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星期六,韓騏到香港的第三天,她不用上班,可他依舊要開會。
她站在繁華的街頭,看著人潮來來往往,心中既興奮又忐忑,握著手機的手甚至輕輕發(fā)顫著。
雖然知道他參加的研討會預計下午四點半結束,現在都五點多了,照理說他應該有空了,可她又怕開會延長,不曉得現在打電話會不會打擾到他?
沒想到她還在猶豫時,手機倒是先響了起來。
一見到上頭顯示的照片和人名,她飛快的接起。
「開完會了?」
「你那邊怎么這么吵雜?」電話那頭韓騏的語氣聽來有些疑惑,她甚至可以想像他正微微蹙著眉。
「對啊,我在逛街!顾淇斓墓雌鸫浇牵冈趺礃,今天的研討會好玩嗎?」
「沒想到你也會逛街啊!鬼n騏笑道,「研討會還不就是那樣,沒什么好玩不好玩的!
「是喔,那你現在在哪,回到飯店了嗎?」
「嗯,剛回到飯店房間!
「然后就迫不及待的打給我了?」
「是啊!顾蠓匠姓J。
「韓醫(yī)師,我可不可以假設,你其實很想我?」
「余醫(yī)師,這種事可以不用假設,因為那是事實。」
她拿著手機的手輕顫,頓了下才又開口,「韓醫(yī)師,有沒有人說過你很會講甜言蜜語?」
「沒有,因為我一向只說實話!顾恼Z氣里含著淡淡笑意。
可惡,這男人實在太過分,隨便一句話就讓她心律不整。
她不甘心的咬唇,用力深呼吸,不想讓他發(fā)現自己因他的話悸動不已。
「對了,你的房間在飯店幾樓啊,景觀好嗎?」她換了個話題。
「主辦單位安排的房間還不錯,我住二十三樓的邊間,晚上夜景挺美的!
「真的嗎?我也好想看看香港的夜景。」她的語氣不無羨慕。
「你若想看,改天我們可以一起來,反正香港很近,一個周末來回就很夠了!
「我以為韓醫(yī)師忙到兩個月只能和女友約會不到三次,沒想到居然有空陪我逛香港,真是受寵若驚!
「余醫(yī)師,你這分明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姑髅魉麄兠啃瞧诙紩妭一至兩次面好嗎?
「還不是你慣的?」
「……好吧,是我的錯!垢糁娫挘n騏幾乎能想像她此刻理直氣壯的神情,心底淌過一陣暖流,唇角上揚,「你那里怎么突然不吵了?」
「喔,我進室內啦。」見到前方準備向上的透明電梯正好打開了門,她連忙趕上前,并向替她按下開門鈕的男人點頭致謝。
美女的笑容總是很容易讓人愿意為她服務,那陌生男人禮貌的問道:「小姐要到幾樓?」
她用手指比了二十三樓,并以口型向他道謝。
「晚上沒事早點回去,別弄得太晚!鬼n騏忍不住叮囑。
「韓醫(yī)師,我不是未成年少女了!
「我是在擔心你的安危。」
「放心,晚上會有人保護我!顾唤浶牡拈e扯著。
電梯在二十三樓停下,她愉快的踏出電梯,眼前所見是前方落地玻璃窗外的景致,能將繁華的市容盡收眼底。
韓騏果然沒騙她,這里的夜景一定很美。
「你房間是面海景還是面市景?」她突然問道。
「市景,怎么了嗎?」
她沒回話,只是張望了下,然后往左邊走去。
「喂?你還在嗎?」久等不到她的回音,他忍不住問道。
「嗯!顾嫦蚴腥菽欠降淖畹组g走去,最后站在一間房門口,「韓醫(yī)師,你的房號是2308嗎?」
電話那端突然沒了聲音,隔了足足十秒,才聽到一道重重的吸氣聲。
「你現在人在哪」他的聲音里帶著明顯失控的顫抖。
余夢嵐開心的笑了,沒回話,卻伸手按下門鈴。
「余夢嵐,你跑來香港了」
「我在你房門口!顾淇斓奶钩小
哎呀,想到馬上就可以見到他驚訝的表情,她就好興奮。
「你站著別動……」韓騏匆匆掛上電話。
就在這時,余夢嵐身前那扇黑色的門也有了動靜。
她揚起大大的笑容,期待見到男友的表情。
門,終于被打開了,可門后的那人,卻不是她所預期的。
「誰?」一個身著單薄蕾絲睡衣的女人探出頭,睡眼惺忪的看著她。
余夢嵐的笑容頓時僵在臉上。
這女人是誰?為何韓騏的房間里有個穿得如此暴露的女人
別告訴她研討會主辦單位會安排孤男寡女住同一間房!
