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瑩�;剡^神來,甩開心里一直攀升的沮喪感,漾出笑容。
“你們談好了嗎?”她問。
“嗯,談好了,不會有人被裁員�!�
“那……尤經(jīng)理呢?”
“我下午讓她放假�!�
“喔�!弊蟋撓|c頭,不知道為何,心頭覺得有些空洞,她勝利了,可是卻覺得輸?shù)煤軕K,一時之間,突然覺得這一切毫無意義。
“瑩希,你還好嗎?”她的表情好像快哭出來似的�!澳惴判模皇钦f不會裁員了嗎?”
“昭凡,留著鞋廠真的好嗎?”左瑩希茫然的望著他�!翱恐愕墓B(yǎng),讓大家活在假象里,真的是大家希望的嗎?”
“這個我無法給你答案,瑩希。”傅昭凡抬手揉了揉她的發(fā)頂,彎身與她面對面�!皩W(xué)會如何取舍,也是人生重要的課題之一�!�
“我覺得很對不起尤經(jīng)理。”左瑩希嘆息,無力的閉上眼睛,錯過了傅昭凡眼底的心疼以及欣慰。
“尤經(jīng)理是個非常有才能的人,她很樂意接受了我給她的嚴(yán)厲考驗。”
她訝異的抬眼�!笆裁匆馑�?”
“就是在維持現(xiàn)況——不裁員、不減薪——之下,讓鞋廠轉(zhuǎn)虧為盈,她接受了�!�
“什么?你怎么可以這么為難她?”她激動的抓住他,她已經(jīng)覺得很對不起尤經(jīng)理了,結(jié)果他還這樣!
“她認(rèn)為這是我對她的專業(yè)才能最大的肯定,她謝謝我看得起她,她很樂意接下這個挑戰(zhàn)。”他笑道�!八恼J(rèn)為是對的,我確實很肯定她的才能�!�
左瑩希傻眼,心里對尤經(jīng)理的感覺更加復(fù)雜,既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卻也嫉妒她得到傅昭凡這么大力的贊賞。
“她好強�!边@是真心話,雖然心里有些酸,可是……她真的非常佩服她。
“她的確是�!备嫡逊残Α!皩α�,瑩希,你認(rèn)識一位叫以晴的人嗎?”
“她是我哥的女朋友,怎么了?”左瑩希狐疑的問。
果然是左秉濟�。�
“她昨天半夜把小寶寶放在你家門口。”
左瑩希傻楞,“什么小寶寶?”
他從口袋里抽出那張明信片遞給她。
“這是她留下來的�!�
左瑩�?戳艘槐�,不敢相信的又看了一遍。
“所以……是我哥哥的孩子?”
“應(yīng)該是�!�
“可惡可惡可惡!左秉濟那個王八蛋,不僅闖禍捅樓子,現(xiàn)在還鬧出了人命!
什么鍋配什么蓋,兩個人同樣的不負(fù)責(zé)任!”左瑩希無力的掩臉,她好累,真的好累�!昂⒆幽�?”
“在我媽那里,我請她先幫忙照顧�!�
“謝謝你�!彼龂@氣。
“孩子的事,你準(zhǔn)備告訴你父親嗎?”
“暫時不要,他的身體需要好好修養(yǎng),我不希望他再為哥哥的事煩惱�!弊蟋撓G榫w蕩到了谷底。“突然覺得,鞋廠之于你,就好像我哥之于我一樣,養(yǎng)著一個沒用又頻頻闖禍的東西,還不如……沒有的好。”
“瑩希,你想太多了。”傅昭凡將她攬進懷里,溫柔的順撫著她的背�!澳悻F(xiàn)在腦筋不清楚,不適合做任何決定,暫時先把一切拋開,冷靜下來之后,思緒清楚了,再好好思考。”
“如果沒有你,我該怎么辦?”左瑩希圈住他的腰。
“很簡單啊,找到我就行了�!备嫡逊草p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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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回到臺北,直接到傅氏大宅準(zhǔn)備接回孩子,不過被留下來吃晚餐,順便接受他母親為他們惡補一下育嬰知識。
她發(fā)現(xiàn),傅昭凡聽得比她還認(rèn)真,問題也比她多,想的也比她周到,他甚至不知什么時候就吩咐傭人買好了汽車安全座椅,剛剛已經(jīng)拿去綁在他的車上。
她沒有問題,不是因為她懂,而是因為無心,在她的意識里,她對哥哥以及羅以晴的不滿,多多少少轉(zhuǎn)嫁到了這個小寶寶身上,她接受寶寶,只是盡道義責(zé)任,她覺得沒讓他成為棄嬰餓死街頭,就已經(jīng)盡了她這個姑姑應(yīng)盡的義務(wù)了。
但看見他這么用心,她感到羞愧,自己遷怒的行為實在太可恥了,孩子何辜?
