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cè)過頭,她見到右手吊著點滴,病房里開著暖氣,然后,她想起最近發(fā)生的事,再想到昏過去前的一切……
此時門被輕輕推開,杜思同循聲看去,是羅媛。
“同同……”羅媛見她醒來,俏臉蒼白憔悴,心里又難過又自責。
“沒事了。”杜思同甚至覺得腰都不疼了。
羅媛帶上門,將食物拿過來。
杜思同看到粥,腦子里一空,急忙問道:“孩子呢?”她不記得從哪里看過流產(chǎn)后兩天之內(nèi)不能吃飯,只能喝粥、吃流質(zhì)食品,在那么一瞬間她只想到了這個可能。
“沒事!孩子沒事……”羅媛說著突然掉下眼淚,眨眼間已經(jīng)泣不成聲,“都、都是我的錯,如果那天我跟你一起回去的話……”
一見羅媛這樣子,杜思同還真的沒法相信自己沒事,不過她也知道羅媛沒必要在這方面騙自己,于是緩緩舒口氣,紅著眼笑罵道:“你防得了初一還能防得了十五。苛喝袅赵缤硪梦议_刀,總會鉆到空子,也是我自己不夠警惕!闭f著,她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梁瑾瑜。
羅媛本來還愧疚的想說什么,見她有點走神,坐到床邊抽張衛(wèi)生紙擦眼淚,猶豫著問:“你真的跟梁瑾瑜結(jié)婚了?”
面對羅緩這么小心翼翼的詢問,杜思同微微嘆口氣,“現(xiàn)在知道你和我是患難姊妹了吧?嚴馨搶了你的初戀,我老公則是差點被搶了。”
“你還笑得出來!”羅媛眼睛里水霧都還沒褪去,瞪大雙眼,一臉不敢置信,“既然你是正室,怎么能忍成這樣?不過經(jīng)過這次事件,我對梁總裁改觀了,我能看得出來,他對你是真心的。”
真不真心以前也許沒有看出來,但經(jīng)過這么一回,杜思同多少知道梁瑾瑜對自己并不是無情,相反的,他應(yīng)該很愛她。
“對了,梁若琳自殺了你知道嗎?雖然被搶救回來,但聽說精神有點失常了。”羅媛幫忙倒粥。
得知杜思同脫離危險,而且母子平安后,她才算是真的放下心,在椅子上坐了半天,終于有力氣站起身。鄒梁說杜思同醒來可以吃點粥,她就下樓去買,誰知道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好友就醒來了。
杜思同靜靜的看著她盛粥,聞言附和了句,“精神病殺人不犯法是嗎……”
羅媛動作一頓,哭笑不得的看向一臉無辜的杜思同,“你想什么呢!她現(xiàn)在也在醫(yī)院躺著,她對自己比對你狠,往肚子狠狠捅了兩刀,聽說刺穿了腸子和胃,要動手術(shù)修復!
梁若琳對自己比較狠嗎?杜思同怔怔的想,如果她沒有躲那么一下,是不是那往她小腹直直而來的一刀,就能直接要了孩子的命?
“你現(xiàn)在打的點滴里頭有加營養(yǎng)液,幾天沒進食,你可以忍,你肚子里我的干兒子可忍不了!闭f到這,羅媛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朝她挑挑眉,眸中閃過揶揄,“你可不知道,鄒梁跟梁瑾瑜說你們母子有危險的時候,梁總裁急紅著眼吼保大人時有多逗。”
杜思同脫險后,羅媛一顆心放下來,已經(jīng)完全忘了當自己看到鄒梁出來的時候,連上前去問的勇氣都沒有,傻楞楞的站在一邊干著急。
“這樣啊,那我還真是嫁了個好男人!倍潘纪y得自娛自樂,“他母親已經(jīng)不在人世,沒有我和他媽掉水里先救誰的問題,以后生孩子也不用有保大保小的擔憂了!
羅媛將病床稍微的往上調(diào),讓杜思同上身傾斜有助進食,然后瞪她,“你還笑得出來!說來我這閨蜜也真是失職,你結(jié)婚跟被綁架我都是看了梁瑾瑜的那篇專訪后沖去問他才知道的,不然我到現(xiàn)在還被蒙在鼓里呢。”
“怎么會?媛媛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了!倍潘纪π,伸出沒有打點滴的手打算去接湯匙。
羅媛將拿著湯匙的手往后一縮,哼哼著看她,“我喂你吧,這個時候了還逞強!
