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句話,從來沒有人對她說過,所以,她也從未想過,直到那一日宋亭嫣開口對她說,她才發(fā)現(xiàn)自個兒真的有點不正常。
是因為太會吃了,所以力氣才會很大嗎?
從那一天起,鳳八樂生平第一次吃了半飽就不吃了,無論左花怎么勸說,她就是不肯再吃,心想要是少吃一點,或許力氣就會變小了。
只是食量減半之后,不知道力氣是否變小了,但是,人變得虛弱倒是真的,渾身不對勁的,心里的苦惱不知道該向誰說去。
雅哥哥會聽她說嗎?
現(xiàn)在的雅哥哥還肯聽她說話嗎?
那天的事情,他仍舊沒肯跟她說對不起,她心里覺得好難過,可是卻連左花她都不敢說。
“東叔,雅哥哥在屋里接見客人嗎?”鳳八樂來到書房門外,見到東福正在對幾個奴仆交代事情。
“是,是韓家的嚴(yán)管事,給爺送東西來了!睎|福笑著點點頭,并非不知道兩個主子鬧得不愉快,但表面上依舊一如往常,笑得和藹可親,“樂兒小姐要進去嗎?你想見雅爺是嗎?”
“可以進去嗎?”她眨了眨圓滾滾的眼睛,臉上閃渦一絲驚喜。
“當(dāng)然可以,剛才出來的時候,爺吩咐如果見到樂兒小姐,就要你進書房,說是有話要告訴你。”說完,東福替她打開書房的門。
“嗯。”她點點頭,綻在唇畔的笑容像是一朵最燦爛的花朵,揣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走進門內(nèi)。
一進門,就聽見里頭傳來了談話聲,說話的男人嗓音聽起來約莫壯年,他正背對著門口,站在岳頌雅面前,“這些都是最上等的南洋珍珠,如果要說這天底下最好的一盒珍珠眼下就在雅爺手里也不為過。”
“嗯。”岳頌雅頷首,揚唇勾起一抹淺笑,視線余光看見她走了進來,勾了勾手,示意她過來他的身邊坐下,鳳八樂依照指示坐到他的身邊,一低頭就看見擱在案上的那盒珍珠。
“請嚴(yán)管事替我謝過驍爺,勞煩他如此替我的事費心,我聽說他已經(jīng)找到他想找的那位姑娘了?”
“回雅爺,找是找著了,不過……”嚴(yán)長喜頓了一頓,干笑了兩聲,“算了,反正依雅爺?shù)谋臼拢t早是會知道的,那我就直說了,人是找著了,不過對方已經(jīng)有了論及婚嫁的男人,看來事情不是太簡單!
“是嗎?”岳頌雅捻起一顆珍珠在指間把玩,似乎覺得這整件事情真是有趣到了極點,“他可是韓驍呢!曾經(jīng)發(fā)下豪語,必要時就算跟閻王搶人這檔事他都能干得出來,不過是一個男人而已,難得倒他嗎?”
“是,果然不愧是了解咱們爺?shù)暮眯值,是有點困難,不過,咱們爺沒有放棄!眹(yán)長喜點頭笑道:“雅爺,要是沒有別的吩咐,那長喜就先走一步了,至于咱們剛才所說的那件事,長喜會替您轉(zhuǎn)告訴咱們爺,相信不久之后,就能給您一個滿意的答復(fù)!
