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倆在后門外頭碰面。
“我搭今天下午的飛機回本島!弊空傈c了根煙,輕松交代一句。
“我以為你早就回去了!
“是啊,本來在確定不起訴的那天我就準(zhǔn)備要回去了。”
“那你為什么還在這?”一定是因為女人。
“我在機場遇到了一個來旅游的正妹。”
果然是這樣,范姜淳在心里翻了個白眼。
“然后就陪她一起渡過了五天四夜!
“你未免也太輕松悠哉了吧?都不用出庭、寫狀子嗎?”
“寫狀子那種事情半夜在飯店里寫就好了。”
范姜淳哼笑了聲,道:“半夜在飯店寫狀子?我才不相信你會那么安分!
“好哥兒們,你真他媽的了解我!
“所以你特地來找我干么?不可能只是為了跟我說這種事吧。”
“當(dāng)然不是!弊空缽椓讼聼熁,繼續(xù)道:“我來買外帶餐!
“那種事情去跟外場經(jīng)理說就好了,找我干么,錢又不是我在收!
“我知道啦,但你能不能幫我做點特別的?”
“特別的?”范姜淳皺了眉,這家伙在打什么主意?“你是說不按菜單來做的那種?”
“呃……我也不知道怎么說,就是驚喜感嘛,女人都愛驚喜的!
哦,原來是要帶去給正妹的愛心午餐。
“早說嘛。”他啐了聲,明白了,可卻也想問:“既然都要請女人吃飯了,干么不帶來店里,提個便當(dāng)盒去是有比較浪漫嗎?”
“她要上班啊,怎么來?”
“上班?”范姜淳愣了下,一臉困惑,“等等,你不是說那女人是來旅游的?上什么班?”
“不是那一個!
“你……”這家伙到底是想踏幾條船?“所以這又是哪一位?”
“就那個女檢察官啊,你國中同學(xué)!
一聽,范姜淳錯愕了幾秒才回過神來,“你說周靜瀟?”
“不然還有誰,我本來是想趁回去之前約她吃一頓飯,可是我發(fā)現(xiàn)地院附近好像沒什么能吃的,只好來找你。我知道帶你的特餐過去一定可以加分,所以就拜托你幫個忙啰。”
范姜淳說不出話來。
于私,他不想幫這種忙;于公,他別無選擇,況且,就算對方將周靜瀟視為是獵物又怎樣?自己有什么立場可以擋在這兩個人的中間?
說白了,他是她的誰?他誰也不是,只是久違多年又不小心重逢的老同學(xué)而已。
“怎么了嗎?”見他面有難色,卓政岳熄了煙,道:“如果覺得為難,沒關(guān)系,我向外場點幾道Menu上的菜就好,你不用這么的……”
“沒事!狈督捞执驍嗔藢Ψ降脑挘皼]什么好為難,小事一件!
“嘖嘖嘖,”卓政岳一臉贊賞,“我就知道你這個人最講義氣!
是啊,他講義氣,可這義氣不是給他的。
縱使他的心里再怎么不舒服,但他至少能說服自已,與其讓她隨便打發(fā)一餐,不如讓她吃到他親手做的菜——雖然是透過這個天殺的千人斬。
“先說好!彼麌@了口氣。
“嗯?”
“你如果不是真的想要安定下來,那就別對她出手!
卓政岳一愣,這是在警告他嗎?
瞬間好像明白了什么,他瞇起眼,露出詭異的笑,“原來如此……她是你想要的目標(biāo)吧?”
范姜淳看了他一眼。“是!彼艽蠓降爻姓J了,“但我不會用‘目標(biāo)’來定義她!
“那你還幫我這個忙?”
“因為我是為了她,不是為了你!
餐廳晚間九點打烊,等到收拾清潔過后通常也已經(jīng)十點多。
同事們彼此在門外道了晚安,然后各自散去;有走路的、騎車的、開車的,范姜淳則是獨鐘他的自行車——自從搬來這里之后,他完完全全愛上了這個代步工具。
他走進巷子里,來到他慣例停放的車位,彎身正準(zhǔn)備解開大鎖時,他的手機響基本上沒什么人會在這個時間打電話給他。他原以為是他哥,也可能是他媽,
不知道,總之九成九是家里打來的。他從背包里找出手機,看一眼來電顯示,上頭的名字讓他嚇了一跳。
是周靜瀟。
“喂?”他連忙接起。
彼端先是沉默“一會兒。“……我是靜瀟!
“我知道!
“你下班了嗎?”
她說起話來氣若游絲、無精打采,這讓他不自覺緊張起來,尤其她不是那種沒事會打電話來閑聊的女人。
“你聽起來好像很虛弱!彼櫰鹈,“我剛下班,正要回家而已,你怎么了?”