杜思同從善如流的放下手,粥不算燙,她乖巧的吃了小半碗就吃不下了,于是又狀似無意地詢問梁瑾瑜的去向,說起來,這還是她醒來第一次主動提他的名字。
“不清楚,從你轉(zhuǎn)進VIP病房后梁瑾瑜就一直守著你,后來你爸爸來了,梁瑾瑜就跟著走了!
“這樣啊……”杜思同垂下眼。
父親向來疼她,唯一不顧她意愿做的事就是將她嫁給梁瑾瑜,現(xiàn)在因為梁家的恩怨她出了事,說不準父親責怪梁瑾瑜的同時也會責怪自己。
杜思同在病房里擔心,然而在杜家書房里,梁瑾瑜和杜立行兩人的氣氛其實還算好。
梁瑾瑜一開始不知道杜思同懷孕了,等鄒梁告知完回去救人,他整個人才被一種叫做后悔的情緒吞沒。
明知道最近是動蕩時期,向淵一旦出事,梁若琳肯定不會就這么善罷甘休,為什么他會以為讓杜思同帶薪休假在家就會安全無事?就算忙得忘了,也不應(yīng)該犯下這么大的漏洞讓梁若琳有機可乘。
可他更懊悔的是,杜思同肚子里的孩子都好幾個月大了,他卻一點都不知道。
當時聽到的當下是什么感受已經(jīng)記不清了,只知道自己的腦子被恐懼和慌張的情緒攫取,完全不能理智思考,等意識清明,梁瑾瑜就想到了因為CMI攻勢而忙得焦頭爛額顧不得回家期間,按照羅媛說的,她和杜思同看到他和嚴馨在醫(yī)院門口抱了一下。
原本只是一個分別的擁抱,但在杜思同眼底肯定不會是這樣的意義。
那個時候她就已經(jīng)懷孕了是嗎?她氣他一邊說公事忙,一邊還去醫(yī)院接嚴馨出院,氣他有工夫關(guān)心其他女人,卻不愿意關(guān)心一下妻子的身體狀況……一想到杜思同是在對他徹底心灰意冷下才選擇寫下離婚協(xié)議書,寄了辭職信,梁瑾瑜就喘不過氣來。
心疼、懊惱、愧疚等復雜的情緒一次次攻襲著他,他卻沒有任何防御能力,每想一次就痛一次,哪怕坐在杜立行面前,他都還不能平靜。
“她還沒醒。”梁瑾瑜握著茶杯的手放在桌子上,這才勉強穩(wěn)住心神,“醫(yī)生說還好她身體夠好,所以有驚無險地撐過來了……”
“你應(yīng)該慶幸她沒有發(fā)生什么事。”杜立行臉上連敷衍的笑容都沒有,靠在太師椅上,向來慈祥的臉緊繃著。
梁瑾瑜聽到這話,扯了下唇,“這次是我疏忽了!
“你該聽我的意見,直接離婚,讓同同住回杜家!
“一旦向淵倒臺,梁若琳還是會偏激到做出這種行為!绷鸿の站o了手中的茶杯,第一次在杜立行面前有了自己的堅持,“我唯一的疏忽就是沒有讓思同完全信任我,才會讓別人有機可乘。我和她是夫妻,梁氏的境況我應(yīng)該和她稍微提一下,她不知道梁氏真正的情況,才會被梁若琳引誘!
“你怎么知道是引誘?”
“我在她手機里安裝過定位晶片,后來她的包被偷,我讓技術(shù)部門稍微改良一下,加了記憶程式。那可以說是個小型網(wǎng)路,能查出最近三天的通話紀錄和內(nèi)容,只是梁若琳膽子大心也夠細,綁了思同之后,將她的手機扔在垃圾桶,以至于我沒辦法即時找到人!绷鸿ふf到這,抿著唇眼神有點陰鷥,“我會讓梁若琳那個女人付出代價的!
杜立行卻冷漠地道:“我不管你和你妹妹還有什么帳要算,事實告訴我同同跟著你有危險。我還聽說,你一直和你公司的一個女員工走得挺近?別忘了你當初是怎么跟我保證,我才答應(yīng)把同同嫁給你!
