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她推開旋轉(zhuǎn)式玻璃門,走向大廳服務臺時,立即感受到一波波好奇的目光迎面而來。
她忽然覺得胸口緊了緊,美麗的臉上帶著一份防備的神色,調(diào)開目光。
前天晚上,兩人約好詳談「委托案」的細節(jié),沒想到他卻執(zhí)意約在「關聿企業(yè)」的辦公大樓見面,甚至以他行程滿檔、勻不出時間為理由,請她務必配合。
她摘下墨鏡,向柜臺的總機小姐告知來意時,大廳里所有的眼光全都聚集在自己的身上,令她非常不自在。
在總機小姐的帶領之下,她僵著身子,搭乘電梯上樓,不安地瞪視著電梯面板上閃耀的樓層燈號。
她是電影明星、他是「關聿企業(yè)」的董事長,兩個工作領域不同的人,突然兜湊在一起,不曉得外人會怎么聯(lián)想他們之間的關系?
這家伙非得這么高調(diào)不可嗎?
一顆心隨著電梯燈號的攀升而緊縮著,她告誡自己,既來之,則安之。
「當」一聲,電梯的鏡門滑開,在外等待的秘書小姐朝她微微一笑,領著她進入關行漠的辦公室里。
一踏進辦公室里,映人眼簾的就是他從容閑適地坐在皮椅上,俊朗的臉龐上掛著一抹淡笑的模樣。
頓時,她明白這男人分明是故意讓大家臆測他們之間的曖昧關系!如此惡質(zhì)的舉止,令她隱忍已久的情緒又再度失控。
待秘書小姐掩上門板后,她激切地飆到他的面前,嬌聲質(zhì)問。
「你非得這么高調(diào)不可嗎?」天知道,大家會怎么看待她?
她是公眾人物,備受矚目是一回事,但是私底下與他牽扯在一起,成為話題,又是一回事。
她無法忍受自己苦心經(jīng)營的清新完美形象,因為他而出現(xiàn)污點、蒙上塵,淪為八卦雜志追逐撰寫的人物。
「我又沒召開記者會,也沒請員工到樓下列隊歡迎你,還不夠低調(diào)嗎?」他起身,示意要她坐在沙發(fā)上,走到酒柜旁取出一瓶紅酒。
「……」芷瑤恨死了他狂傲的姿態(tài),偏偏自己不管是在口舌或氣勢上,都輸他一截。
「紅酒可以嗎?」他取出了兩只玻璃杯。
「我不是來跟你喝酒的!」
「還是我請人替你準備咖啡?」
「然后又多一個人猜測我來找你的動機?」她的口吻含著濃濃的敵意。
「相信我,從你踏進『關聿』的那一刻起,整棟大樓的人就都知道你來找我了,應該不差這一個!顾麎男牡靥嵝阎。
「老天……」她端坐在沙發(fā)上,懊惱地支著額頭。
關行漠逕自倒了兩杯紅酒,放置在茶幾上。
他意態(tài)閑適地坐在她對面的沙發(fā)上,舉起玻璃杯,輕晃著杯中暗紅色的酒液,飲啜了一口。
拾起頭,她不由得將目光落在他修長的手指上,臆想著他的手指飛舞在黑白琴鍵上的畫面。明明這家伙惡劣得令她痛恨,可是前晚的琴音,總讓她覺得似曾相識,莫名地觸動了她心底幽微處的那根弦。
「你非得把我們的關系弄得人盡皆知嗎?」她收回思緒,直勾勾地瞪視他。
他邪笑道:「我們之間有什么關系嗎?」
「你不是要我代替委托案的酬勞嗎?」她凝睇著他臉上過分爽朗的笑容。
他壞壞地欺近她,炯亮的雙眸玩味地鎖在她的嬌顏上,抬起她驕傲的下顎,輕喃道:「但是,我從頭到尾都還沒說出自己要與你建立起什么『關系』,也沒有要你用『哪部分』償還!
