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五歲那年第一眼看見她，他便為清澈如露珠的雙瞳所吸引，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一下子沖進他的心底，一段遺落記憶鎖在大腦深處，明明呼之欲出，卻又害羞的縮回去，讓他好不甘心。
他應(yīng)該是認識她的，在亙古的過去，而且她也應(yīng)該是屬于她，但在時機成熟前，他盡可能的忍耐，甚至擔(dān)心做出造次的舉動而遠走他地，忍著寂寞充實自己。
「怎么拿著一張相片犯相思，不會是你的意中人吧！」看不出來他也有癡情的一面。
不著痕跡的將相片收回，韓觀惡恍若無事的回頭一笑。「洋人相當(dāng)迷戀東方女性的含蓄美，我想找?guī)讉€典范讓他們瞧瞧，也許能撮合幾對良緣�！�
「哈……你想搶月老的飯碗不成，咱們的女人跟洋鬼子有語言上的隔閡，你到底是作媒或是將她們推入火坑�！关溑疄橐�，辱沒國威。
「大哥言重了，我的朋友都是彬彬有禮的英國紳士，絕不會做出羞辱自己的行為�！鬼n觀惡小心應(yīng)對，遣詞用句謹慎，以免讓他看出端倪。
韓習(xí)風(fēng)不悅的一嘲，「那可就難說了，知人知面不知心，聽說英國的上流社會最為淫亂，表面上道貌然、正直嚴謹，私底下卻淫人妻女，與人通奸，乃至于豢養(yǎng)情婦風(fēng)氣大盛�！�
想要女人直接帶進府即可，為妻為妾但憑男人的高興，何必養(yǎng)在外面與人共妻，要是沾染上骯臟病可就得不償失。
「每一個國家總有為人垢齒的陋習(xí)，并非人人都有此壞習(xí)慣，大哥可別以偏概全，認為所有的野鴿都是灰色的。」總有幾只羽色潔白，潔身自好。
「那你是灰鴿還是白鴿？去國多年不免要入境隨俗，學(xué)人家養(yǎng)幾個女人�！顾谠囂�，也是輕蔑，認為他崇洋媚外，輕視祖宗的傳統(tǒng)。
韓觀惡笑得溫和，以指推推鼻梁上的鏡框，「我骨子里是保守的中國人，黃皮膚、黑頭發(fā)、黑眼睛一再在鏡中提醒我，要謹守禮教，不可讓中國人丟臉�！�
他的確有很多機會得以美女在懷，只要他愿意，白楊街的私人居所不乏女人進駐。
但是他對她們卻毫無心動的感覺，甚至覺得她們眼珠子顏色過于混濁，完全沒有他想要的黑白分明，既清澈又像布滿暗潮的湖水，直讓他沉溺其中。
心中有人自然提不起性致，就連和她們過于親密都有罪惡感，仿佛有雙透徹的眼盯著后背，為他的一舉一動評分。
說他沒碰過半個女人肯定沒人相信，但事實確是如此，他在情感上守貞，相對地，身體也做出相同的反應(yīng)。
「難道一個也沒有？」他不信他忍得住異鄉(xiāng)寂寞的日子。
韓觀惡笑著搖搖頭�！复蟾缢圃趹岩墒裁�，你還在意二哥說過的話嗎？」
搶妻。
清清喉頭，韓習(xí)風(fēng)有些不自然的側(cè)過頭，「小時候的稚語哪能聽信，我明白你只是說說而已，不會真的付諸行動，傷了我們兄弟間的和氣�！�
他表面信他，但言語中透露著警告，要他別輕舉妄動，真干出天地不容的逆?zhèn)愂隆?br />
「大哥睿智，沒隨著二哥的胡言亂語而怪罪小弟�！鬼n觀惡避重就輕的一應(yīng)，用著外交辭令并未給他滿意的答覆。
親是一定要搶，就看他有沒有雅量放人。
或者得上演一場手足鬩墻，才能分出勝負。
「咳！那你有什么打算？是要留在國內(nèi)還是出國避風(fēng)頭�！顾浪�，即使他才是家中掌有實權(quán)的長子。
韓觀惡輕笑的摸摸鼻子，像在考驗他的耐性，等了許久才開口。
