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所需藥劑一夜之間難以備齊，為了不耽誤大事，請求陛下讓若兒隨軍出征，親自為患病士兵治療。”
“不行，打仗不是女人的事�！蓖匕瞎缍挷徽f，就否決她的提議。
其他大人雖然吃驚，但并未開口。
若兒急了，問他：“那陛下可有救治士兵的良策？可有保護自己的措施？”
拓跋圭不喜歡她這個時候跟他爭執(zhí)，粗聲粗氣地說：“沒有！”
“那么，陛下是要看著士兵們一個個死去？還是要讓自己身歷險境？”
拓跋圭瞪眼，逼視著她道：“朕雖然沒有良策，但上戰(zhàn)場殺敵是男人的責(zé)任，生死也是各自的命�！�
他的固執(zhí)讓若兒氣結(jié)，她皺著眉頭說：“陛下忘了，若兒雖是女人，但有比一般男人更好的騎術(shù)，還有一匹好馬，更有救人活命的醫(yī)術(shù)，這次時機緊急，讓我同行將是目前唯一的方法，等以后，若兒自會及早為陛下準備足夠的藥劑。”
看到拓跋圭沉吟不語，她又繼續(xù)說服他�！坝⒚鞯谋菹�，請看在獨孤將軍和士兵們翹首等待王師救援的分上，就讓若兒同行吧，我可以立誓，絕不會成為陛下和魏軍的累贅。”
她這番話感動了在場的各位大人，也讓拓跋圭心服，可是想到刀劍無情，她又毫無作戰(zhàn)經(jīng)驗，拓跋圭還是很遲疑。
“陛下，王姑娘的提議實屬可行，為今之計救人要緊。”許謙開口。
“是的，老臣也以為如此�！北辈看笕它c頭。
“你們都別說了。”見還有人想開口，拓跋圭伸手阻止他們，轉(zhuǎn)頭對若兒說：“既然要上戰(zhàn)場，就把你那些女人衣服統(tǒng)統(tǒng)換掉。把該用的藥草準備齊全，你的責(zé)任是去救人，如果在半路上累趴，我會把你扔在大路邊，任野獸吃掉�！�
“是，陛下。”知道他同意了，若兒很興奮，此刻他說什么都好。
匆匆行禮后，若兒跑出了王殿去做準備。
當(dāng)晚，整個王宮都在忙碌，拓跋圭甚至沒來探望她，但她能理解，并不怪他。
“王姑娘，我們把草藥都捆綁好了�！毖很嚨氖勘掖遗苓M來向她報告。
若兒走出去檢查了一遍他們綁在車上的藥：銀花、柴胡、黃芩、貫眾、蒼術(shù)、防風(fēng)、生甘草……嗯，都有了，而且綁得很好。
她高興地對負責(zé)的士兵說：“這些藥是救人的寶，你們可要看管好�！�
隨后，她走到藥房，看到汍婆正在教安超識別那些藥草，后者正認真地聽著。
這次安超將成為她的助手，所以他必須知道她帶出去的藥名和效用。
不想影響他們，她回到自己的房間，看著床上拓跋圭讓安超帶來給她的軍服。
她打開看，往身上比了比，納悶他是從哪里找到這么小號的軍服？
女人的衣服？
腦海里出現(xiàn)白天他警告她的話，若兒暗自一笑，這次他可是白擔(dān)心了，因為她從來沒穿過太女兒氣的衣服，她的衣物一向樸素，因為放羊時要在沾滿露水的草叢里跑，所以她的鞋子多長及小腿，跟士兵們穿的幾乎一樣。因此，只需要穿上那條褲子，就足以掩去她的女兒身。
翌日清晨，當(dāng)拓跋圭在各位大人、長老的陪同下，走上點將臺親自點兵時，起初并沒有看見已經(jīng)換裝的若兒，直到后來，才看到她站在安超身邊。
她嬌小的身上穿了那套他為她找到的軍服，看起來頭上的甲制兜鍪和身上穿的獸皮褲都有些大，頭盔壓住了她的眉梢，本該長及膝蓋的褲褶幾乎蓋住她的小腿，不過整個看起來很不錯。
唯一讓他不滿的是，緊而窄小的甲胄將她的身體曲線暴露得太顯眼，可是對于這點，他相信那是神靈的杰作。
將目光從她身上移開前，他并沒有看著她的眼睛，為的是避免自己的眼睛流露出太多情感，因為這里是點將臺，他得立軍威、王威。
看著他面無表情地移開眼，若兒十分失望。
本來以為自己這身精悍颯爽的裝束會贏得他贊賞的目光，可是他甚至連視線都沒和她交集，讓她白期待了半天。
失望中，感覺有人在拉她，是安超，原來大軍出發(fā)了！她趕緊提振精神，拍拍愛馬的大腦袋，低聲說：“多情，這次就看你的啦！”