“嗯……”她似乎有些遲疑,支支吾吾的,“那個……我知道拜托你做這事情很奇怪,但我也不好意思請我的書記官幫忙,那樣好像是拿著職權(quán)去強迫屬下滿足上司的需求——”
他打斷了她的話,“你就直說吧,不用鋪陳沒關(guān)系!
她被他逗得發(fā)笑,那笑聲聽起來帶點傭懶,“我只是想說,可以麻煩你……幫我買止痛藥嗎?”
“止痛藥?”范姜淳怔愣了下。
“是……”彼端的她語氣為難尷尬,“因為我不知道這附近哪里有藥局,我也沒力氣到處走……真的不好意思,要麻煩你幫我做這種事!
或許是一口氣說了太多話,他隱約聽得見她稍稍急促的呼吸聲。
他開始擔(dān)憂了。“不然我先回去換車,待會兒載你去醫(yī)院?”
“只是小毛病,不用那么麻煩,我吃個止痛藥就好!
“你確定?”
“嗯,真的!
聽了,他沉默了幾秒,算是妥協(xié)。
“好吧,你等我十五分鐘!
十五分鐘,不多不少,他準(zhǔn)時出現(xiàn)在她家的門外。
她應(yīng)門,眼底帶著些許的不可思議,笑道:“你到底是怎么辦到的?為什么可以這么精準(zhǔn)的預(yù)測時間——”
可他根本不在乎她說了什么。
“你的臉色好糟糕。”他拿了一盒止痛藥,遞給她,“真的不需要去看個醫(yī)生嗎?”
她接過手,干笑兩聲,“不用了啦,都是老毛病了,吃個止痛藥睡一覺,明天就會好很多!
“真的嗎?”他眉頭蹙起,一副就是不相信她的樣子,“你的嘴唇都發(fā)白了,到底在逞強什么?”
她也只能尷尬傻笑,總不好跟他說是生理期造成的頭痛與經(jīng)痛吧……
“啊、對了,”突然,她舉起手上的止痛藥,問:“這藥多少錢?”
“不用了。”他在乎的不是這種事,“你晚餐有吃嗎?”
“呃……有,吃了一點!
“一點?”
“因為有點惡心反胃,所以——”
“我想我還是回去開車來載你去一趟急診室好了!
“唔,真的不用……”
“我怕你半夜猝死!
“哪那么夸張?”
“你的臉色都像僵尸了,不夸張嗎?”
“那是因為貧血啦……”她扶著墻,又痛又累的。現(xiàn)在的她沒有腦袋辯論,只想吞藥之后癱回床上。
“貧血?”他把她的癥狀想了一遍,貧血、體虛、止痛藥、氣色差、胃口不好……等等,他好像懂了。
“你——”他打量了她幾秒,盡在不言中。
她閉了閉眼,嘆氣,“……對!
“好吧。”是他的錯,是他太遲鈍,“廚房在哪?”
她指了指廚房的方向。
“你先去躺著,我去幫你倒水!
“哦!
已經(jīng)是一種“隨便你想怎么樣”的心情了,她昏昏沉沉地走回自己的臥房,倒頭躺進了軟綿綿的床被里。雖說是老毛病了,可是每個月都要這樣子活受罪其實也吃不消,尤其明天一大早還得開庭……
唉,不想了,頭好痛。
“靜瀟?”
是他的聲音,溫煦而醇潤地滑進了耳里。她輕輕睜開眼,見他就蹲在床邊,手里有一只馬克杯。
“起來,先吃個藥吧!闭f完,他伸手至她頸后,將她扶起,先是把藥丸遞到她唇邊,又親手喂她喝水,感覺她頸后的肌膚上布著一層薄薄的冷汗。
他心想,這女人一定是忍耐了很久,直到覺得自己大概撐不下去了,才終于甘愿拿起電話求救。
這想法讓他心疼又無奈,到底在逞強什么?
吞了藥丸之后,她揚起一抹苦笑,抱怨道:“我只是生理期,你怎么好像把我當(dāng)成是什么重癥病患?”
“現(xiàn)在別跟我爭。”他又輕輕讓她躺回枕頭上。
“隨便啦……反正我現(xiàn)在也沒力氣跟你爭!彼鹗謸]了揮,像是投降那般,輕輕地闔上雙眼。
“那我先回去了!
“嗯……”
她的這一聲淡應(yīng)甜膩得像是呻吟,連他聽了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你……”他突然覺得喉嚨有點癢,“半夜還是不舒服的話,盡管打電話給我,好嗎?”
“嗯……”
這聲音該死的邪惡。不行,再不走他等一下就會想犯罪了,而且對象還是個檢察官。他甩甩頭,起身離開了床邊,“那我先走了,晚安!
她沒答腔,似乎真的是累了。
見她閉著眼,呼吸平穩(wěn),他忍不住輕揚唇角,替她關(guān)了燈、輕輕將房門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