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我看咱們就到這里吧,里頭實在進(jìn)不去了,本以為從北城門可以避開人潮,但眼下再過去真會被困在人潮里動彈不得。”馬車夫轉(zhuǎn)頭詢問著馬車?yán)锏墓媚。“您認(rèn)為如何?”
李玥晴掀開布簾瞇眸望了下前方,瞬間被那一大片黑鴉鴉的人群嚇到,忍不住指著那熱鬧非凡,被百花妝點得鮮艷熱鬧的街頭,驚愕問道︰“老伯,前面是怎么回事,怎么這么多人?”
馬車夫回眸望了她一眼,笑問︰“姑娘不是京城這附近的人吧?”
李玥晴點頭,“我剛下山,很多事情還不清楚!
“那姑娘您就更不知道,今天可是三年一次的百花祭!”馬車夫告知她。
“帝都的百花祭是今天?”李玥晴驚呼一聲后,明媚的俏臉?biāo)查g垮下。
她可真會挑日子啊,挑中人最多的這一天進(jìn)京。
“那沒辦法了,撞上了花神,妖魔鬼怪都得讓道,我們這凡夫俗女自然也是,就在這兒下車吧,老伯!”
東煌王朝是個歷史悠久的富饒古國,尤其帝都更是繁華錦繡之都,王朝流傳著一個習(xí)俗,便是三年一次在春末初夏時舉行的百花祭。
未婚配的單身男女可以在這一天相互邀約,大方地一同出游賞花、看花車、逛市集、乘扁舟游湖等等,互有愛意的男女也可以趁著這天互贈鮮花與香囊,待百花祭后男方便可拿著香囊上女方家提親,因此百花祭又稱相親宴。
李玥晴背起包袱,付了車資跳下馬車,“老伯,謝謝你啊!
馬車夫笑著將車資放進(jìn)腰間的荷包里,離去前道︰“姑娘,祝您今天找到個如意郎君啊。”
李玥晴聽到老伯的恭祝,不由得噗哧了聲,搖搖頭。
如意郎君,這想法可從來沒在她李玥晴的腦袋里出現(xiàn)過,穿越前沒有,穿越后更是不曾出現(xiàn)!
她今日上京就只有一個目的,便是尋親!
九年前她這身子的原主隨著調(diào)到京城任職的父親回京,半途中她搭的馬車失控墜落山谷,幸而被歸隱山林的神醫(yī)夫妻所救。
而她李玥晴是個護(hù)理系大三的學(xué)生,在醫(yī)院實習(xí)時遇上黑道尋仇,亂槍掃射中她不慎中彈,這才穿越到東煌王朝,附在彌留的小姑娘身上。
由于她壓根沒有原主的記憶,這九年里只得跟在神醫(yī)夫婦身邊學(xué)習(xí)醫(yī)術(shù),直到三個月前神醫(yī)夫婦打算云游四海,發(fā)話要她上京尋找親人,同時見見世面。
只是她的運氣也太好了,一來便遇上百花祭,她得小心點,免得被纏上了。
拉了拉肩上的包袱向前走去,擠進(jìn)熱鬧街道,李玥晴滿臉驚喜的四下張望著,心頭忍不住贊嘆,帝都真不愧是東煌王朝最富裕、最熱鬧的地方。
這里的百花祭比她看過的任何一場都要歡騰,放眼望去一片繁華璀璨,各式花圈、花環(huán)遍掛,到處花團(tuán)錦簇,不管是眼前這條通往皇宮的筆直大道,或是一旁的小巷道全妝點著繽紛鮮艷的花朵,更有利用鮮花裝飾的各式花車,街道兩旁的商家皆是裝潢得奢華氣派。
不提那些美麗的鮮花,上街的女子也是有如百花爭艷,身上的行頭飾物是一個比一個華麗繁復(fù)。
李玥晴隨著人潮往前逛,還不忘買了點用鮮花做的花餅當(dāng)干糧。
“姑娘,買個香囊送給情郎吧!”賣著香囊的小販對她吆喝著,“我這花色可漂亮了,看看吧!”
“可是我沒有情郎。 崩瞰h晴接過小販遞來繡著一對翩翩彩蝶的香囊聞了聞。
“帶著,遇上了欣賞的公子就可以送給他了!
