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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海(下) 第13章(2)

  也難怪陸靜深討厭記者,他也曾經(jīng)是桃色新聞的受害者。

  如果有一天,他知道了她的過去,不知道會如何看待她?

  寧海自問對記者這一行還有沒有熱情?答案是肯定的,只是方向得再調(diào)整調(diào)整。

  胡思亂想中,也忙碌到近中午,肚子咕嚕咕嚕叫了起來。寧海這才想到她忘記準(zhǔn)備午餐了,連忙踩著拖鞋下樓,先去找陸靜深,人還沒進(jìn)他房里便大聲喊:

  “陸靜深你中午想吃什么?吃面好嗎?要不要幫你加一顆蛋?”

  以前住在國外時經(jīng)常自己煮食,要弄點(diǎn)熱食來填飽肚子對寧海而言并非難事,但要說將廚藝磨練到堪比阿基師,火候又差太遠(yuǎn)了。

  喊了半天沒人回應(yīng),寧海沖進(jìn)主臥房里沒見到半個人影,又噼里啪啦沖下樓,卻還是沒見到他。

  此時外頭雨聲浙瀝瀝的,雨竟下得比早上時還大。她擰著眉將整棟房子翻找過一遍,還是不見陸靜深的身影。

  愈想愈不對,連忙捉起電話話筒撥他手機(jī)。

  手機(jī)響了兩聲就沒聲音了,像是突然關(guān)機(jī)。

  寧海這才著急起來!暗降着苣娜チ?”

  不放棄,又仔細(xì)在屋子里搜尋一遍,依然沒有結(jié)果。此時她也忘了肚子餓,捉起傘到花園里繞了一圈,確定他真的不見了,猛然想起大門口有監(jiān)視器,連忙沖回屋里看監(jiān)視錄影,急得顧不得鞋底都是爛泥,踩得地板上留下一個個黑腳印……

  監(jiān)視器的影像畫面是存在電腦硬碟里的,寧海摸索了幾分鐘才弄清楚怎么調(diào)影像出來看。而后,她看到了。

  在上午九點(diǎn)十一分的時候,陸靜深獨(dú)自一個人撐著傘走出了大門。

  寧海愕然,心里頓時一涼,對著那畫面喃喃道:“外頭下著大雨,你一個人是要去哪里?”


  下午兩點(diǎn)零二分,轄區(qū)派出所的警員受理了一樁失蹤人口協(xié)尋的案子:

  “我先生有嚴(yán)重的情緒障礙,上午跟我吵了一架后就不見人影了,他雙眼失明,我擔(dān)心他一個人在外頭會遇到危險(xiǎn)。”

  為了加快員警尋人的速度,寧海特地加油添醋了一番。

  這番話勾起受理案件的警員一抹遙遠(yuǎn)的記憶。

  猶記幾個月前,依稀有一個人說過類似的話。而后看見協(xié)尋早上,報(bào)案人的名字后,他終于想了起來。

  “你是陸太太?”

  正低著頭飛快填寫表格的寧海抬起了臉,眼中有著疑惑。

  原來那警員正是上一回承辦寧海失蹤協(xié)尋案的同一人,看著寧海填寫完畢的協(xié)尋單,他忍不住道:“真是怪了,你們夫妻倆都喜歡搞失蹤?陸太太,你確定陸先生不是在和你玩捉迷藏?”

  寧海微怔,好半晌才搞清楚狀況。原來上回她被陸云鎖“綁架”時,陸靜深也是在這里報(bào)的案,說詞還跟她的差不多。寧海一時啼笑皆非,卻又怕員警會以為他們在浪費(fèi)尋人資源,便故意板起面孔道:

  “不管我先生是不是在跟我玩捉迷藏,首先,我得表明的是,我是一個記者。”那警員沒能反應(yīng)過來,寧海便又道:“我專跑社會新聞。”據(jù)說島上近年來的社會新聞經(jīng)常演得轟轟烈烈,或許她該轉(zhuǎn)跑社會新聞!斑@個社會哪里有不公,我就往哪里找新聞。比方說,某某地方的基層員警不受理民眾報(bào)案之類的。我先生這么大一個人,一定很容易找,我可以跟你保證,只要我能盡快找到他。我絕對不會亂寫新聞,報(bào)導(dǎo)一些有的沒的!

