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方不大的客廳,二加一的沙發(fā)和一張茶幾,就幾乎占去了大半的空間,茶幾上堆放了一大堆的郵件,與沙發(fā)位置相對的那面墻,則掛著一臺液晶電視。
視線望向玄關(guān)右方,擺放一張餐桌兩張餐椅充當餐廳的空間,再旁邊則是廚房,那只大黑熊已經(jīng)在餐桌旁坐下,逕自拿了一個大碗將她的海鮮烏龍面全部倒出,大快朵頤的吃著。只聽蘇蘇的吸面聲不絕于耳,幾乎沒有中斷,那狼吞虎咽的模樣,好像……冬眠剛醒來的熊正在賣力的填飽肚子。
傅雅茜有些忍俊不住,趕緊撇開頭,掩著嘴悶悶的笑著,好一會兒終于忍下笑意,她拿下相機的背包,小心地輕放在他門旁的鞋柜上,才走了進去,在他對面坐下。
然后她發(fā)現(xiàn),光只是這么一點時間,他已經(jīng)把面撈光了,現(xiàn)在捧起大碗咕嚕咕嚕的喝著湯,不到一分鐘,就連湯都喝得一滴不剩。
“嗝——”戴陽禎打了一個嗝,雖然還沒有飽足感,不過至少沒了饑餓感,整個人感覺好像活過來一樣。
傅雅茜有些錯愕的張著嘴,被他吃食的速度給嚇到了,前后不到五分鐘的時間,竟然就把一鍋面嗑光了!
“真是謝謝你的捧場,我做的東西連我自己都吃不太下呢!边@絕對不是調(diào)侃,她是真的非常佩服他的好胃口。
“確實很難吃,不過勉強能入口,反正我對吃的很隨便,只要能填飽肚子就好!贝麝柕澛柭柤纭
“你還真老實!备笛跑缧。
戴陽禎挑眉,老實?他以為一般人會說無禮呢,不過這家伙是看不出有一絲氣惱的樣子。
嗯,不錯,他喜歡,也許和這家伙能相安無事。
“你搬來多久了?”
“快一個月了!备笛跑缯f。“對了,忘了自我介紹,我姓傅,傅雅茜,風雅的雅,茜草的茜!备笛跑缱晕医榻B。
戴陽禎點點頭,傅雅茜,咦?雅茜……女的?
“你是女人?”他皺眉問。
傅雅茜已經(jīng)習慣別人質(zhì)疑她的性別了,因此一點也不在意。
“是的,我是女的。”她佯裝出一臉嚴肅認真的表情,非常鎮(zhèn)重的聲明!拔抑拦饪赐獗砗茈y相信,不過我可以證明!彼f著說著,便打算拉下夾克的拉鏈。
“喂!你干什么”戴陽禎嚇了一跳,整個人跳了起來,還差點撞翻椅子。
“向你證明我是女的啊!备笛跑鐝娙讨σ猓J真的說。
“住手,不用了!”戴陽禎見她繼續(xù)拉下拉鏈,立即出聲喝止。
“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很快的,你只要看一眼就可以證明了!备笛跑绮活櫵闹浦,拉下夾克拉鏈。
“我說不用……哦?”戴陽禎愣愣的看著她從夾克內(nèi)袋掏出一個短夾,從短夾里抽出身分證遞給他。
“這是我的身分證,應(yīng)該能證明我的性別!
戴陽禎傻眼,原來……她是要拿身分證給他看,他以為她是要脫衣……
“噗!”傅雅茜看他傻眼的表情,再也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你耍我!”戴陽禎這時總算發(fā)現(xiàn)自己被耍了。
“抱……抱歉……”她試著道歉,可是依然笑不可遏。
“你不知道一邊笑得這么大聲,一邊道歉,一點誠意也沒有嗎?”他哼了一聲,可是嘴角也有些忍俊不住,他其實也知道方才自己的樣子確實很好笑。
他并沒有因為她的耍弄生氣,反正他不餓了,也睡飽了,心情就好了,尤其她的笑容……
戴陽禎突然瞇著眼認真的望著她,其實她的五官不俗,男女相皆宜,如果穿上男裝,會是個俊美的青年;若穿上女裝,戴上假發(fā),化點妝,應(yīng)該也會是一個美女,可是他卻覺得此刻她這樣的中性模樣,還有大笑漸漸收斂,只剩嘴角上揚的微笑樣子,整個人更有魅力!
傅雅茜心頭一跳,他為什么突然這樣看著她?那雙隱藏在濃厚雜亂的毛發(fā)下的眼似乎想看透她的靈魂似的,看得她手臂一陣發(fā)麻,起了一片雞皮疙瘩。
“有什么問題嗎?”傅雅茜力持鎮(zhèn)定的問。
“什么?”戴陽禎回過神來,看見她狐疑的表情,知道自己失態(tài)了,重新坐下!安唬瑳]什么問題,我姓戴,叫戴陽禎,太陽的陽,崇禎的禎!
“我來過好幾次,不過你都不在家。”傅雅茜收起身分證,笑道。
“工作的關(guān)系,我常常不在!贝麝柕澱f,收拾餐桌上的保溫筒,拿到廚房清洗。
傅雅茜單手撐著下巴,望著站在流理臺前的高大背影。
“你的工作該不會是流浪漢吧?”她開玩笑地問,像他這種大黑熊造型,應(yīng)該不可能是一般的上班族才對,而且她剛剛還看見他的皮膚還有未完全痊愈的曬傷痕跡。
“厲害,一猜就中!贝麝柕澫春帽赝,拿出來還給她!爸x謝!
