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貪財小王妃 第二章 世子的目標(biāo)(2)

  她記得,他以君楚漓的身分與她第一次見面,便是在今日的桃花宴。

  那時她在宴上搶盡姊姊的風(fēng)頭,想贏到眾人的認(rèn)同、父親與母親的贊賞,沒想到卻是得來眾人的奚落與恥笑,爹娘錯愕又失望的目光……

  這讓她十分難過,面上卻裝著毫不在意,仰著首、挺直背若無其事的離開,努力讓自己裝作沒聽見那些人的笑聲。

  然而當(dāng)只剩她一個人的時候,她再也壓抑不了心頭的委屈,痛哭出聲。

  「為什么……為什么就算我做得再多再好,都得不到你們的認(rèn)同?就因為我長得沒有姊姊好看?可我也很努力很努力……為什么你們就是看不到……我要的很簡單,為什么你們就是不懂……」

  她哭得很慘,為了今日的桃花宴,她付出多少心血,沒日沒夜的練琴作畫,可換來了什么樣的結(jié)果?

  她從未想搶先姊姊一步出嫁,她在意的是,她并不比姊姊差,她想要的也只是爹娘主動說一句「你比姊姊還棒,也是我們的驕傲、是我們寶貝的女兒」,而不是每回都是她用吵鬧換來的敷衍,可為什么就這么難?

  今日的盛裝打扮彷佛一場笑話,她的妝哭花了,發(fā)髻亂了,滿身驕傲也沒了,就像個被人拋棄的孩子,只懂得將臉埋在雙膝之中,不停的哭。

  可就是哭,她也哭得十分壓抑,不愿讓人看見她的狼狽,偏偏天不從人愿。

  「你哭什么?」

  一句清淡的問話讓上官流煙嚇得噤了聲,她忙抬起深埋的螓首,用著一雙通紅的雙眼警戒的看向四周。

  她所在之處是在上官府外的一塊畸地,這地雖屬于上官府,卻未蓋屋舍,就這么空置著,長年無人打理,她也是在偶然之間發(fā)現(xiàn)這地方的,因喜歡它的安靜及無人打擾,只要她心情不佳便會躲來這兒,靜靜的發(fā)泄情緒。

  除了五歲那年在此遇見師父外,她從未在這遇見其他人,突然出現(xiàn)的人聲讓她有些害怕,蜷縮著身子四處張望,好不容易發(fā)現(xiàn)身后的大樹上有人影,那人掩在枝葉之后,讓人看不清面容。

  他的問話讓她忘了哭,強(qiáng)自鎮(zhèn)定的問:「你是誰?」

  今日上官府宴客,府中有外人并不意外,只是上官流煙沒料到自己藏得如此隱密,竟還能碰到人,且還是個男人。

  這地方雖不曾有人踏足,可這人不就找到了?兩人在此獨(dú)處,身旁沒有丫鬟小廝,若是讓人知曉了,她的名聲便甭要了。

  正因如此她不敢妄動,他在樹上,而她在樹下,只要她不抬首,想必對方也不會知曉她是誰。

  男子沒有回答她,而是繼續(xù)問:「你哭什么?」

  她這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方才的哭喊全讓眼前的男子聽了進(jìn)去,頓時羞惱萬分!改阍趺茨軌蛲德牐 

  男子沉默了一會兒,才又淡聲道:「我已在此待了半個時辰!

  上官流煙頓時沒了聲,敢情她才是打擾人的那一個?