  那警員終于聽懂寧海的意思了,他摸摸鼻子,陪笑道:“陸太太不必?fù)?dān)心,尋找失蹤人口是我們?nèi)嗣癖D笐?yīng)該做的事,應(yīng)該的。”

  “那就多謝了,如果有消息麻煩立刻通知我!睂幒5乐x。

  之后,寧海沒有回家,她撐著傘走進(jìn)雨中。

  猜測陸靜深可能的去向。他是自己出門的,沒人陪伴,不太可能去他不熟悉的地方,因此寧海往前幾天曾與他一起去過的地方尋找。

  發(fā)型沙龍、咖啡館、美術(shù)館、電影院……隨著每一次的落空,寧海感覺自己就像沙漏一樣,心里有些什么說不清、道不明,卻十分重要的東西正不斷地還漏。

  一個下午過去了。夜幕低垂時,她還沒有陸靜深的消息,心里空蕩蕩的,渾然不覺得疲累,只是無比擔(dān)憂。

  這時才知道自己那幾次逾時不回,留他獨(dú)自等待時,他心里作何感想了。原來不知盡頭在何處的等待,是如此煎熬……

  怕他出意外,怕他遇險(xiǎn),怕他一個雙眼看不見的男人發(fā)生不好的事……想到可能發(fā)生的意外,走在寒冷的雨夜街道上,寧海整個人打從心底顫抖起來。

  虧她還信誓旦旦地向錢管家保證,她會好好照顧他,絕不會傷到他一分一毫……當(dāng)初因?yàn)樗囊,錢管家才勉為其難地離開大宅……

  “大家都太寵他了!蹦且惶欤估,趁著陸靜深睡著后,寧海這么告訴他們:“我知道你們幾乎是看著他長大的,可是現(xiàn)在的陸靜深最需要的不是無止境的寵溺,而是自立。沒有人可以一輩子陪在他身邊,就連你們,也不能。”

  此話一出,陳嫂居然是第一個不同意的!翱墒翘,先生一向習(xí)慣有我們在他身邊照顧著,現(xiàn)在你要我們離開……”

  “就是因?yàn)檫@樣,你們才必須走!睂幒睾偷卣f:“否則,你們能保證自己在看到他跌倒時不伸手去扶嗎?你們能忍受自己對他的種種不便袖手旁觀嗎?我想,你們不能!

  “可是太太,先生一向習(xí)慣吃我煮的飯菜!标惿┪卣f,圓圓的臉幾乎要擠成苦瓜。

  “陳嫂,太太說得對!币恢北3殖聊腻X管家終于開口了。他對著眾人說:“先說我,要我一天不幫先生折衣服、刮胡子、放洗澡水,我就渾身不舒服!彼(xí)慣將主子伺候得無微不至!翱墒俏蚁胩f得對,我們不可能一輩子陪伴先生……我們都有年紀(jì)了!

  此話一出,王司機(jī)和劉叔不約而同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每個人都會老、會死。有一天,他們會離開陸靜深的身邊,那時被留下來的先生又該怎么辦?

  錢管家世故而明亮的眼眸看向?qū)幒!!疤,你說得對。我們的確是不能再留下來了!

  正因?yàn)橛兴麄,先生才有辦法躲藏得如此徹底。他們是先生的耳目手足,也一向習(xí)慣如此,要他們對眼盲的男主人袖手旁觀,根本就做不到。

  與其如此,還不如離開,讓自己走得遠(yuǎn)遠(yuǎn)的,并相信這個叫作寧海的女子會幫助先生重新振作起來,起碼能做到,不需要他人的幫忙,也能自理生活的程度,唯有那樣,先生才有可能得到幸!

  “錢管家,謝謝你的理解。”寧海有點(diǎn)訝異這個白發(fā)如銀的老人會認(rèn)同她的想法。畢竟他一直都對她存有戒心,也一直在觀望、防備著。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使他愿意支持她,寧海有點(diǎn)好奇,便問了!罢f實(shí)話,我本來以為錢管家不會支持我……”

  聽出她的疑惑,錢管家坦然回答:“本來確實(shí)有點(diǎn)擔(dān)心,不過……”

  “不過?”寧海眨了眨眼,靜待下文。

  “不過太太讓先生很快樂,不是嗎?”

