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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商榻前的帝女(下) 第11章(1)

  “你說的是真的?觀音面女諸葛是鳳氏阿斗家主的小妾,她已經(jīng)被收用了,不日要抬舉到臺面上?”

  一聲急切的女聲飽含焦慮,難以置信又帶著深深的自責(zé),不愿接受地怪罪起自己,希望傳聞有誤,并非耳中所聽見的公主淪為小妾,或能有機(jī)會彌補(bǔ)、挽回不該有的錯誤,讓原有一切回歸正途。

  可是她什么也不能做,只能暗地里焦急,千方百計(jì)地托人打探消息,坐困愁城的想著:公主沒事,公主她很好,公主一定會想辦法回到皇宮,她要替公主守好風(fēng)華宮,靜候公主回宮。

  盡管一再叫自己安心,公主自是吉人天相,定會平安歸來,久候多時的文若荷仍明白自己不過是自欺欺人而已,皇宮內(nèi)院戒備何等森嚴(yán),三班宮衛(wèi)日夜巡邏,冒充公主的她都出不了宮,外頭的真公主又怎么進(jìn)宮,根本是癡人說夢。

  云大哥說了要替她找尋公主的下落,無論如何也會讓兩人見上一面,再將身分交換回來,只是她必須出宮,不能再隨侍公主左右,否則兩張相似的面容同時出現(xiàn),恐怕會引人疑竇,惹出天大麻煩。

  所以她不敢去問和西寧女諸葛有關(guān)的任何一件事,諸如她眉心的紅痣是否為觀音痣?年紀(jì)符合嗎?樣貌又是否生得與她神似?過得好不好?有沒有人服侍?難道不想回帝都,取回身分嗎?

  種種一切都像一顆巨大的石頭壓在心窩上,無處抒發(fā),只能悶著,假裝一切將否極泰來。

  只是她等了又等,問了又問,云大哥千篇一律的回答都是“急不得,尚在安排中,急躁吃不了熱粥”。但是他眼底的閃爍和模棱兩可的說詞總叫她不安,莫名地,她覺得他有事瞞著她,并未說真話。

  “是呀!我是這么聽說的,父王手底下有位謀士和鳳氏接觸過,當(dāng)時出面接待的便是這位名叫向晚的女諸葛,聽李謀士說鳳氏上下都對她畢恭畢敬,她眼尾輕輕一掃就沒人敢吭氣,只差沒喊她一聲夫人了!迸四芰Σ贿d男兒,她真想見她一見。

  “為什么是小妾而非元配?如果她的持家本事聲名遠(yuǎn)播,遠(yuǎn)近馳名,鳳氏家主該給她既有的尊重,名分上不能有所委屈!蔽娜艉珊芗保y免話中有些不滿和憤慨,認(rèn)為鳳氏欺負(fù)人。

  “你傻了呀!皇宮待久把人都待笨了,鳳氏是何等家世,赫赫有名的百年皇商,又是富甲一方的大家族,怎么可能隨隨便便抬個婢女進(jìn)門為妻,光是個妾就十分勉強(qiáng)了,云雀安能配大鵬,她算是攀上高枝了。”卑賤的出身能有此際遇該滿足了,當(dāng)上富貴人家的姨娘已是她最好的出路。

  “她不是云雀,她是……呃!她是……她是女諸葛……”文若荷氣弱地說不出她是高高在上的鳳凰,尊貴無比。

  聞言,艷若桃李的女子大笑!芭T葛也只是個稱號,還能當(dāng)飯吃嗎?除了像你、我是皇室宗親才享有殊榮,不然一般民間女子哪有什么地位,還不是男人說了算,男人要她往東就往東,往西就往西,沒得討價(jià)還價(jià)!

  文若荷一聽,心情異常低落!疤煜悖覀儧]辦法幫幫她嗎?她那么聰明,智勝諸葛,為人妾室太可惜了!

  “幫她?”天香郡主鼻頭一擰,露出不解神情!八覀兎怯H非故為什么要出手?這宮里哪個女人不聰明,能在皇后眼皮底下活過三年,那已經(jīng)成人精了,怎么不見你為她們出頭?”