“嗯!痹理炑劈c點頭,揚聲喊道:“來人,送客。”
“雅爺客氣了!眹(yán)長喜拱手告辭,轉(zhuǎn)身繞過隔屏走出書房,臨去之前,眼光若有所思地瞅了鳳八樂一眼。
她自然是沒有注意到嚴(yán)長喜的目光,她的心思都在岳頌雅身上,可是他卻沉默著,讓氣氛變得十分凝重。
岳頌雅將捻在手里的珍珠扔回紫檀盒里,珠子碰撞的聲音吸引了她的注意,讓她的眼睛又再度回到盒里的珍珠。
“好美的珍珠!本退泺P八樂再眼拙,都能夠看出來這盒珍珠散發(fā)著與眾不同的飽滿光澤,剛才那個送珍珠來的嚴(yán)管事不是說了,這是天底下最好的一盒珍珠,自然是與一般俗貨不同了。
“是。 彼c了點頭,不疾不徐地說道:“都是萬中選一的上等貨色,很難得才能挑到,費了好些工夫,不過總算到手了。”
“雅哥哥要這盒珍珠做什么?”
面對她的問題,他笑頓了下,伸手合上蓋子,站起身拿起檀盒,“給我未來的娘子,我要送她,用這盒珍珠給她做一頂最美的鳳冠,還有嫁衣上我也要給她用上珍珠,不過顆粒要小一點,但因為數(shù)量多,嚴(yán)管事說還需要再一點時間才能搜集到,當(dāng)然,那是因為我都要最上等貨色的關(guān)系!
“雅哥哥……要娶娘子了嗎?”她也跟著他起身,追問道。
“那是遲早的事,不是嗎?樂兒,你總該不會以為我要終生不娶吧?”他拿著盒子往里頭走去。
“娶……誰?”她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趨。
話落,在他們之間橫亙好半晌的沉默,最后是由他的一聲輕笑給打破了靜寂,他笑著搖搖頭,站定腳步,回眸看她,似乎覺得她這個問題很好笑。
久久沒有得到他的回答,鳳八樂感覺一顆心就像被吊在半空中,連一口氣兒都快喘不過來了。
誰要成為他的娘子呢?看他的表情,聽他的語氣,似乎……不,是絕對,她的雅哥哥會對待進門的娘子比待她好,瞧!人都還沒進門呢,就有一盒最上等的珍珠等著那名女子,要是進了門,豈不寵上了天?
忽然間,鳳八樂好想開口要那盒珍珠,但是一句話才上了喉頭,就硬生生被她按回心底,太過刻意的壓抑,梗得教她極難受。
以往,無論是再貴重的珠寶首飾,她從來都不想要,只覺得麻煩,每回雅哥哥讓人花大錢為她妝點時,她總說不必,就深怕拿了太貴重的東西,會不小心給丟落了!
可是她想要那一盒珍珠,就那一盒珍珠她不想讓給別人。
但卻偏偏那盒珍珠不屬于她!
“對了!彼袷呛鋈幌肫鹗裁矗蜷_了紫檀盒,取出了一顆珍珠,“把你的手伸出來!
鳳八樂看著他手里的那顆珍珠,咬著嫩唇,心里有些期待,乖乖地伸出雙手做出合捧狀。
“雅哥哥這是要給我的嗎?”她眨了眨圓亮的眼眸,心窩兒里有一絲竊喜,不是貪圖珍珠的貴重,而是那珍珠有著與眾不同的意義。
“不是,是給九寶的!彼p輕地將珍珠擱到她的手心上,“你是她最親近的人,我想珍珠交給你保管應(yīng)該沒關(guān)系才對!
她點了點頭,心口就像挨了一記悶棍般,感覺痛痛的。
“分給九寶一顆珍珠,其余的就要全留給我未過門的娘子,她應(yīng)該不會介意我撥了一顆給九寶!
“嗯。”她也不知道自個兒在點什么頭,但這時候不點頭的話,她也不知道自個兒該說些什么。
說她也想要珍珠嗎?
一顆就好……不,就算只給半顆也可以,她可以把先前曾經(jīng)從雅哥哥手里收過的所有禮物都還給他,就算只能換到半顆從那紫檀盒里取出的珍珠,她也覺得心滿意足。
可她在想什么呢?好好的珍珠,哪有可能為她剖上一半呢?
