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下雨了!”
“快、快把東西收一收,找個(gè)地方避雨!
雨勢來得快又急,明明只是雨絲兩、三點(diǎn),沒想到才繞過一個(gè)山坳,綿綿細(xì)雨就成了砸人會疼的傾盆大雨,整個(gè)視線都是雨,難辨方向,地面上的雨水很快地漫上足踝。
天雨路滑,行走困難,冷不防的,被護(hù)在前頭的兩名女子都是腳一滑,眼看著就要摔成泥人了,牟長嵩眼捷手快的將靠自己最近的成語雁摟入懷里,而后伸出手捉住以為大哥要放棄她的牟琬琰,將她拉起,等她站穩(wěn)了才放手。
“謝謝你,大哥!彼劭艉鴾I,嘴角往上翹。
“嗯!彼隽藗(gè)繼續(xù)往前走的手勢。
東山飄雨,西山晴。
山上的氣候本來就變化無常,以為是個(gè)大晴天,一轉(zhuǎn)眼又烏云密布,雨勢時(shí)大時(shí)小,其間雷電交加,似乎要將整座山劈開,每次雷聲一打,山壁就像在震動,好似要地?fù)u天破。
牟長嵩一行人在雨中找了好久才找到一個(gè)躲雨的山洞,洞腹很深,可容納七、八十人不成問題,但山洞上方有個(gè)拳頭大小的小洞,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滴滴答答。
大概是長年滴水的緣故,小洞下方自然形成不小的洼池,雨水會順山勢高低排出洞外,并未造成淹水情形,同時(shí)也提供了天然儲水池,方便洞內(nèi)的人取水使用,不用到外頭接水。
不過洞內(nèi)有水的壞處是濕氣重,地面比較潮濕,柴火不容易點(diǎn)燃,而且體弱者易受風(fēng)寒。
但是誰也沒料到嬌養(yǎng)著如蘭花般脆弱的牟琬琰居然沒事,只打了兩個(gè)噴嚏又生龍活虎了。
而干活干得壯似一頭牛的成語雁卻病倒了,而且病得不輕,整個(gè)人高熱不退,連日來昏昏沉沉的不見清醒。
“這雨到底什么時(shí)候才停,都快三天了,不是說山雨來得急,去得快嗎?為什么一點(diǎn)雨停的跡象也沒有!庇X得快發(fā)霉的牟琬琰有氣無力的抱著膝,軟趴趴的沒什么生氣。
“的確很怪,明明春雨時(shí)節(jié)都過了,怎么還會大雨不斷!本瓦B熟知山林的溫彥平也百思不得其解。
“會不會有山中精怪作祟,所以雷雨不斷,連連下大雨!蹦茬皇且源俗晕野参,否則真會被悶死。
其實(shí)她歪打正著的猜得八九不離十。
鳳凰山原本就有是仙人仙修之地的傳聞,這兒由八十八座山峰組成鳳飛九天的山形,在形似鳥喙的最高峰有一處非人工開鑿的平臺,形狀成八卦排列,中間有塊高出三尺的石壇。
此時(shí),有個(gè)白須白衣的老人正盤腿坐在石壇上,身體往上飄浮,離石壇約一尺左右,他滿頭白發(fā)已見焦黑,一道不及掩耳的迅雷打在他頭頂正中,他身形搖晃了一下又坐正。
“呿!別看太多精怪小說,世上哪有山妖水精,全是窮極無聊的書生編來騙銀子的,你若信了便是傻子!闭嬗猩窆郑@世上還不亂了,到處是妖魔鬼怪流竄,人牲難保。
“我說說而已嘛!哪就真的信了,實(shí)在是外面的雨下得令人心中發(fā)慌……我們會不會餓死在洞內(nèi)沒人知道?”一想到她會變成一堆無人收埋的白骨,牟琬琰聲音都哽咽了,十分后悔為何要跟來。好吃好睡的日子不過,偏要來餐風(fēng)宿露,有她這么笨的人嗎?