  一時之間,兩人沉默不語。

  或許是因為太過傷心,也或者兩人相隔有些距離,上官流煙一時間竟沒聽出這嗓音有些熟悉,反倒有了傾訴的沖動,她緩緩的開了口。「我哭是因為我覺得不管自己多努力都得不到想要的,雖然我一開始并不曉得,可、可憑什么爹娘只顧著幫姊姊挑選夫婿,卻把我擺在后頭?難道我真就這么差?就連未來的夫婿也要低她一等嗎……」

  她也不知自個兒是怎么回事,明明是素未謀面的陌生人,竟誘得她將這些年來壓抑在心頭的苦澀一股腦地全數(shù)說出,甚至連夫婿這等私密之事都脫口而出。

  事實上她并不是想爭什么,她要的只是一份認(rèn)同與尊敬,就這么簡單而己。

  男子聽完她所訴,僅僅回了一句。「這有何好哭?」

  上官流煙一愣,雖說她沒想過從他身上得到安慰,卻也沒料到他竟會語帶不解的回了她這么一句。

  「我的努力無人看見,難道不該難受、不該落淚?」她覺得自己有必要將委屈陳述得清楚點(diǎn)。

  男子許久沒有出聲,直到上官流煙以為他睡著了,才聽見他那極淡的嗓音再次傳來。

  「我娘在生我的時候難產(chǎn)死了,我爹則在我四歲那年中了埋伏死了,而祖父本就重病,因喪子之痛,撐沒幾日也死了。偌大的家僅剩我一個,雖說還有祖母在,但我卻不能夠與她同住。

  「在送我離開那日,祖母哭著跟我說,這家業(yè)本該是我的,然而祖父死前來不及將屬于我之物留給我,反被我叔父給搶了去。我現(xiàn)在還小,叔父剛得到家業(yè),需要整頓、需要時間坐穩(wěn)家主之位,暫且騰不出時間來處理我,可叔父心里定不會忘記祖父生前曾說過要將家業(yè)留給我的話,所以我不能與她一塊住……」

  當(dāng)時的他尚小,雖聽得懵懵懂懂、一知半解,卻也明白祖母這么做是為他好,就算不舍,還是忍著難過聽從她的安排。

  祖母雖未與他同住,卻派了數(shù)人在他身旁照料,還請來先生待在他身旁細(xì)心教導(dǎo),雖說安排妥當(dāng),但他不過是個四歲的孩子,平日再乖巧,每每到了夜深人靜之時,總是睜著雙眼不敢睡,他害怕,他想去找祖母,卻是去不得,只能抱著棉被哭著入睡……

  待他年紀(jì)稍長,了解事情的始末,他才明白祖母的用心良苦。

  他的叔父確實奪了屬于他的家業(yè),祖父的遺言是讓他輔佐年幼的自己直至成年,然而叔父不僅陽奉陰違,甚至串通家中元老,改了祖父的遺言,讓自己成了繼承者。

  叔父奪了也就罷了,卻為了永絕后患想把他給殺了,這些年來,他遭受到不少暗殺,日日夜夜提心吊膽,若不是祖父與父親留下的人個個是高手,以及這些年來自己努力習(xí)武及敏銳的警惕,恐怕早已化作一堆白骨了。

  上官流煙呆呆的聽著他用平淡無奇的語調(diào)述說著自己的悲慘,還未想著該如何反應(yīng),便又聽他說——

  「你有家,有家人,有良好的教養(yǎng)及照料,不過為了一點(diǎn)小事便躲在這痛哭,與我相比,你可還覺得想哭?」

  這問話讓她想繼續(xù)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最后只悶聲問:「你……方才說的都是真的?」

  不是她不信,而是他的態(tài)度與語氣太過淡然,讓人很難相信這是他的親身經(jīng)歷。

  「誰會拿自己家人開玩笑?」他反問。

  上官流煙再次沒了聲。

  她今兒個已不知被他的話堵了幾次,若是平時,她早就羞惱走人了,如今不走,或許是因為他這特別的「開解」讓她傷心難過消散了些,甚至覺得自己為了這么一點(diǎn)小事便躲起來大哭,確實有些丟臉面……

  為了沖淡自己的尷尬,她輕咳了聲,低聲又問:「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沒有回答,而是道:「你如此想贏過你姊姊,就為了比她先尋得一門好親事?」