她怔愣住。這家伙不是從頭到尾都要與她建立「肉體關系」,要她用身體來代替委托案的酬勞嗎?難不成……一切都是她解讀錯誤?還是這家伙從頭到尾都在耍弄她呢?
他的黑眸閃耀著似笑非笑的嘲謔,瞅得她心慌意亂。
「好像有人會錯意了……但是,如果你想用『那種』方式償還,我也不反對!顾Φ。
「關行漠!」一抹羞窘的紅潮火速地攏上她嫩白的耳朵。
「反正我對你也挺有興趣的。」他撫著她細致的下顎,含著淡淡酒味的氣息在她鼻間淺淺晃蕩。
她格開他的手,瞪視著他!高@樣逗弄一個人很好玩嗎?」
他退開來,舉杯淺嘗了一口酒,緩緩地說道:「感覺還不壞。」
她氣得磨著貝齒,從唇縫里進出話來!溉绻銢]有談交易的誠意,那就不要浪費彼此的時間!」
「我們的大明星主動上門來跟我談交易,我開心都來不及了,怎么敢沒誠意呢?」他露出淺淺的笑,透過杯緣覷著她發(fā)怒的美眸。
這女人一定不曉得自己生氣的模樣有多么嬌俏迷人,那瑩亮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閃爍著不馴與傲氣,真不知道她謙卑地屈服在他身畔時,會是什么姿態(tài)?
「那就直話直說,快點把條件開出來!」她慍惱著,受夠了他戲弄、笑諷的語氣,仿佛自己在他眼中只是個卑微的玩物。
盡管她的驕傲不容許她屈服,但為了立軺的安全,她必須放棄尊嚴,學會妥協(xié)。
她向立軺求證過,他確實在喀布爾兵團服役,這也證明關行漠真如傳說中神通廣大,不管是人脈或消息流通,都遠遠超出她的想像。
「……這么心急?」他低喃道。
她不理會他調(diào)侃的語氣,雙手環(huán)胸,重振談判的氣勢,說:「我要你在這三年內(nèi)確定商立軺在喀布爾兵團里的安全,絕對不能出任何意外,不能受到一點傷害。而你,想要的酬勞是什么?」
他放下酒杯,欺身向前,將她圍困在眼神底下,好整以暇地欣賞她佯裝鎮(zhèn)定的模樣,俯身嗅聞著她身上傳來的、像是綻放在晨曦的梔子花的淡淡清香。
她慍怒地昂起下顎,與他對峙著,感覺到他強悍的體魄釋放出一股危險的熱力,強烈地要將她融化。
但是,不管她再怎么鎮(zhèn)定、故作堅強,都無法掩飾自己畏懼他的事實。
他眼底深沉的狡光,令她不安地想逃。
手指緩緩地滑過她的額角、臉頰,最后抬起她的下顎,眸光落在她殷紅誘人的紅唇上,關行漠說:「我要的酬勞是——婚約!
聞言,她揮開他的手,神情激切地從沙發(fā)上彈跳起來,厲聲抗議,說:「我是不可能嫁給你的!」
跟這種傲慢惡劣的男人談交易已經(jīng)夠可怕了,她才不想當他的妻子,與他牽扯一生。
「這么激動做什么?我都還沒有把婚約的內(nèi)容說出來呢!顾Φ馈
對他來說,商芷瑤像是一顆熠熠閃耀的星星,充滿吸引力,令他著迷、使他狂熱。她愈是閃躲、逃避,他占有她的念頭就愈是強烈。
她瞪視著關行漠,他慵懶閑適地坐在沙發(fā)上,漫不經(jīng)心地輕啜著杯中的紅酒,仿佛現(xiàn)在的話題微不足道,根本不值得放在心上。
「我是不可能嫁給你的!」她堅定地重申。
她可是紅遍兩岸三地的首席明星,多少政商名流、富家子弟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對她大獻殷勤、萬般討好,渴望能得到她的芳心,可她都不為所動。
因為委托案而把自己當成交易的一部分,卑微地臣服于他,已經(jīng)令她備感難堪了。她可以失去純凈的身體,但是不能一生都拴鎖在他的身邊,可一旦答應他結(jié)婚,無異是判自己無期徒刑、終身監(jiān)禁。
「所以,你情愿奉獻出自己的身體供我——」
「我會當自己已經(jīng)死去!」她冷冷地切斷他煽情、不堪入耳的話。
他搔搔性感的下巴,凝睇著她,故意邪笑道:「呵呵,我都沒想過我們之間可以發(fā)展出這么肉欲的關系,你倒是提醒了我呢!」
他的笑聲,激得她面紅耳赤。
「你要是寧可用這種方式取悅我,當成酬勞,我也不介意!
