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當(dāng)他親密的叫著她的名字,臉上還露出少年時的那種寵溺她的無奈時,她的心猛然狂跳起來。
小時候,她的功課幾乎都是范鈞剛幫著完成的,她是個小懶蟲,這個稱號是范鈞剛每次幫她寫作業(yè)時無奈的幫她取的。
偷偷看著他俊美的側(cè)臉,線條如刀刻般俊美無比,她心里不由自主的如同小鹿亂撞,“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壓力,做事才心不在焉的?”
“壓力?”她不明白他為什么要這么問?“沒……沒有什么壓力啊!
今天晚上的他真的好奇怪,不再有重逢后嘲弄的冷笑和尖酸刻薄的諷刺,那淡淡的笑容顯得那么的溫暖迷人。
范鈞剛嘆了口氣,她還是……不愿意向自己敞開心扉嗎?
明明經(jīng)濟(jì)上需要人家?guī)椭,她卻寧愿自己頂著,也不肯放下自尊向他求救……
這么一想,他臉色不禁又是一厲,瞪她一眼,但不是真的動氣,“去睡吧,范家的家規(guī)甚多,到了時間不睡覺,可是要受到懲罰的!
見她還杵在桌前,絲毫沒有移動的意思,他干脆不顧她的反對,一把將她扯向大床,直接把她塞到被子里,動作霸道得讓她連反抗的機(jī)會都沒有。
她不依的喊,“可是我的企劃書……”
“我明天會讓你帶著完整的計劃書去見你老板便是。”將室內(nèi)的燈都熄了,只留桌邊的臺燈,原本明亮的臥室立刻朦朧起來。
昏黃的氣氛下,方恩典眨著深邃大眼,像小兔子一樣看著他,“可是……”
“以你這種笨蛋的智商和速度,就算再給你三天時間也不見得能夠做完。放心吧,你還不相信我的能力嗎?”
我當(dāng)然信!她咬住下唇,及時忍住不讓這句話沖出口。
范鈞剛說完,下意識照著以前習(xí)慣,捏了捏她柔嫩的臉頰,一點也沒發(fā)覺有什么不對的轉(zhuǎn)身,坐回桌前,開始那份并不屬于自己的工作。
躺在床上的方恩典偷偷看著他的背影。他是那么瘦削挺拔,連頭發(fā)看上去都那么有型迷人,還有他的手,剛剛捏著自己的臉,就像多年前一樣,那是對她的寵溺象征……
忍不住伸手在自己的臉上輕輕碰了碰,上面似乎還留著他指尖的溫度。
就這么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他的后背,漸漸的,不知道什么時候,她的眼皮越來越沉,最近實在太累了,又因為此際莫名其妙和范鈞剛緊繃多日的關(guān)系稍稍有了改善,就好像心中的一塊大石落下,在不知不覺中,她睡著了。
當(dāng)范鈞剛終于完成這份企劃書后,天邊已經(jīng)泛起了魚肚白,一晃眼,他竟在她的房間里工作了一整晚。
把企劃書裝進(jìn)文件夾中后,藉著淡淡光線,他輕手輕腳的走到床邊,看著方恩典此時睡得像個無辜孩子的模樣。
這張讓他心系多年的面孔,有愛、有恨、有怨、有怒,太多說不清的情緒,如今全化為滿腔的心疼。
半蹲下身,大手輕輕撩開她的發(fā)絲,露出她光潔的額頭,他忍不住一股沖動,印下一個吻。
方恩典咕噥一聲,卻嚇壞了他,急忙轉(zhuǎn)過身。
她沒醒來,翻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xù)睡,冷不防的,枕低露出來的某個東西,令范鈞剛為之一怔。
他慢慢將那露出一角的細(xì)小鏈子抽出,直到整條白金鏈子展現(xiàn)在他面前時,他錯愕難解。
這條項鏈不就是八年前讓她不屑一顧的生日禮物?
。
“她昨晚熬夜,再讓她睡一下,等到上班的時間快到了再去叫她。噢,對了,還有……”
睡得迷迷糊糊的方恩典隔著門板,依稀聽到范鈞剛和管家低低的對話聲。
“讓秀美準(zhǔn)備些補身補腦的東西,熬些雞湯魚湯什么的,千萬別放辣,她吃辣的身上會長痘痘,還有吩咐秀美不要搞得太油膩,她最討厭吃口味重的東西了,清淡些就好!