  這話讓上官流煙頓時覺得臉兒有些發(fā)紅,羞怒的丟了一句!覆挪皇,我只是不想樣樣都輸她罷了!」

  她方才只是太過生氣才會滿口胡言,她才不是在意這等事呢,她壓根兒就還沒想到嫁人這一塊。

  男子卻是當(dāng)真了,沉默了一會才又說:「既然你不想輸,那就別再哭了,哭成這樣,就是有人想娶,也會被嚇得倒退三步。」

  說完,他輕輕一躍,身子輕巧的踏著樹枝轉(zhuǎn)身離開,自始至終都未曾看她一眼。

  上官流煙一愣,等她反應(yīng)過來時,樹上早已沒了他的身影,那人無聲無息的,眨眼間便消失在她眼前。

  「喂!哪有像你這般安慰人的!」她果真沒哭了,卻是被氣得咬牙切齒。

  一直到后來,他來上官府提親,求娶她姊姊,她才知他竟是楚王世子。

  想到兩人之間的糾葛,她當(dāng)時著實說不出心里頭的滋味……

  「上官姑娘?」君楚漓見她發(fā)起愣,沉聲喚道。

  上官流煙這才回過神,忙斂了斂心神,將手中的骰盅遞到蘇遠(yuǎn)之面前!妇屯娌瞒粩(shù)吧,十局定勝負(fù),只要勝了半數(shù)以上便是贏家!

  方才憶起的往事,莫名的讓她不想久留,深怕越想越多。

  他們僅有兩個人,賭大小花的反而時間長,不如猜骰數(shù),一局骰子不過一盞茶的時間,耗不了多久。

  君楚漓沒學(xué)過賭術(shù),卻十分了解賭博,畢竟這是他自小玩到大的保護(hù)色,于是道:「那就開始吧!

  蘇遠(yuǎn)之見兩人商議妥當(dāng),這才拿起桌上的骰盅,輕輕的搖晃著。

  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走路,更何況前陣子掛在他蘇家名下的聚財賭坊才開張,所以他甩盅的架勢還是很足的。

  蘇遠(yuǎn)之一動作,上官流煙便斂起眼睫,靜心聽著骰盅里骰子碰撞的聲響。

  她這個行為叫做聽骰,骰子落在盅底一邊轉(zhuǎn)悠、一邊發(fā)出微弱的吱吱響聲,聲音有時大有時小,每一下撞擊的力道不同,發(fā)出的聲響也會有所不同,而她不僅有非凡的聽力,還有著極佳的眼力。

  打骰子入了骰盅那刻,她的視線便沒離開過骰盅,骰子切入的力道、角度,加上蘇遠(yuǎn)之甩盅的力度,皆是她辨骰的方法,那骰盅里的骰子雖不停的轉(zhuǎn)動,可看在上官流煙眼中卻如同透明一般,她總能在塵埃落定的那一瞬辨出骰數(shù)。

  相較于上官流煙對骰盅的專注,君楚漓的目光卻是全神停留在她的身上。

  上官流煙沒有留意到他的目光,仍是專注的聽骰,下意識的抬起纖長的手指去摩挲另一只手的指節(jié),彷佛正在思考。

  她這個動作讓君楚漓總是面無表情的俊顏幾不可察的輕勾了下唇角。

  那夜在聚財賭坊,他看著裴知墨連玩二十九局的骰子,發(fā)現(xiàn)了他有個極細(xì)微的小習(xí)慣。

  裴知墨總會在開盅的剎那,下意識用她左手姆指去摩挲她右手的食指指節(jié),在確定自己押中之后才會放開。

  她方才的動作,讓他確定了自己要找的裴知墨正是眼前的上官流煙。

  蘇遠(yuǎn)之賣力的甩了幾下,最后落定。「請押數(shù)!

