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說法是,她要趕著制香,沒空煮。
但店里所有人都知道,她這是生氣了,因?yàn)槌蹰_店的那幾天忙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她還不是能抽出時間煮上一餐,現(xiàn)在會沒空?
更甚者,她連大少爺都不搭理了,平常他們夫妻會一起待在樓上制香,感情如膠似漆,現(xiàn)在她卻不讓他幫忙了,將他拒于門外。
而他們溫柔親切的大少奶奶會生氣,都是大少爺?shù)腻e,都是他和女客人太親密,兩人還在門口抱成一團(tuán),實(shí)在不象話,也難怪大少奶奶會發(fā)那么大的火。
徐路兒看似個性溫馴,卻很有主見,很聰明能干,為江定拓打點(diǎn)一切,這鋪?zhàn)幽茼樌?jīng)營,她功不可沒。
江定拓粗枝大葉,卻對徐路兒很疼寵,讓她為自己出主意,也學(xué)著收斂自己的脾氣,兩人可說是合拍的很,這次吵架還是成親后第一次,讓眾人很意外。
徐路兒不下廚,對伙計(jì)們來說也是一大打擊。
雖然徐路兒有聘請廚娘,但她煮給江定拓吃時,也會順便多煮些好料的給他們加菜,平日也會煮綠豆湯、蓮子湯什么的來犒賞他們,現(xiàn)在她不下廚了,他們便沒有口福,當(dāng)然失望了。
對江定拓而言,更是一記強(qiáng)大的重?fù)簦匠P炻穬憾紘谒磉叴蜣D(zhuǎn),對他是溫柔體貼,軟聲甜語,現(xiàn)在她突然說要專心制香,店鋪就交給他一人,要他別打擾她,而且連飯也不煮了,晚上就寢時,想跟她說些話,她也推說她累了,要睡了,更不讓他碰她一根手指頭,總推說她身體不適,這種種的排斥,讓江定拓生平第一次過得那么心驚膽顫。
不對,他是在怕什么?他干么這么怕一個女人?
他跟那個林寡婦又沒有什么,只是對方腳滑摔跤,不小心跌入他懷里而已,這是樁意外,他明明都解釋過了,他也馬上推開對方,她竟然還在生氣,簡直是無理取鬧!江定拓實(shí)在很想這么理直氣壯、豪氣干云的說出來。
偏偏他就是怕極了生氣的徐路兒,這三天下來,她對他冷冷淡淡,不似以往溫柔,也不再為他煮飯了,現(xiàn)在他被她養(yǎng)刁了胃,不是她煮的飯菜他根本食不知味,他已經(jīng)快受不了了!
江定拓心情不好,就等于全店鋪的人的日子都不好過,以阿廣首當(dāng)其沖,得時時忍受主子陰沉到想殺人的臉色,所以他決定要幫忙出主意,替主子解決問題。
「大少爺,你要知道,女人都是需要哄的,送大少奶奶喜歡的東西,她的心情就會變好�!�
冬兒也附和道:「女人最喜歡收到禮物了,大少爺就送大少奶奶喜歡的東西,好好向她道歉就沒事了�!�
江定拓一拍手,「好,那我送釵子和香料�!�
聞言,阿廣和冬兒對視一眼,有些為難的道,「不,大少爺,換別的吧。」言下之意就是沒有新意。
不過最后江定拓仍沒有新意的買了女人喜歡的珠寶首飾、玉鐲項(xiàng)錬,而且一買就買一箱,興高采烈捧著箱子去樓上敲門。
徐路兒打開門,江定拓以為把這箱禮物送給她,會看到她的笑容,但她卻冷冷的說:「拓,我現(xiàn)在不方便�!谷缓螅T關(guān)起來了。
頓時,江定拓的心受傷了。
阿廣本以為這次少爺真的會揍人,但他卻只是捂著胸口,久久都不動,只看著那一箱珠寶首飾發(fā)呆。
莫德看不下去,「大少爺,你干脆寫悔過書吧�!�
眾人一聽默默望向莫德。
阿廣默默飄來一句,「莫非大叔你和大娘吵架都用這一招?」
「……」莫德不說話。
江定拓還真的寫了,而且照著莫德說寫下,字字嘔心瀝血,甜言蜜語到讓人快反胃了,他真不知道外表看似木訥的莫德是這種人。
他捧著三大張悔過書慎重其事的敲了敲門,門再次開了,露出徐路兒秀雅的臉龐。
「路兒,這、這是我寫的……」
「我晚點(diǎn)再看�!顾α诵�,拿了進(jìn)去,又把江定拓關(guān)在外面了。
江定拓猛敲門,「路兒,我跟那個林寡婦真的沒什么,我以后看到她跌倒,會用力推開她、打飛她的!」
江定拓想自己都已經(jīng)讓步那么多了,等一下徐路兒再不開門,他就要破門而入,他可無法忍受她這么對待他!
