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鈺領著巫天風和大哥跪地叩了三響頭,每一個叩首都深藏無盡的抱歉與悲痛。
“爹、娘,鈺兒依當年所發(fā)之誓,將大哥帶回你們面前了,不僅如此,我連巫蒼的兒子都帶來了。”當年兩大幫兇在此,遺憾的是無法帶巫蒼來向他們賠罪。
“爹、娘,不孝子墨兒回來了……”凝望爹娘墓碑,巫天墨眼角泛著淚光,“墨兒不求你們原諒,只希望你們走得安心,別再牽掛離不開人世!比粽f爹娘有遺憾,一定就是無法親眼看見他們四個孩子長大成人,而他又何嘗不想與爹娘、弟弟妹妹們一同快樂成長?
“爹、娘,我是巫天風,你們一定認得我,我是巫蒼的兒子……很抱歉,沒經(jīng)你們同意就與喬鈺私定終身……”
“喂!在我爹娘面前你胡說什么呀?”喬鈺嬌羞地槌打他。
“我哪有胡說?你肚子里都有我的孩子了,爹娘應該要知道的。”他笑嘻嘻地擋下她的攻擊,繼續(xù)說下去。
“你還說!”
巫天墨猛然站起身,打斷還在墓前嬉笑怒罵的小倆口。他走到后頭合葬喬家下人們的墳墓前,拔劍往自己手臂一砍,霎時血濃墓碑。
“大哥!”喬鈺驚嚇地站起身。大哥這是在做什么傻事啊?
“你放心,我不會讓爹娘擔心,這點血是我該償還給他們的。”他還嫌不夠呢。
見他深深向慘死的下人們鞠躬致意,巫天風有樣學樣,拿過劍也往自己手臂一砍,再向墓碑屈身鞠躬。
“對不起!毖獋天經(jīng)地義,誰教他也是當年的惡人之一。
“風!”喬鈺慌張的奔至他身邊,心疼不舍地扯下自身裙擺為他包里傷口。
拿回自己的劍,巫天墨轉身欲離去。
“大哥你……”她目光飄向他,心里有底了。
“喬鈺,應你所要求,我回來看爹娘了,你也該遵守諾言,讓我回去做我自己要做的事情!边@是他們的交換條件。
“嗯,我明白,但是大哥,萬一哪一天你累了,一定要回來這里住下,別在外面四處流浪了好嗎?”沒關系,知道大哥人在幽垣國天剎魔教就夠了,她若想念他,總還有個去向可找尋,方便見上一面。
“我答應你!痹挳,他默默離開他們的視線。
“大哥……”她不禁眼眶含淚,他們四個孩子中,就屬大哥受最多傷害、最可憐了。
“喬鈺,別再為他哭泣了,不然我只會越來越恨他,每次都把你弄哭就走人,還不是要我來安慰你、逗你笑?”他揉揉她的頭發(fā)打趣道。
“討厭,你這個大傻瓜!”她淚眼凝望他受了傷的手臂,“會不會痛?”一定會吧,她光是看就覺得好痛、好心疼。
他只是微笑搖頭,“不會,這點小傷哪算什么!北绕鹉切┰┗晁苤啵娴牟恢档靡惶。
“我去問玉妃有沒有創(chuàng)傷藥好了,放著不管不行啊!彼是放不下心。
“不,別去了,我們還是多陪爹娘一會兒吧!彼∷氖直,帶著她走往喬亭與任萱兒的墳前,就地一坐。
“可是你的傷……”她執(zhí)來火把細看,“不行啦,再流血下去你會死的!绷鬟@么多血了還說沒事?!他怎么這么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唉唷,自己爹娘居然比不上仇家的兒子重要——聽,你爹娘正這么對你抱怨呢。”他呵笑指著墓碑,轉移她的注意力。
她扁著嘴,沒想到他居然拿她爹娘來堵她,真該說他頑皮還是不怕死呀?