“胡說什么,我們帶夠了十天干糧,省點(diǎn)吃還是夠用的!睍簳r(shí)無斷糧之虞,溫彥平只怕山洪爆發(fā)。
“為什么是十天?”為何不是半個(gè)月、二十天,她不解。
“因?yàn)檫^了十天后就沒必要了!奔词拐业搅她埵N原石也來不及雕刻,太后的壽辰剩下不到半個(gè)月。
牟長嵩低沉的聲音有些沙啞,顯現(xiàn)數(shù)日未眠的疲憊。
“大哥,小雁子好多了沒?”幸好他們有帶退燒的藥丸子,不然連燒了三日,人沒死也燒成傻子了。
牟長嵩疲憊的揉揉發(fā)酸的眼皮!斑是發(fā)著低熱,她一直喊著爹娘別走,囈語不停!
“她一定很想她的爹娘,要是我打小被賣入大戶人家當(dāng)丫頭,我肯定會哭著跑回家!毕氲匠烧Z雁十歲就被賣了,沒吃過什么苦的牟琬琰覺得她很可憐,心生同情。
“我會關(guān)上大門不讓你進(jìn)門,賣都賣了還回來干什么!边@張小臉又瘦了,好不容易養(yǎng)出的肉又還回去了。
牟長嵩眼中只有成語雁,目光滿是心疼。
她不平的嘟囔!按蟾,你太壞了,怎么可以把我賣了,我是你唯一的妹妹吶!我被賣了你就不心疼?”
“吃不飽飯自然要將家中最無生產(chǎn)力的人給賣了。”養(yǎng)頭不能宰殺的豬是浪費(fèi)食糧,還得費(fèi)心照料。
“我們家什么時(shí)候吃不飽飯了!彼活^霧水。
“小雁子家也能吃飽飯,可是她嬸嬸卻把她和弟弟賣了,因?yàn)椴幌攵囵B(yǎng)一個(gè)吃飯的人,同時(shí)還能得到賣侄女侄子的銀子!
牟長嵩在心中喃著:快了、快了,小雁子,我快找到你弟弟了,你要快點(diǎn)好起來。
已經(jīng)撐了三天三夜沒睡的牟長嵩動作熟練的取下覆在成語雁額頭上的布巾,放在積存洼池里的雨水一泡,等布巾涼透了再取出,擰干,擦拭她耳后、頸下、手腳。
他溫柔而輕緩的擦拭著,想辦法為她降溫。她已經(jīng)附在他骨子里了,他不能沒有她。
“那是她嬸嬸不好,多養(yǎng)一個(gè)人有什么關(guān)系……”一個(gè)人能吃多少,還怕她吃垮了他們家不成。
轟隆、轟隆……
一聲轟隆如平地炸起,回音飄蕩。
驀地,石壇上的老人發(fā)色變黑,面皮光滑,兩眼晶亮如玉的睜開,手比蓮花朝半空中一點(diǎn)。
“咦!大哥,你有沒有聞到?”奇怪,明明很濃,可是細(xì)聞又沒有了,好奇妙的香氣。
“聞到什么?”早已習(xí)慣那味道的牟長嵩不覺有異。
她又在四周嗅了嗅!耙还烧f不出是什么的木頭香氣。”
不是松木,不是檀香,不是菩堤,有柏的清幽,橙的清甜,梨花的淡雅,香楠的幽迷……
溫彥平附合,“我也聞到了,一下子很淡,一下子很濃,讓人想要追著聞……”一聞神清氣爽,再聞通體舒暢,三聞心情愉悅。
“我就說不是我的錯覺,潮濕的水氣中唯一的木香,到底是從哪發(fā)出的淡香……”
牟琬琰嗅著嗅著,嗅到面色潮紅的成語雁身上,見她如蝶翼般撲騰的睫羽微微輕顫,她見鬼似的大叫。
“怎么了?”