  天香郡主是個直腸子的人,有什么就說什么,從不遮遮掩掩,她對當(dāng)今皇后從無好感的事眾所皆知,皇后也不耐煩召見她,兩人的交集少之又少,連皇宮宴會的女眷坐席也排得甚遠(yuǎn),很少對上眼。

  連帶著她與打小就認(rèn)識的杜華玉也走得不親近,兩個人一見面不是話不投機(jī)半句多便是冷嘲熱諷,皇家堂姊妹的感情淡薄如紙,但是和“清華公主”倒是莫名其妙地好起來,盡管一開始是為了接近云破天才親近她,兩人卻越走越近,宛如無所不談的姊妹淘。

  大概是文若荷天生有種柔弱、楚楚可憐的模樣,讓只有兄弟的天香郡主感到親切,油然生起想保護(hù)她的念頭,豐王爺把獨(dú)生女當(dāng)兒子養(yǎng),騎馬、射箭、踢鞠樣樣精,女紅、針線卻是一竅不通,所以她特別喜歡說起話來柔柔弱弱、性情溫順的文若荷。

  她覺得自己像多了個親妹妹,雖然她還少人家半歲。

  “就像你說的在宮里待久了,對民間百姓的瑣碎事反而特別感興趣,一個年紀(jì)和我們相仿的姑娘家怎么在商行中薪露頭角,她憑藉的是什么,過人的機(jī)運(yùn)或是天生的聰穎呢?無論是哪一點(diǎn),想想就叫人佩服不已,想和她一樣受人景仰!痹秸f,文若荷越肯定那名女諸葛就是杜清淺,只有她才有如此不凡的皇家風(fēng)范,讓人心悅誠服。

  文若荷假意低下頭輕拂暗銀剌繡蓮青月裙上翊栩如生的蓮瓣,趁天香郡主大把捉起剝好的核桃仁往嘴里扔時輕拭眼角淚滴,她無法不對杜清淺的現(xiàn)況感到擔(dān)憂,總覺得對她有所虧欠。

  她此時的錦衣玉食,婢仆如云全是偷來的,以她侍女的身分根本不配讓諸多宮人伺候著,而真正該受尊榮對待的正主兒卻流落在外,不知受了多少苦,每每思及此,她便良心不安,心中有愧,萬分渴望早一日尋回主子。

  “聽你一說我倒有幾分心有戚戚焉,女諸葛確實(shí)為我們女子大大地出了風(fēng)頭,連皇后都著人詢問,有意召她入宮呢!”天香郡主對皇后的行為有些不齒,認(rèn)為她是學(xué)人精,人家有意結(jié)交女諸葛,皇后也跟著學(xué),簡直了無新意。

  一聽到皇后也關(guān)注此事,文若荷心里微微一驚!澳负笠蚕胍娨娔俏幌蛲砉媚铮浚 

  “是啊,日前花月宴上她提了一次,真是吃飽閑著,有空怎么不去管管龐大的后宮,把中宮之位坐牢才是要緊事,所以我禁不住回了她一句‘要看觀音痣女諸葛何必舍近求遠(yuǎn),宮里不就有一個’,結(jié)果她瞪了我一眼,叫我回府讓父王好好管一管,說我野得不像姑娘家!焙撸≌l理她,父王疼女兒關(guān)她什么事,她管太寬了。

  文若荷暗吁口氣。“天香妹妹,你在宮外常走動,姊姊就托你多為我打探那向晚姑娘的事,見不到人聽聽傳聞也好,我也沒有其他地方好去,除了這個走不出去的皇宮,我能看見的只有眼前這片藍(lán)天!

  皇宮雖大,唯有風(fēng)華宮才是唯一的避風(fēng)處,她不能和其他嬪妃和大臣家眷來往過于頻繁,以免來日公主回宮后,有人認(rèn)出她們倆的不同。

  “走不出去?”天香郡主忽然語氣怪異地睨她,顯得神情黯淡些!澳氵不曉得云宰相已上書皇上,他為兒子求親,想求取你下嫁公主太傅!