“好啦,別生悶氣了,我變戲法給你瞧!彼断滤讲艦樗系牟紬l,撕去殘破的袖子,露出一大片帶著鮮血的手臂。
“好嚴重哦,我還是去找玉妃拿藥來……”看見這么恐怖的傷勢,她忍不住擔心著急。
“等等,我不是說要變戲法給你瞧嗎?”他拉下她,將布條交到她手上,“幫我擦拭一下這些駭人的血跡吧?”
他打算搞什么鬼?她望著他的目光相當狐疑。
“擦掉吧?不然多難看!彼⑿Υ叽偎
“幫你擦凈血痕,你的傷就會好嗎?”他腦袋肯定有問題!她俏鼻一皺,開始小心翼翼一點、一點地幫他將血跡拭去。
“那可難說哦……”他賣著關子,神秘地笑道。
不一會,神奇的事果然發(fā)生了,她越擦越訝異……
“你的傷口呢?”怎么他的手臂光滑得沒有一道傷口啊?
“不是說了變戲法嗎?不見了啊!彼呛谴笮,其實是己暗使法術,將傷口巧妙地掩蓋住。
“你騙我!”她肯定道,也清楚南里國法術無所不能。
“娘子,真的只是小傷,你別擔心了!彼麖埵忠簧欤瑢⑺龜埲霊阎。
“小心你的傷啊……”動作這么大,不怕碰到傷口嗎?她小心地輕抬開他受傷的左手臂,心想至少別又讓她碰撞到出血。
他沉默下來,視線凝聚在她爹娘的墓碑上。
要說今生他會巧遇她,功勞最大的莫過于任萱兒了不是嗎?
笑意浮上他的嘴角,他打從心里感謝自己的岳母。
倒是喬鈺,經(jīng)過一場混亂心情平靜之后,現(xiàn)在才有時間思念爹娘。
“爹、娘!彼p喊著,“你們不會怪鈺兒愛上巫天風吧?我真的很愛他,希望爹娘能成全我們!
該受報應的是巫蒼,巫天風當年會砍殺喬家下人們,也是出自巫蒼的命令。他只是一個乖巧的兒子,順從父命不敢違抗而己,她相信爹娘若有看見她現(xiàn)在過得很幸福,一定不會責怪他們的。
“爹、娘。”他跟著她喊,“我也是真的愛喬鈺,早在十五年前,我就答應要照顧她一輩子了,雖然中間曾斷了十五年,可是今后我一定不會再離開她一步,生死相隨!
她感動地笑了開來,他就愛說這些好話討她歡心。
忽然想起一件事,她眼中揚起一抹頑皮笑意。
“爹、娘,我肚子里的孩子是雙胞胎,我都想好了他們的名字哦,因為不知道他們是龍鳳胎還是兩個男娃或兩個女娃,所以我準備了四個名字,男孩就叫‘慕亭’、‘思亭’,女孩就叫‘憶萱’、‘念萱’,風,你說好不好?”她俏皮吐舌一笑,這才記起忘了先詢問他的意見。
“當然好,只是有一個男孩得要送回南里國,你會不會舍不得?”可憐的長子,一出生就得背負使命,與爹娘分隔異地。
“會呀,可是還好總會有一個留在我們身邊,如果兩個都是女兒就更好了。況且只要我沒生男孩,南里國國師之位不就沒人坐了?想想我可真?zhèn)ゴ蟆!彼媸窃秸f越不平衡,干么未來的南里國國師就一定得從她肚子里蹦出來?
“其實南里國是個很美的國家,雖然人心難測了點,卻也不失為一個好地方,你若愿意,我們可以到南里國去陪兒子住!倍偷眯量帱c,拼了命也要保護好她。
“我才不要呢。”她猶豫一會兒,立刻搖頭。
“為什么?”哦,對了,她一定是想在這白鳳鎮(zhèn)住下吧?