“她……小雁子醒了!”嚇了她一大跳,明明緊閉的雙眼忽然悶不吭聲的張開,眼神蒙眬得像剛睡醒。
“小雁子……”牟長嵩很激動的撲過來。
像是走了很遠(yuǎn)很遠(yuǎn)的路,全身又酸又麻的成語雁還有些將醒未醒的迷迷糊糊,她眼中所看的景物是模糊的、帶點(diǎn)朦朧的白光,她聽見有人在喊她,可是聽不出是誰的聲音。
眨了眨眼,又過了好一會兒,她看見一張長滿胡碴的臉,那人面容憔悴,嘴角微揚(yáng)。
“嵩哥哥,你好像老很多……”她不過睡了一覺而已,難道一睡三千年?
“才剛一睜眼就知道打趣人,該打。”牟長嵩眼中含笑地朝她手背輕輕一拍,接著便緊緊握住,愛憐的不肯放。
“我……我怎么了?”全身酸痛,好像被人毒打了一頓。
“你病了!彼麚釗崴~頭,燒終于退了。
“我病了?”為什么她一點(diǎn)感覺也沒有。
“你不曉得我大哥這幾天有多擔(dān)心,寸步不離的守著你,熬了肉湯也不肯多喝兩口,說要留給你補(bǔ)充體力。”看在大哥那么在意她的分上,她勉強(qiáng)承認(rèn)她是未來嫂子了。
此時(shí)的唐若嫣早被牟琬琰丟到腦后了,幾日的同舟共濟(jì),她對成語雁有更深的情感,加上她也吃了一番苦頭,終于有點(diǎn)小成長了。
成語雁手腕無力的抬高,撫著牟長嵩扎手的面頰!靶量嗄懔耍愿绺,我很快就會好起來。”
“不辛苦,我心甘情愿,就你這沒良心的一點(diǎn)也不在意我的焦急,藥喝了好幾回還是沒起色,把我都被嚇老了。”一見她病情好轉(zhuǎn),牟長嵩也有心情打趣了,露出笑靨。
“那玉脈呢,找到了沒?”事情因?yàn)樗牟《嫉⒄`了,她不能再躺著,要幫上嵩哥哥的忙……
咦!那是什么,她好像看見身體里面有一道細(xì)細(xì)的水流在動,流過她的四肢,穿過胸口,來到小腹,在丹田處停住,匯集成小小的綠色湖泊,一棵翠綠色的小苗從湖旁冒出兩片嫩葉。
“不急,我們順其自然,它該出現(xiàn)的時(shí)候就會出現(xiàn),若是與我們無緣,強(qiáng)求也無用!彼呀(jīng)不在意能否找到玉脈了,只要她好好的,玉石行不要了又何妨,人活著還能做很多的事。
“可是誠王他……”他們?nèi)遣黄稹?br />
牟長嵩食指點(diǎn)住她唇瓣!斑是有人能治他,這天下可不是他的,他敢來惹我,我就讓他知道捅到馬蜂窩的滋味。”他從不是站著挨打的人。
“那我們還要繼續(xù)找尋龍石種嗎?”雖然機(jī)會渺茫,但不知為何,她感覺得到玉脈在呼喚她,想要出世。
“為何不,直到最后一刻都不放棄!彼麄兪琴徒,為著榮譽(yù)一賭,就像賭石沒解開前,誰也沒法預(yù)料其中究竟是什么。
“嗯!”她有預(yù)感他們快找到了。
此時(shí),有人大喊——“雨停了!”
雨水滴滴答答的漸停,雨后天青的顏色布滿晴空,走出山洞,兩旁樹木青翠,雨珠由樹葉滑下,滴落在草綠地面,它滾呀滾的滾入泥土里,濕潤了綠草和泥土。
天邊掛了一道彩虹,七彩繽紛。
“真是好兆頭!
