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黑色勁裝的身影,靈敏地從慕府西門外的高樹躍上圍墻,輕巧落地,巧妙地避開巡邏的守衛(wèi),快速地朝目的地──慕希圣居住的夕寧樓移動。
然后,黑衣人屏息靜氣,隱身于夕寧樓陰暗的一角,窺視凝聽著樓內(nèi)的動靜。
夕寧樓的長廊上張燈結(jié)彩,窗格上貼滿“囍”字的新房異常的沉靜,房內(nèi)的新人各自僵持。
慕希圣背對著永陽公主,獨(dú)立斟酒痛飲。
一身華服的永陽公主立于他身后,滿臉陰沉,這是他們成親的第二晚,慕希圣依然漠視她這個新娘。
“今晚,你想怎樣呢?”她高高地仰起下巴,故作不在意地問,雙手一直絞著衣袖。
“抱歉�!蹦较Jシ畔戮票�,悶聲應(yīng)道:“給我一點(diǎn)時間,好嗎?”
他以為他已做好準(zhǔn)備,可真正面對永陽公主時,他卻心念著迷冬,無法全心全意地對待新婚妻子。
“你毋需抱歉,我知二皇兄將我許配給你,是出于政治考量,為了讓你毫無二心為他所用�!彼叩酱翱冢粗炷恢械男略氯绻匆粯討覓熘�,就像她的心一樣,不經(jīng)意間懸掛在貌似溫柔卻無情的慕希圣身上,“所以,我從不期待你的真心,只是不曾想到你會如此敷衍我�!�
慕希圣一驚,抬頭看向挺直著背的永陽公主。
“我聽聞你與一名女子感情甚佳,所以,這樁親事對你來說是場災(zāi)難吧!”她的聲音變得有些低啞,“若你一直不愿接受我,那么,一開始為何不拒絕我的二皇兄,你效命的攝政王呢?”
就算明知她只是他們的一顆棋子,也希望能得到慕希圣的尊重和重視,而不是娶在家里當(dāng)擺設(shè)的花瓶。
她什么都知道,而他卻一直敷衍、傷害她。
慕希圣緩緩地走到她背后,輕輕地把她摟在懷里,嘆了一口氣,“你錯了,四年前攝政王就向我提起這樁親事,只等你滿十八歲這年。”
“那為何如此對我?”一滴晶瑩的淚珠滑出她的眼眶,掉在他的手背上。早知他們會成親,那為什么對她視若無睹呢?
“我無法完全放下她�!彼臏I,燙到了他的心。
“那么,我允許你再娶�!奔热蝗绱�,何必?fù)肀兀?nbsp;
“不,我只娶你一人�!蹦较Jグ膺^她的身影面對他,“我會努力忘記她,請你也忘記她的存在,可以嗎?”
永陽公主剛想回答,房外突然傳來一陣騷動,打斷了她的話。
“有刺客!”
“快來人,保護(hù)大人和公主!”
“抓住刺客,別讓他跑了!”
慕希圣皺了下眉,安撫永陽公主道:“你待在房里,別怕,我出去看看。”
他打開門,就見夕寧樓的小院內(nèi),有一個蒙面黑衣人,被幾個守衛(wèi)包圍著。那黑衣人功夫不弱,憑借靈活的身手,赤手空拳與守衛(wèi)纏斗,幾下就擺脫守衛(wèi)的包圍。
眼見黑衣人就要竄上圍墻逃逸,慕希圣二話不說,接過一名守衛(wèi)的刀,攔住黑衣人欲縱身飛離的身子。
黑衣人險(xiǎn)險(xiǎn)地避開他的攻擊,對他的出現(xiàn)似乎有點(diǎn)吃驚。
當(dāng)黑衣人的視線對上他的眼睛時,目光有些閃爍,不斷地閃躲著他咄咄相逼的攻勢。
此地不宜久留,他不想與慕希圣糾纏。
黑衣人的眼睛讓慕希圣覺得異常眼熟,見他不抵抗,反而時時逮著空隙就想溜,慕希圣雙眉一挑,動了真格,一刀定乾坤劈向黑衣人,想要制伏他。
“啊──”
黑衣人急于離開,一時慌亂被慕希圣砍中左手臂,悶哼一聲,忙不迭地扔下一枚煙霧彈,身影隨即從夕寧樓的小院消失。
“追!”慕希圣下令,遙望遠(yuǎn)方遁逃的黑影。那雙眼睛……會是誰呢?敢來他慕府作亂,膽子不��!
一群守衛(wèi)得令,沖出慕府,追捕逃走的黑衣人。
黑衣人出了慕府,一邊捂著左手臂上的傷,一邊熟練地在屋頂上飛竄,后有慕府的守衛(wèi)窮追不舍,而傷口的血越流越多,他無法和他們進(jìn)行長時間的追逐,否則人還沒有被抓到,就先失血過多身亡了。
四處張望適合的藏匿地點(diǎn),黑衣人突然眼睛一亮,看向前方的建筑,千乘酒莊建筑錯落復(fù)雜、地下酒窖不少,可以暫時讓他藏身。
他從屋頂跳進(jìn)小巷,撕下一片衣擺裹住血流不止的傷口,直到確定傷口的血暫時緩住不會出賣他的行蹤,他飛快地往不遠(yuǎn)處的千乘酒莊跑去,在守衛(wèi)追來之前,縱身躍進(jìn)酒莊后院,進(jìn)入地下酒窖。
在黑暗的酒窖外室中,黑衣人扯下面罩,剛想松口氣,處理傷口,暖黃色的燭火突然照亮整個房間,而他的背后被一尖物抵��!