“爸,我沒有忘,我和嚴馨沒有任何你想的那種關(guān)系,可能是我和思同隱婚,所以她起了不該有的心思,但發(fā)現(xiàn)的第一時間我就已經(jīng)和她解釋清楚,她也表示理解!绷鸿さ穆曇翮H鏘有力,句句擲地有聲,“你如果不相信,我現(xiàn)在就可以擬一份梁氏以后的財產(chǎn)分配,絕對不會讓思同和孩子再受半點委屈。你比我更清楚,現(xiàn)在針對梁氏的向淵已經(jīng)入獄,梁氏的整體情況正在慢慢復蘇,這次過后,我相信梁氏會更強大!
對此剖白,杜立行沒有用言語來表達自己的立場,只是緩緩的喝了口茶,意味不明的看了梁瑾瑜一眼,算是默許。
只是,梁瑾瑜在杜立行面前這樣說,不代表事情就真的是這么個走向。
經(jīng)過綁架事件后,梁瑾瑜已經(jīng)完全認清杜思同在自己心中的地位,以前在杜立行面前許諾已經(jīng)是千萬個不樂意的無奈之舉,現(xiàn)在事情有轉(zhuǎn)機,更不可能答應(yīng)離婚,他相信自己不會輕易被打倒,也不會將杜思同和孩子交給任何一個不是自己的男人。
包括眼前這個最喜歡挑釁他的林南。
“思同剛休息,你就不要進去打擾她了!眲傋叱霾》康牧鸿ふ驹陂T口,顯然沒有放行的意思。
杜思同腰間的傷雖然不深,但因為有過流產(chǎn)征兆,所以還要住院觀察一段時間,等孩子穩(wěn)定了再出院。這期間,來得最勤的除了化身為模范丈夫的梁瑾瑜以外,就屬羅媛還有林南兩人了。
前兩次林南來都是挑梁瑾瑜不在的時候,因為他怕自己忍不住將梁瑾瑜痛揍一頓,都是因為這家伙馬虎大意,才害得思同經(jīng)歷九死一生的危險。
“梁總裁說笑了,你進去也許是打擾,我進去則是陪伴,你怎么知道她不想見我?”林南擺明是來找碴的,言行之間絲毫沒有之前對梁瑾瑜的忌憚。
前一段時間梁氏遭遇困難,其他人也許不知道,同行卻是知道些內(nèi)幕的,這里面當然包括林南。后來CMI出事,事情牽連甚廣,向淵沒工夫再對付梁氏,原以為能夠借機將陸一辰的位置取而代之,誰知道被對方洞悉,把自己給玩了進去,但就算現(xiàn)在梁氏沒再被惡意針對,想復蘇還是需要一段時間,而且大伙兒當初不知道梁氏危機是因為梁瑾瑜保密措施做得好,可這次……
“梁總裁也是孝順,聽說梁董事長已經(jīng)是遲暮之年,梁家千金自殺未遂還沒清醒,梁氏如今負面新聞一大堆,難為你還一天跑醫(yī)院好幾趟。”林南干脆將一只手插進口袋,往病房里面遞了一個眼神,“梁總裁還不打算讓我進去嗎?我有空閑,梁總裁你這大忙人恐怕耗不起吧?”
“林南!”梁瑾瑜瞇起眼。
“于公來說,我喊你一聲梁總裁,你能叫我林總監(jiān)我會更喜歡,于私的話……我更希望你能喊我林先生,畢竟我們不熟!绷帜掀ばθ獠恍Φ恼f:“明人不說暗話,我覺得現(xiàn)在的你給不了思同想要的生活。”
“好,林先生。”梁瑾瑜從善如流的改了稱呼,桃花眼微微瞇起,被林南這樣挑釁他并沒有生氣,微微靠著關(guān)上的病房門,雙手插在口袋,反而透著一股子好整以暇的氣勢,“我不知道是誰給林先生底氣,以至于你敢來這里跟我叫囂。是因為回國進了In翅膀長硬了嗎?當初拿著思同的設(shè)計出國,是不是讓你特別有成就感?我有沒有能力給思同想要的生活不是你說了算,但你一個某種意義上可以算是吃軟飯的男人就更沒資格了吧?”
林南心中一凜,輕笑一聲,“我聽不懂梁總裁在說什么,不過看來你今天是不打算放行了,那我下次再來。對了,梁總裁別忘了,所有媒體報導都有你口口聲聲說已經(jīng)在籌劃離婚的片段,到時候雖然不能說捷足先登,至少我們能公平競爭吧?”
