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空打了電話給吳宇倫,說她今天必須請假一天,電話那頭的他有些擔(dān)憂,因為昨晚兄弟們喝得很高興,但是很晚才發(fā)現(xiàn)她不見了,他們今晨清醒后有些后悔。
打了幾十通電話給她,都轉(zhuǎn)入語音信箱,著實讓他們嚇了一大跳,幸好她打來報平安,才讓大家松了一口氣。
偷偷摸摸抵達公司后,她跟梁家銘道謝,氣氛自然帶著點尷尬,畢竟他們怎樣都是一夜情的對象。
只不過彭裔恩完全沒有正常女人會有的反應(yīng),就梁家銘的經(jīng)驗來判斷,女人通常不是千嬌百媚的預(yù)約下一次的約會,就是嬌羞尷尬的說謝謝不見,再者就是以為這樣兩人就算在交往,他還得說重話撇清關(guān)系。
反觀彭裔恩,她不敢正眼瞧他是帶羞的表現(xiàn),不過更深的憂慮盤踞在她心中,帶著一臉凝重,一副慷慨赴義般的嚴肅。
他只要提到載她回去就會被狠瞪,她也在旅館中簡短的跟他表明絕對不能再踏入黑山,上一次是幸運撞到她,否則說不定他已經(jīng)是黑山的祭品了。
她義正詞嚴的警告著,言之鑿鑿,雙眸透露著認真,看來黑山一事不是謠傳。
至少他不久前看到驚人的一幕,那玻璃怎么會碎掉,連旅館人員都匪夷所思。
于是,最后他只能目送彭裔恩開車離去,臨去前她降下車窗瞥了他一眼,露出難得的笑容。
“無論如何,謝謝了!
“謝什么?”他挑眉,玩世不恭的問。
“謝所有的一切!彼蛄嗣虼剑行錾。
如果這是最后一面,歷經(jīng)昨晚的一切就值得了。
彭裔恩關(guān)上車窗后急速離去,梁家銘望著車子開出地下停車場,這是他最特別的一夜情對象,也是最難忘的一次。
不,怎么會沾上她呢?他明明是來談生意的,怎么搞到這地步?
他搖首嘆息后,回神記起這是敵營,此地不宜久留,所以他也飛快跳上車,還是在被發(fā)現(xiàn)前速速離去為妥。
彭裔恩一路開向黑山,沒有減速的意思。沒有一個結(jié)果她難以放下心中大石,是生是死,其實回到黑山就知道了。
想是這么想,但是等到了黑山入口,她卻遲疑了。
車子停在入口,望著一片青山蓊郁,她不敢想象駛?cè)牒髸l(fā)生怎樣的狀況……
她回得了家嗎?見得著二少爺嗎?向右邊的椅子上一瞥,手機里不乏二少爺?shù)膴Z命連環(huán)Call,因為她從未過夜不歸。
“喂,我彭裔恩。”她最終打了電話回家。
電話那頭先是靜了靜,然后是一聲長嘆,“你發(fā)生了什么事?”
“喝多了!彼痪幵熘e言,“二少爺,我知道事情大條了!
“昨晚整個黑山都不安寧,我得叫那家伙唱一夜的歌才能驅(qū)走屋子里所有的妖魅。”白玠廷語重心長,“你人在哪兒?不要回來!
“我在黑山入口,我得回去。”
“彭裔恩,不許回來!”他的聲調(diào)變得緊張,“你違反了千年來管家的條例,而且還沒有取得自由之身就擅離職守,黑山會怎么對付你連我都掌握不了!”
“我得面對,我不想逃一輩子!彼Я艘Т剑耙苑廊f一,我想先跟少爺?shù)乐x……謝謝你們照顧我的一切!
“彭裔恩!你現(xiàn)在是在交代遺言是吧?我說過不許回來!”
“我是白家的管家,不能輕易放下工作!”她也低吼起來,“請您等我,我立刻回去準備午餐!
“彭--”她不等白玠廷把話說完,立刻掛了電話,深吸了一口氣,鼓起勇氣踩下油門。
車子往前行駛,正式進入黑山。
熟悉的道路、熟悉的風(fēng)光,此時此刻看起來卻令人膽戰(zhàn)心驚,彭裔恩如驚弓之鳥般的注意著后照鏡,就怕突然撲上什么魍魎、沖來什么鬼魅……
就在過了一段無事的彎道后,彭裔恩幾乎以為一切相安無事之際,她突然注意到遠處樹木晃動,開始直行的道路竟然起了變化。
等等……樹木在移動!