“這是……合歡花的味道?”
小販比起拇指,“姑娘,你鼻子很靈唷,就是合歡花,這款香囊只剩這一個了,錯過了就得等明年,這里就只有我有賣這合歡花的香囊!
她另一手繼續(xù)挑著攤位上的其他香囊,怎么挑都沒有手上拿的這個香囊來得喜歡。
兩人的對話引起了旁邊一個正在賣花攤販上挑花,身著一襲水色長衫,長相俊美,唇角掛著淡淡怡人笑容的男子注意。
他不經(jīng)意的側(cè)過頸子望她一眼,微斂的眼睛倏地睜大,難以置信的盯著正仔細(xì)挑香囊,嘴角漾著淺笑的李玥晴身上。
三年了,三年前從他離開后就沒有一天將她忘記,得到線報,知曉她獨自下山前往帝都,他便先行尋了過來,沒想到這么快就碰上她了!
水色長衫的男子激動地欲上前找她,卻被賣花的小販給叫住。
“這位公子,您的花還未付帳!”
他丟了塊碎銀給賣花小販,抬腳便朝李玥晴走去,就怕她從他眼前消失。
李玥晴挑了半天,還是選了小販方才推薦的合歡花香囊,掏出銅錢,“好吧,就買這個。”她喜歡這香囊的樣式,可更愛清淡的香味,打算回頭把香囊拆了,換下里面的合歡花香粉,裝些香草進(jìn)去。
李玥晴付過銀兩,正欲轉(zhuǎn)身離去,后肩上被人用扇柄敲了下。
她疑惑的轉(zhuǎn)過身一看,只見拿著折骨扇敲著她的,是一個溫潤如玉,白凈清秀的男子,正似笑非笑的瞅著她。
“晴晴,你該不會把我給忘了吧?”男子一臉哀傷欲絕。
看著男子的笑眼,李玥晴眼睛頓時張大,驚喜的脫口,“太—— ”
話才喊到嘴邊,便被男子手中的扇子給堵住,“你又忘了,晴晴!”
“一見到你太開心,一時就忘了,弈哥哥!”李玥晴猛然想起一事,抓了抓頭。
三年前師父跟師娘帶著她前往邊城,向一位老友祝壽,在那里救了被人暗殺,身受重傷的齊弈。師父、師娘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將他救活,由她負(fù)責(zé)照顧他,兩人后來成為不錯的朋友。
本來他們也不知道他的真實身分,直到齊凌國皇帝派出大批人馬找來,他們這才知道,原來大她四歲的齊弈是齊凌國的太子。
齊弈雖貴為太子,卻沒有皇族的驕氣,這身分也沒影響兩人的交情。齊弈還是要她繼續(xù)喊他弈哥哥,而且這稱呼只有她能喊,即便是他的嫡親妹子渝公主也不準(zhǔn)。
雖然她很奇怪他為何這么堅持,不過盡管當(dāng)時她的外表是個十三歲的小姑娘,內(nèi)在靈魂卻是一個二十一歲的大女生,不,嚴(yán)格說起來是快三十歲的女人,自然不會跟一個只有十六歲的大男孩較勁。
為了讓他能夠聽話,好好換藥、喝藥,她便委屈點讓他占便宜,答應(yīng)了他的要求,待他傷勢好了,她也叫習(xí)慣了,懶得改口就一直叫到現(xiàn)在。
“晴晴,你真是傷哥哥的心,這三年來哥哥可是從來沒有一天將你忘記,而你竟然認(rèn)不出哥哥來!”齊弈一臉哀傷。
“是你的轉(zhuǎn)變太大了好吧?我記得以前你才高我一顆頭,還一口鴨子聲,現(xiàn)在人不僅更高大,聲音也變了,還有你這張臉都沒有往日的……”她瞇著眼仔細(xì)瞧了一會兒,“沒有以前的稚氣跟青澀,完全一副大人模樣,這么久未見,當(dāng)然一時認(rèn)不出啊,這不能怪我。”
“你根本是強(qiáng)詞奪理,哥哥就能一眼將你認(rèn)出!”他嘴里雖然責(zé)備著,眼里卻全是掩蓋不住的笑意。
“那是我都沒變好嗎?除了長個兒外,我這張臉還是跟以前一模一樣,你能認(rèn)不出嗎?”她沒好氣地橫他一眼。
“說得也是。”齊弈認(rèn)同地點頭。
“對了,弈哥哥怎么也在這里?”這里可不是齊凌國。
齊弈的折扇指著前方,示意兩人邊走邊聊。“我家大老爺讓我出來長長見識,所以我就來這里了!
