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總監(jiān)……”
“嗯？”寶揚沒抬頭，繼續(xù)做著手上的事。
“這、這種事……我來做就好了。”言依依的聲音因緊張而有些顫抖。她……
她主動和他說話……
“什么這種事？”他蹙眉，眼角余光怪異地掃了她一眼。
“就……劃字呀……”她眼神專注在紙上，咽了口口水，鼓起勇氣再道：“總監(jiān)應(yīng)該做……其他更重要的事�！彼曇綦m然帶著顫抖，但態(tài)度十分認(rèn)真。
聞言，寶揚卻低笑出聲。
“小姐，你想太多了�！边@天兵腦子里都裝啥？“總監(jiān)這兩個字沒那么高級�！�
“可、可是我覺得你很厲害呀！”她馬上反駁，“你的工作我就做不來……我、我做事沒辦法那么果斷……”
“等你一禮拜上七天班，覺得自己快過勞死時，所有決定就會像神諭一樣自然出現(xiàn)在腦海里。”他淺哼，自嘲地撇擻嘴。
“是……是哦……”言依依悶聲附和。自己只會打雜，沒辦法幫上什么忙。
寶揚覺得她反應(yīng)微妙地瞟了她一眼。“你想挑戰(zhàn)？”
“沒、沒��！”
“我常在下班時間還看到你留在公司�！睅缀跆焯�。
“我、我有先打下班卡！”她急忙澄清。
他哼笑，“我不是要問你加班費的問題�！币獑栆苍撌呛栏缣�。“你喜歡在辦公室里游蕩？”他換個問法。
“我……我喜歡待在辦公室……”她不太好意思地回答，“這里……很輕松……也有空調(diào)�！�
很誠實，寶揚知道自己不該取笑她，但擋不住直覺反應(yīng)地開口，“你要不要干脆去超商站一晚？”冷氣二十四小時免費。
“��？”什……
“沒�！敝缹Ψ娇隙☉�(yīng)付不了自己機(jī)車過頭的嘴，他馬上岔開話題，“動作快點，我今天還想回家吃飯�！�
“是！”
室內(nèi)再度陷入單調(diào)的沙沙聲。
作業(yè)中，寶揚眼角余光不經(jīng)意掃過身旁，那張側(cè)臉正神情專注地調(diào)整尺具位置，力求線條整齊一致。
那孩童般過分專注的表情，讓他眼底閃過一抹興味。
這家伙其實很有趣。他發(fā)現(xiàn)。
兩人首次見面不算愉快，他雖然沒那么小心眼，可在當(dāng)下，也不看好她能撐得下來，就也沒多注意她。只是，在接下來的日子里，從拿到手的資料中，他漸漸注意到公司里有個認(rèn)真的家伙存在。
她整理資料的方式和維琪相同，但總會多一些東西，比如消費族群的圖表，由她經(jīng)手的，圖表上會多出些大小不一的星號，一開始他也沒想太多，但幾次去提案后發(fā)現(xiàn)，這些星號很顯眼，能讓客戶在翻頁對照時一眼就找到目標(biāo)。他很意外她對這些細(xì)節(jié)的敏銳度，也肯定她的用心。
仔細(xì)觀察后，他更覺得她整個人沖突得十分奇妙。
這家伙能力不強(qiáng)，甚至有點少根筋，整個人乍看之下，就和她的履歷一樣平淡無奇，偏偏，他又能每回都在資料里發(fā)現(xiàn)屬于她個人穿插進(jìn)去的巧妙心思，就像剛才她對著夕陽露出的那抹微笑……他一直從她身上不斷的發(fā)現(xiàn)意外，發(fā)現(xiàn)她少根筋以外，也有強(qiáng)烈得讓人印象深刻的認(rèn)真和感性……
像是發(fā)覺有人在看她，言依依側(cè)過頭，兩人視線突然對上。
寶揚還沒反應(yīng)，她的臉卻像蒸熟的蝦子般紅了。他表情沒變，心里卻閃過怪異。
“工作都習(xí)慣了嗎？”他拉回視線繼續(xù)工作，隨口閑聊。
“嗯！”言依依急忙點頭，忍不住抬手拭了下自己臉頰。總監(jiān)在看什么？她臉上沾到什么東西嗎？
“就還沒習(xí)慣我？”他問。
“沒、沒�。 彼Z氣錯愕地忽然轉(zhuǎn)頭。
“哦？那為什么你整理的資料全是維琪轉(zhuǎn)交給我？”三個月來，她完全沒跟他正面接觸過。
“因、因為……”她頭又埋了回去，“我……我怕……怕像上次那樣……”想起那次的情況，她還是感到尷尬�！皩Σ黄稹�
“沒差�！彼共灰詾橐��！拔覜]被新同事這樣歡迎過，多個經(jīng)驗也不壞�！�
被暗算一腳，就當(dāng)自己倒楣了。
“之后要給我的東西就自己拿過來，別再躲在維琪后面�！�
之前她自動回避，少了個天兵來礙眼，他也覺得正好，工作中的他耐性非常少，更沒時間東聊西扯一堆五四三。
但經(jīng)過這段時間觀察，對于她一些跳針的言行，或許他會多給點耐性，通融一下。
“嗯！”言依依乖順地點點頭。不確定他這句話，是不是等同認(rèn)可她的工作表現(xiàn)。