冷颼颼的感覺瞬間爬上他的脊背,一道熟悉的女聲陰側(cè)惻地在耳邊響起,“不準(zhǔn)動,否則我的匕首可不長眼睛。告訴我,你是誰?來我的酒窖做什么?”
黑衣人提到嗓子眼的心悄悄地放了下來,低聲嘆了一口氣,無奈的說:“迷冬,是我�!�
是顧硯津的聲音!千乘迷冬大驚,端著燭臺緩緩地移身面對,燭火照亮顧硯津因失血而顯得蒼白的臉,也讓她看到了他左臂上一片濕淋的血漬。“硯津,你受傷了?!”
天哪,這到底是什么一回事?
為什么他會一身黑衣受了傷出現(xiàn)在她的酒窖?
因?yàn)閷δ较Jサ挠H事耿耿于懷,她今天一直待在酒窖里,剛剛檢查完才送來的新酒在酒窖的安置情況,拖著疲憊的身軀想回房休息,就被突然闖入的人影嚇到,怎么也料不到這個半夜的不速之客竟然是顧硯津。
“嗯�!鳖櫝幗蚩嘈Γ瑵M頭大汗。這下子該怎么向她解釋呢?
“到底是怎么回事?”千乘迷冬收起匕首,放進(jìn)兜里,然后抓著他的手擔(dān)憂地看著傷口,“你先和我回房,我?guī)湍闾幚韨冢缓竽憬o我好好地說清楚,否則,我會報(bào)官處理的!”
顧硯津只好乖乖地由著千乘迷冬將自己拖進(jìn)她的房間,心頭卻烏云籠罩。
今晚,他的行動真失敗,先是被慕希圣的守衛(wèi)發(fā)現(xiàn)行蹤,然后又被慕希圣砍了一刀,現(xiàn)在避難沒選好地方,被迷冬抓了個正著,一向謹(jǐn)慎的他,怎么會這么不小心呢?
千乘迷冬把他送進(jìn)自己的房間,正想去取清水、布條和藥箱,可一打開門,差點(diǎn)就被冒失的紅喜撞倒。
“紅喜,你半夜不睡覺,沖這么快是趕著去投胎嗎?”她沒好氣地瞪了紅喜一眼,隨即關(guān)好門,不讓紅喜發(fā)現(xiàn)屋內(nèi)的顧硯津,免得惹來一堆麻煩。
“小姐,出大事了!”紅喜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外面來了兩個慕府的守衛(wèi),說要搜府,管家正攔著他們,你快去看看�!�
怎么?慕府的人無緣無故為何要搜她的酒莊呢?
“紅喜,你先去,我再加件衣服,馬上就來�!鼻С嗣远幌氲轿輧�(nèi)受傷的顧硯津,忙支開紅喜,見她匆匆忙忙地往外跑,她才閃回房間。
顧硯津也聽到了紅喜的話,臉色有點(diǎn)沉。他們的動作可真俐落,這么快就搜到千乘酒莊來了。
“你待在這里不準(zhǔn)走,若我回來見不到人,那么,我當(dāng)沒有你這個朋友�!鼻С嗣远瑖�(yán)肅地警告他,“你的傷先忍著,我很快就回來的�!�
“去吧!”他笑了笑,非常配合地點(diǎn)頭。他知道她有很多疑惑要問自己,而他也知道這是避不開的,除非他想和迷冬斷交。
千乘迷冬得到他的保證之后,這才放心前往大廳,就見慕府的兩名守衛(wèi)正和管家吵得不可開交,守衛(wèi)氣勢洶洶地想要搜府,管家和幾個門衛(wèi)攔著不讓他們搜。
“大半夜的,吵什么?”她不悅地喝道,斜睨著那兩個慕府守衛(wèi),“敢問兩位大哥,這么晚來千乘酒莊訂酒嗎?很抱歉,請?zhí)炝梁笤賮��!?nbsp;
“我們是奉慕大人之命追捕刺客,刺客在這附近消失蹤跡,可能藏身酒莊內(nèi),請讓我們仔細(xì)搜一搜!”
“哼,笑話,你們的意思是我的酒莊窩藏刺客嘍?”千乘迷冬瞇起了丹鳳眼,一簇細(xì)小的火焰在雙眸里燃燒。
“不是,我們只是想把刺客找出來,如果他在酒莊內(nèi),對你們也很危險(xiǎn)�!�
說得好聽!
“那么,請問你們有搜查狀嗎?若沒有,小心我到官府告你們半夜私闖民宅,意圖不軌!”就算一身黑衣的顧硯津可能就是他們要找的人,但在她還沒有問明一切原委前,她會由著他們?nèi)ニ巡殴帜兀?nbsp;
“慕大人可是當(dāng)朝的侍御史,他有權(quán)監(jiān)督京城內(nèi)的一切,他的命令,就是搜查狀!”
這么囂張,一點(diǎn)都不給她面子!
“你們當(dāng)千乘酒莊是什么地方啊?我的酒莊內(nèi)可有一批要進(jìn)獻(xiàn)皇宮的御酒,你們莽撞的行為已經(jīng)嚇到我的酒,如果你們執(zhí)意搜查,破壞藏酒的氛圍,到時影響酒的口感和味道,這個責(zé)任由你們慕府承擔(dān)!”千乘迷冬嚴(yán)詞以對,“還有,若搜不出所謂的刺客,擾民之罪我非告不可!”
兩名守衛(wèi)面面相覷,衡量一下利弊,最后只好放棄,“那么,若有發(fā)現(xiàn)可疑人物,請通知慕府,我們就不打擾了�!�
她這才松了一口氣,要大家都去休息,然后帶著所需的物品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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