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正找不到借口,幸好王嬸嬸夠給力。
中午過后,她拿一把菜刀沖進路家,讓媽媽陪她去抓王叔叔的奸。
第一次,亦青認為王叔叔的風流是天大地大、救人于水火的好事。
傍晚時分,路媽滿身疲憊回到家里,可見得抓奸是件很累人的事,不過她還是打起精神做晚餐。
晚餐桌上邵青缺席,但裴青到了。
“大青、小青,最近你們多關(guān)心一下二青!甭烦绻庹Z重心長說。
“好!
裴青、亦青對視,連路爸都這么說,可見得事情再沒有轉(zhuǎn)圜余地。
“大青,你會跟你爸去上海嗎?”胡雪芬問。
裴青看一眼亦青后回答,“應該會!
他未成年,而爸對他多少有幾分歉意,最終肯定會把他帶在身邊。
他已經(jīng)長大,能夠理解爸爸對事業(yè)的野心,在某個角度里奶奶沒有說錯,爸爸不是壞人,也不是不想要他,而是心有余力不足。
只是這樣的“不足”,對生養(yǎng)他的父母與他生養(yǎng)的孩子有點傷。
認真說來,繼母也不是個絕對的大壞蛋,她只是過度計較、過度精明,她不愿意丈夫掙來的資源浪費在一個與自己沒有血緣關(guān)系的孩子身上。
自私是很多人都有的天性。
未來十年,爸的事業(yè)將會一帆風順,子公司連開五家,家產(chǎn)以億計算,他將越來越忙,忙到每回見面只能偷偷給他塞錢,補償自己得不到的父愛,這也是裴青很想回臺灣卻仍然會顧忌父親的身體而遲遲無法返臺的原因。
裴青篤定的回答讓亦青低下頭,滿心不舍。
“如果你想留在臺灣,路爸出面找你爸爸談,要是他不放心你一個人住,三樓還有一個房間,你可以搬進來!
裴青很感激,前世路爸跟爸談過這個話題,他本以為急欲丟掉包袱的爸爸會毫不猶豫點頭。
沒想到路爸的提議激怒了父親,他說:“我孟哲逸的兒子不需要別人養(yǎng)!
為此,他恨上父親。
從臺灣出發(fā)那天開始算起,整整一年,他不和父親說半句話。
若非如此,爸也不會堅持不給他電腦手機,讓他活得像山頂洞人,爸打定主意要讓他和路家、邵家斷絕聯(lián)系。
“謝謝路爸,我也想去上?纯,趁年輕多走走,如果有機會可以到歐美求學的話,我也想爭取。”
亦青明白,他的回答純粹是為了讓爸媽放心,更明白在這件事情上頭,他不會改變。
裴青咬下一大口鹵排骨,笑說:“路媽做的菜真好吃,以后就吃不到了!
聽見這么一句,路崇光跟胡雪芬有點心酸,終究是一路看著長大的孩子,不約而同地,兩人往他碗里夾菜,幫他夾出一座小山。
“喜歡就多吃點!
“到上海記得寫信回來,缺什么盡管說,路爸給你寄去!
“路媽這幾天多烤一些餅干,你帶去吃,吃完打電話回來,路媽再給你做。”
放下筷子,裴青的心也酸漲得厲害,但嘴角的笑意掩也掩不住,那是清清楚楚的關(guān)心,是明明白白在意,他們對他的愛貨真價實、童叟無欺。
他的人生有很多缺憾,卻也很幸運,有這樣的真心,讓他的遺憾不至于太過面目猙獰。深吸氣,他說:“路爸、路媽,謝謝你們疼我!
“你這么招人喜歡,誰見了能夠不疼?”路媽哽咽。
亦青半句話都沒說,只是在桌子底下緊緊攥住他的手。
他會回來的,他將改變一切,重新回到她面前,到時他們就能一直一直、永遠永遠在一起,她要對他有信心,她不僅僅要執(zhí)著相信,更要頑固相信、冥頑不靈地相信。
吃過飯,路爸幫路媽整理廚房,亦青送裴青出門。
他們走出廚房,在經(jīng)過樓梯時,兩人默契的一個點頭,裴青拿起旋關(guān)處的鞋子跑上二樓,躲進亦青房間,而亦青裝模作樣地打開屋門、走進院子,假裝把裴青送出去。
洗過澡后,他們躺在床上蓄勢待發(fā)。
都不知道今晚會發(fā)生什么,也不確定當年發(fā)生什么,他們只能用最蠢的方法——守株待兔。
聽見上樓聲,裴青翻下床,躲到陽臺。
夫妻倆走進女兒房間,路媽摸摸亦青額頭說:“好像沒那么燙了!