被背叛的難堪和倉皇一下子自胸口竄了上來,她渾身發(fā)冷,像突然被丟進零度冰水里,感受到刺骨的冰涼。
對方還一臉困惑的問道:「請問你是?」
「我……」她勉強出了聲,想說自己是來找韓騏的,可唇瓣卻抖得說不出話。
剛才在電話中,他對她說的甜言蜜語都是假的嗎?她真不敢相信,她還以為……她真的以為自己在三十歲這年找到了真愛!
就在她以為自己再也承受不住,即將軟倒在地時,身后卻突然響起了一道聲音—
「夢嵐」
她僵住,還沒決定該不該回頭,卻有個強大的力道自身后將她硬轉了過去。
是他,是那個她千里迢迢搭飛機過來,只為見上一面的男人。
一如她原先所料,他那總是淡漠的臉上,此刻漾著不敢置信的驚喜。
「你真的來了?我沒想到你竟然……竟然會就這么跑來……」他狠狠的將她擁入懷中。
她渾渾噩噩的,有種置身夢境般的不真實感。
好亂,她整個搞不懂,都被「捉奸在床」了,他怎么還可以笑得這么開心?
「那個女人……」她在他懷中呢喃。
「什么女人?」他放開她,這才發(fā)現她表情不對。
她轉頭看著身后,而韓騏也順著她的視線,望向2308號房門口,那正好奇看著他們的女人。
「她是誰?」余夢嵐問道。
韓騏看看那女人,又低頭望向懷里的她,終于了解了某件事。
「不好意思,我女友按錯門鈴,打擾了。」他先是鎮(zhèn)定的向那女人道了歉,接著一把揪住女友的手,往對門方向走去。
當余夢嵐昏沉沉的被拉進房間時,不經意的抬頭瞥了眼那扇和對面長得一模一樣的門。
那上頭標示著的房門號碼是「2307」。
「啊啊啊,我要回臺灣!」
十分鐘后,當某人終于回過神,發(fā)覺自己干了蠢事后,羞憤的直嚷著要回家。
嗚嗚,真是丟臉丟到姥姥家了,明明是要給他驚喜的,為何她自己居然比他還「驚」?
誰快來給她一塊豆腐撞吧?
一想到十分鐘前,對門那女人困惑不解的表情,以及男友臉上自將她拎進房后便沒消失過的笑容,她就想挖個坑把自己埋了。
「來不及了。」開玩笑,到口的肉豈有讓它飛了的道理?
韓騏心情非常好,不僅把她的皮包連同護照一并扔進飯店衣柜中的保險箱里,還落上鎖。
「喂,把我的皮包還來……」余夢嵐企圖奪回自己的東西,可惜男女在身高、體力都相差懸殊,她不但沒能拿回包包,反而像投懷送抱似的滾進他的懷里,怎么掙扎也沒用,「韓騏,你不要太過分……」
她抗議的尖叫聲最后隱沒在兩人貼起的唇間。
他直接用行動告訴她,還有更過分的。
畢竟小白兔都自己傻傻跳進大野狼嘴里了,大野狼又怎么可能把它吐出來呢?
他的雙掌彷佛有一簇簇火苗跳動著,灼燙她的肌膚,余夢嵐覺得她就快要在他懷中燃燒成灰燼了,完全忘記自己前一刻還在努力反抗。
「我很開心,真的。」許久,他的唇終于離開,身體卻還萬般不舍的與她密密貼合,更用雙掌捧著她的臉,不讓她逃避,眉宇間凈是暖暖的笑意,「我沒想到你竟然會跑來找我。」
當然,更沒想到會見到她這么可愛的吃醋模樣。
這個驚喜很棒,他喜歡。
「少用美色勾引我……我要回臺灣……」她虛弱的哀叫,試圖做無謂的抵抗。
「乖,除了我身邊,你哪兒都別去了。」
「……」太可惡了,這家伙分明是只披著羊皮勾引羊的惡狼!