這段路應(yīng)該是筆直的,一直到某個點才左轉(zhuǎn),可是現(xiàn)在筆直的道路被巨樹覆蓋了,它們移動了步伐,將原本的路遮去,再將左側(cè)崖下的道路升起,硬生生辟出另一條左轉(zhuǎn)道。
軋--這讓她踩了煞車。
“不不……我認得路!這條路我閉著眼睛都會開!”彭裔恩禁不住降下車窗大喊著,“不要改變路徑,我認得!我不會傻到開進去的!”
響應(yīng)她的只有風(fēng)聲,因為回家的路消失了,莫名其妙出現(xiàn)的路就在眼前,她明白……黑山會改變路徑,進入的人都沒有再回來。
她已經(jīng)不是管家了嗎?黑山只會對付外人,不可能對付白家人跟管家的,現(xiàn)在這么做--就表示已經(jīng)不承認她了!
“讓我補救!我沒有準時到家是我的錯,但是……”她依然對著空中大吼著,“我好歹在這邊生活了二十幾年,你們不能--”
余音未落,身后遠方竟傳來巨響,她詫異回首,注意到遠處樹梢的擺動。
糟!黑山想斷她后路嗎?她當(dāng)機立斷的立即倒車,萬一后頭的路也被封住,她就變成只有眼下這條路可以走了!
不走就是困在這兒直到夜晚,對夜晚的黑山而言,她簡直就是香味四溢的生肉了,只能等著被分食殆盡。
風(fēng)勢突然變大,彭裔恩機警的趕緊把窗子給關(guān)上,大樹上的枝葉搖擺,一股旋風(fēng)卷起葉子,緊接著卷出人形。
旋風(fēng)組成扭曲的女人模樣,五官中只有嘴巴,它就指著她,笑道︰“你,已經(jīng)不受黑山眷顧了!”
不受黑山眷顧了?
“吃了她吧……嘻嘻……一直很想吃掉她!”
“討厭的管家!管好多好多!”
四面八方都傳來不見鬼影的聲響,彭裔恩手心直冒汗,急忙倒車。因為這雙向道正逐漸縮小,路面即將縮成單行道,這根本是故意的!
一旦不受黑山眷顧,她就是外來者,就是食物……叭--“哇呀--”驚人的喇叭聲響起,逼出車內(nèi)彭裔恩的尖叫。
她倉惶失措的回首望去,身后數(shù)公尺彎道處竟然有著熟悉的黑色車子,她瞠目結(jié)舌的呆坐在原位……梁家銘?
他拼命按了幾下喇叭,確定彭裔恩停下車子后,竟然徑自下車,三步并作兩步的跑至她車邊。
他隔著車窗問︰“喂,你怎么了?”
彭裔恩臉色鐵青的望著車外,嚇得一時無法動彈。
“哈?”梁家銘敲敲車窗,“你還好吧?”臉色怎么這么難看?
幾秒后,她才打開中控鎖,他立刻拉開車門,二話不說捧著她的臉,凝視著她鐵青的臉色與泛白的唇。
“發(fā)生什么事了?你……手好冰!彼麚(dān)憂的問。追上來果然是正確的。
“我不受黑山眷顧了……”她痛苦的攀住他的肩頭,“它們把我當(dāng)成外來者,打算將我生吞活剝了!”
“生吞……活剝?哇喔,她用了很經(jīng)典的成語。
“你不懂,回家的路明明是筆直的,它們改變了道路,要引我往死里去!彼y過害怕的搖著頭,“太多人進來后就失蹤,連車子的殘骸都找不到,這里的妖魅要的就是活人。”
梁家銘改為緊抱著她,輕拍著她的螓首,下意識往擋風(fēng)玻璃外瞧去!肮P直的道路……那條嗎?”
嗯?彭裔恩睜眼向右瞄去,卻立刻詫異的瞪大雙眼。擋風(fēng)玻璃前是一條筆直的道路--回家的路出現(xiàn)了?
她不可思議的呆望著,甚至解開安全帶急著下車。剛剛擋路的樹、浮出的左彎道全數(shù)消失了?現(xiàn)在在她眼前的,的的確確是往家的方向的路!
等等!她低首望著腳下的馬路。道路恢復(fù)原本的寬度,恢復(fù)雙向道了!
“為什么?”她訝異的抬首望著梁家銘,“……你怎么進來的?”
“我跟著你進來的啊,跟蹤是我的長才。”他聳聳肩。從地下停車場出來后,怎么想都不對勁,所以就尾隨著彭裔恩前來。
“不……我不是說這個……”她全身都在發(fā)寒著,從未有過這種無助的感覺,“你怎么能平安抵達這段路?”
