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的人，可以出來用膳啦！」她一邊將一鍋粥和三碟菜肴、四副碗筷擺放在桌上，一邊對著內(nèi)室喊，食物的香味立時盈滿整個房內(nèi)。
一會兒，四個男人走了出來。
「這香味……好特殊，好香，是什么？」宋問之感興趣的問。
「既然是秘方，當然就是秘密，我怎能隨便告訴你？」杜吉祥白他一眼。「除非你入贅到我杜家，任勞任怨聽我使喚，等個十幾二十年之后，我或許會告訴你�！�
即使口頭上被虧，宋問之也只能乖乖閉上嘴。
「我做了四人份，你們吃吧，我去灶房看看做醬料的材料齊不齊，齊的話我就可以準備腌制一些小菜，不齊的話就得先采買了�！苟偶檎f：「對了，上次那些小菜二爺喜歡嗎？」
「嗯，很開胃，我很喜歡。」段毓楠點頭。這些話可是非常真心。
「那我就先做那幾樣，其他的之后再做，可以吧？」
「當然，都照你的意思�！顾€是點頭，微笑地望著她。
杜吉祥一臉狐疑的睨著他，最后還是決定什么都別說別問，直接轉(zhuǎn)身去忙了。
段毓楠坐下，安冬也才剛替主子添了一碗粥，連湯匙都還沒來得及送上，便聽見外頭傳來砰一聲大響，四人同時一驚。
「軍清，去瞧瞧�！苟呜归⒓凑f。
「是�！购檐娗羼R上奔了出去，看見杜吉祥倒在憩心小筑門口，心下一驚，飛快上前。
「杜姑娘？」他蹲在一旁喚道，發(fā)現(xiàn)她沒反應，趕緊將她抱起，送進屋里。
里面三人一見，立即圍了上來。
「她怎么了？」段毓楠蹙眉急問。
「杜姑娘暈倒了！」
「問之，去請大夫；安冬，在那張軟榻上鋪上被子；軍清，把杜姑娘放到楊上。」段毓楠一連串迭聲吩咐，沒發(fā)現(xiàn)自己狂亂的心跳有多么不若平常。
三人立即動作。
良久之后，大夫來了又離去，四人圍在軟榻旁，看著緊閉著眼，氣息淺促的女人。
「看杜姑娘這么有精神，都忘了她還病著呢�！顾螁栔吐曇粐@。
「是啊，咱們都忘了�！拱捕睦镆灿欣⒕危驗樗�，就算記得他們也不會在乎，管她病得多重，只要不影響她幫主子準備膳食就成了。
「她是個外柔內(nèi)剛的姑娘�！苟呜归袜改銈冎幌胫粝聻槲抑箫�，為了我，你們愿意紆尊降貴的向她賠罪，可其實并不是真心認為自己那樣對待她有錯，對吧？」
三人沉默，算是默認了。
「她在聽完安冬的解釋之后，其實就決定留下了�！顾麑⒆约旱挠^察娓娓道來�！缚v使她強調(diào)不會再委屈自己，要為自己而活，嘴上說著刁難的話，可是她的行為卻背道而馳，不顧自己還病著，只想先為我煮粥，你們道，是因為什么？」
「屬下不知……」
「因為她善良�！苟呜归鴹钌先耍袂椴蛔杂X的放柔。「而她這么做并不是因為我的身份，而是因為我需要�！顾а弁蛉�，「就像我說的，我知曉你們護我心切，不過，你們也該試著拋開用身份地位去衡量他人價值的行為，開始用心去看待別人了�！�
「奴才慚愧。」安冬羞愧的低頭。
「屬下會謹記王爺?shù)慕陶d�！购檐娗搴退螁栔惨还笆�。
「希望如此�！挂暰€停在她臉上，知道她又開始發(fā)熱，段毓楠于是在軟榻邊坐下，伸出手輕輕覆在她額上。
其他三人看見主子的舉動，皆錯愕的面面相覷，這個推那個，那個推另外一個，最后還是由安冬開口。
「二爺，風寒是會傳染的，您身子虛弱，太接近杜姑娘的話，恐有傳染之虞。」他低聲勸說：「讓奴才來照顧杜姑娘吧，奴才是太監(jiān)，比較沒有男女授受不親的顧慮�！�
「不用了�！苟呜归獩]有離開，仍是用自己冰涼的手替她降熱。「安冬，隔壁的廂房整理一下，讓吉祥居住。」
吉祥？從杜姑娘變成吉祥姑娘，這會兒還直呼姑娘家閨名，這……
「二爺，這樣妥當嗎？」他遲疑。
段毓楠蹙眉，「有何不妥？」
「二爺，杜姑娘畢竟是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要她一個姑娘家和幾個大男人住在同個院落，容易引人非議�！�
「莊里有什么人敢亂傳話？」他可不認為。
「莊里是無人會多嘴，不過二爺是不是要顧慮一下杜姑娘的感覺？說不定杜姑娘很介意這種事呢。」安冬低聲力勸。
「我已經(jīng)決定了，別再多言�！苟呜归谅暤�。
「……是�！顾懔耍∧睦锊恢匾�，既然杜姑娘對主子有那么大的用處，破例讓她住在小筑里也無妨，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讓主子用膳。