  “什么?!有這種事?云大哥……呃!云太傅沒提起此事,長公主是皇太女,日后要繼承大統(tǒng),怎么是嫁女而非招夫?”她大驚之余又對天香郡主感到抱歉,畢竟她心儀的對象正是云破天。

  “你還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朝堂上對立儲一事鬧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以我父王一派主張立皇子為太子,取消女帝為主的祖制,原本宰相是持反對立場,堅(jiān)持長公主才能承大統(tǒng),可是這一年來卻漸漸轉(zhuǎn)了風(fēng)向,同意我父王的改革政見!被屎笫抢猓胱屓A玉公主鳳儀天下。

  “沒人告訴我……”她苦笑著,眼神落寞。

  似乎每一個人都知道的事,她卻唯獨(dú)被蒙在鼓里,她身邊的所有人像受了指示一般,不管宮里宮外發(fā)生什么事皆三緘其口,讓她像傻瓜一樣只能由天香郡主口中得知。

  美其名是保護(hù),實(shí)際上是將她與眾人隔開,無從知曉外面局勢的變化,若非心直口快的天香郡主常來陪她,她對宮外的事情一無所知。

  “告訴你佳期將近,你好在我面前炫耀嗎?杜清淺,你別得了便宜還賣乖,我討厭你搶走我的心上人,非常嫉妒你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得到我千方百計(jì)也得不到的男子!”她說時眼露妒意,當(dāng)真不甘愛慕已久的云破天成為別人的駙馬。

  天香郡主性子直,好惡全寫在臉上,即使把“清華公主”當(dāng)姊妹淘,不開心時她依然會表現(xiàn)出來。

  “我……呃!對不起!蔽娜艉刹恢涝撜f什么,一臉羞愧的道歉,對于突如其來的婚事她毫無頭緒。

  說不上是喜還是難過,她心里頭酸酸澀澀的,說她不喜歡處處為她設(shè)想的云破天是騙人的,打從他在離宮大火救下她時她已芳心暗許,幾度午夜夢回時想的也是他,只要看見他,她便覺得活著是一件幸福的事。

  可是她明白兩人的身分不配,一個是天,一個是地,即使在外人眼中她貴為公主,但她很清楚自己是誰。

  聽到天香郡主忿然地喊她“杜清淺”,她是心虛的,不敢說出自己的名字是文若荷,她是假的,不是真公主,那名女諸葛才是清華公主,公主太傅云破天的良緣,她是頂替的假貨。

  “誰要你說對不起呀!雖然很不服氣,不過是你就算了,我早就看出云哥哥對你有意思,對我只是小妹妹的疼愛,先說好我不是敗給你,是我愛的人不愛我而已,你別太得意了!碧煜憧ぶ鞑蛔栽诘姆,別扭的模樣相當(dāng)可愛。

  “他喜歡我……”她頓感不可思議,認(rèn)為是天香弄錯了,云大哥心中怎會有她,他是個值得配上高門貴女的男子啊。

  “別告訴我你看不出來,不論他面前有多少人,他看的人一直是你,目不轉(zhuǎn)睛,心無旁騖,似乎眼睛里只有你的存在,旁邊的人全是擺設(shè),我的確很難過他眼中無我,可是我天香愛得起也放得下,雖然還是很討厭你,不過他不愛我不是你的錯,咱們?nèi)允呛面⒚!彼粫w怒無辜,只怨某人有眼無珠,沒瞧見她這顆閃閃發(fā)亮的明珠。

  “天香……”聽了她I番發(fā)自內(nèi)心的肺腑之言,文若荷動容地握住她的手,熱淚盈眶。

  多么難得的情誼,幸好有天香,讓她的日子不孤寂。

  “好了啦!你不是要哭給我看吧!要是讓云哥哥看見我害你哭了,我肯定吃不完兜著走,被他用兇狠的眼神瞪!碧煜憧ぶ髂樕蛔,手忙腳亂的替文若荷拭淚,但是被人伺候慣了的她哪會安慰人,笨手笨腳的一擦,反而揉出一雙大紅眼,好像她將人欺負(fù)得很慘似的。

  “誰會吃不完兜著走,還被人兇狠的瞪?”

  說曹操,曹操就到。渾厚的聲音一響起,天香郡主身子一僵,頓時抖了一下,小媳婦般的往文若荷身后一躲。

  “沒什么,本宮和天香開著玩笑,她逗得我很開心!睕]有天香,她大概只會是一只井底之蛙,坐井觀天。

  “你很開心……”看到她眼眶紅腫,哭得甚是凄慘,他原就冷硬的神色驀地一沉,目光森寒地看向“加害人”!翱ぶ鲃偘褜m里搞得天翻地覆還不省心,|轉(zhuǎn)身又要鬧得風(fēng)華宮雞飛狗跳?若日子太閑了不妨練練字,修身養(yǎng)性,培養(yǎng)王府千金的儀態(tài)!