芷瑤怔愣住,被他曖昧不明的話給弄擰了心思。他到底在玩什么心機巧計?難不成一切都是她解讀錯誤,這家伙其實沒有她想像中的惡質(zhì)下流嗎?
「你說的婚約內(nèi)容是指什么?」她佯裝鎮(zhèn)定地昂起下顎,覷著他。
他放下酒杯,站起身,走到她的身邊,俊逸的臉龐噙著一抹懶慵的笑,說:「我需要一個老婆!
「你富可敵國,英俊瀟灑,想嫁給你的女人多得是,還怕娶不到老婆嗎?」她厘清思緒,推敲他想娶她的動機,以免誤入陷阱。
「就是因為那些女人太想嫁給我,所以我才不能娶她們回家。我可不想讓一個像章魚般的女人給緊緊地纏住!顾恼Z氣透著一股嫌惡。
芷瑤想像著他被一只巨大的章魚海怪七手八腳地纏捆住身體,狼狽地掙扎著,如此戲謔的畫面,令她不由得逸出笑聲。
「你需要一個妻子,卻又不想讓女人綁住你,這不是互相矛盾嗎?」她眨動好奇的眼眸,探詢道。
「應該說,我需要一個『名義』上的老婆,占住我身分證上的配偶欄,而又不會向我索求妻子的特權,管束我的行為,并且在我們厭煩彼此后,獅子大開口地瓜分掉我一半的財產(chǎn)!顾断律畛两器锏纳裆,換上無辜的表情,企圖軟化她的心防。
她點頭,這很符合他生意人不吃虧的本性。
「那你需要一個名義上的妻子做什么?」
「第一、已婚的身分可以幫我杜絕掉多數(shù)女人對我的騷擾!
「看來財產(chǎn)太多也是一種困擾!顾{(diào)侃道。
「第二、可以讓董事會那些老頭子對我更加信任,不會再以我單身、穩(wěn)定性不夠,而駁回我的開發(fā)案。第三、如果我想完全執(zhí)掌『關聿企業(yè)』,就必須要結(jié)婚!
「……也就是說,你需要一個老婆完全是出自于利益與商業(yè)上的考量?」她眨;埙锏拇笱劬,語氣不若先前嚴厲。
「沒錯。所以這個人選的條件不能太差,那會顯得太沒有說服力,也無法斷了那些女人對我的遐想與怨念!
「那你希望這場婚約要怎么進行?」只要他的目的不是為了占自己的便宜,純粹當他名義上的老婆,應該不會太難受。
「和我演一場結(jié)婚的戲碼!