只是想歸想,他最后還是沒真的破門進(jìn)入,摸摸鼻子走了。
店里的大嬸們簡直看不下去,她們威風(fēng)凜凜的大少爺現(xiàn)下變得好可憐,她們得幫他出出主意。
「大少爺,女人要的不是昂貴的珠寶首飾,也不是甜言蜜語,而是一顆真心。你親手煮些好吃的吧,平常都是大少奶奶下廚,大少爺你就來煮些好吃的,一定能打動她的心�!�
一旁的阿廣心想,大少爺怎么可能會下廚,從小到大他可是養(yǎng)尊處優(yōu),從沒踏進(jìn)廚房一步,何況是為了一個女人……
但下一刻阿廣下巴便給嚇掉了。
因?yàn)榻ㄍ卣娴娜ブ罅耍髬鹪谂砸灰唤虒?dǎo),在他的臉被柴熏了半黑時,才終于煮好紅豆湯,再次興高采烈的端去給徐路兒。
樓上的徐路兒看他一會兒送珠寶,一會兒又寫悔過書,方才還在門外大吼大叫,想著接下來還他會出什么招呢?等了一個時辰后,江定拓竟端了碗紅豆湯過來,而且那張俊臉還黑了一半。
「路兒,這是我煮的。」他將紅豆湯遞給徐路兒,慎重的道。
「你煮的?」徐路兒很驚訝,這時她才看到江定拓的手背上竟有燙傷,倒抽了口氣,馬上將他手上的食盤放在桌子上,將他拉了進(jìn)屋里,用水桶里備用的水來幫他擦臉又洗手的,表情可心疼了。
已經(jīng)夠了,他都做了那么多,她不該再欺負(fù)他了!
是的,她是故意整他的,最早她是真的生氣,因?yàn)樗幌矚g那個林寡婦勾引她的男人,更不喜歡他們抱在一起,那畫面她看了覺得刺眼,心里更是酸溜溜的,甚至開始后悔自己把他調(diào)教成萬人迷,才引來那些女人的覬覦,她希望他的笑容只屬于她一個人。
只是約莫?dú)饬税霑r辰,她便冷靜了下來,那個林寡婦對江定拓投懷送抱,說真的也與他無關(guān),而且他也馬上推開對方,又沉淀了半時辰后,她便不氣了。
但她卻冒出一個念頭,他們自成親以來便十分順?biāo)欤蚱揲g總是需要一點(diǎn)小磨擦,才能增進(jìn)彼此的感情,得讓他哄哄自己才有情趣,所以她才繼續(xù)假裝還在生他的氣。
唉,她該早一點(diǎn)跟他和好的,瞧他都為了幫她煮紅豆湯燙傷手了,他長那么大,哪有下過廚房啊。
徐路兒心疼極了,她用毛巾擦凈他的臉、他的手后,拿了藥箱替他抹藥�!高@是燙傷藥,抹個兩天就會好了�!�
江定拓盯著她傻笑,原本他還怕她像前兩次一樣把門關(guān)上,謝絕他的靠近,但她沒有,反而將他拉進(jìn)房里,為他擦臉、洗手又抹藥的,對他那么溫柔,讓他這三天來所有的躁郁不安都消失了。
他偷笑著想,果然大嬸的提議最有用,但他仍然有點(diǎn)小擔(dān)心,「路兒,你真的不生氣了?」
徐路兒抹好藥,抬起頭見江定拓小心翼翼的神情,看來他是真的很在意她,害她心里有些愧疚。
「對不起,其實(shí)我知道你跟那位女客人沒什么,是我在吃醋、我太任性了�!�
她低下頭,捏了捏手心。
吃醋!江定拓一聽到她說出這兩個字,心里不知有多甜蜜,整個人飄飄然的。
徐路兒瞥了江定拓一眼,知道他高興,便裝得更慌亂道:「看到你和那位女客人抱在一起,當(dāng)下我整個心都亂了,想著你笑起來那么好看,有越來越多的女客人被你迷住,我就不知該如何是好�!�
江定拓可聽得心花怒放,他握住她的肩,大聲保證道:「路兒,你不用擔(dān)心,我以后都不看她們、不對她們笑就是了,店里以后就不收女客人,別讓她們進(jìn)來!」
徐路兒聽到他這番話,不禁噗哧一笑,「不行,我們可是做生意的,可別真的不讓女客人踏入�!�
江定拓仍很正經(jīng)的道:「路兒,我保證下次有女客人來,我一定會跟她們保持距離,不會多看她們一眼,若有人跌在我懷里,我絕對是兩手用力推開,把她推飛到天邊!」
