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芝薇右手支頷,哀聲嘆氣地看著辦公室的同事一個一個下班離去。
一想到自己那間冷冷清清的公寓,她就一點想回去的興致也沒有。
算了,自動加班好了,讓自己忙碌一點,也就沒有時間胡思亂想、自怨自艾了。
咦?這句話好像哪里聽過?
對了!是汪杰文說的。
谷芝薇微一抬眼,赫然發(fā)現(xiàn)汪杰文正大踏步朝她走來。
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
“怎么還沒下班?”汪杰文溫和地問道。剛才他要下班時,看到她表情復(fù)雜地發(fā)著呆,而他想也沒想就走到她面前。
看著他,她突然覺得自己好可憐,眼眶一紅,差點丟臉地在他面前掉下淚來。
她慌亂地低頭,假裝埋頭苦干!拔疫有些事沒處理完!
汪杰文眼尖地注意到她可憐兮兮的表情,而她話中些微的哽咽也讓他毫不考慮脫口說:“一起吃飯吧!
谷芝薇心中微微一震,還是逞強地說:“不用了,我走不開!彼缇蜎Q定要離他遠遠的,而且她不需要別人的施舍,尤其是他的。
孰料,汪杰文卻突然合上了她手上的卷宗,一把將她從座位上拉了起來,還不忘抓起她的手提包,就這么強迫她離開她的辦公桌。
“再怎么忙,還是得吃飯!彼呎f邊拉著她的手往門口走去。
谷芝薇驚愕地看著他堅毅的側(cè)臉,而在隨著他的腳步移動時,心中漸漸泛起一種被重視的喜悅,心底那遠離這個男人的警告也立即隨風而逝。
汪杰文帶著谷芝薇來到一家位于河港以海鮮聞名的餐廳。
這家餐廳的特色在于沿著河堤的戶外有一長排的座位,提供食客另一種不一樣的用餐氣氛。今天天氣很好,坐在晚風輕送的夜空下,一邊享用著新鮮美味的食物,一邊看著河上的漁火點點,另有一番風情。
漁船內(nèi)的馬達聲響著,船上的燈光投射在其他船只通過時泛起的陣陣水波上,閃耀著一道道光芒。
這樣浪漫的氛圍令谷芝薇有些緊繃的情緒漸漸松懈了,而不知不覺中,兩人的距離拉近了不少。
“你大哥他們明天就回來了,他要我跟你說一聲!蓖艚芪暮攘艘豢谄【坪舐唤(jīng)心地說。
“哈!他們終于想回家了?我還以為他們躲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早就忘了地球還在轉(zhuǎn),而我們這群地球人還在掙扎著求生存呢!”谷芝薇皺了皺小鼻子揶揄,也喝了一大口啤酒。
汪杰文一笑,“薇薇,你就愛天馬行空的想像!鞭D(zhuǎn)而正經(jīng)的他一雙黑瞳緊盯著眼前越看越有韻味的女人,“你不羨慕他們嗎?”
谷芝薇一楞,望進他的眼眸深處,“我想,只要是人都會羨慕吧!彼⑵^望著朦朧的夜色,一句心底話也驀地脫口而出,“但是我并不相信‘永遠’這兩個字!
汪杰文感到訝異,無法控制地回想起那個為他做三明治的她、在月光下跳舞的她、惡作劇的她,甚至是將一整盤食物倒在那個倒霉男人頭上的她。
在翻飛的思緒中,他的目光漸漸定在朦朧的燈光下,近在眼前卻顯得神秘的她臉上。
“我也是!彼崧暩胶停闹须[隱覺得自己已被這個難懂復(fù)雜的女人迷住了。
谷芝薇回眸望著他,立即跌進他深邃、閃著異光的黑瞳中。
“真巧。”他一嘆,“兩個不相信‘永遠’的人居然會撞在一起!