她努力地掩飾住內(nèi)心的渴望,看著他打開機關(guān),把那盒珍珠給鎖進秘柜里,一如往昔,他在收放重要的東西時,總是不會防著她。
將秘柜上了鎖,岳頌雅不急著把機關(guān)調(diào)回去,背著她靜立久久,知道她正在瞧著他,好半晌,他終于開口,像是忽然想起了,“對了,我已經(jīng)下令讓人替你收拾行李!
“為什么要收拾行李?我們要去哪里嗎?”她眨了眨眼,心里浮上了一絲期待,以往在這個春夏交替的時節(jié),他們總會到郊外的小山莊小住幾天,難道,他要帶她去小山莊嗎?
“不是我們,是你!彼p冷的嗓音宛如一盆冷水,兜頭潑了她一身,“我已經(jīng)寫信送到京城鳳府,想必現(xiàn)在書信已經(jīng)送到才對,如果你的家人立刻出發(fā),不出兩天應(yīng)該可以趕到岳家鎮(zhèn),等他們來了之后,你就跟他們走吧!”
“雅哥哥希望我回去小住一段日子嗎?”
他頓了一頓,淡淡地回眸,直勾地盯住她嫩白的嬌顏,“不是小住,是你回去之后,再也不必回來了!”
“我不要回去!”
鳳家?guī)讉大男人合力捉著掙扎的她,險些捉她不住,好幾次就要被她給溜了開去,但饒是她一身蠻力,也敵不過習(xí)過武,長年在戰(zhàn)場上打仗的三位鳳家兄弟,他們只差沒有一人一只手腳擒住她。
“大哥!二哥!四哥!你們放開我!”鳳八樂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好幾腳結(jié)結(jié)實實地踢在捉住她左腳的鳳四勒身上。
“樂兒!快住手!”鳳一勒連忙喊道,深怕再踢下去,就算是骨子健壯的四弟都要得內(nèi)傷了。
岳頌雅站在房間的另一端,雙手抱胸,冷眼旁觀看鳳氏兄妹幾乎上演了全武行,他抿著唇,一句話也不說。
“雅哥哥,幫我……”她喊叫的嗓音已經(jīng)有著濃濃的哽咽,“我要留在這里,你叫大哥他們回去,我要留在這里!
“樂兒,這里不是你的家!兵P一勒說完,轉(zhuǎn)眸看了在一旁袖手旁觀的岳頌雅一眼,“既然岳家的主子已經(jīng)下了送客令,你就乖乖的跟咱們回去吧!爹娘都在家里等你,他們兩老都很想念你。”
這時,在門外觀看的岳家奴仆們一個個都是擔(dān)心又不舍,他們心里都覺得不解,明明就在不久之前,雅爺才為了樂兒小姐不惜與幾位長老作對,現(xiàn)在竟然要將她送回去?
這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跟前這情況,就連最親近兩位主子的東福與左花都不明所以。
鳳八樂見岳頌雅始終不發(fā)一語,心里又急又難受,淚珠一串串掉了下來,“我要跟雅哥哥在一起,不要拉我,我要跟雅哥哥在一起……”
“樂兒!”鳳家?guī)孜恍珠L都忍不住喊了聲。
“不要拉我,你們不要拉我啦!我要跟雅哥哥在一起,我不要離開岳家鎮(zhèn),我不要回京城,我只要跟雅哥哥在一起啦!”在叫喊的同時,還伴隨著令人撕心的大哭,那號啕聲教人聞之心酸。
“樂兒!”
“我不要!”驀地,鳳一勒一記手刀落在她的后頸,號啕的哭聲還在她的嘴里咕噥著,她已經(jīng)昏了過去,閉起的雙眼還不停地淌下淚珠。
少了她的哭聲與叫聲,房里頓時變得極安靜,岳頌雅凝視了她昏睡的臉蛋一眼,轉(zhuǎn)頭對門外說道:“來人,進來幫忙把她的行李抬上車!
“是!睎|福連忙領(lǐng)人進來搬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