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反的,由于新人倍出,她們一個個年輕、大膽、敢玩、敢秀,再加上現(xiàn)今喜新厭舊的社會潮流,像她這種工作認真敬業(yè),卻始終不曾不紅大紫的模特兒“前輩”,反倒有被邊緣化與淘汰的危險。
所以,最近她一直在思考其它模特兒所說的話——清高、傲氣值不了多少錢,以你現(xiàn)在的年紀,再堅持個兩年就乏人問津了,到時候即使你愿意放下身段,恐怕也沒有人會理你。她們還說,只是陪吃個飯而已,她干么想得這么復(fù)雜,也許會有一些爛咖毛手毛腳的,但只要碰過幾回便熟能生巧,知道該怎么應(yīng)付。重要的是,只要能接到工作,能賺錢就夠了,她不是很缺錢嗎?只要想著錢,沒什么忍受不了的。
只要想著錢啊……
“你在想什么?”
突然響起的聲音,讓段勤心猛然回神,看向坐在她對面的常峰。
“什么?”她眨了眨眼問。
說出來連她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她和常峰竟然成了好朋友,這事該從何說起呢?
簡單扼要來說,因為債權(quán)人與債務(wù)人的關(guān)系,他們互留了手機號碼,然后她有了收入要還錢,找他,他到她家附近的公園散步想起了那天一起晚餐的小飯館,找她,然后每次碰面都會用餐,每回要用餐就會不由自主的想到對方,再然后習(xí)慣了撥電話與接電話,自然而然就成了三天兩頭碰面的朋友了。
像現(xiàn)在,他們就在一起共進晚餐。他從學(xué)校下了班,還沒吃飯,同時想到她,便打了通電話給她,而她正好拍完照結(jié)束今天的工作,約了個地點,他便開車過來接她?偠灾远傊,他們倆現(xiàn)在常一起吃飯就對了,午餐、晚餐、宵夜都有。
“你在想什么?-今晚特別沉默。”常峰擔(dān)憂地看著她說。
段勤心不知道該不該跟他說自己近來的煩惱。她是很想要有個人可以談心事啦,只是跟他說關(guān)于錢的事,就好像想賴帳或拖延還款日似的。雖然還款日是她自己定的,堅持要還錢的人也是她,但是感覺就是怪怪的。
“如果不能對我說,就別勉強。”常峰柔聲再說,體貼的話語,不知為何竟讓人感覺到一絲感傷。
“不是不能對你說!泵鎸@樣的他,段勤心不知不覺的開口道。
“沒關(guān)系。”他溫溫文文的微笑搖頭,但眼中卻似有幾絲落寞。
瞬間,段勤心不知為何就把剛才想的事情全說了出來。
“我最近的工作變少了,也接不到什么新工作,有朋友說我的觀念和態(tài)度需要改變,說清高值不了錢,偶爾陪客戶出去吃個飯,雖然得忍受一點毛手毛腳,但是只要能接到新的工作就好。我剛才就在想這件事!
常峰聞言皺起眉頭。“你在想這件事的意思是?”
“我的年紀已經(jīng)不年輕了,是不是應(yīng)該趁還有點價值的時候放手一搏。”她盯著桌上的水杯說。
“我不贊成!
“?”段勤心驀然抬頭看向他,只見他一臉嚴肅的表情。
“與眾不同是創(chuàng)造價值的一種方法,而同流合污卻只會扼殺價值。所謂的放手一搏是在無計可施,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一種方法,但你的放手一搏卻像是自暴自棄。”
沒想到他會看穿她心里的想法。段勤心怔住了。
“如果是為了還我錢,我說過,那不急,不還也沒關(guān)系!彼崧暤馈
“不可以不還。”她搖頭說。連死黨好友她都沒有欠錢不還,更何況是他。
“雖然是無心之過,闖了禍就得收拾,這是我個人的原則。”他堅持。
“但我的原則是不可以欠錢不還!
常峰無言了。這個話題他們已經(jīng)談?wù)撨^好幾次了,可她的腦袋比石頭還硬,還是省省時間,聊點別的事吧。
“你看起來好像很累,不像你說的工作變少了的樣子。”他深深地看著她眼下連化妝都遮不住的黑眼圈,但仍維持一貫語調(diào)的說,“難道真是為了工作的事,讓你煩到失眠睡不著覺?”
