧得人仰焉翻的馮府仆人,他們敲鑼打鼓,一哭二鬧三上吊,凡是項府婢女出府便有被誤認(rèn)是馮六小妾、強行拖回馮府行婚的危機。

  另外,還有那群被皇榜養(yǎng)刁的刁民,竟然輕易相信那一點根據(jù)性都沒有的訛傅,在他背后指罵諸多不堪入耳的詞匯……

  瞧他一臉驚恐,司徒澐玥便知他沒說!拔业孟忍嵝涯悖羰撬奶熘懒耍阍撛趺崔k?”

  馮六小妾的事西京里人人皆知,她不可能一輩子都不知道這件事。

  “我、我問心無愧。’他回這句話回得有點心虛。

  司徒澐玥唇邊笑容登時咧大不少,可看人的眸光卻絲毫不含溫度!笆前,你問、心,無、愧!

  那別有深意的眼神冰得項丹青心頤一陣寒,總覺得自己好像被司徒澐玥摸清了什么,讓他無從應(yīng)對。

  “丹青,這四個字你可要好好記得啊。”

  接下來他們不再談起袁芷漪的事,僅是說風(fēng)說月,就這般談過漫長光陰,見紅日漸漸西沉,他們才離開茶樓,如同往常在街口分道揚鑣。

  回程路上,項丹青不斷回想司徒澐玥對他說的那句問心無愧。

  總感覺澐玥好像要警惕他什么似的……

  項丹青心神不定的走著,不知不覺已遠(yuǎn)離西市,甚至走近項府府門都渾然不覺。

  在他要從自家大門前走過時,眼角余光瞥見一抹熟悉的色澤,他朝旁望去,適才發(fā)覺已回到府門前,而方才那將他自思緒中抽回現(xiàn)實的影子,竟是坐在門前階梯的袁芷漪。

  袁芷漪雙手環(huán)著膝,臉蛋埋在雙腿間,像尊石獅般坐在那兒。

  “袁姑娘?”項丹青訝呼,趕忙上前把似乎睡著的她給搖醒。

  等他回來等到睡著的袁芷漪感到有人搖著她,旋即抬起首,烏眸張開的剎那便與他四目相對。

  乍見她猶帶惺忪睡意的容顏,項丹青心口又是陣雜亂無章的跳動,他反覆吸著氣平復(fù)心神,但扶起她的那雙手仍微微顫抖。

  “你為什么坐在這里?”他問,不敢直視面前披頭散發(fā)、有著獨特風(fēng)韻的她。

  “我在等你回來!痹其粲行├Ь氲厝嘀郏瑳]發(fā)現(xiàn)當(dāng)她吐出這話時,他的兩眼瞪得有多大。

  他出去找澐玥喝茶聊天,通常沒花兩、三個時辰是不可能離開茶樓的,可她卻在這里等他回來?

  “丹青。”在他呆愣之際,她伸出左掌攤開,將掌心里那條緞帶送到他面前!拔业陌l(fā)又散了!

  夕暮暈黃的光芒熨著她半邊側(cè)臉,暖了她這從來都是冷淡的面容,她伸掌提出緞帶的樣子,像是個小姑娘般滿心期待地求著他的回應(yīng),這一刻看來她輿尋常同齡女子無異,可又比她們更加耀眼。

  是什么樣的事,讓她臉上的寒冰融了?

  怔望著眼前麗容,項丹青有些羞怕的移開目光,自她手中取下緞帶,為她撩起頸邊秀發(fā),先是以指為她梳發(fā),而后才緩慢地替她編起發(fā)來。

  一回生,二回熟,這次替她編發(fā)他沒有讓這些柔絲纏指,發(fā)絲聽話地順著他的五指勾弄交錯,雖然編出的發(fā)辮依舊沒多漂亮,可比之前那捆雜草好看多了。

  他屏息,深怕自己一個用力或是失去耐性便會弄疼她。

  她無聲,靜靜瞅著他這握慣兵器的雙手,如何應(yīng)付三千青絲的繞指柔,

  為她編頭發(fā)像是會耗去千百年的光陰,項丹青無法細(xì)數(shù)有多少時間在這一刻停留,他只專注眼前該完成的,也在未知未覺中浸入周身索繞的杏香。

  難道你以后都幫我編辮子?

  她是否因為這句話,才在府門前苦等著他回來,就只是想讓他幫她編發(fā)?

  她的心思輿用意,一直都是這么的令他費解。

  他實在猜不透在她淡然的表情下,所想的到底是什么事……

  將她一頭青絲編好辮子,項丹青系上緞帶,而后又替她把發(fā)邊的發(fā)絲撩至耳后。

  他指掌情不自禁地停留在她頰畔!跋禄兀俳墑e的!

  “什么別的?”她眨著眼,疑惑問道。

  項丹青未語,僅是垂眸。

  明知不可將她久留,可對封于她的貪戀總是難以克制,就如當(dāng)初在月色下吻她一般。

  她這株杏花,遠(yuǎn)比十二年前開得更美、更絕,他離去時,她像枝上初放的艷英,而今他所見到的,卻是被人采擷后放入甕中,經(jīng)歲月釀出的醇酒。

  你曾初要她等的意義何在?

  項丹青像是受了什么掙扎般的微蹙眉心,而后他的掌自頰邊移開,留下一絲清冷于她臉畔。

  看著他要踅身入府門時,袁芷漪陡然開口:“丹青!

  他背對她許久,最后才鼓足了勇氣,回首看向她。

  就在他回首的那一瞬間,項丹青像被人抽走聲息,凝視著她的雙眼愈瞠愈大。

  眼前的袁芷漪如融去霜雪的冬日,春季的暖花自她唇邊一點一點綻放,盛開的愈是嫣美、愈是令人心神蕩漾。

  她的唇角有個小小梨渦深陷,如同他笑起來時會有的。

  那笑容不再是他先前所見的哭笑不得,反倒是美得教人失神。

  他想別開雙眼不再深陷于她令人耽溺的笑靨里,卻是情難自禁地想深深沉醉其中。“你怎么突然……”

  “你上回不是說,想著開心事自然就會笑了?”她微側(cè)螓首,模樣純凈可人!安粏栁蚁氲绞裁?”

  咕咚一聲,他困難地咽下一口唾沫。

  她若是再這么對他笑,他很怕潛伏在內(nèi)心多年的獸性會在這刻激出,畢竟對于她的遐思這十二年來從未間斷過,每想一分,他胸口便是難受一回,如被火舌舔過般的刺疼。

  “……你想到什么?”他強抑著起伏不定的嗓音。

  只見袁芷漪一逕笑著未答,她步步走近,來到他眼前,站定。

  她踮起腳尖,抬起頭靠近他的頰畔,在他耳邊低聲呢喃。

  那軟語似風(fēng),帶著杏花香的風(fēng)送進他耳中,就像午夜夢回時那難以聽清的囈語——

  “我想到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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