“會那樣認為,我只能很遺憾的說,這么多年來林先生還真是一點長進都沒有啊!闭f罷,梁瑾瑜越過林南,大步離開,兩人擦肩而過的時候,他面無表情的勾起薄唇,“我們永遠不會離婚,你沒有任何機會。”
杜思同翻著相冊,上面的照片是梁瑾瑜這幾天在家布置的嬰兒房,擺設(shè)十分可愛,很多設(shè)計也很貼心,只是色彩偏藍色,她將相冊闔上,臉上帶著柔和的笑意,輕聲咕噥,“現(xiàn)在就準備是不是有點早?”
“不早了,還有很多東西要置辦!绷鸿ひ槐菊(jīng)的回答。他坐在病床邊上,因為身高優(yōu)勢,所以能夠看到杜思同柔軟發(fā)間里那可愛的發(fā)旋,他伸手揉了揉,在杜思同看過來前將她按到自己身上,一手輕輕攬著她的肩,“房間我還沒漆,家俱也還沒完成,不過我已經(jīng)將尺寸和款式交給設(shè)計公司去處理,全是圓角的免得磕著,還有搖籃椅我也訂制了,至于衣服,你是設(shè)計師你來選。”
“確定是男孩了?”杜思同抬頭看,他下頷還有一點剛冒出來的胡碴,她抬手摸了摸,“對!绷鸿ひ话盐兆∷氖,“別鬧,早上走得急,忘記刮了!
“生出一座小冰山來不好玩!倍潘纪榛厥郑p笑了一下。
梁瑾瑜覺得她醒來以后乖順許多,但是很多情緒卻被她掩藏起來,提起孩子的時候是柔和的,但是很快又變得黯然。
他重新把她的手握起來,捏了捏,“那以后再接再厲,生個貼心小蘿莉!
杜思同抬眼看了看他,這次沒有抗拒,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時間不停流逝,在醫(yī)院待了將近半個月,確定胎兒已經(jīng)穩(wěn)定不會輕易出問題,而本人也已經(jīng)活蹦亂跳足夠健康,杜思同這才被批準出院。
來接她的是杜立行、肖雅和東姨,梁瑾瑜今日有個新品發(fā)布會,說如果來得及就過來,來不及就直接到杜家去,至于羅媛昨天晚上打電話說沒法來,但很快就會去探望她和未來的干兒子。
跟著父母上了車,這一路杜思同簡直享受到了VVIP的待遇,回到家后就被安排在沙發(fā)上休肩,其他事情都交給別人做。她閑著無聊,隨手拿起報紙來翻,這一翻就正好翻到了梁氏的新聞。
雖然沒有了CMI的針對,但因為梁楷病重、梁若琳自殺,所以梁氏的負面新聞反而比之前最困難的時候還要多,關(guān)注這方面的人也漸漸多了起來,導致最近的股價不太穩(wěn)。因此梁氏必須加緊步伐挽救這個局面,而最好的噱頭就是年輕有為的羅媛。
看到羅媛如今的成就,杜思同很欣慰。雖然還遠不能跟嚴馨平起平坐,但她也已經(jīng)打響了屬于自己的名號,相信超越嚴馨只是時間問題。不過,嚴馨可能會有些不甘吧……繼續(xù)將報紙往下看,杜思同就知道了為什么羅媛說今天沒法來了。
為了轉(zhuǎn)移大家的注意力,梁氏最新推出了以“凜冬”為主題的手鏈,該設(shè)計使用的是玻璃種翡翠,晶瑩剔透,標語是“真正的美麗看起來脆弱,其實堅不可摧”。
那款手鏈杜思同覺得有點眼熟,隨后才想到和當初她醉酒時設(shè)計的那款手鐲有異曲同工之妙。當然,一個手鐲一個手鏈肯定是各有千秋,如果真的要說,還是羅媛這個設(shè)計更為巧妙,更能襯托出玉石的靈動。
杜思同不知道這是羅媛自己想的,還是嚴馨因為梁氏目前的境況摒棄前嫌,將當初看到的手鐲特點告訴羅媛,兩人一起設(shè)計,不管如何,能幫助到梁氏就好。
難怪今天羅媛沒來,原來是上午有“凜冬”的發(fā)布會,報紙上有寫地址和時間。杜思同一看時間還早,便想著去一趟,她偷偷拿了車鑰匙,又悄悄溜出門開車去找梁瑾瑜和羅媛,打算給他們一個驚喜。
很快來到了發(fā)布會現(xiàn)場,杜思同雖然已經(jīng)遞交辭職信并辦了交接手續(xù),而且也很久沒有去過公司,但她的辭職信一直被壓著遲遲未批準,直到前陣子鬧得沸沸揚揚的綁架案,她是梁瑾瑜的妻子這件事正式揭露,這下誰不知道她的辭職申請是被大Boss給壓下,所以這會兒哪怕沒有工作證也沒有遨請函,負責看守場地的人還是放行了。
可她一進場,就發(fā)現(xiàn)發(fā)布會并不如她想象中那么順利。
“梁總裁,“凜冬”的款式和星環(huán)珠寶的“隆冬”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相似,對此您有什么解釋?”