徐路兒聽得都笑了出來,彎起唇角試探問道:「真的嗎?等我人老珠黃,你也不會看多別的女人一眼嗎?」
「我不會!我保證我眼里只有你,我不會再有別的女人,往后也不會納妾!」
徐路兒聽了心里不知有多高興,卻還故意垂下眼眸,怯怯問道:「拓,你會不會覺得我善妒?女人是不能善妒的,這可是犯了七出。」
「不,這樣才好�!菇ㄍ匚兆∷碾p手,「路兒,我喜歡看你吃醋,喜歡極了!」
徐路兒聽得都害羞起來,也暗自竊喜,看來她這次假裝生氣大有收獲,不只看到他使勁渾身解數(shù)哄她,更聽到他的保證,說他不會再有其它女人、不會納妾,怎么想她都是得盡了好處。
她抬起頭,朝他柔美笑道:「拓,這三天真是委屈你了,身為妻子,我居然因?yàn)闅鈵滥愣鴽]有煮飯,我真是不盡責(zé),晚些時候我煮宵夜給你吃,好好彌補(bǔ)你,現(xiàn)在……我們一起喝這碗紅豆湯吧�!顾龑⒓t豆湯端到面前,舀起一口湊到他嘴旁,「拓,吃吃看�!�
徐路兒要喂自己,這還是頭一次,江定拓張口吃下,卻蹙著眉道:「好甜,我是放了多少糖下去?」
徐路兒也吃了口,果真滿嘴都是甜膩的糖味,但是她的心更甜,這是他親手為她煮的,她真的好感動,「我覺得很好吃,謝謝你,拓�!�
江定拓聽她說好吃,又高興的傻笑起來,「真那么好吃嗎?」
「再吃一口吧!」徐路兒又舀了一口喂他,江定拓湊過頭吃下,她再吃下一口,兩人分著吃一碗溫?zé)岬募t豆湯,心里都充滿甜蜜。
吃完,徐路兒眼神含羞的朝他道:「拓,來幫我的忙,好嗎?」
「好……」江定拓也沒問要幫什么忙,就心花怒放的跟著她走。
這間調(diào)香室很大,比徐路兒在江家的小倉庫大上許多,放滿了大大小小的香料罐,還有用來制作香料的各式工具,另一個柜子里擺著成品,是他們這陣子一起合制的香品,有用煮或用炒而成的香料,也有用姜或酒加上特殊香料浸在瓶里,放至地窖里數(shù)天后取出,將其隔著銀片燒,可以發(fā)出令人贊嘆的清香,其它還有香餅、香膏,這些都是江記本身賣的香品,是他們照著香方制作,當(dāng)成練習(xí)用的。
江定拓其實(shí)一開始對制香并沒有太大的興趣,但因?yàn)樾炻穬合矚g,他也漸漸培養(yǎng)出興趣來。
與其說喜歡制香,不如說是很享受制香時那份甜蜜的時光。
「拓,你的嗅覺好,聞聞看這味道如何�!剐炻穬合胱霆�(dú)一無二的香品,自店鋪開張后,已經(jīng)和江定拓試了各種香方,這是幾天前兩人一起制成的熏香,她早就想讓他聞聞了,只是剛好兩人吵架,才延宕到今天。
她將一匙香粉放入香爐,一股白煙很快地自香爐裊裊升起,迷漫在空氣中,兩人閉上眼一塊兒聞。
是玫瑰的香氣,徐路兒選玫瑰當(dāng)主要原料,玫瑰的香氣甜美又濃郁,讓她腦海里浮現(xiàn)一對相愛的男女,感受到他們相識時互相戀慕的心意,到成親后被幸福包裹,然而,這香氣卻戛然而止,她說不上來為什么會有中斷的感覺。
江定拓睜了開眼,惋惜道:「是很香,可惜少了后勁�!�
原來如此。徐路兒苦惱道,「到底是少了什么?」
「一開始,香味很清甜,漸漸濃烈的讓人驚艷,可香氣淡得太快,還要更強(qiáng)烈、更深刻的……」江定拓試著表達(dá)他的想法。
「意思就是不夠吸引人吧,到底要再加上什么樣的香料,才能突顯出它的獨(dú)一無二呢?」徐路兒喃喃自語,并翻找起她的香料罐來,「要加點(diǎn)乳香,還是丁香,或是玫瑰原料要多加一點(diǎn)……要不要加上點(diǎn)別種花來提味……」
江定拓見徐路兒那么急切的尋找那缺少的香料,他胸臆間頓時塞滿一股熱,讓他的心怦怦直跳,感動得快爆炸了。
她對他真好!