谷芝薇心狂跳、臉微紅,深深被他所吸引。“撞在一起,那是否會激起火花?”脫口說出這么曖昧的話,令她的臉羞紅,人也更顯嬌美。
汪杰文目不轉(zhuǎn)睛,“我們可以試試。”這是他的肺腑之言,并為了她發(fā)出誘惑似的言語而感到陣陣悸動。
臉似彩霞的谷芝薇垂下眼簾,慌亂得手足無措!巴舸蟾,別說了,我們都喝醉了!彼囍プ∽詈笠唤z理智。
“叫我的名字,你說過你不需要另一個哥哥的,不是嗎?”他提醒她所說過的話!盎蛟S你醉了,但是我沒醉,就算有,那也是為你而醉。”
她的慌亂是否代表著她同樣屬意自己?他忍不住猜測。
這樣深情款款的甜言蜜語馬上帶來另一波的心思紊亂,但谷芝薇卻驀地想起那個為了汪杰文而追到辦公室的女人,酸苦氣憤的情緒立即取代了一切。
“我是不需要另一個哥哥,但我更不需要一個視女人為玩物的花花公子來當情人!汪杰文,把你這一套用在別的女人身上,這對我是沒用的!”她抓起皮包霍地站了起來,“這一頓讓你請,我要回去了!闭Z畢,她立即轉(zhuǎn)身離去。
自尊心受損的汪杰文在錯愕中感到憤怒在胸口燃燒,丟下了幾張千元大鈔,朝著漸漸隱在夜色中的谷芝薇追了過去。
“你別走,把話說清楚!”汪杰文從背后一把攫住谷芝薇的手臂,氣急敗壞地質(zhì)問,“花花公子?我什么時候成了花花公子?”
她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人家都追到公司來了,你還想否認?”她的手被他抓得緊緊的,痛得她眉頭緊皺,“放開我!”
盛怒中的他卻置若罔聞,“我跟那個瘋女人根本沒什么關(guān)系,是她一直對我糾纏不休的!”他不知道這件事竟然會傳到她的耳朵里。
瘋女人。聽到他輕蔑的口吻,谷芝薇冒火了。
“這是你的片面之詞!如果你沒跟人家怎么樣,她會這么瘋狂?”她邊說邊掙扎,但汪杰文非但沒放手,更將她的另一只手也緊緊抓著。
“你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可以就這樣將我定罪?”覺得深受冤枉,汪杰文怒吼著。
“我是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你的風流史!”谷芝薇對著他尖叫,“放開我!否則我要叫了!
她邊語帶威嚇邊想掙脫他的鉗制,一張口就想呼喊出聲,卻沒料到他竟然迅速俯首堵住她的嘴,隨即火熱地廝磨著她的唇。
雙唇緊密的結(jié)合令谷芝薇四肢僵硬、神情呆滯,只能驚恐地睜大眼,而殘存的理智令她不安地做困獸之斗,但她越掙扎,他的鉗制就越緊,親吻她的動作也就越狂霸。
在他霸道的索求下,她終于棄械投降,任那渴望的感覺和著一絲絲沁入鼻間的男性氣息,穿透她空白的思緒,暈眩的沉迷其中。
汪杰文并不十分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他只是本能地知道他要這個女人,見懷中人兒不再反抗,他的吻由狂暴攻勢轉(zhuǎn)為輕柔的挑逗。
他用柔軟的唇、濕滑的舌,一舉擄獲她羞澀的舌,汲吮著她口中如蜜香甜的汁液,饑渴得猶如迷失在荒漠中的旅人。
谷芝薇一聲嚶嚀,只因被他牢牢糾纏的唇傳出了一波波陌生欲念,不停地往她的四肢百骸沖激擴散,令她無招架能力地閉上了眼,虛弱地伸出雙手攀在他雄偉的身軀上,墜入他制造出來的情欲風暴中。
得到鼓舞的汪杰文更加不肯安分,一雙大手狂野地撫摸著她的美背、圓臀,盡情享受她柔軟的身軀緊貼著剛硬的他所帶來的美妙觸感。幾近失神的他彷佛彈奏著一曲淫/蕩的樂章,而她的嚶嚀喘息聲巧妙地應(yīng)和著,令人瘋狂得如同來回天堂與地獄之間。
“薇薇!
他忘情的低喚,而這一聲聽來十分遙遠的低喚,讓谷芝薇漫游的神智逐漸地回到她的身軀里。
突然,她張開了雙眼,猛然意識到他對她做了什么,而她又是如何不知恥的回應(yīng),在羞憤交加中,她使盡全力推開了他,在還來不及制止自己時,她已經(jīng)揚起手,結(jié)結(jié)實實甩了他一巴掌,那清脆的拍擊聲在瞬間令四周的空氣凝滯了。
毫無防備被甩了一巴掌,汪杰文傻眼地撫著發(fā)燙的臉頰,整個人僵硬如石的瞪視著谷芝薇,而后者也張口結(jié)舌,十分驚駭自己的行為。
這樣詭譎的氣氛沒持續(xù)多久,汪杰文黑瞳中的錯愕很快被冷厲取代。
“呵!”他露出惡意的笑容,“看來我對女人的這一套你很滿意嘛!
聽不懂他在說什么,她的心智還停留在剛剛那激/情風暴中。
“你不是說這對你沒用嗎?谷大小姐!彼で樚嵝选
她終于懂了,而他的話也成了尖銳的針,刺得她的心傷痕累累,眼淚倏地浮上眼眶。
“汪杰文,你這個大混蛋,我恨你!”