回程的路上,他們順道走了一趟百貨公司,購買了一些嬰兒用品,舉凡食衣住行他全都買齊了,百貨公司直接跟車送貨到府。
回家之后兩人討論了一會兒,最后她堅持將臨時嬰兒房設(shè)置在她的住處,看著臨時空出來充當(dāng)嬰兒房的客房,所有東西已經(jīng)安置妥當(dāng),還挺像一回事的。
突然,傅昭凡手機傳來震動,他拿起來一看,對她低聲說“我接個電話”之后,便轉(zhuǎn)身離開客房。
左瑩希望著他離開的背影,再回頭看著在嬰兒床上熟睡的小寶寶。
傅媽媽說,寶寶被照顧得很好,小屁屁也白皙柔細(xì)的,完全沒有一點尿布疹,感覺像是一直受到很細(xì)心的照顧,不像有對不負(fù)責(zé)任的父母。
她看著寶寶紅潤柔軟的臉頰,她比較傾向于寶寶是天生皮膚好,不需要照顧也能活得很好。
喔,他的睫毛又長又濃密,和爸爸好像,尤其是那種卷翹的角度,更是像得分毫不差,她和哥哥都沒有這么長的睫毛。
還有他的鼻子的形狀,也跟爸爸一樣呢,爸爸一定會很愛這個孫子的……
感覺到頰上的濕滑,她抬手揩去滴落的淚水。
“瑩希�!备嫡逊仓v完電話,回到房間,看見她抹淚的動作關(guān)心地問:“還好嗎?”
“沒事,我只是想到我爸爸,寶寶是我們左家的長孫呢,可是卻因為有個不負(fù)責(zé)任的父親,讓他成為一個私生子�!笨粗焖膵雰�,她伸出手很輕很輕的撫了撫他柔細(xì)的發(fā)。“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如果說我哥連名字都沒取的話,我一點也不意外�!弊蟋撓5吐暤恼f。
傅昭凡笑了笑,她一定會很意外的。
“其實你哥哥已經(jīng)和羅小姐結(jié)婚了,寶寶叫做左冠宇�!�
“結(jié)婚了?”左瑩希詫異,他怎么知道的?
“對,還有……”他望了一眼小寶寶�!拔覀兂鋈ピ僬劙��!�
她點點頭,兩人離開臥房,他輕輕的將房門關(guān)上,然后拉著她來到客廳。
“怎么了?是不是發(fā)生什么事了?”她緊張的問,她現(xiàn)在實在無法應(yīng)付更多的“驚喜”了。“你又是怎么知道他們的事?”
“我之前曾派人調(diào)查你哥哥的行蹤�!�
“結(jié)果呢?知道他在哪里嗎?”確實像他的作風(fēng),如果他說他也調(diào)查過她,她一樣不會覺得意外。
“剛剛我接到電話,先聽了口頭報告,書面報告還要再過兩天�!备嫡逊灿行┹笭�,“我聽到了一些有趣的事。”
“嗄?”她詫異的望著他�!坝腥さ氖�?”
“沒錯,我想你們可能誤會他了�!�
“不可能�!弊蟋撓:敛华q豫的否定。
“聽我說,瑩希……”
“他是什么德行我一清二楚,從小到大他就是那個樣子,好吃懶做,好逸惡勞,不負(fù)責(zé)任,自己的零用錢不夠花,就搶我的或偷其他人的,被發(fā)現(xiàn)再嫁禍給我,還一副理所當(dāng)然的樣子說,我有人緣,大家都疼我,所以不會太責(zé)怪我。
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大家疼我是因為我是個乖巧聽話認(rèn)真的小孩,他偷錢、做壞事,一直讓我背黑鍋,大家怎么可能還會疼一個壞小孩!我已經(jīng)被他拖累太久太多次了,要說事情是誤會一場,不如說豬會飛我還比較相信�!�
“我沒說所有的事都是誤會,我只說拿鞋廠去貸款這件事�!�
“這件事是真的!”