  上官流煙拿起一碇銀子押大,報了一串?dāng)?shù)字。

  君楚漓則押了小,也隨口念了一串?dāng)?shù)字,他不會聽骰,就算他會,想必也贏不了。

  果真,在接下來的幾局,上官流煙皆能精準(zhǔn)的念出骰出的數(shù)字,可以說是每押必中。

  蘇遠(yuǎn)之贊嘆之余只覺得不可置信,可漸漸的,他的臉色變了,因為君楚漓一局都沒押中,而這是第六局,上官流煙贏了。

  連贏六場,上官流煙心情舒坦,難得給了君楚漓一個好臉!讣仁穷^彩,那我就收下了。」說著伸手要拿那塊不起眼的墨玉。

  君楚漓沒動作,倒是蘇遠(yuǎn)之哭喪著臉,搶先抱著不放,哀道:「姑奶奶,算我求你,我家中有上等的和田玉、羊脂玉、暖玉,要是你不喜歡,也有翡翠、琉璃、瑪瑙……任你挑,換一個行不?」

  這是君家的傳家之玉、帝王的象征,是如今上頭那位想盡辦法都要得到的東西,先帝的傳位遺詔就藏在這里頭,如今卻被君楚漓給輸了,要是他爹知道這事,肯定會打斷他的腳。

  對!就是打斷他的腳,因為君大世子打不得,只能打他出氣。

  「這難不成是你的傳家寶?」她挑眉。這么賣力挽留,她都懷疑君楚漓是拿蘇遠(yuǎn)之的傳家寶來充數(shù)了。

  蘇遠(yuǎn)之瞠大眼,忙揮手,正欲再道,卻被君楚漓一個眼神掃過,立馬閉上嘴。

  「愿賭服輸,這塊玉歸你了!咕鞂⒛襁f給她。

  「多謝世子。」贏到手的東西可沒有還回去的道理。

  感受到玉上頭還殘留著他手的溫度,上官流煙的心加速一跳,忙將手中的墨玉扔給花開,讓她收好,卻不知她這無所謂的動作險些讓蘇遠(yuǎn)之昏死過去。

  那、那可是崇高帝傳下的傳家玉佩呀!蘇遠(yuǎn)之多想喊出這句話,可是他不能。

  雖說贏了人家的傳家寶有些不厚道,可一想到她前世便是因眼前這忘恩負(fù)義之人而死,不厚道什么的頓時被她給拋諸腦后。

  「今日多謝世子相陪,宴席差不多結(jié)束了,小女子就不送了!股瞎倭鳠煶辛藗禮就要離開。

  「你似乎很討厭我?」

  正欲轉(zhuǎn)身的上官流煙停住了腳步,朝他挑起秀眉,皮笑肉不笑地道:「怎么會呢?世子與我無怨無仇,何來討厭之說?」

  誰會喜歡一個害死自個兒的人?誰?若是有,那肯定是個傻子。

  「你的表情并不是這么說!咕煨宰忧謇,可認(rèn)識他的人都知,他也十分的執(zhí)拗,認(rèn)準(zhǔn)的事,沒給個令他滿意的答案,他是不會輕言放棄的。

  見他不依不饒,上官流煙也懶得裝了,冷了俏顏!复_實是討厭,律法可有規(guī)定所有姑娘都得喜歡世子?」

  要不是先楚王夫婦死得早,她還真想問問他們知不知道他們家的兒子有多么自戀?

  君楚漓那墨黑的眼睫極輕的顫了顫,靜靜的凝著她,道:「你雖不喜我,我卻對你很感興趣,我很喜歡。」

  是,就是喜歡,不知為何,打見到她的第一眼,他便感到心口一陣鼓動。他不相信一見鐘情,然而上官流煙給他的感覺很奇妙,讓他忍不住想親近她,甚至十分在意她的一舉一動。

  他不曉得這是為何,但他知道自己總會得到答案。

  喜、喜歡?上官流煙險些被自己的唾沫給嗆到。她聽見什么了?

  「我們還會再見的!

  君楚漓并沒有要等她的回應(yīng),扔下這句話便瀟灑的轉(zhuǎn)身離開,留下上官流煙一人風(fēng)中凌亂。

  他這是瘋了?難不成是因為她贏了他的傳家寶?