不知是誰說了這句話,眾人心有戚戚焉地想著:是呀!真是好兆頭。
不過才半日光景,原本病得奄奄一息的成語雁忽然吃了仙丹妙藥似的,不僅沒有一絲病容還紅光滿面,臉色好似抹了胭脂般紅潤,水嫩明亮,白里透紅,鮮艷得叫人想咬一口。
只是牟長嵩仍不放心,堅(jiān)持背她走。
“你放我下來啦!我可以自己走!蹦敲炊嗳丝粗,多難為情,她又不是傷了腿。
“我背得動你。”她剛病愈,不宜太累。
出了山洞,他們又踏上尋玉的路程,順著水流聲往上走,越往上游越難行走,被水沖刷下來的石頭布滿岸邊。
聞言,成語雁動容得心口滿溢蜜意,在牟長嵩背上的她悄悄抱緊了他,感覺到手下的身體微微一繃緊!翱墒俏液艹。”
“我不嫌棄。”她身上一點(diǎn)臭味也沒有,只有淡淡幽香。
某人不快地一喊!拔蚁訔,我們都好幾天沒凈身了,一身的泥味和汗臭味,若是再不泡在水里洗一洗,我都快要把自己熏死了,而你會少掉一位真心敬愛你的妹妹!
“不,我剛好省下一筆豐厚的嫁妝!鄙倭耸锛t妝,他能多開幾間玉石鋪?zhàn)樱?dú)占玉城的玉石生意。
“大哥,你不必這么狠吧!”牟琬琰小聲的呻吟。
“商人只重利益不講人情,對我沒好處的事我是不會做的!彼桃獍迤鹉,神情冷肅。
水汪汪的眼珠子一轉(zhuǎn),她嘴角含笑的模樣竟和兄長想算計(jì)人時(shí)相似!吧┳拥牟偤,若不讓她凈個(gè)身,去去一身病氣,一會兒又受涼了怎么辦,她身上咸菜似的衣服也該換了,都沾滿泥巴了!
她捉到他的軟肋了,牟長嵩低頭一瞧,成語雁那丁香色的裙擺已成泥黃色,還有醒目的污泥在上頭。
“小雁子,我放你下來,你雙腳踩踩地,看能不能站穩(wěn),若有頭暈?zāi)垦R欢ㄒ嬖V我……”
他嘮叨了老半天,直到溫彥平看不下去將他拉走。
“我們到那塊大石頭后面好不好,我看過了,水不深,有石頭擋住,我大哥他們看不到!
牟琬琰指著水淺的岸邊。
隨和的成語雁正要點(diǎn)頭,耳邊忽地聽見泉水飛濺在石上的水流聲,她好奇的循著聲音往偏離河道的方向走,一片郁綠的樹木擋住視線,還有帶刺的野花使人退卻。
可是沒來由地,她就是想去。
走了好一會兒,驀地,很濃很濃的靈氣撲面而來,她幾乎承受不住的往后踉蹌退了一步,轉(zhuǎn)頭望向帶刺的花叢,一片開闊的景色映入眼簾。
“哇!好美,好漂亮,是百丈高的瀑布奔流而下……嫂子你真是太厲害了,這么幽靜的秘境也能被你找到……”
牟琬琰歡呼一聲撥開擋路的長草,越過成語雁跑向水柱直下的銀白瀑布,外衣一脫踢掉腳上的鞋,潛身下水。
瀑布底下的潭水其實(shí)很深,但水色太澄凈了,乍然一看不及人高,但事實(shí)上足以滅頂。
“嫂子,快下來,這水很清澈,冰冰涼涼的,讓人從頭涼到腳,舒服極了……嘩!有魚!
成語雁下了水,她不像牟琬琰興奮莫名的玩著水,而是游得很難看的朝瀑布落下的最深處游去,一度還因?yàn)椴炔坏降锥攘藥卓谒,可是她著魔似地一直往前游,幾度被由上沖下的瀑布沖開,在水底轉(zhuǎn)了個(gè)圈又浮起。
驀地,一道白光射向瀑布后的石洞,石洞里又折射出淺淺的光澤,淡淡的瑩光忽隱忽現(xiàn),似藏了羞于見人的寶物。
“找……找到了……”
龍石種翡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