“我相信我公司所有設(shè)計師的操守,他們絕不會做任何剽竊的行為。”梁瑾瑜沉著臉。
記者質(zhì)問的謹已面了這種霞,很顯然的,在杜思同來之前熱潮已經(jīng)置一遍,而這時,更加尖銳的問題直襲而來——
“聽聞星環(huán)珠寶的董事長準備對梁氏此次的剽竊行為提出告訴,對此梁總裁怎么看?”
“這款“凜冬”是我公司的羅媛設(shè)計師和設(shè)計總監(jiān)嚴馨連袂合作,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們沒有做過任何虧心事,愿意走法律程序以證清白。”
杜思同心里咯噔一聲,梁氏要推出的新設(shè)計一定是被剽竊了!
星環(huán)珠寶一直都是梁氏的死對頭,兩家屬于表面和善,私底下競爭激烈的關(guān)系,所以外界的人并不清楚兩家的瓜葛。最近因為輿論媒體的施壓,梁氏內(nèi)部也有壓不下的動蕩,也許就是因為人心不穩(wěn)了,才給了對方鉆空子的機會。
星環(huán)珠寶的人不傻,不會無中生有,一定是掌握到了什么,才敢這么明目張膽的和梁氏叫囂,賊喊捉賊的說他們剽竊,而最有可能的就是——公司出了內(nèi)鬼。
羅媛是什么人品杜思同再清楚不過,她向來最討厭的就是抄襲和剽竊,而嚴馨雖然某方面上有些心機,但對待工作認真負責,而且她還對梁瑾瑜有意思,更加不可能做出這種將梁氏往絕境上逼的事情。
此時臺上的羅媛顯得十分無力,原以為新設(shè)計的珠寶推出能夠讓梁氏重生,卻沒想到反倒讓梁氏進退維谷,還背負了剽竊的罪名,哪怕她將修改了無數(shù)次的設(shè)計稿拿出來證明,但對方也有著幾乎是一模一樣的稿件,唯一的區(qū)別就是對方草稿署名落款的時間比她的要早一段時間。
如果不是羅媛深刻記得自己最近每天晚上熬大半夜就是為了早點完成“凜冬”,還真的要被星環(huán)珠寶拿出的設(shè)計稿件給忽悠過去。
羅媛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事情,她說的每句話都被媒體質(zhì)疑,還一再把事情朝抄襲那方面帶,羅媛自知多說多錯,最后索性不再發(fā)言,然而,這也理所當然的被歪曲為心虛到不知該如何辯駁。
宋昱受梁瑾瑜命令,在引起更大的轟動前,緊急決定提前終止發(fā)布會,等查清事實真相后再另行安排。
身邊人來人往,杜思同定定的站著,遠遠看著坐在臺上的梁瑾瑜。嚴馨曾經(jīng)說過,他頭疼的時候只會坐著一動不動,微微擰著眉。
他頭痛犯了嗎?臉色差得很讓人擔心。杜思同想了想,避開人群,繞到后臺上了階梯。
梁瑾瑜閉上眼,他知道現(xiàn)在最好的應(yīng)對方法就是回去,緊急啟動危機處理。
但被爆剽竊的珠寶行情能好到哪里去?何況他們才舉辦發(fā)布會,星環(huán)珠寶卻已經(jīng)悄無聲息地搶先一天上架銷售,剽竊之名幾乎被坐實,他已經(jīng)可以預見“凜冬”的下場會有多凄慘。
杜思同走到他身后,雙手放在他太陽穴上輕揉,“公司出叛徒了?”
梁瑾瑜身子一僵,連忙轉(zhuǎn)頭,見真的是杜思同,立刻站起身將她摟住,遮住她的面孔帶她離開,語氣略顯焦急,“胡鬧!你怎么來了?”