「可以考慮。」她沉吟。
「婚禮結(jié)束后,我們可以各過各的生活,我不會干涉你的交友及活動,也希望你不要管束我的生活。」
「聽起來很合理。」她對他的提議漸漸感到有趣。
「婚期只有十八個月,不會捆綁你太久。」
「但是,你必須要確保即使在我們沒有婚約之后,也要守住商立軺的安全!顾捌鹈利惖南骂,勇敢地迎視他邃亮的黑眸,提出要求。
「放心,只要你答應跟我結(jié)婚,我馬上可以派人聯(lián)絡喀布爾兵團的高階軍官,確保商立軺待在兵團的時候永遠只有操槍受訓的分,想上戰(zhàn)場、出任務都不可能,而且會定時向你匯報他的近況,讓你確切掌握他的訊息。」
芷瑤咬著殷紅的下唇思忖著。只要立軺不出任務、不上戰(zhàn)場,就不太可能沾惹上危險……
「但要是你沒履行諾言,讓他出了什么差錯,不只這輩子,我連下輩子都不會放過你!顾梢曀,凜聲警告。
他故作驚訝地輕笑道:「這么快就跟我預約下輩子的事,會讓我受寵若驚呢!」
「總之,我可以盡我所能地配合你的要求,當你名義上的妻子,但是你也要履行你的諾言!顾偃厣。
「另外,我有個小小的要求——我希望婚后你可以暫停掉所有的演藝工作!
她錯愕地瞠大水眸,揚聲質(zhì)問:「這算哪門子的『小』要求?我和『星頤電影公司』簽了三年的經(jīng)紀約,怎么可能隨便說要暫停演出呢?」
「合約的部分我可以幫你處理,你只要專心當你的『關太太』就好!
「我只答應當你名義上的老婆,不代表我連自己的工作都要放棄。也許在你眼中,我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演員,但對我來說,它是一份事業(yè)!顾瘟恋拇笱勖缮弦粚討C色,痛恨他的霸道與自私。
「這點我很抱歉,但是,我想董事會那些老頭子們肯定不愿意未來的董事長夫人一直在螢光幕前亮相,所以只好暫時委屈你了。在我們的婚約期限內(nèi),我愿意負擔你所有的生活開銷,就算你想乘機出國留學、進修,我都不會過問。」
他低沉的嗓音聽來十分誠懇,讓她忽略掉他黑眸里飛掠而逝的狡黠凜光,卸下心防,流露出清新無偽的純真本質(zhì)。
「也就是說,我在婚禮結(jié)束之后,馬上拉著行李搭飛機走人,你都不介意?」她眨眨好奇的大眼。
「我還可以配合你演戲,先在機場里跟你演一段蜜月旅行的戲碼,再請秘書替你訂機票,送你到任何想去的國家!
他大方得令她有點慚愧,過去自己好像真的誤解了他的人格。
她垂下眼,思忖著計劃的可行性。一直以來,她都懷抱著到巴黎修讀時尚藝術的夢想,可是一畢業(yè)就陰錯陽差地進了演藝圈,接踵而來的是繁忙的拍戲工作、緊湊的宣傳行程,讓她根本連喘息的時間都沒有。
換個角度想,能暫時停下演藝工作,到國外留學,不僅能一圓多年的夢想,又可以確保立軺的安全,這個交易似乎挺劃算的。
關行漠凝睇著她眨動濃密眼睫的樣子,仿佛是兩扇蝶翼,搧呀搧的,搧動了他的心,令他想占有她的執(zhí)念愈來愈深。
「好,我愿意接受你的提議!顾痤^,迎視他,臉上漾著笑。
「很好!顾咧,轉(zhuǎn)身,將其中一杯紅酒遞給了她!缸N覀兒献饔淇,干杯!
她自信地揚起美麗的下顎,舉著玻璃杯與他的碰撞出清脆的聲音,瑩亮的大眼閃耀著燦光!缸N覀兒献饔淇!」
他豪爽地飲干杯中的紅酒,覷著她清艷的臉龐,邃亮的眼眸彌漫著一股掠奪的神色,性感的笑容背后藏著私心。
雖然她置身在五光十色的演藝圈里,但卻清新得像是晨曦中綴著朝露的梔子花,魅惑他去采擷。
縱使她再怎么聰明慧黠,也敵不過他的爾虞我詐。他深諳狩獵之道,在獵物上鉤前,放些釣餌是必要的。
他要她心甘情愿地奉獻上她純凈的身體,與青稚的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