她埋首在紙上繼續(xù)作業(yè)，可心中的一抹竊喜滿足不斷擴(ku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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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煩幫我把尺和筆放到那里�！睂殦P抱起資料，站起身，下巴朝柜子方向努了努。
資料份數(shù)并不多，兩人合力，不到一小時就修改完畢。
待一切整頓完，言依依默默地退出總監(jiān)室。已經(jīng)快八點了，外頭還是半只貓也沒有。
“真是難得……”回到座位上，她將物品收進(jìn)提包內(nèi)，離開辦公室。才到電梯口，身后揚起的男聲止住她的腳步。
“啊，等等！”
“總監(jiān)？”
寶揚跨大步追上她�！巴砹耍灰宜湍慊厝�？”他手中車鑰匙晃動，在空中發(fā)出碰撞聲響。
“什……”她一臉驚愕。
送她回家？他？
寶揚轉(zhuǎn)過頭，就看到她這有點秀逗的表情�！坝心敲磭樔藛幔俊�
“沒、沒！”她趕緊回過神，急忙搖頭�！安挥寐闊矣序T車！”
“哦？”原本沒打算，但她的表情讓他忍不住又問。“還是我請你吃飯？感謝你的幫忙�！�
“不不不不不……”她雙手也加入搖晃行列，像博浪鼓般搖個不停�！拔摇也火I！”她怎么敢和他一起吃飯……
“是哦……”他想起某件事，嘴上噙了抹笑意，朝她走近兩步后，將臉蛋湊近�！澳愦_定？”
俊臉在她眼前突然放大。
嚇……言依依嚇得倒抽口氣，連退兩步。
砰和叮聲同步響起，她后腦勺撞上電梯門后，恰巧門開，整個人跌了進(jìn)去，又發(fā)出一聲砰然巨響。
“噗——你……”目睹災(zāi)難發(fā)生過程，雖然很不該，寶揚還是忍不住噴笑出聲。
幾乎是倒栽蔥，摔得十分狼狽的言依依，疼得齜牙咧嘴。
“噢——”
“咳……需要我的幫忙嗎？”抿緊的嘴角顯示主人正極力忍笑，高挺的身影雙手抵住電梯門框，盡量表現(xiàn)出自己的禮貌，朝四腳朝天的女士詢問。
“不、不用！”又羞又窘地坐起身。言依依拉整身上衣服，困難地自行站起。
“抱歉，我沒料到……”電梯會來得那么剛好。
有些歉意，但跟前的情況實在太逗趣，寶揚只能克制自己別再冒出壞心眼的字句。
言依依咬著下唇，滿臉困窘地縮到電梯角落去。
看著那張赤紅的臉頰，寶揚眼神閃過頓悟，突然了解為何多次覺得她反應(yīng)好玩。
因為她的膚色。
白皙的膚色透紅會使女人看起來嬌羞，而她的深褐膚色，燙紅時，卻像塊紅玉，非常具形體，明明是羞窘的情緒，看在眼中卻少了羞怯多了抹活力，讓人還想再逗逗她。
確認(rèn)她站定后，他再度收整表情，進(jìn)了電梯。
“有沒有摔到哪？”按了電梯樓層，他回過頭，關(guān)心地問。
“沒有……”她搖搖頭，只覺得自己好丟臉。
“你的平衡感要不要訓(xùn)練一下？我兩歲的外孫女走路都比你穩(wěn)�！彼滩蛔￠_口揶揄。
“我是不小心的！”言依依忍不住辯解。她的平衡感才沒問題……
“不然�。抗室膺@樣摔是要干么？練鐵頭功還是鐵布衫？”寶揚一臉?biāo)龥]藥救的表情，“你打算什么時候上少林？”
根本應(yīng)付不來他的毒嘴，她只能滿臉困窘地瞪著他。
“干么？”做啥瞪他？
“我才沒有要上少林……”她訥訥嘀咕。
“廢話�！彼刂谱约旱淖旖�，不讓它揚起，還多翻了記白眼�！吧倭植皇张茏�。”回這什么鬼話。
寶揚覺得這天兵有打敗他的潛力。
電梯此時到達(dá)一樓，門開了，打算到地下停車場的寶揚突然開口喚住她。
“啊�！�
往外走的腳步頓住，言依依回身，抬起從摔進(jìn)電梯后就一直紅通來退的臉蛋，朝他投以疑惑目光。
“肚子真的不餓？”他按住電梯“open”鍵。家伙呆歸呆，笑果還不錯，她今晚的丟臉犧牲也夠大，自已還沒良心地逗她，是該請她吃頓飯補(bǔ)償一下。
畢竟這家伙是留下來幫忙的。
好不容易，言依依終于拿出她最鎮(zhèn)定的聲音，非�？隙ǖ�?fù)u頭。“不餓�！毕乱幻�，肚子就出賣了她。
咕�！緡！�
這次，寶揚很有良心的沒再大笑出聲，他甚至非常鎮(zhèn)靜地再次問了遍，“你確定？”
“嗯！”她滿臉尷尬。卻還是硬點了頭。
“……好吧�！彼酥谱约旱哪槻勘砬椋謴碾娞菝姘咫x開，“既然你不餓，那我回家吃飯了。騎車回去小心點，Bye！”
電梯門在面前緩緩合上，言依依看著電梯門反映出自己滿頭亂發(fā)、臉紅得活像關(guān)公一樣，耳中仿佛依稀聽見男人的悶笑聲。
不管她愿不愿意，今晚，她的臉已經(jīng)丟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