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誰令你傷心？”
“也沒有人啊�！�
“你還要繼續(xù)騙你爸媽？”
“真的沒有。”香草死命搖頭，死命綻開甜美的笑容�！拔液芎�，真的很好，我——”
辯馳的言語，在她看見一個忽然從門簾后現(xiàn)身的男人時，驀地碎成片片，猶如落地的風(fēng)鈴，敲著不成調(diào)的聲音——
“葉維之？”
“為什么你那時候不回育幼院，要一個人躲在外面？”他啞聲問。
而她，遲疑著不知該如何回答。
杜爸杜媽為了讓兩人好好說話，推著他們出了門，兩人散步到花田邊，站在橘紅色的夕影下，凝目相對，她在他眼里看出濃濃的心疼，讓她的一顆心也跟著疼痛。
“為什么你總要把委屈往肚子里吞，都不肯說出來？”他又問。
她依然無語。
“為什么你總是要這樣笑？就算傷透了心，也不敢放聲大哭？”
放過她吧！可不可以別再問了？
“你知道嗎？我以前見你總是笑咪咪的，還曾經(jīng)想過你的人生目標(biāo)該不會就是要笑出百萬種笑容吧？”他自嘲地嘆息�！艾F(xiàn)在我才明白，你是借著笑容為自己療傷，讓自己拋卻過去的陰影，對吧？”
她一窒�！拔覟榱耸裁葱Γ魂P(guān)你的事。你怎么會找到這里來的？”
她用強硬的言語，掩飾內(nèi)心的脆弱。
他卻似乎看透了，淡淡勾唇。“我在兒童之家門外站了三天三夜的崗，好不容易求林小姐答應(yīng)幫我跟基金會探聽你老家的住址�！�
他為她站崗？怎么可能？香草又驚訝又彷徨。他不是說過兩人從此不再往來了嗎？
“你為什么要來找我？你跟我爸媽說了些什么？”
“也沒什么，他們只是問我是誰，為什么來這里找你？”
“那你怎么說？”
“你希望我怎么說？”他不答反問。
他以為她現(xiàn)在連有心情跟他玩游戲嗎？她沒好氣地瞪他，胸臆不由自主地漫開一股酸。
“我說我是來找我的心的�！比~維之明白她的氣苦，不再逗她，直率地招認(rèn)。
她愕然。“找你的心？”
“嗯。”他點頭，深邃的眼潭映著她容顏�！白罱艺麄�人魂不守舍的，做什么事都無精打采，連公司同事都看出我不對勁，我想想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所以來找你�！�
“找我……干么？”
“因為我的心在你這里�！彼馕渡铋L地凝視她。
她屏住氣息，這一次，是因為震撼而無言。
他走向她，每靠近她一公分，她就覺得自己的心跳又快了一拍，當(dāng)他在她面前停定，愛憐地輕撫她的頰，她已經(jīng)無法控制一顆心乖乖停留在胸口。
“為什么剛剛你媽問你的時候，你不坦白說出來欺負(fù)你的人就是我，讓你受委屈的人是我？”他低聲問。
她搖頭�！澳銢]有欺負(fù)我啊�！�
“我有�！彼麍猿�。“那天在醫(yī)院，我讓你哭了�！�
“那是我……做錯了�！彼囍一匦奶捻嵚��！拔液髞碜屑�(xì)想過了，就像你說的，我的確太自以為是，我沒有考慮帆帆的心情�！币矝]考慮他的。
“你只是不忍心帆帆受傷，你很怕他受到跟你以前一樣的苦，所以你才會那么想將他拉離開他爸爸身邊�！�
那又怎樣？她身子輕顫�！翱墒欠�是選擇了他爸爸�！�
“因為他們是一家人啊�！彼硢〉氐驼Z�！澳悴皇钦f要相信人間有愛嗎？給王啟明一次機會吧，我相信這次他會好好對待帆帆�！�
“你怎么知道？”曾經(jīng)使用過暴力的人會那么容易悔改嗎？她不敢輕信，更奇怪曾經(jīng)待人冷漠的他竟會相信。