段勤心疲累的一笑,搖了搖頭,卻沉默不語。
“又是一件不能對我說的事嗎?”他問。
“不是能不能說的問題,而是說了也沒意義!彼逑码p肩,輕嘆地說。
“你不說出來聽聽,怎會知道沒意義?”
“因為其實根本不關(guān)我的事,是我在自尋煩惱而已。”
若真的無關(guān)就不會煩惱了,她難道不覺得這種說法很矛盾嗎?
常峰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唇角輕扯出一抹無奈又帶點輕憐的笑,“反正也沒事,說出來聽聽!蹦┝擞秩崧暤募恿艘痪洌叭绻悴唤橐庾屛抑赖脑!
不知為何,段勤心突然有種不說就對不起他,對他見外的感覺。“其實也沒什么,只是有點擔(dān)心我妹。”她憂愁的道出心事。
“你妹怎么了?聽柴霓說,她已經(jīng)結(jié)婚自組家庭很多年了?”
為了更加了解她的家庭狀況,這陣子他花了不少時間在和柴霓聊天,惹得老友仇敬都快要對他怒目相向了。
那對夫妻感情好到讓人渴望婚姻。
“雖然才二十五歲,但已經(jīng)結(jié)婚七年了!倍吻谛狞c頭道。
“那你在擔(dān)心她什么?”
“聽我媽說,她好像懷孕了!
“這不是一件應(yīng)該高興的事嗎?”他不懂。
段勤心看了他一眼,才幽幽的嘆了一口氣,點到即止的嘆道:“如果她的婚姻幸福的話。”
常峰懂了。婚姻生活不幸福就算了,竟然又懷了身孕……這的確是一件令人心煩的事。
“你妹有什么打算?”正所謂清官難斷家務(wù)事,身為旁觀者的他們根本無能為力,只能聽聽當事人的決定,再客觀的說說自己的感想了。
“我沒問她。”
“擔(dān)心卻沒問?”
“她的個性很倔強,即使不問,我大概也知道她想要做什么!本褪且驗榱私庾约旱拿妹,段勤心憂郁不已。
果然是姊妹,連個性都挺像的。常峰不由自主的暗忖,但嘴上開口問:“她想做什么?”
段勤心稍稍猶豫了下,才吐出兩個字——
“報復(fù)!
常峰聞言蹙起眉頭,懷疑的問:“報復(fù)誰?為什么要報復(fù)?”
家丑不可外揚。這是段勤心劃過心里的第一個想法,但是想了一想,關(guān)于那個人的事他都知道了,還有什么家丑不可外揚呢?
“我妹是為了逃離沒有溫暖,只有吵鬧、窮困的家,才會這么早結(jié)婚的。”她老實告訴他,眼神慢慢地虛無縹緲了起來!八鸦橐鱿氲锰唵瘟耍蚱薜年P(guān)系,婆媳的相處,還有要和一群幾乎陌生的新家人一起生活,這一切她都適應(yīng)不良,卻倔強的不愿回頭、不愿認輸。才結(jié)婚一年,夾在老婆和父母之間的男人就受不了的向外發(fā)展,有了外遇。這事男方家里的人都知道,只有身為老婆的不知情,后知后覺的被欺瞞了兩年多,直到外頭的女人懷了孕鬧到家里來才發(fā)現(xiàn)。
“老婆割腕自殺,男人回頭,卻不是因為懊悔,而是意外發(fā)現(xiàn)外頭的女人劈腿,孩子是不是自己的還不一定。此后有一就有二,男人繼續(xù)花心,女人愈來愈怨恨,寧愿放棄自由與快樂,也要和男人纏斗下去!
說到這兒,她停了下來,但常峰卻有種故事未完的感覺。
果不其然,不一會兒,她又開口繼續(xù)往下說。
“三個月前,男人突然開口說要離婚,還以拜托的姿態(tài)求她,這次似乎對外頭的女人認了真,想給對方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身為老婆的女人不怒反笑,說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之后便懷了身孕。孩子確定是那男人的,被設(shè)計酒后亂性得來的,目的是為了讓外面的女人知道男人對她的不忠,以及繼續(xù)保有法定配偶的身份,相互糾纏折磨到老死!倍吻谛目聪蛩袂楸瘋貑枺骸皭矍橛惺裁春?結(jié)婚有什么好?一旦變了心,剩下的也只是心痛和折磨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