“我已經(jīng)好多啦!币嗲噙@么說,但聲音沙啞得厲害。
“這么大了還怕看醫(yī)生?不行,明天再不好,一定要去診所!甭钒謱⑺畨胤旁诖差^柜。
“爸媽晚安,我累了!
“不回答、想敷衍過去?沒這么好的事,早就告訴過你,天氣再熱也不能……”
眼看妻子就要長篇大論,路崇光連忙跳出來拯救女兒于水火之中!靶辛诵辛,要嘮叨也等小青病好后再說,病人要早點休息,別看漫畫了,知不知道?”
“知道。”她應完話,立馬拉起棉被蓋到頭頂。
路崇光笑著拉掉棉被,在她額頭親一下,低聲道:“寶貝晚安。”
一句話差點兒催出她的淚水,她記得很清楚,“寶貝晚安”是爸爸對她說的最后一句話,從此她不再是任何人的寶貝,從此再沒有人對她說過晚安。
“爸晚安,媽晚安!
夫妻關(guān)掉電燈,一起離開女兒房間。
五分鐘后,亦青躡手躡腳打開陽臺落地窗,把裴青放進來。
在黑暗中,裴青感嘆!澳阏嫘腋,我常希望有人在睡前和我道晚安!
她笑了,在他耳邊說!案缤戆!
“晚安!彼α,搜集到人生第一個晚安。
兩人道過晚安卻沒睡覺,黑漆漆的房間里,兩雙眼睛張得很大。
“哥可不可以告訴我實話?為什么非去上海不可?”她終究忍不住,還是想要再次說服他留下。
重來一次他們都希望改變,為什么在這么重大的事情上面,他不愿意不同?
側(cè)過身,在黑夜里,他尋到她亮晶晶的眼睛。
“第一,我未成年,爸爸握有監(jiān)護權(quán),這不是我說去或不去就能改變的。第二,大陸是個充滿競爭的地方,它可以讓人迅速成長,我希望自己足夠強大,可以成為你的倚仗。第三,我想試試……”
“試什么?”
“修補父子感情。”
對于親情,他仍然渴望?亦青明白了,他終究要離開,終究要……深吸氣,她再度要求自己相信,相信他終將會為了自己傾盡所有的努力。
握緊她的手,棉被底下大手牽小手,她因為相信而快樂著,而他……清楚不是每件事都可以被改變……
門鈴響起,正在看電視的路崇光和胡雪芬訝異,都快十點了,怎么還有人來?
“會不會是二青?”雪芬問。
“應該不會吧,除非是老邵他們出事了?”路崇光從沙發(fā)上跳起來。
“你去開門,我給他們弄點熱茶!焙┓艺f完往廚房跑去。
但是等她從廚房出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客廳里坐的是宋唯嘉而不是邵家父子,路崇光面色不豫地坐在他對面,兩人都沒說話。
胡雪芬將茶水放下,坐到丈夫身邊,輕拍他的手背,擔心他沖動。
“嫂子真是個溫柔的好女人,難怪男人都喜歡她,不像我那個傻表姊,說什么、做什么都讓人討厭!彼挝尾粦押靡獾貨_著胡雪芬笑。
胡雪芬目光一縮,咬緊下唇。
“別廢話了,說吧,你這么晚了過來到底有什么事?”
“喜歡開門見山?很好,我就喜歡你的爽快!彼焓!鞍汛诺唤o我!
“你在說什么,我不懂!
“八天前,我掉了一張磁碟,你撿到了,把它還給我。”他的口氣不是猜測,而是認定。
路崇光擰眉看他,久久不發(fā)一語。
“我早就說過,沒撿到什么磁碟!
“別再浪費時間否認,整件事情小光都看見了,不然我為什么三番兩次找上你?”
空氣突然變得安靜,兩個男人面對面,氣氛瞬間緊張起來。
好半晌,路崇光終于開口。“那個磁碟不是你的!
“不然呢?那是從我口袋里掉出來的。”宋唯嘉說得斬釘截鐵。
“那是你買通黑道從林議員那里搶走的!甭烦绻饪跉夂V定。
林議員報案時,他根本沒想到是宋唯嘉干的,是在看林議員提供的監(jiān)視攝影畫面時發(fā)現(xiàn)了熟面孔——阿塞。
阿塞是個不上道的小流氓,他和宋唯嘉走得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