  明月高掛,遠(yuǎn)方天際的星子閃爍著耀眼的光芒,一輪圓月倒映在湖面上,晚風(fēng)一吹,波光粼粼。

  從上官府回來后,君楚漓便感到一陣疲憊,那倦意來得很突然,蘇遠(yuǎn)之的聲音還在耳邊嘮叨著,他卻己斜躺在長榻上沉沉睡去。

  見他竟然還睡得著,蘇遠(yuǎn)之簡直快氣炸了,再也忍不住對著他大吼!妇、楚、漓,你是不是瘋了?你知不知道你輸?shù)舻氖鞘裁矗 ?br />
  然而君大世子依舊不理他。

  蘇遠(yuǎn)之又能怎么辦?只能咬牙切齒的等著了。

  這一等便是一個時辰,等君楚漓醒來的時候,夜更深了。

  想起方才夢中的一點(diǎn)一滴,他的臉色有些復(fù)雜。

  「你終于醒了。」蘇遠(yuǎn)之沒好氣的說。

  君楚漓睜開眼的第一句話便是——

  「你相信輪回嗎?」

  他作了一個夢,一個十分真實的夢……夢里的一切,讓他彷佛經(jīng)歷了一場人生,真實得讓他無法忘懷。

  蘇遠(yuǎn)之白了他一眼!感牛趺床恍?我還相信崇高帝今晚會入你的夢,痛打你這個把傳家玉當(dāng)賭注輸?shù)舻牟恍ぷ訉O!」

  「別擔(dān)心,會回來的!咕烊嗔巳嗳杂行┗靵y的腦袋,淡淡的回他一句。

  他那淡定的模樣讓蘇遠(yuǎn)之險些被氣死!改憔瓦@么篤定?」

  「我何時騙過你?」他爬起來,拿起案上的帳冊,看著這幾日賭坊的進(jìn)帳,又道:「那人已經(jīng)懷疑到我身上了,那塊玉不能再放在我這!

  若那個夢真是他的前世,那么那塊古墨玉本就該歸上官流煙所有……

  一句話頓時讓蘇遠(yuǎn)之火氣一頓,卻還是不解!妇退闳绱,可你為何會選中上官府的姑娘?放在她那就安全了?」

  那塊墨玉是帝位的象征,端王,也就是如今的盛豐帝雖得了帝位,卻遲遲拿不出繼承帝位的象征,也就是崇高帝流傳下來的那塊古墨玉。

  崇高帝在建立楚日國祭天登基那日,對著朝中眾臣以及全國的百姓宣布,以后楚日國世代皇位交替,除了要有立儲詔書之外,還得有這塊傳位的墨玉,否則便作不得數(shù)。

  盛豐帝并非先帝屬意的儲君,自然沒能得到傳位之玉,但他能假傳先帝的遺旨,自然也能弄來一塊假玉冒充。

  好在崇高帝有先見之明,在墨玉中做了精密的機(jī)關(guān),除了新舊帝王,還有首輔以及六名內(nèi)閣大學(xué)士皆知此事,為的就是保障皇位的正統(tǒng)。

  這些年來盛豐帝雖坐著龍椅,事實上卻只能算是半個皇帝,百姓們不知皇室之事,內(nèi)閣豈能不知?

  當(dāng)年因蠻國大舉攻打赤海關(guān)而人心惶惶,內(nèi)閣為了在最快的時間內(nèi)穩(wěn)定民心,并未按照祖訓(xùn)行事,只在確認(rèn)先帝臨終前的口喻后便急著冊立新帝并昭告天下。