  “快樂?”寧海困惑地喃喃道:“我還以為我讓他很頭痛……”

  此時眾人的目光詭異得讓寧海有點(diǎn)疑惑,猛然意會到錢管家所謂的“快樂”,可能是指……下午在書房里發(fā)生的那件事……

  寧海雙頰驀地一紅,她雙手叉腰辯解:“那個……下午在書房里,我們只是在、在練太極拳,多運(yùn)動有益身體健康……”解釋到后來,連她也不相信自己的鬼話,忍不住哧地一聲笑了。

  其實(shí)……早就被發(fā)現(xiàn)了吧,她跟陸靜深的事。否則晚餐時大伙兒也不會躲得不見人影,大抵是怕他們尷尬。

  事已至此,寧海也不想再編瞎話,不料錢管家卻體貼地接著她的瞎話道:“的確,多運(yùn)動有益健康,失明后,先生便有點(diǎn)缺乏運(yùn)動!

  陳嫂也笑道:“打太極拳好啊,以后太太不妨多陪先生打打拳!

  “不然散步、跳舞什么的,也可以!蓖跛緳C(jī)也提供建議。

  “種花最好了!眲⑹逭f:“怡情養(yǎng)性不說,還可以消耗多余的體力!

  寧海笑到臉都僵了,至此方知她錯得多離譜。想與這群家臣斗,她還差得遠(yuǎn)。順著大伙兒給的臺階爬了下來,清了清喉嚨,她問:

  “那么,就這么決定了。你們最快可以什么時候離開呢?有沒有去處?”

  錢管家代表眾人給出答案:“明天一早。太太不用擔(dān)心,我們有去處。只是我們走了以后……先生就拜托太太了!闭f罷,他向?qū)幒澭痪瞎?br />
  寧海嚇了一跳,趕緊阻上他!板X管家你別這樣,我自然會好好照顧他的!

  得到寧海的允諾后,錢管家總算肯直起腰來。

  陳嫂在這時緊緊握住寧海的雙手,以著溫暖的眼眸看著她,語氣慎重地道:“太太,我們把先生交給你了!”

  正是太過清楚這些老人有多么寶貝陸靜深,能得到他們的信任,寧海忍不住心底一暖,頗有點(diǎn)任重道遠(yuǎn)的感覺,但又不想給了他們錯誤的期待,只好提醒:

  “你們甚至不知道我到底是誰,真的放心把他交給我嗎?”

  “你是誰不重要。”回答的人是劉叔!澳悴皇浅8ㄕf話嗎?那就夠了!

  ……

  真是傻氣又好笑的回答。

  可瞧她如今怎的……她辜負(fù)了他們的信任。

  她非但沒有好好照顧陸靜深,她甚至把他搞丟了!

  “陸靜深,你到底在哪里?”

  風(fēng)雨中,寧海遍尋不著他的人。她又急又慌又心亂。

  她不斷打電話回大宅,想說如果他回家了會接電話,可電話那端始終無人接聽;她也不斷地?fù)芩氖謾C(jī)號碼,可除了稍早曾打通過一次外,之后他的手機(jī)都是關(guān)機(jī)狀態(tài)。

  會不會是出了什么意外?

  種種可怕的想像在她腦海里生成,她愈想愈怕,怕他真出事了。

  再沒他下落,她就要把錢管家他們找回來幫忙了。只靠她一個人,力量太小,萬一找不到……

  怕他先回家了卻沒接電話,強(qiáng)抑下心里的慌亂,寧海決定先回大宅一趟。定到路旁攔計(jì)程車時,一輛大貨車呼嘯而過,一灘泥水潑濺到她身上。

  她渾身濕冷,卻無暇在意,招手?jǐn)r下一輛計(jì)程車,剛坐進(jìn)車?yán)镆獔?bào)地址,手機(jī)便響了。她趕緊接聽——

  “是陸太太嗎?我這里是派出所,我們找到陸先生了。不過他出了一點(diǎn)意外,現(xiàn)在人在警局這里,你能盡快過來一趟嗎?”

  當(dāng)下,寧海整個人像是被人淋了一桶冰水后又被澆上熱水。

  “小姐要去哪里?”計(jì)程車司機(jī)回頭問她.

