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是自私的,所以才會理所當然地認為辛曉白會愿意在我結婚之后,繼續(xù)和我在一起。
雖然我明知她對我原本就沒有婚姻的要求一這事也讓我非常不快,我有哪里能讓她嫌棄。
雖然我明知她因為她媽媽的因素,而對于成為第三者有明顯的抗拒,然則她此時的對象是我,我不會讓任何風吹雨打掃到她一丁點。
但我卻沒想到我就是傷她最深的那場狂風暴雨。
她方才沒在山丘上給我?guī)装驼,算是便宜了我?伤撝牢业膫性,我在意的人只有她。所以,我斷然不會放手。
我的婚姻不單單只是關系到我的喜好。當年,奶奶讓誤以為不孕的養(yǎng)父母收養(yǎng)了我,還幫助我將原生家族從貧困扶助成小康,他們待我如同親生,甚至在養(yǎng)母后來懷孕,生下天帆之后,也從沒動搖過要栽培我成為接班人的念頭。
業(yè)上的表現(xiàn)有目共睹,且為了成全奶奶門當戶對的想法,我也愿意和她挑選的對象結婚。但是,要我眼睜睜地看著辛曉白和江文覬或是岡本在一起,很抱歉,我辦不到。
所以,即便明知蓄意在大庭廣眾之下對辛曉白表現(xiàn)出親熱的模樣,會讓她氣到跳腳,我還是不余遺力地在那兩個男人面前演出了。
因為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我的嫉妒與在意如此明顯,她又何須在乎別的男人呢?
只是,當她在山丘上要我說出我當初為什么找上了她時,我卻說不出口了。
一來,我不習慣說出心里話,二來,我真的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我能說喜歡她沒有理由嗎?我第一次看到她的照片時,就沒法子把目光從她臉上移開了,我就是喜歡。但是——我說不出口。
辛曉白和雷天宇在山丘上大吵一架,回到宿舍之后,怎么樣都無法入睡。
幾個月前對著雷天宇說分手時,她的心就已經痛過一次了。這次為什么沒有學到教訓,還是一樣失眠呢?
身心疲憊卻無法入睡的痛苦,讓她差一點就想拿出手機錄下蘇鈴的打呼聲,好作為日后威脅她的工具。
雷天宇對她究竟是有情還是無情?腦子才閃過這個問題,心里的另一個斥喝聲便緊接而來。
辛曉白,他有未婚妻了,這種男人你還想他,分明找死!
可他既然說訂婚尚不會公開,為什么又要在這種時候告訴她?難道只是想看她受傷的表情,證明她真的在乎他嗎?
辛曉白想得煩了,她皺眉翻了個身,看到一道手機螢幕亮光一閃。
她瞇著眼,很快朝那個方向看去。
陳心羽正在用手機,手機的藍光清楚地映出她臉上的淚光,看起來有種女鬼般的凄厲,嚇得辛曉白連忙側身閉眼,把臉埋入雷天宇的外套里,不停地在心里默念著阿彌陀佛。
大半夜的干么嚇人!而且她們住的這間宿舍收訊幾乎是零格,大伙兒早就都不在這里開機了,那陳心羽是在看什么?雷天宇外套”三淡淡的薄荷及松木香氣沁入她的鼻尖,她用力地呼吸著,鼻尖卻是突然一在這種夜深人靜時,她承認心里其實很渴望會有個一輩子對她不棄不離的人陪在身邊。但她知道愛情是多么不切實際的事,所以她從不敢完全投入,就怕哪天跌倒了,她會傷重就像她媽媽一樣。
她不要那樣的苦。
辛曉白緊摟著雷天宇的外套,那柔厚的羊毛溫暖地貼著她,就像她正枕著他的肩膀似的……睡意于是一點一滴、一點一滴地將她拖入夢鄉(xiāng)里……只是,她才入睡沒多久,便覺得有人用力地搖晃著她的床。接下來就是一陣乒乓的撞擊聲還有尖叫聲……她皺起眉,雙唇一抿就想罵人。
“地震!有地震!”一陣尖叫聲嚇得辛曉白在瞬間清醒過來。
她在叫聲中抱著外套跳下床,黑漆漆的屋內已經亂成一團。有人踩過她的腳、有人撞到她的肩膀。
辛曉白摸黑按下幾步外的電燈開關。電燈沒亮,而此起彼落的尖叫聲大到她忍不住大叫了一聲“全都給我閉嘴!有時間尖叫,怎么不趕快逃到外頭?”這一吼之后,屋內倒是安靜了三秒鐘。
“這么黑怎么走!”蘇玲高聲嚷道。
“那你自己待在里頭好了!毙習园酌鴫,一步一步地往外走。
然后,有人抓住了辛曉白的手,那手冷得像冰。
“誰!”辛曉白大叫一聲,差點沒被嚇到屁滾尿流。
“我是心羽,我的心臟很不舒服!标愋挠鹩妙澏兜穆曇粽f道。
辛曉白轉身扶住她的手臂,讓她靠著墻壁坐下,再把外套披到她身上。
“你先坐下。我在電視上看過,如果心臟不舒服,躺下時的血液會流過全身,反而增加心臟的負擔!毙習园渍f。
“謝謝!标愋挠鹩脷馊粲谓z的聲音說道。
“你懂是不懂?”蘇鈴不客氣地說道。
“你懂你來處理啊!毙習园啄パ勒f道。
“哼。”蘇鈴不再作聲。
“你有藥嗎?”辛曉白問道。
“有,但是放在柜子里,柜子上鎖了。”
“你們先找支手機當手電筒,我去找人來幫心羽。”辛曉白起身就往外走。
“你只是想先溜走!碧K鈴尖聲說道。
“那你們去找人,我在這里陪她!毙習园纂p臂交握在胸前說。
“路那么黑,要我怎么走?”