  幾年后,朝廷穩(wěn)定,君楚漓也長大了,君麒楓一派人馬也查出當(dāng)年立儲之事的貓膩。

  當(dāng)年先帝駕崩之時明明召了首輔以及六大學(xué)士,可最后見駕的卻只有董閣老以及陳閣老,就是顏首輔都沒能見駕,原因為何,眾人至今仍是不解。

  最可疑的是,盛豐帝登基沒幾年,陳閣老便被人彈劾與蠻國蠻王互通書信,盛豐帝大怒,派人搜府,果真搜出幾封有著陳閣老筆跡、正打算送往蠻國的信件。陳閣老自是不認(rèn),可最后還是被定了一個通敵賣國的罪名,誅了九族。

  因為是口頭立儲,自此,知曉先帝立儲一事的人就只剩董閣老,然而董閣老是當(dāng)今皇后的父親,要說盛豐帝能登基,董家沒出力誰都不信。

  正因如此,這十多年來,朝中的君麒楓舊部一直與盛豐帝培養(yǎng)的朝臣打著擂臺,吵的正是要盛豐帝在眾人面前親自解開古墨玉的機(jī)關(guān)。

  可盛豐帝哪會解什么機(jī)關(guān)?先不說他不會,就說這玉也是假的,所以他這些年來,除了派出大量人手找尋古墨玉的下落外,一方面也在與君麒楓舊部斗智斗勇,曾經(jīng)的六位內(nèi)閣大學(xué)士,除去董閣老,而今僅剩下蘇遠(yuǎn)之的父親蘇選以及衛(wèi)閣老堅持著罷了。

  說句明白點(diǎn)的話,若是君楚漓不能坐上皇位,等待蘇家的便是滅頂之災(zāi),這也是蘇遠(yuǎn)之會這么緊張的緣故。

  相較于蘇遠(yuǎn)之像無頭蒼蠅般來回踱步,君楚漓依舊處理著他的事,僅回一句。「她就是裴知墨!

  「我管她是誰,我只知道你——」他驀地瞪大眼!改惴讲耪f什么?上官流煙是裴知墨?」

  想起上官流煙連贏六局那輕而易舉的模樣,蘇遠(yuǎn)之瞬間便信了。

  君楚漓維持一貫的沉默寡言,話更是懶得說第二次,僅輕輕頷首,拿起信紙及筆墨,斂著眉動手寫了起來。

  蘇遠(yuǎn)之沒留意他的動作,只一臉恍然!腹植坏媚銏猿忠c她擲骰子,可這與你把墨玉放在她那兒有何關(guān)系?」

  君楚漓其實并不愿爭,令眾人垂涎不己的至高權(quán)力,于他而言可有可無,若是可能,他寧可安安分分的當(dāng)他的楚王世子,平淡的過一生,然而時勢所趨,讓他不得不爭。

  先帝生前曾擬了一道封君麒楓為太子的詔書,何時擬下、放置于何處卻沒人知曉,知道那封詔書位于何處者,就只有被立為儲君的君麒楓。

  君麒楓臨死前將身上的古墨玉交給了自己最信任的龍衛(wèi),讓他親手將玉交給君楚漓,并告訴他,那封傳位詔書就藏在古墨玉的機(jī)關(guān)之中。

  盛豐帝雖如愿登基,卻時時刻刻都擔(dān)心自己的帝位會被奪去,除了找尋古墨玉外,那封詔書也是他極力追尋之物,卻是遍尋不著。

  當(dāng)然,他也曾經(jīng)懷疑過玉就在已逝的君麒楓身上,然而君麒楓死后是他親自入斂,是不是在君麒楓身上,他自然清楚。

  既然怎么找都找不到,那么最快的方法便是除去君楚漓這個威脅,只要君楚漓死了,就算詔書與古墨玉被他人先找到了又能如何?君麒楓一脈全死絕了,還有誰敢質(zhì)疑他的皇位是偷來的?

