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他一早就出門,來到圖書館,直接走進辦公室。
“我要請假!
他說。
開了兩小時的車,來到字條上的縣市,林想歌對照著字條上的地址,是一家小型飯店。
他將車停好后下車,站在飯店前,考慮著該怎么做,隨即決定先去柜臺詢問。一走進去,他向柜臺小姐詢問是否有郭凝純這個人,小姐尚未回答,旁邊的一個女人就先抬頭直勾勾地看著他。
那道視線有些強烈。是不認識的人。林想歌無視,那女人卻走上前來。
“請問是林想歌先生嗎?”同樣穿著飯店制服的女人道。
林想歌一頓。對方看起來像個主管。
“……是。”為什么這個人會知道他的名字?
女人露出服務(wù)業(yè)的慣有笑容。
“請等一下!
林想歌不解。只見那名女人對柜臺接待小姐講了句話,小姐便從抽屜里拿出一個信封。
同樣是手繪的,上面寫著他的名字。林想歌怔住。
“這是要給你的!迸说,將信封遞給他。
“……什么?”林想歌接下信封。
“我和凝純是工作上認識的朋友。凝純只是來這里修補畫作,前幾天就離開了。她留下這個,說有人來找她的話就把它交給對方,如果有人來找的話!彼又亓俗詈笠痪涞恼Z氣!耙驗樗f得很不確定,一副其實根本不會有人來的樣子,我還以為是開玩笑的!
女人講完之后,因為還要工作,點個頭之后就去忙了。
林想歌拿著那個信封,走出飯店;氐杰嚿希麑⑿欧獠痖_,里面是一張手繪的明信片。
上面寫著這里什么東西好吃,什么風(fēng)景美麗,還有她的另外一個工作地點。他將明信片轉(zhuǎn)過來,畫的是這個縣市有名的瀑布景色,維妙維肖。
于是他想起,郭凝純曾把彩虹畫在墻壁上,只為留給他看。
那個時候明明一點感覺都沒有,為什么現(xiàn)在……心頭莫名一陣熱,看著那張明信片,他甚至可以想像她畫圖的模樣,而他仍無法解釋自己內(nèi)心的騷動。
這次的地點在更遠的地方,看來他不會這么容易找到她。
但是,想要見到她的心情卻更加強烈了。
他將明信片放回信封,收進置物箱內(nèi),隨即扭轉(zhuǎn)鑰匙,發(fā)動引擎,將車子駛上道路。
到達明信片上的地址時,已經(jīng)是晚上了。那是一家獨立的書局,遠遠地,林想歌就看見外墻上有著圖畫。
郭凝純不在這里,他并不意外;如果那些字條代表著她的足跡,那她在前一個地方就已經(jīng)早了他好幾天。
他同樣在書局店員手中拿到類似的信封。明信片上寫的東西大同小異,畫的是當?shù)氐纳搅昝谰啊?br />
因為自覺這會是段長長的旅程,所以他隔日一早就打電話到圖書館,先請了一整個星期的年假。
他跟隨著她的足跡,和她留給他的線索,南北東西地尋找。
每天,不管多遠,他都會回到住處,因為考慮她也有回去的可能.他想要見她,那樣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也由于見不到她,他逐漸變得生氣起來。
越找不到她,就越生氣。他沒思考過那是見不到她的焦躁或是什么,即使是憤怒,他的心也的確是被她給填滿了。
在第三天的時候,消息斷了。本來這種方式就不是很可靠,只要有一個環(huán)節(jié)發(fā)生小意外,他就得不到她的留信。
在沒有任何指引的情況下,他只能另想其它能和她取得聯(lián)絡(luò)的方法。雖然他們是同學(xué),但是他記得在同學(xué)會上,郭凝純曾告訴過他,她在高中畢業(yè)之后就搬家了,電話號碼也換了。
也許找上次同學(xué)會的主辦人就可以得到她的新地址和電話,但她已經(jīng)三年沒有參加過同學(xué)會了……三哥有個朋友是畫家,或許可以打聽一下是不是在業(yè)界曾聽過她……因為剛好離兄長所在之地不遠,所以他決定先去詢問兄長。
轉(zhuǎn)動著方向盤,他忽然意識到,即使過程這么不順利,他卻絲毫沒有想過要放棄。
之前忠告他如果不是和郭凝純有同樣的感情,就不要浪費力氣的友人說的并沒有錯,但他卻不能接受不去找她這個選項;他很明白,在這件事里他的理性完全不存在。
他就是想要……找到她。無論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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駕車來到三哥開的茶店,在下車之前,他靜靜地坐了一會兒。在發(fā)生二哥那件事情之后,他已經(jīng)有好一陣子沒跟另兩位兄長見面了;即便彼此性格迥異,但他們一直都是感情不錯的兄弟。
他知道,兩位兄長不會問他他不想回答的問題。下車走進店內(nèi),一名面貌斯文的男子見到他,先是微愣了愣,隨即露出溫柔的笑意。
“想歌!蹦凶訂局拿蝗鐝那澳前。
“……哥!绷窒敫柰瑯討(yīng)道。
男子微笑,沒有講什么多余的事,只是很普通自然地道:
“你是開車來的嗎?想喝什么?”
“都可以!
“來這里坐!蹦凶宇I(lǐng)著他到店里面比較隱密的位置,說:“我前幾天進了一批好茶,就喝那個吧!