「二爺，您先用膳吧，這兒讓奴才來照顧。」
「等會兒再說�！顾琅f拒絕。
三人再次面面相覷，主子對杜姑娘異常的態(tài)度，讓他們有些不安。
不過不管他們擔心什么都是多余的，主子若有什么打算，他們也沒有能力改變，眼下比較重要的，還是想辦法讓主子吃些東西。
安冬拚命思考著怎么勸主子，瞧著主子對杜姑娘的溫柔，腦子頓然開了竅，改了一個勸說的方式。
「二爺，那些膳食是杜姑娘抱病為您烹調(diào)熬制的，二爺若不用，可就白費杜姑娘的辛勞了�！顾室庹f得聳動。
段毓楠登時沉默，一會兒，才點點頭。
「好吧。問之，你去端盆冷水過來；安冬，你來照顧她，替她降熱；軍清，你去看看總管派人抓藥回來了沒有，若回來了，就先熬一帖送過來�！�
「是�！谷送曨I命，各自動作。
段毓楠這才起身，走到一旁桌子坐下，視線越過桌面，又看了榻上的人好一會兒，才端起粥，慢慢的吃下一口。
味道一如記憶中的美味……不，是更好，熱熱的粥滑過食道，進入長期虛空的胃囊；，想起這是她抱病為自己熬的粥，讓他整個胸口都跟著暖了起來。
「很好吃�！顾致某韵碌诙冢ε母��！副壬洗蔚母贸浴！�
安冬驚喜，當下，心中有了決定。
這樣一個寶，不把她留在主子身邊怎行？
＊
隔了幾日，杜吉祥的風寒幾乎痊愈了，加上三餐正常，整個人恢復得比過去更好，神采奕奕，紅紅潤潤的，煞是可愛。
段毓楠穿著保暖的狐裘，坐在事先鋪上軟墊的廊上階梯，看著在不遠處花圃里挖上的她。
這幾日，他經(jīng)常這樣，只要她在他的視線范圍內(nèi)，他就會不由自主的盯著她瞧，有時候瞧著瞧著，便會失了神。
就算她不在，他也會問她的行蹤，走到她在的地方——就像現(xiàn)在，然后繼續(xù)看著她，有時候和她聊天，什么都談。
真正察覺自己心境變化的關鍵，是在前天，當他看著她從問之手中接過她的東西，對著問之漾出好美的笑容，而他竟嫉妒起問之時，就知道自己對她產(chǎn)生了占有欲，希望她只對他一個人笑，只看他一個人，只和他在一起。
他喜歡她。
「你在做什么？」看著她整出一塊長約三丈，寬一丈的土地，他好奇的問。
「松土。」用袖子抹了抹額上的汗水，她很有朝氣的拾眼望向他。
段毓楠輕笑。他也發(fā)現(xiàn)自己和她在一起，心情很容易處于「愉悅」的狀態(tài)，好似和她在一起，快樂就是這么容易。
「嗯，我想這點我還看得出來�！顾滩蛔∥⑽⒄{(diào)侃，「我問的是，你準備拿這塊地做什么？」
「喔！」幾天下來，她已經(jīng)很習慣這個主子動不動就出現(xiàn)，更習慣他促狹的表情�！肝乙N一些藥草和香草，就是宋爺幫我拿回來的那幾包種子�！�
問之拿回來的東西還不少，除了她之前說的食譜，剛剛說的種子之外，還有好幾包「乾草」，以及數(shù)包用「乾草」磨成的粉末，香味不同，有他熟悉的——這幾日膳食中的味道，但大部份是他還不曾聞過的。
「現(xiàn)在？臘月天？」
「不是啦，現(xiàn)在這個是播種前的準備工作，因為是新地，所以要讓它變成適合那些藥草生長的環(huán)境，今天松上和施第一次底肥，立春時施第二次肥，驚蟄的時候松第二次上，施第三次肥，到了春分，就能播種了�！�
「這么麻煩��！」
「其實還好，這些藥草很有趣，雖然事前準備工作挺麻煩的，可是種子發(fā)芽出上之后，幾乎就不必太管它們，不能施肥也不能澆水，它們也不會長蟲，只需要在拔除雜草的時候注意，別不小心把它們當雜草拔掉就行了�！�
段毓楠又笑了。
「不能直接到藥鋪子買嗎？」他問。
「買不到的�！顾χ鴵u頭。
「為什么？」
「因為這些藥草不常見，也很不起眼，知道它們功用的人更是稀少，就算平時在山林野地看見野生的，也不會引起注意，所以不可能在藥鋪子看見它們。」
「它們有什么功用？」段毓楠又問，很享受這種他問她答的時光。
杜吉祥對他調(diào)皮的一笑�！高@是秘方的一部份，除非你入贅到我杜家，任勞任怨二十年，我或許會考慮告訴你。」她將上次回答末問之的話丟給他。
「我沒有優(yōu)待嗎？譬如十年就告訴我？」段毓楠也開玩笑地回答。
她哈哈一笑，「二爺坐在那兒沒問題嗎？」
「當然沒問題�！苟呜归⒓凑f：「我坐著厚厚的軟墊，身上穿著保暖的狐裘，旁邊爐上還溫著一壺熱茶，而且生病的人又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