「不一定，再看看吧！如果戰(zhàn)爭一直打個沒完，我出國也沒什么意義�！贡芤脖懿坏�，二次戰(zhàn)爭開打了，很快地會漫及全世界。
「你要留下來？」他的語氣變得尖銳。
「每個人都有想保護的東西或人，我想我也不例外�！巩�(dāng)當(dāng)愛國份子也挺有趣的。
「包括我的未婚妻，你想保護的人？」韓習(xí)風(fēng)的態(tài)度不太友善，朝他逼進一步。
黑瞳閃著幽光，他一如外表給人的感覺不卑不亢�！复笊┦谴蟾绲呢�(zé)任，我哪敢僭越。」
在沒行過正式的婚禮前，人人都有權(quán)利追求「新娘子」，將她由大嫂變成老婆。
「你知道就好，別仗著父親對你的偏寵而想剽竊不屬于你的一切�！钩笤捳f在先，他最好別妄想搶走長子該繼承的家產(chǎn)，以及女人。
雖然他不一定會愛他的未婚妻，但是獨占的心理不容分享，他寧可親手毀了她，也不讓她投入別的男人的懷抱，即使此人是他異母兄弟。
韓習(xí)風(fēng)貴為長子卻忌憚天資比他好的三弟，因為他害怕有一天父親心一偏，將他手中的權(quán)力悉數(shù)交給他最愛女子的兒子，讓他落得一場空，什么也得不到。
小時候母親在耳邊的怨妒之語悉數(shù)刻在他心里，他的心中早容不下手足之情。
「大哥，你想太多了，我對經(jīng)商一點興趣也沒有，也許哪天我會教書，當(dāng)個領(lǐng)死薪水的書匠�！顾膹膩聿皇峭庠诘奈镔|(zhì)。
而是更深一層的靈魂相屬。
「希望你記得今天的話，不論爹給了你什么，都能慨然拒絕�！顾晕残牡鼐徚四樕�
「是，不敢或忘�！瑰X財乃身外之物，不值得他奮力一搏。
他要的是——她。
確保他無非份之想后，韓習(xí)風(fēng)滿意的離開。
視線兜回手上的照片，韓觀惡面上稍露一抹志在必得的微笑。
「小蘋果，當(dāng)記者好玩嗎？讓你逍遙了那么久，也該是見面的時候了。」
早知道她人在何處，就像過去十多年來他隨時掌握她的狀況，她中學(xué)時投稿第一篇文章刊出，他比她還高興，她考上北大，他以她為榮，她生病發(fā)燒，他在英國也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那回，她燒了一星期，他就在圣保羅大教堂坐了七天。
手上這張四、五年前拍攝的相片，是他拜托友人偷偷攝下儷人倩影，好讓國外的他有個依慰，睹物思人，不至相思泛濫成潮。
明天吧，先讓他安排一下，跟報社方面打個招呼，他要他們十六年后的重逢完美無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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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餛飩面一碗面條多一點不要煮太軟，芹菜末少許不要灑香菜，對了對了，還要加顆魯?shù)坝浀貌灰盼毒�，比較健康�！咕瓦@樣啦，午餐一碗餛飩面就能打發(fā)，她很好養(yǎng)吧。
一旁的謝晚娘卻聽得一楞一楞，考慮要不要去拿紙筆記下來，還有，什么叫味精？來自二十一世紀的后世花樣真多。
不記了、不記了，反正等一下出門去隨便買碗面打發(fā)星兒便是。
來到大街上，她邊走邊皺眼晃腦，一副不勝苦惱的樣子，唉，怎么辦？下午截稿時間到了，總編一定會追她討新聞的，可是現(xiàn)在她拔光頭發(fā)也擠不出一個字。
她怎么可能真的去采訪韓家三杰，這一去不就是自投羅網(wǎng)，她的自由美夢也得結(jié)束了。