這里超過他們之前相撞的地方太遠,離路口也太遠,就算尾隨跟來,為了不讓她發(fā)現(xiàn),梁家銘勢必得保持一段距離,這段距離就足以讓黑山動手了!
為什么他沒事?又為什么剛才的異狀會恢復(fù)原樣?
“你怎么一副要倒下去的樣子?”梁家銘趕緊主動攙住她,“現(xiàn)在我看起來沒事……我載你回去!”
“不……”她抬起手剛要拒絕,說不定這是黑山的陷阱,打算一石二鳥。
“你沒有拒絕的余地,臉色都難看成這樣了!彼吹贸鏊目謶稚裆,她手腳冰冷,而且全身都在微顫!白撸衔业能。”
“梁家銘,我--”
“走了!不管黑山如何,至少它們看起來暫時不想吃我!彼詡兒的車走去,“或是你要叫白玠廷出來接你?不是說黑山不會對白家人不利嗎?”
彭裔恩一凜。白玠廷現(xiàn)在失明在家,要是能開車,她需要一個人在這兒應(yīng)付鬼魅大軍嗎?深吸了一口氣。這事兒偏偏絕對不能讓梁家銘知道!
“不,我不會讓二少爺做這種事!彼o繃著神經(jīng),被他送上車,“喂,我話說在前頭,等等要是發(fā)生什么事……”
“不會有什么事!彼宦犓f完,關(guān)上車門,徑自繞回駕駛座。
是啊,為什么不會有事?為什么黑山?jīng)]有對梁家銘出手?從入口到這兒有十幾分鐘的路程,要擄獲他根本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現(xiàn)在這條路筆直開下去,沒一分鐘就能看見別墅,沒兩分鐘就到家了!
“安全帶!鄙宪嚨牧杭毅,指了指安全帶,誰教她一直在恍神。
她不認為現(xiàn)在系安全帶有什么作用,但還是依言系上,看著車子掠過自個兒停在路中央的車,一路往前駛?cè)ァ?br />
她不在意自己的車卡在路中間,因為不會有人抵達距離別墅如此近的地方,在那之前,就會被黑山的妖魅給擄走了。
“啊……那棟嗎?”果然沒多久,別墅便出現(xiàn)在眼前。
“嗯。”彭裔恩還是很緊張,因為未到家門前,一切都是變量。
“你們住這么里面啊,風(fēng)景不錯。”梁家銘試圖讓她放松,因為她完全是正襟危坐的狀態(tài)。
車子駛進屋前的停車場,彭裔恩到現(xiàn)在還是不敢相信,她平安到家了。
這絕對不是她的關(guān)系……她難以置信的望著梁家銘。為什么黑山會放過他?
“你別出聲,不能讓二少爺知道你在這里!彼е浇淮拔抑缹δ愫懿缓靡馑,但就是不行!
“保護得真嚴密!彼α似饋,“是他不想見我,還是--有什么隱情?”
“他怎么會想見你?別忘了,你們是敵對公司,要是讓他知道我把你帶來別墅的話……”彭裔恩露出不耐煩的神色,“我根本不想應(yīng)付這件事!
梁家銘笑得更開心了,他很高興看見她逐漸恢復(fù)正常。
屋內(nèi)砰砰砰的傳來足音,她趕緊溜下車,還不忘再回首交代,“不要進屋!”
他只是挑眉,沒答腔。
“彭管家!”一個小個頭的女孩子推開門走了出來,“你終于回來了!”
“……你小點聲,這么大聲怕別人不知道嗎?”她瞬間恢復(fù)成嚴肅模樣,“二少爺還好嗎?”
“他擔(dān)心死了,昨晚一整夜沒睡……厚,我也一整夜沒睡!睔W亭岑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硬是要我唱一整晚的歌給他聽!
白玠廷雙目失明,人是看不見了,卻看得見黑山里所有的鬼、妖、魔孽,非得靠她的歌聲才能驅(qū)趕,就算她再鳥,必要時刻還是有所用處。
“咦?”歐亭岑注意到陌生的車子,還有里頭陌生的男人,“他……”
“噓!不能讓二少爺知道我是被人載回來的,也不許說出有外人在!迸硪岫髁⒖叹酒鹚囊骂I(lǐng)低聲警告,“我是一個人開車回來的,你什么人也沒看見,聽清楚了嗎?”
“唔……”她面露懼色,點頭如搗蒜。
哎哎哎,怎么這么像流氓咧?梁家銘笑著撐住下巴。這彭裔恩真是個特別的女人,中性的魅力十足,平時看起來嚴肅霸氣,利落如男人,但是昨晚卻嬌媚性感得讓人“愛不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