“先生,您昨天晚上也一夜沒睡吧?”管家關(guān)心的問,“你連黑眼圈都跑出來了,你要我吩咐秀美照顧好太太,你也要多注意自己的身體才是!
“以前也是經(jīng)常熬夜,這不算什么。到樓下去吧,別吵醒了她睡覺……”
兩人說話的聲音越來越遠(yuǎn),而縮在被子里的方恩典忍不住濕了眼。
他……居然還記得自己的許多習(xí)慣,無論好的壞的,曾經(jīng)他是全部都縱容著。
手伸進(jìn)枕頭下,她摸出了那條每晚睡前都會看上一會兒的項鏈。
項鏈里有他的辛苦和汗水,她知道,當(dāng)年為了給她買這條項鏈,他替人家做苦工。
才十八、九歲的年紀(jì),一天居然要打四、五份工,白天還要顧著上課,真不知他怎么受得了?
鈞剛,當(dāng)我真不知道你當(dāng)年為我付出的一切嗎?
我是個傻瓜,可是你……比我還要傻上一千倍!
范鈞剛和管家來到飯廳,秀美正伺候著方子旭用早餐。
。
他直接坐到方子旭對面,小家伙正低頭猛吃,見到他,原本還笑嘻嘻的小臉一僵,就連拿著筷子的手也慢慢停下動作。
他極有禮貌的扯出一個難看到極點的笑容,起身向范鈞剛行了個禮,“先生,早安!
當(dāng)“先生”兩個字從小家伙口中吐出的時候,范鈞剛英挺的眉頭狠狠皺了起來。
前幾天這小家伙還一口一聲爸爸的叫,如果不知情的人見了,會真以為他們是親生父子。
可才幾天工夫,這小子居然用這種禮貌到了極點、生疏到了極點的口氣叫他?
真是有夠刺耳,想糾正他的叫法,又愕然發(fā)現(xiàn),這難道不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后果嗎?
當(dāng)小家伙敞開心扉想要把他當(dāng)成父親時,他沒有理會,表現(xiàn)出一臉的憎惡,還用那種粗暴的口吻命令他離他遠(yuǎn)點。
范鈞剛心底滿是悔意,恨不得抽自己幾個耳光,甚至希望時光能倒流,一切重新開始,給他個機(jī)會讓他學(xué)會怎么去做一個好爸爸。
“小旭,你媽咪昨天睡得晚,今天讓她多睡一會兒,等一下吃完早餐,我開車送你去上學(xué)好不好?你之前不是一直想坐我的車子去學(xué)校的嗎?”
方子旭再次露出那種禮貌生疏的笑容,“不用了,吃完飯我自己去學(xué)校就好,我會坐公車了!
“可是坐公車的話會耽誤很多時間……”范鈞剛此時像個孩子般急于爭取,只要這小家伙點頭,要他上天給他摘星星、入地給他找人參都行。
偏偏多次在他面前遭受責(zé)怪又接連幾次受訓(xùn)的方子旭,再不敢對他要求更多,他幼小的心靈中實在是不知道該怎么為這個繼父定位。
一開始,當(dāng)母親說他就快要有爸爸的時候,他著實興奮了好幾天,母親的婚禮他不能參加,心中是有些委屈,但只要母親幸福,參不參加也無所謂。
從此多了個帥哥老爸,他幻想著以后他們一家三口的幸福生活,可沒想到多次的親近,換來的卻是對方冷漠的教訓(xùn)。
他年紀(jì)夠大了,知道眼前這男人討厭自己。他一向有自知之明,自己成了惹人嫌的人,躲開便是。
匆匆吃完早餐,方子旭又萬分有禮的向范鈞剛道別,轉(zhuǎn)身上學(xué)去了。
望著那小小的身影,范鈞剛不禁在心底暗咒自己做人的失敗,如今,他居然連個孩子都搞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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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范鈞剛的企劃書做得這么完美!