在激狂地發(fā)泄出羞辱的感覺后,谷芝薇趕在眼淚奪眶而出之前,轉(zhuǎn)身飛奔離去。
汪杰文怔在原地,谷芝薇離去前那脆弱而受創(chuàng)的神情,在他的腦海中久久揮之不去。
“我到底著了什么魔?居然對她做出這種事!”
他氣憤地重重捶了自己的手一拳,可這一拳卻打不退他滿心的懊悔。
“杰文。杰文!”
谷鈺軒一連叫了好幾聲,這才錯愕地發(fā)現(xiàn)他的特別助理竟然對他的話置若罔聞。
“嗯,你叫我嗎?”汪杰文驚醒過來,慌亂地看著坐在對面的谷鈺軒。
這太詭異了!他一向冷靜而活力充沛的好友竟然會如此失常,這可是從來沒有發(fā)生過的事呀!谷鈺軒眉頭微皺,用彷佛看陌生人的目光直盯著汪杰文。
“我是在叫你沒錯。”谷鈺軒沉著聲說,眉峰聚得更近了。“你在發(fā)呆,為什么?”
“我沒有發(fā)呆,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些私事!蓖艚芪臎]有深思便回了話。
“私事?上班時間你在想私事?這太不像你了吧!”谷鈺軒驚喊著,背靠向牛皮沙發(fā)的椅背上,滿臉的不可思議。
汪杰文立即低咒一聲,明白自己剛剛脫口而出一句有失水準的蠢話。
“對不起。我們回到公事吧,剛剛我們說到哪里了?”他對谷鈺軒道歉后力求振作。
“你連我們剛剛說到哪里都不記得了?”谷鈺軒又是一聲驚叫。“杰文,你到底是哪根筋不對勁?是你剛才所說的私事困擾你嗎?否則你這個‘一人抵三人用’的總裁特別助理怎么會變了個人似的?”
一股沖動之下,汪杰文張口欲言,但最后還是忍住了。他實在是說不出口那讓他如此困擾和反常的人就是他谷鈺軒的寶貝妹妹!
“鈺軒,既然我說是‘私事’,那就不宜在上班時間討論,所以我們還是繼續(xù)之前我們所說的。原料的報價,對了,原料的報價,我想起來了!彼闷鹩浭卤鹃_始書寫,藉以逃避谷鈺軒那似乎可以將他看透的目光。
谷鈺軒見他一副什么也不肯透露的模樣,只得無奈地放棄追問。
他又恢復(fù)了正襟危坐,“最近,石油的價格波動得厲害,你搜集一下所有國內(nèi)外廠商的原料報價后,我們再討論如何因應(yīng)。”
“嗯。”
“行銷部的計劃我有點意見,查一下我的行事歷,盡快安排時間開檢討會議!
“是!
“還有,今年的廣告部分,我已經(jīng)決定采用繽紛廣告提出的企畫案,你開始著手進行,隨時向我報告!
聽不到回應(yīng),令原本滔滔不絕的谷鈺軒停止了說話并且疑惑的抬頭一望,這才發(fā)現(xiàn)原本振筆疾書的汪杰文不知又怎么了,整個人一副神游太虛的樣子,看得他緊皺著眉。
殊不知,汪杰文此時滿腦子都是昨晚和谷芝薇的談話,以及那個令他失了魂的一吻。
“杰文,怎么了?有什么不對嗎?”谷鈺軒好奇地問道。
“沒。沒什么。”汪杰文含混地應(yīng)了一聲。
谷鈺軒知道他再怎么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一陣心血來潮,他轉(zhuǎn)移了話題。
“那天和盛的慶祝酒會上芝薇表現(xiàn)得怎么樣?她沒再闖禍吧?”那場酒會是他要給汪杰文和妹妹制造機會的杰作。
汪杰文有些錯愕之際,話中有話地說:“沒有!她表現(xiàn)得‘很正!!”一想起那一整晚她都避他如蛇蝎,他不禁恨得牙癢癢的。
不明所以的谷鈺軒,只道兩人在自己訂婚酒會上的沖突還沒化解,而他的“杰作”也沒起作用,大為沮喪的又問,“那這陣子就你的觀察,芝薇的表現(xiàn)如何?”
“她的表現(xiàn)?”汪杰文沉吟。“她很聰明,什么事都一學就會,所以很快就上了軌道,表現(xiàn)算是相當杰出,真不愧是谷家人!
“那和同事的關(guān)系呢?”
“很好啊,她很平易近人,來公司沒幾天就和同事打成一片了。喂,你干嘛一直問我芝薇的事。课也幌氪蛐蟾,也不想談起她!”