“馬的!現(xiàn)在是要我分成兩半嗎?”辛曉白顧不得自己是在飆臟話,只想戳破這些女人的腦袋,她邊罵邊摸索著走到墻邊!叭f一她死了,罪魁禍首就是你們這些只顧著自己的王八蛋。你們全都給我坐到她身邊陪她!”辛曉白摸著墻壁往前走,花了一點時間才走到外頭。
陸玉蘭正帶著兩個人拿著手電筒要進來宿舍,一看到辛曉白,便都沖了過來。
“你沒事吧?其他人還好嗎?”陸玉蘭抓著她的手問道。
“心羽心臟不舒服,需要藥,藥在柜子里……”辛曉白簡單地說明之后,陸玉蘭便派了人進去,同時還走到通訊較好的地方撥了電話,請來住在不遠處的醫(yī)生。
辛曉白很快地看了一圈此時聚集在外頭廣場的人,胸口驀地一窒。
“大家都出來了嗎?怎么沒看到江文凱、岡本先生和……雷先生?”辛曉白挨近陸婆婆,眼睛還在四處找人。
“文凱晚上九點多就陪岡本先生下山了!标懹裉m皺著眉,也是一臉的扣心“不過,我沒看到天宇。打電話給他也沒人接!痹撍赖模滋煊畈粫峙艿缴讲I狭税?萬一他坐的角落沒有遮蔽,直接跌怎么辦?
一閃過這個念頭,辛曉白后背蔫冒了冷汗。
“你照顧心羽,我去找雷天宇!毙習园拙o握著拳頭,努力不讓自己皤軟。
“你去哪里找?”陸玉蘭抓住她的手臂。
“他也許會在山坡上,老茶樹那邊!
陸玉蘭倒抽了一口氣,辛曉白身子頓時一僅,反手抓住了她。
“那地方怎么了?”辛曉白疾聲問道。
“除了老茶樹那處之外,旁邊山坡全塌了!
辛曉白腿一軟,心頭狠狠刺痛了一下,痛到她不自覺地抓著胸口。
“不……不可能的……不會的……我還是要去看一下……”辛曉白搖頭又搖頭,拖著腳步慢慢地往前走。
“太危險,那里崩了——”陸玉蘭抓著辛曉白,不讓她前進。
辛曉白不知打哪來的力氣,掙脫了陸婆婆的手,一個勁地往山坡方向狂奔。她的頭皮發(fā)麻,她的腦子也沒法解讀旁人阻止她前進的話,她只知道她要找到雷天宇。
世界突然再次地轉天旋,辛曉白連站都沒辦法站好,摔到了地上。
好吧,她被余震嚇到只差沒漏尿,可是她控制不了自己的行動。她蹲下身抱著頭,繼續(xù)用武大郎的走路姿勢前進。
她得去找到雷天宇,確定他平安,不然她……辛曉白腦子一片空白,完全想不出來,不然她會怎么樣。反正,他不能出事就對了。
“雷天宇,拜托你別在山丘上啊,又不是為情所困的人,千萬別擺出為情所困的樣子……”她喃喃自語地說道。
“所有人全都到曬茶場那邊等著!标懹裉m大聲的命令在山丘間回響著。
“辛曉白,你去那里做什么?找死嗎?”
一聲能讓辛曉白變聾的大吼,嚇得她在瞬間跌坐到地上。
辛曉白驀回頭,看見雷天宇黑著臉正朝她狂奔而來。
她仰頭呆呆地看著他,眼巴巴地看著他走來。
他抓起她的衣領,把她整個人往上一提。
她整個人被納入他的懷里,耳朵貼著他撲通撲通的心跳。
“你為什么沒在山丘上?”她牙齒打顫地問道。
“因為某人穿了我的外套,我沒法子跑到那里吹冷風。”他用力擁住她發(fā)抖的身子,聲音也仍顫抖著。
“呵呵呵呵……”辛曉白聽見自己神經質的笑聲,手掌更加緊抓著他襯衫前襟,更加挨近他溫熱的身子!澳闩苣睦锶チ耍繛槭裁礇]接手機?”
