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前天莫名其妙被扁一頓之后,他這兩天在學校都躲著駱澤海,沒想到對方卻找上門問他姊的柔道跟誰學的,
他一說是他爸,他馬上就說也想跟他爸學柔道。
看他跟自己一樣也是一身傷,方漢立即猜他是被姊姊揍了一頓,而一聽完他的猜測,駱澤海馬上變了臉色。
本來他還想順勢取笑,但一想到自己是讓姊姊去討公道,實在有失光彩,跟駱澤海比起來也好不到哪去,便又乖乖閉嘴。
這件事,由于雙方都覺得太丟臉,所以都不敢跟別人講。
“喂,到了,等會別跟我媽說太多。”因為駱澤海硬是要他帶他回家,先跟老爸打聲招呼,要老爸收他為徒,他才勉為其難的照做。
不過這人想的也算周到,他們家柔道館教柔道的老師的確不只一個,加上老爸近年很少收學生,所以沒他引薦,他也很難跟著老爸。
“嗯!彼麜浀妹烤湓挾颊f的簡短一點,
方漢以為他答應不會提打架的事,才放心拿鑰匙開門。“我回來了。”
聽見這聲尋常的招呼,駱澤海卻是眼神一黯,
輕輕一句“我回來了”,也能讓他心酸。
“回來啦,先去洗手!狈侥敢蛔叩娇蛷d就看見兒子帶了朋友,本來要打招呼,卻先注意到對方臉上也帶著淤青。
“怎么回事?小漢,你朋友也被打了?”
一句朋友讓兩個青少年互看了一眼,兩人的關系在旁人眼中是這么定義的嗎?
沒有意識到兩個男孩子的不對勁,方母逕自叨念起來,“學校的老師都不管的嗎?怎么讓你們被打成這洋?”
由于話題實在太過尷尬,方漢趕緊制止母親、“好了啦媽!
方母還想再說什么,卻讓丈夫的聲音打斷,“怎么不先進來吃飯?在講什么?”
“爸!
聽到方漢叫人的駱澤海也跟著開口,“伯父!
方母還在一旁嘮叨地向丈夫抱怨,“也不知道學校是怎么搞的,把孩子送去是要讓他們念書,結果你看他們被打成什么樣子……”
“他的傷是我打的。”駱澤海不是不負責任的人,不會敢做不敢當。
這一句話打斷了方母,讓她跟方父同時詫異地回過臉來。
方漢則是快昏倒的樣子。這家伙怎么說不聽。坎皇谴饝桓蠇屨f的?!“呃、阿漢是跟你打架?”方母頗為意外,
怎么現在的孩子是這樣做朋友的?
駱澤海沒有為自己的行為辯解,方漢同樣也沒有趁機替自己叫屈。
對于這樣的結果,方父算是較能理解,這年紀的男孩子血氣方剛,打打架也是稀松平常的事。
“呃、這個……”前一秒還打算替兒子申冤的方母,這會看著傷得不比兒子輕的男孩,心頓時軟了。
“我叫駱澤海,伯母叫我阿海就可以了。”
“阿海啊,這個……你要不要緊啊?”她滿臉擔憂的看著他淤青的臉。什么時候小漢下手這么重了?
“沒什么事!彼簧踝栽诘幕貞
他打架也不是第一次了,從小看多了“苦主”的嘴臉,誰的爸媽不是護著自己的孩子,所以現在他很訝異,
方漢的媽媽竟然先關心他有沒有怎么樣?
這讓他想起打了他又為他上藥的方環(huán),他們家的人都好奇怪。
“同學之間有什么話就應該要用說的,怎么把朋友打成這樣?”方母轉而責怪兒子。
“他是被姊打的,又不是我!狈綕h不滿的抱怨。哼,要講大家來講,看誰比較丟臉!
“嗄?”她一怔。是小環(huán)啊……難怪,但小環(huán)性子冷,人又靜,怎會把人打成這樣?“那就……”
“那就別說了,吃飯吧,光站在門口,客人都餓了!狈礁覆簧踉谝獾降渍l打誰,或是原因是什么,反正現在看起來沒事,
大人就別插手小孩子的事。
他很有威嚴的聲音,讓其他三人乖乖坐上餐桌。
四個人才坐定,就聽到開門的聲音。“媽,我回來了,幫我添碗飯,我洗洗手就來!
當方環(huán)來到飯廳,幾個人已經開飯了,等她坐定才發(fā)現餐桌上多了個人,“駱澤海?你怎么在這?!”
因為那天打完架之后,他就想著要怎么見她,所以……就在這了,但這要怎么說?駱澤?此谎郏t遲不回答。
除了想學柔道,想見她的念頭更強烈!
“跟我一起回來的,他說想跟爸學柔道!狈綕h替他回答。
“為什么?”