***
盛夏的驕陽烤炙著大地，拓跋圭的大軍在荒原中已經(jīng)趕了三天的路。
“陛下，讓她到車上去吧！你真準備讓她跟受過訓(xùn)練的士兵們一樣奔波嗎？”
隊伍前方，許謙對馬背上的拓跋圭說。
“女人上戰(zhàn)場本來就是禁忌，她既然立下軍令狀，不想成為累贅，就得努力做到�！蓖匕瞎缈跉饫溆驳卣f，可眼睛卻不時瞟向隊伍中的那匹白馬。
許謙知道拓跋圭一旦披上戰(zhàn)袍，一向鐵面無私，也因此魏軍紀律嚴明，戰(zhàn)斗力旺盛，可是看著若兒這幾天來不輸一個好士兵的表現(xiàn)，他欽佩中也有些擔(dān)心�！叭绻鄣沽怂�，誰來救治傷患？”
拓跋圭沒說話，皺眉看看天上的日頭，下令加速。
若兒從未像現(xiàn)在這樣覺得自己既無用又脆弱。
第一次跟隨拓跋圭出征，她發(fā)現(xiàn)拓跋圭與平日相比，仿佛完全變了個人似的。她所熟悉的他，是個溫柔細心、活潑調(diào)皮又不失男子氣概�？涩F(xiàn)在的他，嚴肅冷酷、沉默寡言，發(fā)號施令自有一股王者之威。
三天來，他不僅一次都沒來看望過她，甚至連個問候的眼神都沒有恩賜給她，讓她很不開心。
“哼，不理就不理，誰稀罕？”她忿然想著，對前方高坐黑駒的男人撇嘴。
軍隊每日都是曉行夜宿，在疾速而安靜中趕路。每到扎營休息時，做飯的、守望的、喂馬的、找水的，人人各司其職，忙中有序。
若兒則每到一處就忙著檢查藥草是否受潮、是否遺落，并照顧自己的馬。
長時間在烈日下騎馬奔走，她能忍受；以肉干為餐、以山野為營的軍旅生活，她能適應(yīng)，唯獨頭上的兜鍪使得她受不了。
天氣太熱，她的頭發(fā)太多，沒有太陽照射都嫌熱，何況在烈日曝曬下，密不透風(fēng)的兜鍪更是使得她滿頭大汗。
她很想摘掉它，可是軍中有令，為了防止突襲，士兵們不得卸刀棄甲，其中包括不能脫掉鎧甲、頭盔。
于是她不敢違令，只有晚上在營地時，她才能偷偷摘掉它，讓頭皮散散氣。
這天，隊伍大部分時間都行進在大草原和荒涼的道路，烈日曬得她仿佛頭頂著火。她看看身邊的安超和其他士兵，發(fā)現(xiàn)他們也很熱，但沒有人摘下頭盔，于是她忍著，靠想像冰涼沁心的林蔭、涼爽宜人的和風(fēng)來消除烈日造成的頭暈眼花。
“王姑娘，你不舒服嗎？”當(dāng)她漸漸感覺到想像也難幫助她度過難關(guān)時，安超靠近她問。
若兒趕緊否認�！安唬覜]有事，只是有點熱�！�
“來吧，喝點水會好一些�！�
看看那曬得不燙不涼的水，她很想拒絕，可又不愿辜負他的好心，她先前已經(jīng)拒絕過他好心遞給她的午餐！那塊牛肉干。
于是她點頭接過他遞來的皮囊，打開蓋子，應(yīng)付似的喝了一點，就還給了他。
太陽下山時，隊伍進入一座山谷，頭頂?shù)亩緹嵯Я耍墒瞧貢窈蟮膷{谷彌漫著潮濕悶熱的暑氣，地面散發(fā)出騰騰熱浪，讓人如同置身于大蒸籠里。
若兒覺得身上的每一處都浸泡在汗水中，她渴望停下歇息，讓兩條僵硬的腿放松，讓背脊活動活動。當(dāng)然，她最最渴望的是摘掉頭上仿佛有千金重的兜鍪，和身上仿佛突然間縮了水的甲胄，它們束縛著她，讓她喘不過氣。
“安超，太熱了，我要摘掉頭盔�！彼胍鞯�。
“不行！王上有令，甲不卸身，盔不離頭，手不棄兵，否則軍法嚴懲。”安超急忙制止她，可看到她被兜鍪壓得通紅的臉蛋，又很為難地說：“要不，我去替你找王上求情？”
安超的話讓她沮喪，也讓她想起了自己立下的軍令狀，連忙說：“不用不用，我可以堅持，反正很快就要扎營了。”
可是直到黑夜降臨，月亮升起，軍隊還在散發(fā)著強力熱量的山谷中行進。
幸好她有匹通人性的寶馬，多情根本不需要她駕馭，自動調(diào)節(jié)速度跟隨大軍移動，她只要好好坐在它的背上就成。
當(dāng)終于得到扎營號令時，她真想跪下感謝大鮮卑神聽到了她的祈禱。