“真的?不是你偷跑的!”她才不相信齊弈他爹會首肯。
齊弈翻翻白眼,有些尷尬的輕咳兩聲。“咳咳,哥哥我胸懷天下,自然要周游列國一番才知天下事,對吧?”他自然不會老實跟她說,其實是為找她才偷溜出宮的。
沒想到如此輕易就遇上了她,還是在百花祭這種日子,能不說他們有緣嗎?
李玥晴自然不知道他的心思,只橫他一眼,“我就知道你又偷跑,你真是不學(xué)乖耶,三年前的事情你還沒得到教訓(xùn)啊!
“那群奸賊都已伏法,哥哥我有什么好擔(dān)心的,正好出來歷練歷練!饼R弈撇撇嘴。
“歷練,你不是才剛?cè)⒘颂渝鷨?正是蜜里調(diào)油的時候,你會舍得丟下如花似玉的太子妃?我才不相信,你肯定有鬼!”
齊弈手中的折扇往她頭頂一敲,“我們兩人難得在這里碰上,別跟我提她,掃興!”
李玥晴掃他一眼,“好,不提不提!”她邊走邊逛著路邊攤販的各式商品。
齊弈若有所思,低頭望著她,“不過你的消息挺靈通的啊,遠(yuǎn)在東煌深山竟然還能知道我大婚了。”被她知道他已經(jīng)成親,這心里感覺很不舒服。
“齊凌國太子大婚誰不知道啊,東煌也派了不少使節(jié)去祝賀你的大婚,當(dāng)時使節(jié)團(tuán)就途經(jīng)九天山腳下,我會不知道嗎?”
“說得也是!饼R弈不想繼續(xù)這讓他厭煩的話題,話鋒一轉(zhuǎn)。“你呢?你怎么到京城來了?神醫(yī)夫婦呢?”
“我?guī)煾、師娘不要我了,把我趕下山,夫妻倆自己逍遙去了!彼χ种械南隳,氣憤的說著。
三個月前,師父替一名阿婆治病,在一次閑聊之中得知那位阿婆曾經(jīng)住在當(dāng)年她養(yǎng)傷的那個小村落。
當(dāng)年因為連日大雨,山路坍塌,因此有個趕著上京的大官帶著家眷在村里租了個院子暫居,等待山路搶通。
那阿婆就在那位大官所暫居的院子里做過粗使嬤嬤,透過她的話,他們才得知那官員姓黎,有好幾個女兒,且聽說之后在他們趕著通過那還不是很穩(wěn)的山路時,其中一個女兒所搭的馬車意外跌落山崖,幾名修路的工人還親眼看見那驚險一幕。
她爹也是調(diào)任到帝都,也是個大官,加上與她墜崖受傷時間前后相差無幾,還有阿婆的說詞,師父就以此斷定她正是當(dāng)年大官的女兒,然后就趕著她上京城來尋親,她不來,就用斷絕師徒情分來威脅她,所以她只好滿心不愿地上帝都尋親。
“他們不要你,那你跟哥哥一起回齊凌好了,哥哥照顧你!”齊弈狀似玩笑般的試探著。
“跟你回齊凌國?”
“再過一陣子我就要回國了,咱們一塊走。”
“不行,我有任務(wù)的。”
齊弈挑眉看她。
“我要去尋親!”
“尋親?”他詫異低呼。
李玥晴點頭,“聽師父、師娘說,我當(dāng)初昏迷前說我爹在京城任職,是個大官……眼下兩位老人家要去云游,便命我要來找親人。”她停下腳步,看著眼前茫茫人潮。
要不是師命難為,她才不想上京來找那些跟她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的親人!當(dāng)年她出事,這么久了,也沒聽聞他們來尋她的消息,想必也不是太在乎她,正好她也不想和那些毫無感情的親人周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