“我可以理解他的心情。”葉維之再次看透她的思緒，苦笑地解釋�！八翘珢鬯兼昧�，失去她，又丟了工作，才會那么痛苦，帆帆正好成了他的出氣筒，因為他看見帆帆，就會想起曾經(jīng)對不起思婷的那個男人�！�
“什么男人？”她問。
他沉默片刻，長嘆一聲，終于下定決心道出深埋心底的秘密，一個男人最不堪的秘密。
“我不是跟你說過，思婷在遇見我以前失戀了嗎？其實她愛上一個有婦之夫，對方不肯離婚跟她在一起，所以她才會賭氣接受我的追求，跟我結(jié)婚�！�
她愣住�！霸趺磿@樣？”
“婚后因為我常加班不在家，她因為寂寞，又讓那男人趁虛而入了，跟她糾纏不清，才懷了帆帆�！�
“所以帆帆是那男人的孩子？”她愕然望他，這才明白為何他一直不肯去驗DNA。
他神情更苦澀�！八詾橛辛朔�，那男人會愿意跟老婆離婚，他們一家三口可以在一起，想到那男人最后還是拋棄了她，她只好獨自撫養(yǎng)帆帆，后來才又遇上王啟明。”
香草蹙眉，發(fā)現(xiàn)自己無法喜歡羅思婷這個女人，雖然她很值得同情，但她傷害了他。
“她該不會也把王啟明當(dāng)救生圈吧？”
“我想不是。”葉維之搖頭。“經(jīng)過兩次教訓(xùn)，我想她終于懂得珍惜身邊的人了，她曾經(jīng)跟帆帆說過，他們?nèi)齻�是一家人�！�
她愿意跟王啟明成為一家人，卻吝于給他真心的愛。
香草心一擰，忽然覺得喉間很酸，很想哭，眼眸隱隱刺痛，為他而痛。
他為了前妻收拾浪子心，對方卻原來只是利用他，又毫不留情地離開他。
“……我想帆帆個性是像他媽媽，就算受了傷，還是想回到最愛的人身邊�！�
“所以你不希望讓帆帆上法庭，被迫做出選擇？”
“嗯�！�
你就非要逼著我眼睜睜地看著思婷跟她的兒子都選擇離開我嗎？你以為我的心就不會痛嗎？以為只有你自己會心痛嗎？
想到他曾對她如此嘶喊，她不禁淚眼迷蒙。
“對不起，你那時候心里其實也很痛吧？明知道帆帆會做什么選擇，還鼓勵他說出來，我卻還怪你……是我不對，我不好，對不起……”
她聲聲道歉，聲聲拉扯著他最脆弱的那根心弦。
明明他是來向她道歉的，怎么反而是她先說對不起？
“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葉維之喉間一酸，驀地?fù)碜∷！拔覒?yīng)該想到那時候的你有多傷心，我應(yīng)該想到你是因為小時候的經(jīng)驗，才害怕帆帆步上你的后塵�！币幌氲剿瓦B逃回育幼院也不敢進(jìn)門，只敢一個人縮在陰暗的角落里顫抖，他便心痛得不知如何是好�！笆俏也缓�，我那天不該吼你的，我應(yīng)該想到你有多難過�！�
“你沒有，是我不對，是我讓你……”她傷心地哽咽�！霸俅问プ约核鶒鄣娜��！�
“我沒有失去帆帆�！彼麊÷晱娬{(diào)�！八皇遣荒芨易≡谝黄鸲眩男睦镉形��！�
“可是——”
他抵住她的唇，不讓她繼續(xù)爭辯，取出手機，在她耳畔掛上耳機�！澳懵犅犨@段錄音�！�
是什么？她迷惑地望他，他只是淡淡一笑，按下播音鍵。
帆帆甜軟的童音清晰地傳進(jìn)她耳里。
“香香姊姊，是我，帆帆。叔叔說有什么話，都可以跟你說，所以我今天要告訴你，其實我……一直想跟爸爸在一起。我很愛爸爸，雖然他有時候會打我，可是他也對我很好，我想要什么他都會買給我，他也會跟叔叔一樣陪我玩，跟我一起洗澡，我真的很愛爸爸。”
他愛爸爸。香草聽著，珠淚盈于眼睫。