滑下馬背，她忍著渾身的不適，堅持自己照顧馬匹和檢查草藥，直到這些事都做完后，她什么也沒吃，借口要處理自己的隱私，往山崖后的大樹走去。
倚靠在樹上，她回頭看看夜色中的馬車和晃動的人影，確定這里已經(jīng)夠遠，不會有人來這里后，便解開了兜鍪的系帶，摘下壓迫她一整天的東西，而她同時癱坐在地上。
哇，好多了！
靠著大樹，放下辮子，她的腦袋頓時輕松許多，用手摸摸汗?jié)竦念^皮，厚厚的頭發(fā)間散發(fā)出的熱氣讓她縮回了手，她干脆將發(fā)辮解開。
真是天堂！她低下頭輕輕晃動著頭部，讓滿頭青絲隨意地垂落、飛揚。
忽然聽到樹枝的斷裂聲，她猛地一甩長發(fā)，抬起頭來。
樹影后冒出在月光下閃著銀白色光芒的駿馬。
“噢，多情，你想嚇死我啊？”她驚魂未定地跳起來，輕拍她的愛馬。
駿馬搖晃著腦袋，依偎在她頰邊。
她牽著它走到樹后。“我知道你也很熱，來吧，我們暫且輕松一會兒�！�
說著，她將馬背上的馬蹬取下來，多情頓時嘴里“噗噗”的踢踏了幾下，尾巴搖擺，鬃毛豎起。
若兒笑道：“我知道，很舒服對不對？”
之后，她讓馬臥倒，自己趴在它身邊的草地上，本想休息一下就將頭發(fā)綁好、戴上兜鍪回營地的，可是想不到才一躺下就睡著了。
一陣輕微的聲音驚醒了她，她微微張開眼，本以為又是多情，可是卻看到高大熟悉的身影，她輕聲咕噥。“呃，王上，你擋住了我的星星，還有……風(fēng)�！�
“你不需要星星，也不需要風(fēng)�！蓖匕瞎缥⑿χ谒磉呑�，用手指梳理著她披散的長發(fā)，第一次發(fā)現(xiàn)她的頭發(fā)這么多。
“啊，真舒服，我需要風(fēng)……”他的撫摸令頭皮竄過一陣酥麻，她舒服得連腳趾頭都蜷起來了。她張開睡意蒙眬的眼睛，仿佛為了證實這是否是夢境似的，舉起手去摸近在眼前的臉龐，可卻被他抓住了。
“你不需要風(fēng)，需要這個……”他低頭饑渴地親吻她，將她剩余的咕噥吞噬。
“是的，我需要這個。”她熱情地回應(yīng)他，她的聲音消失在被他驟然點燃的激情火焰里。熟悉的、渴望的吻，讓她分辨不清這到底是夢境還是現(xiàn)實。一半的她希望這是夢，那樣的話，她就可以放縱情感為所欲為，一半的她希望是現(xiàn)實，那樣她才能知道王上依然為她著迷，知道她真實地依偎在他身邊。
然而此刻，她實在太累，沒法將自己喚醒。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跟隨本能，釋放自己的熱情，攫取自己的所需。
她用力抱著熟悉的軀體，用他的方式回吻他，強烈的感官刺激讓她似乎陷入了一個幻境，只感覺到他灼燙的吻，以及令她心蕩神搖的男性氣息。
喔，熱，好熱！
忽然，她用力地扭動，似反抗，又不是。
“你在干什么？”發(fā)現(xiàn)她的扭動很怪異，拓跋圭放開了她。
“噢，我好熱，能幫我把這個解開嗎？”經(jīng)過這番折騰，若兒清醒了，她覺得自己正在燃燒。
“可是軍令……”
“去你的軍令。”她激烈的言辭讓拓跋圭瞪大了眼睛。
可她則毫不理會地用力甩了甩披散的長發(fā)，再抓著緊繃在身上的甲胄，叛逆地面對他。“反正我已經(jīng)違反軍令了，要怎么處罰都一樣�，F(xiàn)在，我得解開這個，它勒得我骨頭都要斷了。”
邊說，她邊伸手到背后，拉扯系在身后的甲胄帶子。
“都是汍婆，硬把我捆得像羊草似的……你干嘛愣著，快幫我啊，想看我死也得讓我死得舒服些才好看��！我早知道你見死不救，三天了，連句問候都沒有，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才不會讓你得逞呢！”
她喋喋不休地說著，因為無法解開背后的甲胄帶子而憤怒，又因為他三天來的不理不睬而氣惱，還因為他只是坐在那里看著她笨拙不堪的表現(xiàn)而羞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