  若不是太后仍在,處處維護(hù)算計,一個年僅四歲的孩子如何能夠存活至今?卻也因為如此,太后成了盛豐帝的眼中釘。

  太后在世,盛豐帝顧及名聲,自是不會對她及她身后的家族出手,就如同他恨不得除去君楚漓,卻仍要扮演一個好叔叔,照顧孤苦零丁的侄兒一樣。

  然而眼下的風(fēng)平靜浪不過是暫時的,只要等到太后不在……那么首當(dāng)其沖的,便是那些曾經(jīng)擁立過、幫助過君楚漓的世家。

  這一切都是背負(fù)在君楚漓身上的枷鎖,讓他不得不去爭。

  雖說他有著君麒楓留下的人脈,但早先他年紀(jì)太小,而盛豐帝正值壯年,僅有太后一人難免孤掌難行,這些年來,他們的人馬被鏟除了大半。

  好在君楚漓不僅聰慧,也有著帝王之才,從八歲那年便開始接手太后替他守著的人脈,加之他心思縝密,表面上從未和朝臣接觸,結(jié)交的大多是浪蕩子弟,出入的皆是賭坊妓院,過著紙醉金迷的日子,讓盛豐帝漸漸的對他放下戒心,人人都當(dāng)他是個空有臉蛋的無用世子。

  無人知道,明面上只會吃喝玩樂的君楚漓早已攏賂了大半朝臣,包括了盛豐帝以為自己培養(yǎng)出的心腹、包括他以為忠心于他的神機(jī)營。

  君楚漓蟄伏多年,一步步的蠶食鯨吞、一步步的收攏,只等著最后收復(fù)赤海關(guān),便是他奪回一切的時機(jī)。

  而這一切皆需要大量的銀錢,沒有錢,他步步艱難。

  若非君麒楓長年坐鎮(zhèn)赤海關(guān),從韃子身上搜刮不少戰(zhàn)利品,加上太后的支持,以及君楚漓自己的謀算,他沒辦法走到今日這步。

  然而就算如此,他仍是缺銀子,才會四處網(wǎng)羅人才,而裴知墨便是他看中的人才之一。

  「我自有我的道理!咕鞗]打算與他多說。

  在今日之前,他的確只想把古墨玉暫放在上官流煙身上,然而方才那個夢卻讓他改變了主意。夢中的一切雖然真實,但仍是夢,若要知道夢是否為真,他得確認(rèn)一些事。

  見他不肯說,蘇遠(yuǎn)之也不再多說,而是擰著眉又問:「找到裴知墨是好事,可……誰能料到『他』竟會是上官府的二小姐,這可怎么辦才好?」

  找到人是好事,可上官流煙卻是個姑娘家呀,如何能幫著他們搜刮錢財?找到人也跟沒找著一樣。

  君楚漓擱下筆,待墨汁略干才將信紙遞給他,沉聲說:「這有兩封信,其中一封讓楚揚(yáng)去查探,另一封信送進(jìn)宮里。」

  蘇遠(yuǎn)之還是搞不懂他有什么道理,可君楚漓做事向來做到十分的算計、百分的縝密,且不容人置喙,就是他想多問,君楚漓也不會明說,只能帶著那兩封信走人。直至房里僅剩君楚漓一人,他才緩緩的閉上雙眸。這陣子為了運(yùn)送一批私造的神臂弩到赤海關(guān),他已有幾日幾夜沒能好好睡上一覺。

  然而在方才的夢境之中,那批要運(yùn)至明州的神臂弩將會在百里外的清涼里被劫,不僅如此,他藏在明州的五千甲胄也將會被發(fā)現(xiàn)。

  雖說他從不信鬼神,但那夢太過真實,在夢里,他從小到大所發(fā)生之事一一還原,包括一個多月前他險些喪命一事,以及他近日運(yùn)送神臂弩之事……

  不論是真是假,原訂的路線是不能走了,他讓蘇遠(yuǎn)之交給楚揚(yáng)的信,便是讓楚揚(yáng)改變路線,并派人去清涼里一探。

  那夢是真與否,過幾日便能知曉。

  至于那件事……他必須要再次確認(rèn)。

  連日的疲憊讓他不一會兒便墜入夢鄉(xiāng),夢中,他看見上官流煙用著悲傷以及不可置信的眼神,失望的凝視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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