“我記得你說過,南里國的女子都會武,要是哪天有個美若天仙的漂亮姑娘想從我身邊拐走你,我哪來的本事將你搶回來?”到時她就欲哭無淚了。
“噗!哈哈哈……”居然是這么可愛的理由?!巫天風被她逗得哈哈大笑。
她驚訝不已,微轉身子愕然望著他臉上的笑容,久久回不了神。
“怎么這樣看我?”他奇怪地停止笑意,哪里不對了?
“你……第一次笑得這么開心耶!”從前他雖然總在笑,笑意卻都止于嘴角,從來沒如此放松過,她忽然有些熱淚盈眶,有股喜悅與安慰浮現(xiàn)心頭。
“呃,是嗎?”他沒注意過,沒想到都被她看進眼底了。
“你以后要多笑給我看才行哦!彼緛砭褪莻樂天知命的人,只是被恩怨俗事煩擾于心,才掩蓋住他的這一面,讓她好不舍得。
“當然可以,娘子的愿望,為夫謹記在心!彼嘀念^發(fā),微笑道。
環(huán)繞他們周圍的氣氛安靜無聲,可此刻他們都感覺到幸福的滋味,既甜蜜又安穩(wěn)。
一年后 赤洛國 喬家鬼鎮(zhèn)
月夜下,巫天風摟著妻子走到漆黑一片的鎮(zhèn)上街道散步,喬鈺懷中抱著的女兒巫憶萱正安然睡著,這座城鎮(zhèn)連白日都不一定能看得到人影,更別說是三更半夜,四周安靜得有點陰森詭異,卻也有著外界無法擁有的平靜安逸。
巫天風拿出特制哨笛,抿嘴吹出一個長音,感覺到上空動靜便伸長左手臂,一只純黑色的幼鷹接著飛撲?吭谒郯蛏。
喬鈺將女兒放入巫天風空閑的另一只手臂,中,拿出一個細竹筒綁在幼鷹的粗爪上。
綁好后,黑鷹順風而起,直往天上月兒飛去,不一會兒便消失在他們眼前,目的地是南里國皇宮,將信箋交到姑姑與姑丈手中。
他們生下的是一對龍鳳胎,因此哥哥巫慕亭出生不久便讓姑丈抱回南里國撫養(yǎng),喬鈺若想念兒子,只能藉由書信往返得知兒子目前情況。
“走吧,我們出發(fā)嘍!蹦炜罩械暮邳c許久直至消失不見,她開心地環(huán)勾他的手臂,示意啟程。
方才那封信筆寫明了他們打算去南里國拜訪姑姑、姑丈,其目的當然是順便看他們的兒子,想到即將能與兒子見面,她就掩不住心頭喜悅。
“不跟念紅說一聲就走,她會不會哭著要找你?”巫天風輕笑。
她真是個不負責任的主子,打從來到喬家鬼鎮(zhèn),便把念紅丟去與玉妃一伙人相處,一天見不到念紅一次面,好在念紅也不會死纏著他們不放,在這里居住可悠閑自在極了。
“她不是小孩子了,有玉妃照顧我放心得很!蹦罴t與她家小弟同年紀,小弟都已闖蕩江湖多年了,念紅怎么還能整天黏著她不放?她自然得放她一人學習獨立。
巫天風一手抱著女兒,一手讓妻子勾著,幸福的一家人緩步走出喬家鬼鎮(zhèn),忍不住同時在城鎮(zhèn)門口駐足回望。
月光照耀上城鎮(zhèn)門口的大石頭,側邊歪歪斜斜刻上不少人的名字——鬼皇子、靜、小喬、玉妃、花嬤嬤、邪、風、鈺、巫憶萱、念紅等,均是目前“登記”居住在這座城鎮(zhèn)里的居民,只是,姓喬的四個主人總愛蹺家,真正居住城內的其實是他們帶進來的親信朋友。
兩人相視而笑,頭也不回地邁步離開,這里是他們一輩子的家,他們終究會回來的。
【全書完】
*欲知喬家二姊喬靜和鬼皇子的古墓戀曲,請看新月春天系列R287嫁到什么鬼地方之一《帶煞皇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