傅雅茜微笑,理解他沒有打算回答有關(guān)工作的問題,很識相的沒有追問下去。
“你不嫌棄就好。”她笑。
“這鍋面對一個女人來說分量有點多,你該不會打算拿這種難吃的東西和男朋友一起過情人節(jié)吧?會被甩的。”戴陽禎惡毒的說。
“沒有啦,我沒有男朋友,面也是我自己要吃的,我的食量挺大的。”對呴,今天是情人節(jié)呢,不過對于單身無伴的她來說,不過就是一個普通的假日罷了。
“既然你的午餐被我吃掉了,換我請你吃午餐吧!”戴陽禎看了眼時間,十一點半。“時間還早,我到附近的市場買菜,你大概一點的時候下來。”
“你要做飯?”傅雅茜訝異的問。
“讓你嘗嘗真正的海鮮烏龍面是怎樣的味道!贝麝柕澱{(diào)侃。
這個大黑熊鄰居還不錯嘛!雖然嘴巴有點毒啦,不過她這個人百毒不侵,無所謂啦!更何況他說的也是實話。
“好,我會準時下來的!彪m然她廚房里還有她打算留到晚餐吃的烏龍面,不過既然有人要請客,能省則省嘍!
“那等一下見。”戴陽禎送她到門口。
“嗯,等會見。”傅雅茜揮揮手,轉(zhuǎn)身上樓。
才踏上兩階樓梯,一個男人剛好從樓下走上來,本來沒怎么在意的她,卻突然感受到從身后傳來的一陣壓迫感。
傅雅茜背脊瞬間打直,慢慢的回頭,看見戴陽禎一改方才懶洋洋的模樣,全身散發(fā)出迫人的氣勢,眼神變得冷冽,射向剛上樓的男人。
似乎察覺到她的注視,戴陽禎偏頭望向她。
“上樓去!彼f。
他的反應(yīng)勾起了她的好奇心,雖然不太喜歡他命令的口氣,但她只是沉默地點點頭,轉(zhuǎn)身之際瞥了一眼剛出現(xiàn)的男人。
雖然她的腳步?jīng)]停,也只是瞥了一眼,但她已立刻認出那個人是誰!
驚愕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回到樓上,聽見戴陽禎用極冷漠的聲音說“進來”,然后便是關(guān)門聲。
傅雅茜極力克制自己沖下樓的沖動,打開鐵門進屋,空空的屋子里,只有客廳地板放著幾塊坐墊。
她盤腿坐下,拿起放在地上的筆電,打開熒幕,看著自己的電腦桌布。
那是一張兩只年輕的極北馴鹿在雪地奔跑的照片,攝影者是享譽國際的野生動物攝影大師威爾,她崇拜敬仰的人。
她深愛著威爾的照片,她佩服他為了攝影的堅持與執(zhí)著,那為了拍攝野生動物一瞬間的畫面,可以不辭辛勞在艱困的環(huán)境——懸崖、冰河、沙漠、雨林、兩極冰原等等中藏身數(shù)日、數(shù)周、甚至數(shù)月之久的精神。
她收藏了許多威爾的原版照片,并且在長島的別墅里專辟一間溫濕控制的展覽室擺放,因為威爾,她也愛上攝影。
能進“品綸工作室”是一個巧合,因為他們?yōu)榱怂脑路萃柕囊吧鷦游飻z影特展征策展助理,這是一個短期的工作,但是她不在乎,直覺這是一個天賜的機會,立即前去應(yīng)征。
她對威爾作品的喜愛和了解,似乎讓老板李品綸很感興趣,知道她也深愛攝影時,還問了她一個奇怪的問題。
“你說你崇拜威爾,那我問你,你喜歡的是威爾這個人,還是威爾的照片?”她記得李品綸是這樣問的,而且他的表情,一改面試開始之后便保持著的微笑,變得嚴肅。
初時她被問得有些糊涂,她人也喜歡,照片也喜歡。】墒强蠢钇肪]異常認真的眼神,她知道這樣的答案絕對不是他要的。
她慎重思考了一會兒,才回答,“我對威爾并不了解,我想我崇拜的,是拍出那些照片的威爾!
李品綸似乎對她的答案很滿意,然后她就順利得到這個名為助理,實則是打雜的短期工作。
之后,李品綸知道她還沒找到住處時,就把這間公寓租給她,說是他朋友的。
她覺得這間公寓還不錯,離工作室近,住戶又單純,最重要的是,租金便宜,這點對自力更生的她來說是很重要的。
打開標明“威爾”的資料夾,看著里頭她這幾年搜集的報導,點開其中一張照片,上頭的人,赫然竟是樓下的訪客!
自從威爾在攝影界打響名聲之后,頭兩年都不曾公開露面,只有據(jù)說是威爾的經(jīng)紀人兼策展人的李品綸代表他處理一切事務(wù),直到第三年,威爾才開始公開露面,并積極參與很多活動,與媒體有了大量的互動。
前幾天才聽老板說威爾還在撒哈拉沙漠,沒想到今天竟然會在這里見到他!
不過……威爾和戴陽禎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
看他們剛剛的樣子和氣氛,不像是朋友,宛如有什么仇怨似的。
搞不清楚是好奇還是關(guān)心,她終究按捺不住,起身下樓去了。
威爾應(yīng)該還在吧?她很期待能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