“嗯!绷窒敫枳,男子便轉(zhuǎn)身離去。
他們家的經(jīng)濟狀況一直很吃緊,大哥很早就放棄學(xué)業(yè)出去工作,只為供養(yǎng)他們。雖然他們都很有自覺,也會自己去打工貼補家用,但是大哥總是不怎么贊成。他高中時代學(xué)三哥跑去便利商店工作被大哥發(fā)現(xiàn),結(jié)果被規(guī)定學(xué)業(yè)成績?nèi)绻禄鸵R上辭職。
個性溫文的三哥,明明看起來好像什么都沒在想,卻時常做些出入意表的事情——學(xué)生時代就騎著腳踏車一個人去環(huán)島,是個給人有點漂泊印象的人。但似乎在有了心愛的女人之后,就安定了下來。
也因為三哥游歷廣闊,所以才會認識了一位畫家友人。之前就知道這家店里所有的擺設(shè)畫作,都是那位畫家朋友贈送的。坐在位置上,林想歌不經(jīng)意望著那些畫,視線卻突然停住了。
他很快便站起身走至柜臺。即使像他這么不懂得鑒賞藝術(shù)的人,也忍不住要覺得柜臺后方掛著的那幅畫看起來十分眼熟。
并不是以前曾經(jīng)見過,而是那種畫風(fēng),簡直和郭凝純畫的明信片一模一樣。那些明信片,他反覆地看了數(shù)不清的次數(shù)。
“怎么了?”男子端著茶盤走過來。
林想歌不禁問道:
“這幅畫……”
“咦!啊!蹦凶訉⒉璞P放在桌上,然后步至他身旁!澳憬K于發(fā)現(xiàn)了?這是你同學(xué)畫的,她為我朋友工作。”
聞言,林想歌錯愕,道:
“我不曉得!
“你同學(xué)在我朋友那里工作很久了,雖然我朋友老是說她畫得很差,但是我覺得很好啊。”男子微微笑了笑,續(xù)道:“這幅畫是她跟我朋友一起拿來的,我本來想要告訴你,但是你同學(xué)說因為你們沒有很熟,所以要我不用特別講。有一次,你在店門口跟她擦身而過,你沒有和她打招呼,我想她說的是真的,因為她看起來真的很不好意思和為難,所以我答應(yīng)她,如果你不問,就不說!
這幅畫一直掛在這里,從很早以前就是,可是他卻從未仔細看過。直到這一刻,林想歌才真正明白,郭凝純說的“因為你不喜歡我,所以不知道我的事”是什么意思。
“前陣子她來拜托我,說她真的非常想和你見面。她說她不會做壞事,就只是想見你。她相當誠懇地請求,就在這里,對我深深鞠躬,頭不肯抬起,只是拼了命地求我!蹦凶訙厝岬溃骸拔艺J為,她極為重視你,于是,我告訴她你在哪里。我有沒有看錯她?”
聽見這番話,林想歌不覺握緊拳頭。
“……沒有!
這是最后的謎底。雖然她可以從他的醫(yī)生友人那里聽說他的事情,但他的新住處那位醫(yī)生友人并不知道,所以,她是從他的兄長這里探知的。
她一直就在離他不遠的地方,只是他從沒發(fā)現(xiàn),也毫不在意。
他甚至不記得自己曾經(jīng)和她擦身而過。林想歌眸色轉(zhuǎn)深,在沉默許久之后,啟唇對兄長道:
“我要你朋友的聯(lián)絡(luò)方式!
翌日。
拿著從兄長友人那里得來的地址,林想歌天剛亮就駕車來到一處山上的森林休憩區(qū)。由于有段路無法開車上去,所以他停好車后步行上去。
這個風(fēng)景區(qū)似乎是最近才開發(fā)的,招牌都相當新,攤販商店聚集,但是規(guī)模并不大。他照著指示牌往上走,那個地址,就在前方。
簇新的木屋群看起來尚未營業(yè),連水電都似乎還沒有接好,電線外露著。
雖然找到地方了,卻沒有看到任何人。林想歌站在空無一人的木屋前面,思量著是要繼續(xù)等待還是要如何,忽然聽到后方有聲響,他走過去。
“……紅色……嗯……還是應(yīng)該要藍色……”
才靠近,傳來的嗓音相當熟悉,林想歌莫名地屏住氣息。他大跨步地往聲源走去。
在主屋后方,有個穿著吊帶短褲的人影正背對著他,對著木板墻自言自語。
“還是紅色……嗯……越想越難決定了!
背對著他的女子似乎十分煩惱。她頭上的發(fā)簪是沾染了顏料的畫筆,筆桿橫插在黑發(fā)中,隨意地將頭發(fā)固定,幾繒發(fā)絲垂在頸側(cè),風(fēng)一吹,就緩緩地飄動著。
林想歌在她身后停住步伐,只是靜靜地看著她。
他一直想要見她,一直想要。他無法解釋那樣強烈的心情,所以他認為,只要見到她,他就能夠明白。
現(xiàn)在,他終于來到她身邊,卻是什么也不想去思考。
他只要做一件事。
林想歌霍地上前,伸手從后拉住她的手腕,在她根本來不及反應(yīng)的時候,將她整個人轉(zhuǎn)過來,然后牢牢地抱進懷里。
“——咦!欸!咦?哇!副……副……副班長!”
郭凝純不曉得是誰而本能地僵住,發(fā)現(xiàn)是他之后,大大地驚訝,隨即,因為是他,所以她原本的防備馬上就撤除了。摟抱著她的林想歌,一清二楚地感覺她的一切反應(yīng)。
抑制不住心里泉涌而出的那份帶著燒灼的激動,林想歌將臉深深埋入她溫?zé)岬念i項中,極其低沉地道:
“終于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