“……可是我也喜歡叔叔，他跟爸爸我都喜歡，我不想選，為什么有爸爸就不能見叔叔？他們又不在天堂，我兩個都想見��！”他頓了頓�！跋阆沔㈡�，你原諒帆帆，好不好？我知道我讓你傷心了，你不要哭，不要難過，我跟你說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為什么要跟她說對不起？該道歉的人是她��！
她伸手掩唇，藏住一聲啜泣。
“……叔叔說，以后他就是我干爸爸，香香姊姊，你做我干媽媽，好不好？”
帆帆要她做干媽？可以嗎？
香草感動地揪著心口，她抬眸，遲疑地望向葉維之，他好似早料到她的反應(yīng)，溫柔地摘下耳機。
“就這么說定了，香草�！毙愿械纳ひ籼舳核稀！耙院笪沂欠母砂职�，你是他干媽媽，如果他爸爸再敢欺負(fù)他，我們兩個都要為他出頭�！�
她怔怔地點頭，淚珠不斷墜落。
他愛憐地以自己的唇，一一掇拾那些晶瑩剔透的眼淚�！皩Σ黄�，你總是想盡辦法逗我笑，我卻讓你哭了�！�
她閉上眸，享受他甜蜜的眷寵，嘴上卻仍倔強。“我沒有哭。”
他嗤笑，捏了捏她的俏鼻尖。“我都不知道你這么愛逞強，哭就哭，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認(rèn)的？”
她就是不好意思嘛。她微微嘟嘴。
他又心動又心疼�！耙院髣e這樣了，想哭就哭，不用強忍著，知道嗎？”
他不說還好，一說她又想哭了，眼淚紛紛墜落，只好埋在他衣襟里擦，一面嬌聲埋怨�！澳阏嬗憛挘θ思矣挚蘖�。”
“對不起。”他真心地道歉。
“不用道歉啦�！彼谒麘牙锶鰦伞！拔椰F(xiàn)在懂了，其實流眼淚有時候也是一種幸福，只要是跟自己愛、同時也愛自己的人在一起，不管是哭是笑，都很幸福，你說對不對？”
“對�！彼閯拥�?fù)砭o她。“我也懂了，做個冷血無心的機器人一點都不好玩，人還是該有喜怒哀樂，這樣生活才會精彩，人生才有意義�！�
“也就是說，你還是需要愛？”她揚起臉蛋，俏皮地睇他。
“那你給不給呢？”他順著她開玩笑。
“為什么要我給？”她拿喬�！胺皇且呀�(jīng)給你了嗎？”
似曾相識的對話令他笑了，順手摘起一朵波斯菊，簪在她鬢邊，然后細(xì)細(xì)欣賞。
“干么？”她臉蛋羞紅。
“你果然很適合桃紅色�！彼澷p。
她更羞了，別過眸，不敢看他。
他牽起她的手。“香草，如果我說我很貪心，還想要很多很多愛，帆帆給我的遠(yuǎn)遠(yuǎn)不夠，你怎么說？”
“什么怎么說？”她嬌嗔�！澳悴皇潜娇嵴袉�？要那么多愛干么？”
“我不是。”他煞有介事地澄清。“我只是一個很需要愛的幼稚鬼，要很多很多的愛，不然會好可憐�！�
他這是在對她撒嬌嗎？她好笑，想調(diào)侃他，卻讓他深情款款的眼神看得全身發(fā)燒，過了好久，才找回說話的聲音。
“好吧，幼稚鬼，你說，你要姊姊怎么愛你？”她嫵媚地問。
“這個嘛……”他瞇起眼，眸中射出百萬伏特的電力，電暈她，俊唇順勢貼上她耳畔，巨細(xì)靡遺地描繪腦中的暖昧畫面。
夜幕降下，清風(fēng)吹過花海，漾開美麗的波浪，而她聽著他魔魅般的語言，害羞得將臉蛋埋在他肩頸笑。
究竟他形容的是什么樣的畫面？
事關(guān)限制級尺度，火熱激情，十八禁，八十最好也禁，以免噴太多鼻血，有害身體健康。
所以，我們就不研究了——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