  寧海怔仲半晌,方回神道:“請載我到警察局。”


  陸靜深出門時遇到了小偷。

  小偷見他失明,跟蹤了一段路程后,趁著他不注意偷走他的手機(jī)和皮夾。

  沒有錢,又沒有手機(jī)可以求援,一個人站在陌生的街道上,陸靜深生平第一回真真切切地明白了自己的無助。

  所幸那個小偷在偷完他的東西后,又去偷別人的,結(jié)果被巡邏的警察當(dāng)現(xiàn)行犯給逮到了警局。警察在查扣小偷身上的贓物時,發(fā)現(xiàn)了陸靜深的皮夾和手機(jī),這才循線找到了失明的他。

  “你可以叫一輛計(jì)程車回來。≤囧X回家再付就好了。再不然也可以打一通電話給我,讓我知道你人在哪里!彪x開警局,坐上先前那輛計(jì)程車后,寧海對著陸靜深低吼!半y道你不知道,你這樣不吭一聲地跑出去,會讓人替你擔(dān)心嗎?”

  同樣一身濕冷的陸靜深聽出寧海聲音里的火藥味——她音質(zhì)偏冷,聲音一向是平靜的,幾時這樣充滿情緒——訝然之下,不禁怔怔回答:

  “我一時沒想到……”

  “你沒想到?”寧海不覺提高了聲音!澳銢]想到?這么基本的事……”

  “是啊,這么基本的事,我卻沒想到……”陸靜深自嘲一笑。不想寧?匆娝拇嗳酰嫦蜍嚧。“那么,我當(dāng)時都在想些什么呢?寧海,你想知道嗎?”

  寧海尚未回答,他已說出——

  “我想著,既然終有一天,我必須獨(dú)立打理自己的生活。那么我就應(yīng)該要能自己出門、自己回家;我想著,如果我不但能自己出門,還能平安回到家中,你是不是會很高興?”頓了頓,他艱澀地又說:“可是我回不了家,寧海。當(dāng)我一個人走在你曾陪我一起走過的街道上時,我心里充斥著的不是熟悉感,而是恐懼。我不知道眼前的路該往哪里走,也不肯定下一個轉(zhuǎn)彎的方向正不正確……路上人來人往,每一次與人擦肩而過,都讓我心里充滿防備;被違規(guī)停在人行道上的機(jī)車絆倒時,我只惱恨為什么自己看不到!那條路,明明你都陪我走過的,可為何我還是沒辦法自己走一遍?我想的,想試試看,即使眼睛看不見了,是不是還有機(jī)會能過正常人的生活……”

  “你再說一次……再說一次,你說你到底想做什么?”寧海沉聲問。

  “我想知道,我是不是有能力可以過正常人的生活!标戩o深說。

  “你是個瞎子,你永遠(yuǎn)不可能過正常人的生活!”寧海無情地說出事實(shí)。

  聞言,陸靜深下巴一緊,道:“我現(xiàn)在知道了。你說得對,我做不到!

  “你知道個屁!”寧海幾乎要吼出聲!澳闶裁炊疾恢溃∧悴豢赡苓^正常人的生活,而我也沒要你那么做!”

  “那么,你到底要我怎么做?”他聲音聽起來意外地平靜。

  “我只要你過好你自己的生活!”寧海啞聲喊出!澳悴槐厝ミ^跟別人一樣的日子,你可以過你自己的日子,但不是成天躲在屋子里假裝是個隱士。你依然可以讀你想讀的書,聽你喜歡的音樂,挑剔你不喜歡的菜色,但不是自怨自艾,更不要為了別人來犧牲自己!你懂嗎,陸靜深?我說的這一切?”

  他緩緩轉(zhuǎn)過臉來,尋著寧海的所在。那看不見的雙眼,闃黑深邃,仿佛寧靜的海。而他竟敢說:“我懂了。”

  她卻掩著臉哭了出來,不看他!澳愣裁?”

  “寧海,你是心疼我嗎?”

  “我是問你,你懂什么?”寧海抹去臉上分不出是雨氣還是淚水導(dǎo)致的濕意,而后她手僵住,來不及阻止他伸手摸向她的臉。

  “你在哭,寧海?”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于是他狀似自嘲,又似終于釋懷地回答:

  “是啊,我終于懂了。我這輩子再也不可能過著正常人的生活,但是我可以過我能力所及的生活。以后迷路時,我會叫計(jì)程車送我回家;如果我的錢被偷了,我會先回家,再讓你替我付車錢。你看,我是不是懂了?”