“我本來是想給你們一個驚喜的,沒想到……”杜思同皺緊眉頭,“這事肯定要召開澄清記者會,別擔心,清者自清。”
梁瑾瑜眼底皆是疲倦,他為今天籌劃了很久,只等著這一仗勝利好翻身,卻沒想到會栽在這樣的事情上。梁氏自詡低調(diào),雖然在A市有一席之地,但向來謹慎小心不輕易得罪人,畢竟樹敵太多沒好處,CMI就是墻倒眾人推的典范。
“這件事你不用管!
“我怎么能不管,好歹我現(xiàn)在還是你老婆,你破產(chǎn)了我怎么辦!我還沒做好當窮光蛋的準備呢!”杜思同聲音提高,話才說完,就察覺到幾乎拿大風衣將她裹住的梁瑾瑜腳步停了一下。
一眾記者見梁瑾瑜出來,連忙圍了上去,手里的麥克風往前遞,問題十分犀利——
“梁總裁,有人說因為梁家分崩離析,導致最近梁氏股價下跌,數(shù)以千計的股民即將被套牢,所以才會在情急之下選擇剽竊同行設(shè)計,是這樣嗎?”
梁瑾瑜表情冷若冰霜,“我最后重申一次,梁氏以及梁氏旗下的設(shè)計師都是清白的,絕對沒有做過任何偷雞摸狗的勾當。”他對著鏡頭,微微瞇起的桃花眼里閃過一道凌厲的光,“誰在背后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夜路走多了總是會遇到鬼的,某些人既然做了這種事,就要有付出代價的覺悟!這件事情我們一定會查個清楚,不僅要還梁氏一個清白,更要還梁氏旗下的設(shè)計師一個清白!
“您的意思是星環(huán)珠寶剽竊,卻做賊的喊抓賊?”
記者還在問,梁瑾瑜已經(jīng)沖出記者群,掩護著杜思同上了自己的車。“宋昱,開車,先回杜家!
“不用回家,去公司吧,你還有正事不是嗎?”
“我先送你回去。我養(yǎng)著公關(guān)部那群人不是吃白食的,等我送你回去再到公司,公關(guān)方案應(yīng)該也出來了!绷鸿し畔嘛L衣,看杜思同的臉有點紅,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你才出院,在家里好好休息,養(yǎng)好你自己別添亂就夠了,所有的事情都不要管,知道了嗎?”
杜思同白他一眼,“誰稀罕操這種破心。你可要撐住了呀,我可是只能同富貴不能共患難的人,到時候可別怪我翻臉不認人啊!
梁瑾瑜嗤笑,摟在她腰間的手捏了一把,“沒良心的女人!”
杜思同輕輕哼了一聲。
從發(fā)布會結(jié)束的那天起,梁瑾瑜回家的時間越來越晚,梁氏即將破產(chǎn)的消息不知道是誰散播出去的,內(nèi)部好幾十個員工集體辭職并要求發(fā)放薪資,還有一些原本交情好的合作公司也要求提前支付第二部分預付款,不然不再繼續(xù)生產(chǎn)。
梁氏本來指望“凜冬”上市后資金回籠,至少能先解了燃眉之急,有轉(zhuǎn)圜的余地,現(xiàn)在出了這么大的麻煩,投出去的資金別說回籠,完全是打了水漂,誰都知道,梁氏宣告破產(chǎn)已經(jīng)是早晚的事。
也有些人認為這么一件小事不足以擊垮梁氏,至少它在A市的珠寶設(shè)計依然占有一席之地,算是頂梁柱。但是他們不知道的是,原先向淵的打擊已經(jīng)讓梁氏難以喘息,負隅頑抗下才苦苦支撐到對方自顧不暇,這么短的時間還不夠梁氏調(diào)整回來,卻又被對手公司落井下石,徹底讓梁氏翻不了身。
雖然公司的事情讓梁瑾瑜忙得腳不沾地,但哪怕忙到再晚,他也不忘回梁家陪杜思同。
而杜思同最近很煩惱,因為父親已經(jīng)給她打了不下十通電話,內(nèi)容千篇一律是讓她趕緊跟梁瑾瑜離婚,省得被拖累。
杜思同當然知道梁氏現(xiàn)在如同風中殘燭,隨時可能熄滅,但要她此時離開梁瑾瑜,她做不到。她可以在他最風光無限的時候離開,也可以在他左擁右抱的時候離開,但絕對不會在他最孤立無援的時候離開。
“我手頭還有點閑錢,如果現(xiàn)在梁氏資金周轉(zhuǎn)不開,可以先拿去用!倍潘纪话愣嫉鹊搅鸿せ貋碓僖黄鹚刻毂е约旱男靥乓琅f那么溫暖,她卻能感覺到他在短短兩三天的光景里瘦得不成樣子。
杜思同當然心疼,梁瑾瑜這幾天的精神越來越糟糕,她做不到無動于衷。事實上,每次父親打電話問離婚的事辦得怎么樣了,她都會求父親幫幫梁瑾瑜,但是杜立行畢竟是一市之長,舉止稍微有偏就會惹人非議,怎么會輕易答應(yīng)。
“不用!绷鸿は骂h抵著杜思同的頭頂,語氣平淡,卻不自覺將她摟緊幾分,“現(xiàn)在就是個無底洞,怎么都填不滿,你最好把手里的資產(chǎn)轉(zhuǎn)移一下,你那個朋友羅媛也好,其他人也罷,以防萬一。”
杜思同垂著眼,聽出他這是做好最糟準備的意思,心酸的不行。從來都是驕傲光鮮的梁瑾瑜什么時候說過這樣的話?梁氏的現(xiàn)狀到底是慘成什么程度了,才會把他逼成這樣?