心不在焉地走到面攤前，跟老板娘叫了面在等待時，來了個年輕男孩子，他一手拿一疊海報、另一手是沾滿漿糊的刷子，只見他利索地往面攤旁的柱子上一抹，一張海報就平整的貼上。
「夜上海歌廳阮星露小姐今晚隆重登臺……」她喃喃念著，面前的老板娘以為她是在跟自己說話，抹了抹汗后跟著開口——
「那個阮星露呀，歌唱得不怎么樣，狐媚男人的本事倒是一流的�！�
「喔？」謝晚娘立即拉長了耳朵，職業(yè)病本能反應(yīng)，有八卦聽當(dāng)然要注意。
「我女兒本來在夜上海幫忙打掃，誰知道有一天下工晚了，不小心撞見她和韓家二少的好事，兩個人在化妝間里咿咿喔喔的叫得可大聲了，第二天，舞廳經(jīng)理就叫我女兒不用去了�！�
「咦，她跟韓家二少有、有……」一腿。畢竟是未出嫁的小姐，那種講出來會讓人想入非非的話，還是不好大剌剌地說出口。
「對～有奸情。」老板娘一針見血地道，孫子都有十個了，沒啥好臊的。「欸，世風(fēng)日下，人心不古唷，真不知道現(xiàn)在的年輕女孩子是在想什么，盡學(xué)一些洋玩意，沒結(jié)婚就跟男人有的沒的，像那個阮玲玉也是，好好地干么學(xué)人家同居，依我看，這阮星露八成沒多久也會跟男人跑了，姓阮的都不知道怎么教女兒。」
「人家只是同姓而已，老板娘別一竿子打翻一船姓阮的。」
「不是，我女兒說的，阮星露當(dāng)初到夜上海應(yīng)征，就是打著是阮玲玉姑表姊妹的名義�！顾艣]亂冤枉人。
阮玲玉姑表姊妹？！
加上韓家二少這條線……一臉若有所思的謝晚娘忽地咧出個大笑容，樂得差點沒手舞足蹈起來，這下有新聞可大作文章了，韓二少與紅歌手的秘密戀曲？唔，這標題下得不好，夜上海韓阮戀夜夜幽會總編應(yīng)該會喜歡吧，哈哈，太好了，總算挖到新聞，不用再挨罵了。
興奮得全身血液沸騰起來，轉(zhuǎn)身拔腿就跑，心中只想著要趕快回報社去跟總編大人報告這個好消息。
「欸欸，小姐，你的面還沒拿啊……」
可她壓根忘了買面這件事，更別說家里還有個嗷嗷待哺的上官星兒了。
「哎呀！我怎么又撞到人了，我最近在走什么霉運？」趕緊開溜，免得又多個上官星兒賴上她。
跌倒在地的謝晚娘哀呼一聲，手掌磨破皮不覺得痛，一心要離開案發(fā)現(xiàn)場，唯恐待會會走不掉，這年頭的無賴特別多。
她半長的發(fā)絲覆在臉上，叫人看不清她的長相，原本打算走開的韓觀惡一聽見她有趣的埋怨聲，腳跟一旋又走到她身邊。
「需要幫忙嗎？小姐�！�
「不需要、不需要，我很好，你有事盡管忙去，不用管我�！顾氯堑溕仙�。
上一次不小心碰上上官星兒那個瘋子，不由分說地賴上她，不但厚臉皮的占用她的床，還叫她洗衣拖地，將四周環(huán)境打掃得一塵不染。
想趕她嘛，又覺得不好意思，畢竟她長得和自己如一個模子刻出來，真讓她露宿街頭于心不忍，只好自我忍受處處挑剔的同居人。
更可怕的是她還是個大胃王，一整天吃吃吃地老喊餓，不去工作的要她養(yǎng)她，還說什么要她早點嫁人，她才能了無掛掛的回家。
誰曉得她家在哪里，要是她一直賴著不走，遲早會被她吃成窮光蛋。
順手將發(fā)絲撥到耳后，她打算趕快繞過這個人到報社報到。
是她！面上一愕的韓觀惡努力壓制內(nèi)心的驚喜，他根本沒想過自己會在這里遇到她。
但如果是天意安排，他也不會任機會錯過。
「可是我一點也不忙，正想找些事打發(fā)時間�！�
「嗄？」不會吧！又一個沒事做的無聊人士。手指隨意一比，「那邊的阿婆在賣花，你可以去幫幫她的忙�！咕褪莿e來煩她。
他的目光根本沒移轉(zhuǎn)過�！改愕氖至餮�，我?guī)湍惆！箍匆婖r紅的血滲出掌心，他心頭難受地一緊。