他隨即瞪了方漢一眼,但方漢哪可能這么聽話,誰叫他剛剛要跟老媽承認打架的事。
“因為某人被女人打,心有不甘,想找老爸學柔道,看有沒有機會雪恥。”
方環(huán)不怒,反倒輕輕的笑了!澳呛芎茫诘鲤^里學,比在外面跟人家打架好!敝辽俨挥脫挠袥]有人送他去醫(yī)院。
“阿海,你真想學?很辛苦的。”方父嚴肅的問。他不喜歡嘴上說說,實際上吃不了苦的年輕人。
“我想學……但是我可能沒有辦法付……學費……”他聲音漸弱。
偷瞥了方環(huán)一眼,怕看到她眼中的鄙視,但沒有,他只看到她很認真的用筷子把細條狀的青椒用一大坨飯包起來,
接著,很艱難的送人口中,嚼了幾下,眉頭才松開。
這樣好笑的舉動,讓他的不安也隨之消散!半m然我付不起學費,但我愿意做其他事情補償,不知道伯父愿不愿意教我?”
欣賞他的坦白,方父微笑著點頭答應!霸趯W校里就幫忙盯著阿漢,別讓他惹事,放學后兩個人一塊回來,
練習完幫忙整理道館,明天開始!
“謝謝伯父。”駱澤海真誠的笑了。
“快吃飯,別都顧著講話!狈侥甘堑湫偷膵寢專尯⒆映燥垖λ齺碚f很重要,她開始幫三個孩子布菜。
這頓飯,聊的不外乎是道館發(fā)生的事、方環(huán)及方漢在學校的事、方母在市場遇到的好笑事,駱澤海頂多插上幾句,卻不覺得孤單。
因為晚飯時間,熱鬧的交談聲跟笑聲,一直是他想要的。
“駱澤海,等、等……一下!
聽聞熟悉的聲音,剛走出方家要去坐公車的駱澤海停下腳步,回頭,就見方環(huán)拿著黑色小提袋,小跑步往他這邊過來。
跑定位,她還喘著氣,但手舉得高高的,“給、給你……拿著!
他接過手,“這什么?”
“藥水跟……紗……”
他拉著她在別人的機車上坐下,一直等到她呼吸平順才問:“干么特地跑來給我這個?”
“我怕你不夠用!边@是她今天經過藥局補的貨,等到他離開家時她才想起,所以特地追了上來。
打開提袋,他失笑!拔矣植皇翘焯齑蚣埽阗I這么多干么?”嘴上念著,心中卻有個地方悄悄軟化了。
“以后在道館上課也用得上。”
駱澤海抬起頭,看到她認真的表情時,忍不住將疑問問出口,“你不喜歡吃青椒,為什么不挑掉?”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讓方環(huán)愣了兩秒才回答!澳鞘俏覌尩男囊,我不想浪費!
“你好像不知道什么叫任性厚?”他好像越來越了解她了。
不像路上總是不時在說話談笑的女生,她臉上不太有表情,大多時候是認真的在做某件事。
她很會照顧人,幫弟弟教訓他,幫媽媽設想煮菜的心情,擔心他沒有藥可以用……是個不特別,卻叫人很安心的人。
“我不喜歡任性,我會照顧好我自己!边@是她身為柔道館長女的責任,她也常照顧在她家學柔道的小朋友。
“那你為什么特別照顧我?”他很想知道答案。
她靜默了一陣才開口,“因為你笑聲很難聽。”不,應該說他的笑聲很讓人心疼,不知道為什么,她就是這樣覺得。
“蛤?什么意思?”
“沒事,我要回家了!睆臋C車上下來,她轉身往家的方向走回去。
看她就要走遠,駱澤海突然有些著急,不自覺的放大音量!拔乙院蟾惆謱W柔道,會有機會跟你切磋嗎?”
他想問的是,會有機會常見到她嗎?
“不會。”
“為什么?”
遠遠的聲音傳來,“我要升學了!
“……是嗎?”他喃喃念著,有些失神,又在機車旁站了好一會,才拖著有些沉重的腳步回家。
接下來,方環(huán)說的一點都沒錯,馬上就要考高中的她很忙,課輔的時間越來越晚,幾乎不回家吃飯,
聽方漢說,大概都要九點多才會到家。
而他,在道場練習、整理,在方家吃完飯、打混,也只能偶爾見到她,用匆匆一瞥的方式。
假日,就算他來,她也幾乎都在房里用功,幸運的話,才能在她休息的時候說上幾句。
幾乎每天他都跟方漢一起上下學,兩人從仇人變死黨,但跟她,始終交情不深。
即使他很惋惜,卻不能改變什么,尤其是聽到她考上臺北的學校,雖然心里不免有些失落,也只能祝福。
之后,他因為事業(yè)的關系,跟方家的聯絡也少了,那個在他身邊放下粉色便當袋的女生,也漸漸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