  他是終于懂了。懂了現(xiàn)實(shí)里的殘酷與不得不;懂了應(yīng)該妥協(xié)的,與不能妥協(xié)的事。這不就是她一直以來想教會他的嗎?可為何在他果真懂得這一切的時候,她卻會如此心痛?心痛到,不能呼吸……

  久久沒聽見她的聲音,陸靜深伸手碰了碰她的肩,卻觸及她一身濕衣,下禁皺眉!澳阋路趺礉翊鸫鸬?”

  寧海還是沒回答。陸靜深只好請司機(jī)將車內(nèi)暖氣開大一點(diǎn)。

  時值初秋,暖氣一開,計(jì)程車司機(jī)首先受不了車內(nèi)的悶熱,趕緊加快速度把乘客送達(dá)目的地。

  付了車資后,寧海便拉著陸靜深下車,也不撐傘——反正他倆衣服早就濕了。

  回到溫暖的屋子里,她忍不住哆嗦起來,卻顧著推陸靜深往浴室走:

  “快去洗個熱水澡,免得感冒了!

  陸靜深沒反對。在寧海放洗澡水時,他自行脫去了衣物。

  “你先洗,我去幫你拿衣服。”放好洗澡水,寧海轉(zhuǎn)身就要離開。

  陸靜深捉住她的手。她轉(zhuǎn)頭看他。

  他平靜地說:“一起洗。你在發(fā)抖!

  她不動,他便也就那么站著,不肯踏進(jìn)浴缸里。他全身赤\\\\luo,盡管浴室里熱氣氤氳,他雙手仍然冰冷。

  半響,寧海嘆了口氣,伸手解開自己身上的衣物,陪他一起泡進(jìn)熱水隉。

  冰冷的肌膚在熱水的安撫下,漸漸恢復(fù)了暖度,差一點(diǎn)停止跳動的心臟也在確定他平安后,慢慢回復(fù)了原本的頻率。

  先前,她是太緊張了才會差點(diǎn)失控……現(xiàn)在他人不是好端端的在她面前嗎?

  他沒事了。他很平安。寧海一再提醒自己。她必須冷靜。

  “寧海。幫我擦背好嗎?手勾不到后面!彼蝗徽f。

  他倒好,沒事人一般。好像說什么、做什么,都不用負(fù)責(zé)似的,未免太任性了!寧海心里忍不住氣惱起來,卻還是拿了一個浴球替他擦背。

  浴缸不小,但兩個人一起泡在里面仍有點(diǎn)擠。

  替他擦完背后,寧海匆匆洗好,準(zhǔn)備起來找衣服穿,他卻突然靠過來,手臂環(huán)住她光裸的腰。

  “洗好了?”他聲音跟熱水一樣暖洋洋的。

  “嗯!睂幒:喍痰貞(yīng)了一聲,才稍稍平復(fù)的情緒差一點(diǎn)又要潰堤。她現(xiàn)在沒有辦法與他太過靠近,她不能——

  “我們沒在浴室做過,對吧?”他貼著她的背,整個人從后方抱注她,對著她的耳朵輕聲說話。

  聽懂他的話意,寧海臉色驀地一紅,伸手掰開腰間的大掌!拔乙饋砹,你放手!

  他沒放,甚至還收得更緊。不僅雙手,連雙腿都過來纏她。

  “寧!彼p咬她耳垂!案易鯸\\\\\ai!

  她躲著他的吻!拔也荒堋爆F(xiàn)在不能、不可以,F(xiàn)在她……太在乎他,她會輸……

  “你可以。我們是夫妻!彼巧纤暮箢i,在那細(xì)致的頸項(xiàng)問輕輕啃吮。

  寧海仍想躲,卻一時乏了力。早餐后她就沒再進(jìn)食,在外頭奔波了大半天,心底還留有稍早驚慌害怕的余悸……此時她不論身或心,都脆弱得不堪一擊。

  ……

  實(shí)是折騰得累了,之后他們盡可能快速地擦干身體和頭發(fā),換上睡衣。各自喝了一杯熱牛奶,寧海一躺上床就沒了聲響。

  倒是陸靜深還睜著眼,他側(cè)身擁著寧海,將臉埋在她仍微濕的秀發(fā)中。

  黑夜中,他幽聲輕問:“寧海,你是不是……已經(jīng)有一點(diǎn)愛我?”

  寧海沒有回答,她假裝睡著了,可怎么也控制不了眼底那股澀意。甚至不敢眨眼,怕一動,就會哭泣。

  她不能愛上他。他們本是不同路的人,怎么可能走到一塊?

  這婚姻……她看不見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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