“我不會這樣做。”杜思同伸手摟住他的腰,卻突然轉(zhuǎn)移了話題,“你是不是覺得,在這種時候嚴馨比我有用多了?”
“傻。”梁瑾瑜笑一聲,隨即又輕嘆著重復,“真是傻女人!
杜思同見他逃避話題,表情不太滿意,“我知道你們之間發(fā)生的事,但這么多年來,該補償?shù)囊矐?yīng)該都補償完了。你給了她未來、幫她鋪路,愧疚心讓你已經(jīng)習慣無條件給予,習慣她的依賴,甚至習慣她的愛了嗎?”
“雖然我很累,但我還是要說清楚!绷鸿⒍潘纪晕⒗x了自己一些,那雙桃花眼很專注地看著她,“我對嚴馨好單純只是因為她救了我一命,我沒有習慣她任何事,也沒有縱容她,之所以會給予,那完全是因為她沒有觸碰到我的底線,我不在乎那些。
“我想一起過下半輩子的人是你,不然我為什么要在最風光的時候跟你結(jié)婚?你真的以為我是看上你爸爸手里的權(quán)力嗎?梁氏撐到現(xiàn)在我都沒跟爸開過口,又怎么會用那么蹩腳的借口跟你結(jié)婚?”
杜思同原本只是想弄清楚梁瑾瑜對嚴馨的感情,卻沒想到會聽見她從來沒有奢想過的告白。
那一刻,她整個人完全呆滯,腦袋一片空白,好一會兒才迎上那雙勾魂攝魄的眼,表情滿是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杜思同聽到自己那微弱的聲音。
梁瑾瑜勾唇,伸手遮住杜思同的眼睛,再在她無意識微微張開的唇上落下一個吻,杜思同睫毛輕顫,勾得他手心癢癢的,他的目光在此時此刻簡直柔軟到不可思議,可惜杜思同看不到。
他將她抱進懷里,側(cè)臉貼在她的發(fā)頂,緩緩閉上眼,用低沉帶有磁性的聲音說:“我愛了你很久很久,多年前,有個剛上大學的女孩兒,個子小小的,眉眼清秀,長得一副可以任人隨意欺負的模樣……”
梁瑾瑜第一次遇到杜思同,是她剛上大學不久,他應(yīng)院長的邀請去他們學校開講座,順便延攬一些有能力的學生進梁氏。
那時正值金秋,覺得講座枯燥的杜思同偷跑到學校隨處可見的小花壇邊,本來要寫生,完成素描課的作業(yè),那時候日頭不大,曬在身上暖融融的很舒服,于是畫畫的心思也就擱置了,穿著青綠色罩衫的杜思同憑借著自己苗條的身軀,好好的涼亭不待,楞是縮在矮矮的灌木叢里,講座結(jié)束打算離開的梁瑾瑜路過,差點以為自己遇到了不小心化身成人的灌木叢仙子。
明明知道不可能,但他還是被自己難得的小幽默給逗笑了。
她穿著米白色的連身裙,套著外罩衫,一雙印著碎花的布鞋和綠油油的草皮融在一起。
邊上放著素描本,上面是一件有了大致輪廓的裙子,沒有細節(jié)沒有款式,只是一個輪廓。
梁瑾瑜鬼使神差的拿起了素描本,杜思同睡得跟豬一樣,自然沒有半點反應(yīng)。
“啊!”杜思同本來幾乎要被那溫柔的聲音哄得睡去,但聽到故事進展,睡意突然全消,抬頭想看梁瑾瑜,卻被他按在胸口沒法動,只能埋在他胸膛說:“原來那張畫是你畫的?”