  “我就說吧,他一定不分青紅皂白地怪在我頭上,認(rèn)為全是我的錯,我是唯恐天下不亂的小妖女!碧煜憧ぶ髋吭谖娜艉杀成闲÷曕止荆牭盟Ⅳ鲭p頰,不好意思讓郡主背黑鍋了。

  云破天沒好氣地橫目!肮竟緡亣佌f什么,郡主向來膽大包天,敢做敢當(dāng),有什么事盡管沖著下官來,犯不著做賊似的躲在人后,下官可不會吃人!奔词棺苑Q下官,他的氣勢可一點(diǎn)也不屈居下風(fēng)。

  “出來就出來嘛,我要喊冤,清淺姊姊不是被我打哭的,她是感動,感動你懂不懂,我說我不跟她搶你,你們要成親盡管去,頂多我在府里哭三天三夜,哭過了也就雨過天青,我才不稀罕你這個不識貨的人。”她又不是丑得沒人要,頂著她父王的名號,多的是求親者往王府門口送聘金。

  “郡主將下官父親朝堂上求親一事告知公主?”他眉頭擰緊,似乎不太樂意文若荷得知此事。

  千防萬防防不住天香郡主這張大嘴巴。

  天香郡主不快地?fù)P起下巴!皾M朝文武百官都等著公主大婚,皇室好多年沒辦喜事了,要大肆操辦一番,這可是喜事,有什么不能說。”

  云破天只淡淡看了她一眼,隨即眼神一柔轉(zhuǎn)向文若荷!斑@事還沒定下,皇上一日未擬定圣旨便不作數(shù),因此臣沒知會公主,怕是誤會一場,盼公主勿怪!

  “什么,皇上還沒同意,那表示可能有變數(shù)嘍?我難過得太早了!焙λ讉睦习胩。

  “郡主。”云破天聲一沉,略帶冷意。

  “好嘛!不說就不說,還當(dāng)自己是寶,我對你早就死心了。”對于心不在她身上的男人何必留戀,天涯何處無芳草,她還怕找不到更好的對象嗎?

  天香郡主嘟著嘴發(fā)牢騷,但沒人理會她,另一頭郎有情,妹有意的一對正含情脈脈的四目相對看著彼此,一切盡在不言中。

  “今日不是授課的日子,云太傅來找本宮有什么事?”聽到天香郡主說的話,文若荷仔細(xì)觀察,果然從他眼中看到一絲隱忍的情意,她不禁耳根微紅地面露羞色。

  看著她巧笑倩兮的嬌容,他唇角微揚(yáng)。“公主不是想見西寧城的女諸葛嗎?故來借公主鳳印一用。”

  玉林國國情特殊,貴為皇太女的清華公主被視為下任女帝,故擁有近似于當(dāng)今皇上的權(quán)力,亦擁有鳳印、下旨等權(quán)限,只是這些權(quán)力文若荷全都不敢動用。

  “你要帶她來見我……本宮?”文若荷欣喜若狂的睜大眼,內(nèi)心有止不住的喜悅和雀躍,幾近狂喜。

  他輕咳一聲,提醒她勿在外人面前表露過多情緒!俺家怨髅x召她入宮,不需多時便可親見!

  “真的,你沒騙我?”她終于可以見到公主了。“臣不敢有虛言。”他面容平靜,不似作假。

  “本宮靜候佳音!辈灰捎兴奈娜艉勺屗匦娜砉饔⌒,在空白的明黃懿旨蓋下方正大印。

  不一會兒,云破天取走旨令,留下猶自浸淫在歡喜中的文若荷,以及若有所思的天香郡主。

  “你不覺得有點(diǎn)怪異嗎?早不請旨,晚不請旨,偏偏在皇后有意宣女諸葛進(jìn)宮的時候請求鳳印,他早些日子怎么不做?還有,那公主懿旨上什么也沒有,他想寫什么就寫什么,你根本不曉得!鄙頌榛适页蓡T,這種敏感度是自小訓(xùn)練出來的,天香郡主覺得“公主”未免太信任別人了。

  文若荷忽地心驚,表面上卻裝得若無其事!澳蔷驼埫妹脦臀叶⒅铺,若是他未接來向晚姑娘,妹妹幫我搶人如何?讓他知道咱們也是很厲害的,不能叫人小瞧!

  “……好,沒問題!彼华q豫了一下便點(diǎn)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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