“為什么?”這兩人的關(guān)系怎么會這么惡劣?谷鈺軒一陣心驚。
汪杰文不自覺撫著臉頰,氣憤交加地說:“她的脾氣讓人不敢領(lǐng)教!”從沒有一個女人敢甩他巴掌!
但他是罪有應(yīng)得啊!一想到這,他俊臉一垮,不禁嘆了一口氣。
“不敢領(lǐng)教?”谷鈺軒看著他陰晴不定的臉色,十分不解,“怎么說?”
汪杰文又嘆了口氣。
谷鈺軒從來沒見過他這樣,是自己的妹妹惹的嗎?
“這沒有什么好說的,大概是她對我有太多的偏見吧!痹捯活D,他又一臉不平地說:“鈺軒,你知道你那位天才老妹說我什么嗎?”
谷鈺軒眉一挑,無聲的詢問。
“她說我是‘視女人為玩物的花花公子’!”汪杰文沒好氣地說。
孰料,谷鈺軒卻縱聲大笑,“你是‘視女人為玩物的花花公子’?沒錯。 彼R上反應(yīng),眼中還閃著促狹的光芒。
汪杰文為之氣結(jié),“連你都這么說!算了,你們兄妹一個鼻孔出氣!算我沒說!”他忿忿不平地別過臉去。
谷鈺軒帶著若有似無的挖苦意味說:“誰教人家一時失算,讓女人找上門來,這件事搞得流言滿天飛,自然會讓人有此評價。”
“什么?連你也知道這件事!天!我的一世英名全被那個女人毀了!”
難怪谷芝薇會指著他的鼻子罵!汪杰文氣惱地重重捶了沙發(fā)扶手一拳。
“早叫你別玩過火,偏偏忠言逆耳!”谷鈺軒一副他活該的模樣,“你倒說說,那個女人是怎么回事?”他原本不想提起此事,但話既已說出口,那他就問個清楚。
“我怎么知道!”汪杰文氣得大叫,“我只不過和她在夜店喝了幾杯酒,跳了幾支舞,而且聊得滿起勁罷了,她就會錯意地對我死纏爛打。我又沒做什么,她怎會以為我對她有意思?”
谷鈺軒立刻露出一副懷疑的神情問道:“真的是這樣?”
汪杰文瞪著他,“喂,我們這么多年的朋友了,你居然信不過我?我沒招惹她,是她硬要送上門的!”
谷鈺軒笑道:“別發(fā)這么大的火,我相信你,百分之百的相信你!彼臑檎(jīng)八百地說:“但是杰文,你這個壞習慣實在要改一改了!
“什么壞習慣?”這句沒頭沒腦的話,令汪杰文疑惑。
“你太容易讓女人親近你了。”谷鈺軒一針見血地說,“所謂‘言者無心,聽者有意’你懂嗎?像你這樣優(yōu)秀的男人,很容易因為一些無心的話或肢體動作,讓女人產(chǎn)生誤會,所以除非你也對對方有意思,否則請你老兄不要再亂放電了。”他揶揄地做出結(jié)論。
“是這樣嗎?”汪杰文不理會他的消遣,只是低頭思索著!班牛孟袷沁@樣。”他很快地點頭贊同。
“本來就是這樣!”谷鈺軒白了汪杰文一眼,對他質(zhì)疑自己的話感到不滿。
突然,總裁辦公室的門被推了開來。
“耶?有人啊。是你!”谷芝薇原本以為辦公室里沒外人,可當她發(fā)現(xiàn)汪杰文在時,霎時垮了小臉,神色變得十分難看。
這異象,谷鈺軒馬上注意到了。這兩個人怎么了?
他皺著眉頭,十分不解!爸マ,怎么這么沒禮貌,進來也不先敲門?”谷鈺軒板起了臉孔教訓(xùn)。
谷芝薇轉(zhuǎn)向大哥,馬上換了撒嬌的態(tài)度,看得汪杰文心中很不是滋味。
“對不起,大哥,我一時忘了!
“在公司里要喊我總裁!看來,你連這點也忘了!
谷鈺軒又指正了她一次,谷芝薇在尷尬中偷瞄了汪杰文一眼,覺得她大哥真是一點也不給她面子。
“有什么事嗎?”谷鈺軒問道。
汪杰文霍地起身,“呃,我想你們有事要談,我。我先走了。”話才說完,他好似身后有鬼追的沖向門口,一晃眼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唉!真是悲慘的一天。汪杰文在門關(guān)上的那一剎那垂頭喪氣地想著。
他緩緩地步入自己的辦公室,不禁又惱又恨。
為什么他的生活在谷芝薇出現(xiàn)后,全變了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