“嗯!绷鸿ふf著,臉有點紅。他用了大概五分鐘的時間把睡著的杜思同給畫下來,本來打算帶走,想想還是留了下來。
那時候他弄不清楚自己怎么突然有這個閑情逸致給一個陌生人畫肖像畫,落款的時候本來想寫“致美麗的睡美人”,結(jié)果才寫了個To就被自己的舉動逗笑了,于是將素描本放回原位走人。
第二次見到杜思同已經(jīng)是一年之后,她是獲獎的學生,而他是頒獎嘉賓。他原本只想讓宋昱代自己去就好,卻看到其中有個署名是Ton的設(shè)計筆觸很熟悉,他恍惚了一陣,楞是讓宋昱推遲了第二天的洽談,去了學校。
他一眼就認出了當初的那個睡美人,她好像稍微會打扮了一點,黑白分明的杏眸不嫵媚卻足夠動人,臉上化著淡淡的妝,不過看著依舊有點睡眼惺忪,仿佛剛睡醒,她旁邊坐著一個俊朗的少年,微微側(cè)頭看著她,兩人交談著,少年時不時笑一聲以示附和。
那一天,他知道了Ton名叫杜思同,同時略微遺憾的想:啊,睡美人已經(jīng)被其他的王子吻醒了。
杜思同聽梁瑾瑜用從不曾有過的溫柔語調(diào)跟她講那些她知道或者不知道的事,想抬頭看他,卻一直被他按在懷中,不讓抬頭。
她看不到梁瑾瑜說這些往事時的神情,哪怕她光聽他的語氣、他的回憶就覺得心怦怦直跳,她也依舊看不到他的表情。
梁瑾瑜說了很多,杜思同從來沒聽過他說這么多話,時間越來越晚,她就聽著梁瑾瑜像個癡漢似的說著他和她每一次機緣巧合的遇見,又是怎么默默的窺視著她,聽到一些雖然寵溺卻帶了點偏見的形容詞,她還會不太滿意的插嘴一兩句,然后就會聽到梁瑾瑜輕笑。
時光好像在脈脈溫情的話語中飛回到梁瑾瑜嘴里那個很久很久以前,久到還不曾有林南的時候,杜思同慢慢闔上眼,好像看到一個寬闊的身影正斜斜地倚靠著校園里那株楓樹,狹長好看的桃花眼瞇著,嘴邊掛著淡淡的笑,修長的手指正拿著鉛筆在素描本上描繪,而遠處,一個少女側(cè)臥在灌木叢下,微微蜷著雙腿,睡得安詳又恬靜。
沒有冬天的寒冷,沒有夏日聒噪的蟬鳴,只有一陣陣悠然的秋風,帶著溫柔的桂花香吹拂過臉頰,風中,隱約還有一個讓人安心的熟悉氣息。
察覺她身上傳來平穩(wěn)的呼吸聲,梁瑾瑜終于將摟著她的雙臂松開了些,只見她闔著眼,嘴角還微微揚著,心情顯然很不錯,模樣就像那個午后,他的睡美人在他面前毫無防備的睡著,等待王子去吻醒。
他微揚著薄唇,俯下身在她唇上親了親,又舔了舔,像是個未經(jīng)人事的少年,對情人落下的親昵玩笑。
睡夢中的杜思同也許覺得癢了,有點害羞的抿了一下唇,露出臉頰一個若隱若現(xiàn)的小酒窩。
所以說,這哪里是政商聯(lián)姻?如果初見面那一年,他就知道這個小睡美人注定是他的妻子,就不會錯過這么多年,不會讓林南霸占了她的心又傷了她的心,不會讓她反復的質(zhì)疑他對她、對這婚姻的忠誠。
羅媛這幾天面對了無數(shù)質(zhì)疑,導致精神不太好,她和鄒梁兩人原本已經(jīng)論及婚嫁,沒想到突然搞了這么一出,連對羅媛很滿意的鄒母都有了意見,頻頻暗示鄒梁最好不要再跟她交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