自成親以來,徐路兒每天為他煮三餐、細(xì)心照料他、鼓勵他開店鋪,建立他的自信,也教會他如何微笑、如何面對客人,使他成長;她還說要為他的店鋪制出獨(dú)一無二的香品,每天埋首在調(diào)香室里試了一次又一次,她那纖細(xì)的身子總是為他忙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
何止這些,連她要阿廣私下做的事,他也全都知道,阿廣跟了他那么久,有什么事能瞞得了他,他早察覺出阿廣背著他做事,只要稍微一注意,便知道阿廣刻意在外頭宣傳他的英雄事跡,讓他從人人避之唯恐避不及的惡霸,搖身一變成了讓人敬佩的英雄。
江定拓不是傻瓜,真以為自己的妻子是朵柔弱的小花,最早她使計(jì)放狗報復(fù)江定敏,還有他被府尹之子指控為殺人兇手時,他就知道她很聰明,又有一點(diǎn)小心機(jī)了。
但那又如何?她花費(fèi)的心思都是為了他,所以他縱容她有這等心思,他只要知道她是為他好就好了。
他向來是個粗枝大葉的人,做事直來直往,很少深思熟慮,有她這個細(xì)心的人為他設(shè)想、幫他打理,他豈不是更無后顧之憂?
從成親以來,他是一天比一天更喜歡徐路兒,覺得能娶到她,是他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江定拓凝望徐路兒的背影,眼神倏地一變,充滿著渴望和眷戀,恨不得將眼前的女子揉入心坎里。
徐路兒找了好幾種香料,手里也拿著香料罐,不知該試哪一種比較好,轉(zhuǎn)過身問道:「拓,你有什么好點(diǎn)子嗎?你覺得加什么香料會比較好……」說到一半,她突然一怔,手上的香料罐掉下。
他的眼神好熾熱、好深情……
「我覺得……」江定拓直勾勾地望著她,一步步逼近,「是少了這個。」他一個傾身,密密實(shí)實(shí)吻住她。
徐路兒被他吻得全身發(fā)熱,喪失所有思考能力,幾乎都要融化了。
不,不行,她還有工作……
徐路兒用力推開他,「正經(jīng)點(diǎn),我在問你加什香料才好�!�
江定拓雙手捧住她的臉頰,又是一吻,將她所說的話全都沒入他唇里。
「等一下……」徐路兒試圖阻止他繼續(xù),她可不想在這地方親熱,卻被他的吻癱瘓神智。
更可怕的是,她發(fā)現(xiàn)自己也非�?释�,她已經(jīng)將手貼在他胸口上,想脫他衣服了!
這三天來,她連一根手指頭都不讓他碰,她好想念他的碰觸……她仰起頭承受他熱烈的吻。
一陣唇舌交纏后,江定拓才不舍的稍微離開她的唇,喘息道:「等會兒我們再一起想,肯定能想出來的……」
等會兒是什么時候?徐路兒害羞想著,要明天早上了吧。
「不用煮宵夜了,你就是我的宵夜……」江定拓唇在她耳邊摩挲著。
「可是在這里不好,我們回房……」她紅著臉,他們從來沒有在房間以外的地方……
但當(dāng)她被壓在桌子時,她便放棄矜持,雙手圈緊他的頸項(xiàng),每每只要他一親吻她、碰觸她,她就會化成一灘水。
他們之間看似是她在主導(dǎo),讓他一步步照著她的話去做,可是只要男人一強(qiáng)勢起來,她的腦袋就一片空白,什么都依他了。
算了,今晚她就當(dāng)他的宵夜,好好彌補(bǔ)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