當(dāng)會議結(jié)束后,徐少杰一改往日對方恩典的看法,第一次對她的表現(xiàn)大大贊賞一番。
其實她也不是很笨啦,只不過有時候做事瞻前不顧后的,粗心大意些,讓人難免不放心。
她的企劃書也讓客戶十分滿意,當(dāng)即決定簽約。
眾人開心的回到公司沒多久,快遞公司送來一份包裹要給方恩典的。
她奇怪著,怎么會有人寄東西給自己?
打開包裹,里面是個牛皮紙的大信封,當(dāng)一份眼熟的房契出現(xiàn)在眼前時,她大驚。
這居然是……她前不久為了給小佳治病而賣掉的那間套房的房契,屋主的名字又變成了她方恩典。
怎么會這樣?
她想半天,忽地,范鈞剛的名字閃過她腦海。會是……他嗎?
她急忙打電話給他,可始終是關(guān)機(jī)狀態(tài)中。
她一臉茫然的想著,她和范鈞剛之間的恩恩怨怨,說到底,都是因為當(dāng)年她傷了他,才讓他恨得那么徹底。
那時他在眾人面前受辱,第二天便傳來他退學(xué)的消息,那一刻,她的心比誰都痛,片不能去阻止,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從自己的世界中消失。
又想到昨天晚上,他為了幫自己做企劃書做到通宵未眠,心底說不感動是騙人的,早上起來后他已去上班,她還來不及跟他說聲謝謝呢。
還有這房契,三百萬雖不是什么大數(shù)目,越想越覺得一定是他,只是他是怎么知道這件事的呢?
腦中亂糟糟的想了一天,帶著復(fù)雜的心情好不容易等到下班,她沒回別墅,直接來到范氏集團(tuán)的辦公大樓,這個時間,不知道他下班了沒有?
進(jìn)去,又怕見了面,不知該說什么才好,猶豫的在大門前晃了好久,最終還是拉不下臉踏進(jìn)去。
算了!一扭身,打算離開,卻不意一頭撞進(jìn)一具溫暖的懷中。
“對不起……”一抬起頭,就望進(jìn)一雙熟悉的眼里,居然是范鈞剛!她頓時有些手足無措,如同做錯事的孩子。
“你怎么會在我公司門前?”他倒是鎮(zhèn)定得很,臉上輕輕的綻開一抹笑。
“呃……我下班……剛巧路過!闭媸莿e扭的一個回答,她不禁在心底暗罵自己是個笨蛋。
“哦……”他拉長聲音,“你們公司搬家了啊,我怎么不記得從你公司回家,會剛巧經(jīng)過我公司?”
是他眼內(nèi)明顯的調(diào)侃,方恩典沒好氣的瞪著他,“我剛好喜歡在下班后四處散步不可以嗎?”可惡的家伙,分明就是在嘲笑她。
這女人一生氣,就會流露出一股惹人憐愛的嬌態(tài),他真恨不得立刻把她擁進(jìn)懷中,好好疼著護(hù)著。
她出現(xiàn)在公司門口時,他剛好看到,本以為她會進(jìn)去,卻看到她好像猶豫什么似的在門前轉(zhuǎn)來轉(zhuǎn)去。
他于是下了車走了過來,沒想到被她一頭撞進(jìn)懷中,讓他心里小小的滿足了一下。
“好啦好啦!”見他笑得可惡,她也不想再故作若無其事。
反正這家伙的腦袋聰明得很,搞不好早就猜到她的來意。
方恩典從包包里拿出那張房契遞到他面前,“這個……是不是你叫快遞公司送來的?”
范鈞剛目光直勾勾的看著她,沒搖頭也沒點頭,她被他這火辣的眼神看得極不自在。
她知道是他了,如果不是他,他會否認(rèn)的。
她眼眶開始發(fā)熱,“不管怎么說,你這么做……我欠了你一個大大的人情,鈞剛,謝謝你!
他還是沒說話,看起來像在思索什么,又像是在考慮該如何開口。
方恩典覺得兩人就這么傻站著,實在尷尬,“那么……我就不打擾你了!闭f完,就邁出腳步打算離開。
卻在這時,她手腕被他牢牢抓住,她不解的回頭看他,他伸出手,像多年前一樣揉了揉她的發(fā)。
“真想謝謝我的話,你就幫我一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