只是被這樣緊緊摟著,她又覺得心中漲滿了幸福感,想就這么一直被他抱著,不分開。
也許她該老實承認,她就是因為太想太想他,想到睡不著、吃不下,才會鼓起勇氣追來。
這在之前,她絕對不相信自己會做出這種事。
「我也很想你。」醉人的低喃在她耳邊響起,酥酥麻麻的,令她忍不住輕顫。
她回過神,這才發(fā)現自己居然不小心把對他的想念說出口了。
不過……算了,反正她也聽到他坦白心意了,不吃虧。
但這氣氛實在曖昧得讓她有點承受不住,忍了好一會,終于還是忍不住轉了話題,「咳,你晚上有什么行程嗎?」
她知道他們研討會只到今天,不過卻是明天中午才搭飛機,好讓行程不那么趕。
「我得去取消機票!
「咦?」
韓騏嘆了口氣,「本來改訂了今晚的機票,想提早回去給你個驚喜的,沒想到你比我厲害居然先找來了,我也只能甘拜下風。」
「真的?」余夢嵐眼睛一亮,「好吧,聽你這么說,我平衡了!
原來沖動的人不止她啊,余夢嵐的心情突然變得超好。
韓騏好笑的覷著她,「難得來香港一趟,也不急著回去,晚上看你想去哪里晃晃,我們一起去!
「好啊,我以前可沒來過香港呢,我想逛街、吃美食、看夜景……」
「那有什么問題?都依你吧!顾创揭恍Α
韓大醫(yī)師此刻心情大好,若某人說想摘天上的星星,他多半也會想盡辦法去弄顆殞石來充數。
唉,沒想到談戀愛還真的會讓人失去理智。
查勤、吃醋、占有欲強,這些理應俗不可耐且令人生厭的行徑一旦出現在她身上時,他不但不感生氣厭煩,還覺得可愛得不得了。
他就喜歡她用這種方法表達依戀和在乎,就是想讓自己成為她生命中那獨一無二的存在。
至于別人怎么想、怎么說,隨他們去吧,他才懶得理會。
經過幾個忙碌的上班日,又是周末到來。
工作一整天,終于搞定最后的瑣事,余夢嵐一邊收拾桌上的東西,一邊哼著曲子,心情非常好。
「喲,這么開心,等一下有約會是吧?」同事見她滿面春風,忍不住調侃道。
「對啊!顾溥涞某姓J了。
自從發(fā)現「奸情曝光」對她在醫(yī)院的生活沒太大影響后,余夢嵐大大松了口氣,和人談起男友時也大方許多,畢竟他那樣慎重認真維系他們之間的感情,她若再含糊遮掩就太說不過去了。
「呿,別在我們這些單身女人面前亂放閃光!」同事故作一臉嫌棄的揮手趕人。
「下星期見。」她笑著向同事們道別,走出辦公室,不意外看到韓騏已等在那了。
她微笑的走上前,任他牽起自己的手。
「等很久了?」她望向他。
「還好!故聦嵣现灰獙ο笫撬仍倬靡矡o妨,「想去哪?」
「香港!顾恼Z氣充滿怨念。
「不是上星期才剛去過?」他好笑的道,雖然……咳,好吧,他知道她為什么這么說。
果然,他話剛問完,她就憤憤地抬頭瞪他,「那也叫『去』過?你答應我的美食跟逛街呢?從頭到尾我只看到夜景和飯店的客房服務!」
她真沒想到生平第一次香港行,除了下飛機直奔飯店,以及之后從飯店趕往機場外,就再沒去過任何地方了,而這一切都要怪某個見到她之后,因為太開心就直接把她拐上床的家伙。
折騰了一整晚后,隔天早上她當然爬不起來去逛街,又一直睡到下午才被挖起來搭飛機回臺。
可惡,飯店的床滾起來也沒比家里的舒服多少啊,為什么她要特地花錢搭飛機去香港睡飯店的床?
因此,從香港回來后她就怨念到現在了。
「好好好,是我的錯,過陣子我們再找時間請假出國走走吧。」自知理虧的某人柔聲哄著。
「你以為假這么好請?」余夢嵐不滿的咕噥,「人手都不夠排班了,哪還能請什么假?」
只是抱怨歸抱怨,會要約,晚餐也得吃,最后她還是乖乖上了他的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