“我在房間,手機沒電了!彼诔另幽曋。
“喔!毙習园状舸舻靥ь^看著他,看著他比平時蓬亂的黑發(fā)、看著他身上的深藍條紋睡衣,她突然瑟縮了下身子。
慘了,她發(fā)現(xiàn)自己愛他好像不止一點——也許可能比一點還多。
瞧她剛才不顧一切地上山想營救他的那股精神,就算說是七世夫妻的氣魄也不為過“沒事吧!崩滋煊顡嶂哪橗、肩膀的同時,也已經將她上下都打量過一遍。
“沒事!彼吨旖牵p腿仍在發(fā)軟。
“你看起來不對勁!彼麧饷嘉Q地看著她仍然恍神的雙眸。
“哪有?”她不過是剛好發(fā)現(xiàn)她喜歡他的程度太山高水深了。
現(xiàn)在想想,她之前跟他說分手時,她沒那么傷心欲死的原因,搞不好是因為她其實篤定他會再回來找她的?梢幌氲剿麄儎偛挪铧c生離死別,辛曉白驀地把臉貼在他的心臟上,用力眨著眼忍住想哭的情緒。
“沒事了。”他用下顎頂著她的頭,緊緊將她仍在顫抖的身子攏在懷里,低聲地說道:“不是要我從此不許在外人面前表現(xiàn)出我們之間有任何公事之外的關系嗎?”
“我嚇到腿軟,什么都忘了。”話雖如此,她還是一動不動地賴在他懷里。
“你剛才以為我在山丘上,不顧一切地要去找我?”雷天宇低頭凝視著她,微揚的唇角泄漏了他的開心。
“是啊,我擔心你若是有個三長兩短,因為心里正在怨恨我,會變成厲鬼來找我算帳!彼驼Z。
“你想怎么說就怎么說吧。”他在她發(fā)上落下一個輕吻。
她咬了下唇,抬起頭緩緩站直身子。
“這并不代表我們之間會有任何改變!彼f。
他瞇起眼,臉色一沉,雙手握緊了她的肩膀!澳闶鞘裁础
“心羽出來了……”
“沒事吧……”
雷天宇身后的吵雜聲,讓辛曉白抬頭看去。
“我忘了跟你說,心羽不舒服!毙習园子昧ν崎_他,轉身就朝宿舍走去。
“她的心臟?”雷天宇聞言一皺眉,立刻大步走向宿舍門口,還順道問了陸婆婆是否已經請了醫(yī)生。
此時,陳心羽正坐在前廊,蘇鈴和秋曉珍則圍在她身邊,一副無比關心的樣子。
“還好嗎?”雷天宇看了一眼陳心上的外套。
陳心羽點頭,就著陸婆婆拿來的水,吃下了藥。
“你扶她到那邊坐下,我要私下跟她聊!崩滋煊钷D頭跟辛曉白說道。
辛曉白點頭,先幫陳心羽攏緊了外套才扶起她。
雷天宇則先大步地走向比較無人的角落,拿出手帕鋪在一塊大石上。
“心羽身上那件衣服,看起來很像雷先生的外套?”秋曉珍低聲說道。
“之前就聽說雷老夫人和陳心羽的媽媽是遠親,兩家走得很近,搞不好……”正房位置自然就坐得更穩(wěn)了……”辛曉白一僵,腦子又浮現(xiàn)雷天宇已有未婚妻一事,突然間覺得自己額上寫著千古罪人幾個大字。
她扶著陳心羽在鋪著手帕的石頭上坐下后,自己則在一旁站著。
“心臟還好嗎?”雷天宇問著陳心羽。
陳心羽點了點頭。
“己經幫你找醫(yī)生了,如果有任何不適就馬上說!崩滋煊畋砬閲烂C地說道。陳心羽又點頭。
辛曉白看了雷天宇一眼,從不知道他居然也懂得關懷他人。
“你的身體情況現(xiàn)在不同子一般,自己要多注意。你這幾天先躺著好好休息,知道嗎?”雷天宇抿緊了唇,像是在忍著斥喝人的沖動。
“我怕——”陳心羽仰望著雷天宇,脫口說道。
“怕就去向你信仰的神祈求一切平安吧!崩滋煊钶p聲說道。
辛曉白看著他,她突然好想捶自己一拳,從鋪在石頭上的那條手帕到他現(xiàn)在的話看來,都只證明了一件事。
他雷天宇不是不懂體貼,他只是不想對她辛曉白表達出來而已。因為他沒把她當成一回事,他把她當成所有物!“抱歉,你們慢慢聊,我去打個電話給我媽報平安,再看看文凱他們是不是真的下山了!毙習园浊榫w一百八十度大轉變,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陳心羽完全沒回應,仍然沉浸在她的思緒里。
“站住。”雷天宇命令道,黑眸炯炯地看著她。
“憑什么?”辛曉白黑白分明的眸子,定定地看著他說道。
雷天宇下顎一緊,額上冒出了幾條青筋。
辛曉白勾唇冷笑著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