傅昭凡忍不住嘆了口氣,默默的望著她。
“干么突然不說了?這樣看著我做什么?”左瑩希吶吶的問。
“原來你要聽嗎?”他似笑非笑地調(diào)侃。
她撇撇唇,沉默下來,好吧,她不插嘴,聽他說完總行了吧!
“我不是說他拿鞋廠去貸款的事是假的,我是說他拿那些錢的用途。”一直被打斷,真累。
“用途?除了揮霍之外,還能有什么用途?”左瑩希蹙眉,突然一驚�!半y道……難道他賭博?還是染上毒癮?”
“都不是,瑩希,你聽過仁人育幼院嗎?”傅昭凡問。
“聽過,羅以晴就是仁人育幼院出來的。”
“因為原地主過世,他的繼承人打算收回土地和房子賣掉,院長多次協(xié)調(diào)不成功,只能被迫離開,就在數(shù)十名院童將無棲身之所時,你哥哥把育幼院的土地和房子都買下來了。”
左瑩希錯愕的張著嘴,好一會兒才閉上,表情有些掙扎。
“他一定有什么不良企圖!”她說:“也許他打算……販賣人口!對,他打算賣掉院童牟利,也有可能打算利用育幼院,進行什么非法的交易,甚至讓院童替他做些什么狗屁倒灶的事!”
傅昭凡深思地看著她。
“瑩希,你很恨你哥哥嗎?”
“恨嗎?”左瑩希輕嘆一聲。“與其說恨他,不如說是恨鐵不成鋼吧!”
“他或許真的不可取,不過他還有一顆善良、懂得付出的心——雖然他的辦法很不可取,不會量力而為,又留下很多爛攤子給別人收拾,但整體來說,簡單三個字,還有救�!�
左瑩希抿唇,沒有說話,眼眶卻慢慢的發(fā)熱。
“羅以晴呢?她知道這件事嗎?”
“知道,這就是另外一件有趣的事了�!备嫡逊惨恍��!吧洗闻_風(fēng),育幼院的房子有些損毀,這一陣子他們兩個人都在育幼院。親手整修房于。”
“嗄?”左瑩希驚愕�!坝H手?”
“對,親手,因為經(jīng)費不足,所以整修的工作全部自己來,就他們兩個和育幼院的院童�!�
“所以他們才把小宇暫時送來給我?”
“應(yīng)該是,我想他們很信任你,知道你會好好的照顧小宇�!�
左瑩希撇開頭,掩飾發(fā)熱的眼眶。
“兩個笨蛋想整修房子,他們根本只會把房子毀得更徹底!”她說。
“要我派傅氏旗下的營建公司過去幫忙嗎?”傅昭凡笑問,當(dāng)作沒發(fā)現(xiàn)她紅紅的眼眶。
“傅氏又不是我的,你想怎樣不關(guān)我的事,我……”客房傳來嬰兒的哭聲。她猛地站起來�!拔疫M去看看小宇。”丟下話,便沖進客房。
傅昭凡笑了笑,也沒在意時間,拿起電話撥了一個號碼,交代清楚之后,便起身走到客房門口。
從虛掩的房門望進去,看見她抱著左冠宇輕輕的搖著,一邊低低咕噥著什么你已經(jīng)有一對笨蛋父母,長大以后,千萬不要也變成笨蛋之類的話。
他無聲的笑了笑,回到客廳,視線落在正中央的鋼琴上頭,走向前,打開琴蓋,用食指輕輕的滑過琴鍵,視線落在一旁茶幾上的音樂雜志,他知道最近上頭某個消息吸引了她大半的注意,而且還在密切追蹤后續(xù)報導(dǎo),可見她真的非常關(guān)注、在意這件事。
“必須做”和“想要做”又在他心里相互沖突拉扯,他感覺得到,只要再有一個契機,這兩者將會改變,成為同一個陣線。
他只是還需要……再多一點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