「��！不用、不用，我不痛……噢，天殺的鬼狼星，你干么用力按我的傷口」天哪！痛死人了，他是魔鬼。
鬼狼星？那是哪一地的罵人話。「你不是不痛嗎？非常英勇的當(dāng)它不存在�！�
「我……我恨你，你是壞人�！诡^一揚，謝晚娘甩開臉上的發(fā)絲，憤而推了他一把。
兩人視線一對上，她這才看清他的長相，好……眼熟啊，像在哪里見過。
「呃，你……你是……韓……」家三少，上回那本洋雜志上的照片很清楚。
喔，她認得他呀謔心一起的韓觀惡故意地問：「你……我認識你嗎？」
「不、不、不，你絕對不認識我，我不是你的前生，你也不是我的后世，我只是來上海討生活的異鄉(xiāng)客，和你一點關(guān)系也沒有。」
有關(guān)系也要變沒關(guān)系，陌路人各走各的，老死無交情，各葬各的墳頭。
怕死了他會硬攀上來認親戚，謝晚娘非常用力的搖著頭，雙手抱著胸十分恐懼，一退再退退到墻邊，呈現(xiàn)抵死不認的死樣子。
「真的沒關(guān)系嗎？我認識一個姓謝的姑娘，模樣跟你有幾分相似�！�
倒抽一口涼氣，她頭搖得有如波浪鼓，「不，先生，你搞錯了，我叫言春森（言寸身），是陜北人士�！冠s快裝死，別聽他的魔言魔語。
通常惡魔話的話不算人話，可以直接丟進江河里喂魚蝦。
「是嗎？」他也不戳破她，寵愛一笑的捏捏她蘋果般紅潤臉頰。
謝晚娘心中漾起一股異樣的感受，微皺起眉頭，記憶中好像有個人也曾這樣捏過她的臉，可是是誰呢？她怎么一點也想不起來。
「你鼻要捏我的黏啦�！购λB話都說不清了。
他放開手，寵愛地看著她喃喃低語，「還是如同我印象中的可愛……」
她撫著臉，卻不是因為痛，而是想遮掩莫名浮起的大片紅暈�！改阏f什么？」她完全聽不清楚。
他卻來招顧左右而言他�！肝倚枕n�！顾Φ糜悬c狡猾，如同逮住獵物的貓。
從她剛才的反應(yīng)，他相信她是知道他是誰了，既然如此，他也沒必要隱瞞。
但知道是誰，不代表她認出他在她記憶中該有的位置。
「我知道……不、不是、不是，你不需要自我介紹，我們不必認識，各走各的路……哎唷！」話講太快咬到舌頭了。
「要不要緊，我呼呼。」他關(guān)心的趨前一吹氣，扳開她的下顎一瞧咬傷狀況。
「沒事啦！就一點痛……」咦？不對，他何時靠得這么，嘴唇都快碰到她的……「你干什么，想趁機占我便宜是不是。」
臉紅心跳的謝晚娘奮力地推開他，像是兔子往旁邊一跳，全身不知是害怕或是興奮，微微的顫抖著。
「韓觀惡，排行老三�！共蝗菟芙^，他蠻橫地將她拉近，用干凈的手帕包扎手上的傷口。
松了一口氣，也微帶失望，她緊張得兩眼不敢亂瞟。「我是獨生女�！�
「我知道�！顾€曉得她對新聞工作深感興趣，以及不吃肥豬肉和木耳。
「你怎么會知道……呃，算了，當(dāng)我沒問。」問越多麻煩越多。
「我對你的事知之甚詳，包括你十二歲還尿床一事�！故怯行耐嘎兜�，他非常不喜歡她眼底對他流露出來的陌生。
「什么尿床！誰造的謠？我是不小心打翻臉盆的水……」怪了，她在解釋什么勁，他又不是她什么人。
「喔！我了解了，原來是誤傳�！惯@丫頭單純得傻氣，根本不懂得防人。
韓觀惡輕嘆地擁她入懷，腦海中浮現(xiàn)一個疑問，以她純真的個性怎能獨立生活到現(xiàn)在還沒出事，莫非冥冥之中自有神助，老天特別疼傻人。
「咳咳！韓先生，你把手放錯地方了，男女授受不親，你不如先放開我�！购茈艘�！她臉燙得可以煮熟一顆蛋。
「可是抱起來很舒服，你不覺得嗎？」軟綿綿的嬌軀依偎著，這些年的等待也算值得了。
「是很舒服……��！不是啦！你不要害我老是說錯話，我是認為這樣摟摟抱抱的不好看。」她小聲的說道，羞于抬頭見人。
「不會呀！挺賞心悅目的，讓人心情非常愉快�！褂绕渌荒樌Ь降哪印�
「可我不愉快，而且愧對列祖列宗，他們會為生了我這個不知檢點的子孫而羞愧萬分。」她輕輕地想掙開，卻發(fā)現(xiàn)他抱得更緊。
他似真似假地咬咬她飽滿耳肉�！改蔷蛠戆菸壹业淖嫦龋ＷC他們絕不會嫌棄你�！�
「你……你在說什么鬼話，我……我干么拜你家的祖先」別再亂跳了，我的心，你一分鐘跳一百二十下會死人的。
謝晚娘真的很想離他離得遠遠的，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還真是千頭萬緒理不清，她不應(yīng)該和他靠得太近，這是不被世俗所允許的。
可是她竟奇異地眷戀起他的體溫，暖暖的很像被星兒霸住的棉被，讓人感到很溫暖，想一直一直的靠著，不去理會外界異樣的眼光。
不過理智活躍地直跳腳，罵她是鬼迷了心竅，他明明不是對的那個人，為何她會心亂如麻，好似她本來就該在他的懷中，三生石上早已注定，讓她無處可逃——
「等你嫁給我之后，不就和我同個祖宗」他半認真半開玩笑的說。
「什么，你居然說出大逆不道的話，想搶你大哥的老……老……」要命，她舌頭打結(jié)了。
「老什么，麻煩你再說一遍，言春森小姐�！顾戎此言掁D(zhuǎn)回來。
有苦難言的謝晚娘咽下暗虧，從眼縫偷覷這個她該喚一聲小叔的男人�！咐咸诺墓_布啦！」
「喔，是裹腳布呀！」他低視她一雙天足，十分滿意的露齒一笑�！改愕哪_相當(dāng)秀雅，不需要裹小腳。」
「我裹小腳……」這是哪里的驢子混上騾子，全都亂了套�！疙n先生，你先松開我一下，我快喘不過氣了�！�
他賊兮兮的一挑眉。「我學(xué)過洋人的急救方式，以嘴對嘴哺氣，你意下如何？」
「嘴對……」完了，她快暈了，頭重腳重，雜志上不是形容韓三少是個正直不二的人，怎會說出如此輕薄的言語？「我順氣了，不勞你費心。」
「真的不用？我看你氣色有些差�！勾蕉紘槹琢耍瑲埓嬉稽c血色在上頭。
「那是因為我急著去辦事，神色才有點慌亂�！怪懒税�！快放手，我要工作。
故意裝做困惑的韓觀惡輕撫了撫她柔嫩唇瓣。「你看起來很累，應(yīng)該稍作休息�！�
「韓先生……」你到底要纏我到什么時候？
「叫我觀惡，或是單名惡�！顾恢篙p點她唇心，滿臉的笑容反叫人畏怯。
「我……呃，真的有事得去處理，你能不能行行好放我一馬，我在這里為撞到你而賠不是�！顾皖^想一鞠躬賠罪，反而撞上厚實的胸膛，吃痛地暗呼流年不利。
「不好。」天意讓他們多年后不期而遇，豈有放兔歸林的道理。
「嗄，不好？」
哭給他看不知道有沒有用。
「哭也沒用，你住在哪里？」他絕不會因她掉兩滴眼淚而心軟。
哇！他好神喔！居然連她心里在想什么都一清二楚。「你會看相嗎？」
她最佩服神人了，能知天下事。
「呆�！挂蛔炙退�
「呆？」什么意思。
「我送你回去。」好將她的行李打包，改放他另外置購的居所。
這種毫無危機意識的小白兔是獵人的最愛，他不打算錯過。
韓觀惡改抱為摟地輕擁著，一方面護著免被路人推擠，一方面防止她有逃走的念頭，看得出她現(xiàn)在十分惶恐，巴不得從未撞上他這個韓家人。
街道上人來人往，汽笛聲嗚嗚，又有大船入港，一群穿著灰布粗衣的工人在碼頭上搬運貨品，舉止粗野橫沖直撞，為多賺一文錢不顧他人死活地來來去去。
「不用了。」她說得極快，差點又咬到舌頭地直揮手，不肯把麻煩帶回家。
家里已經(jīng)有一個超會吃的大包袱了，再加上他，她大概得去睡鴿舍了。
「我不是詢問你的意見，而是要你帶路�！顾男郧樘甭�，沒人在一旁看顧著不行。
大男人的心態(tài)，自作主張，他忘了謝晚娘在沒人的保護下，獨自在龍蛇雜處的上海灘生活了將近三個月，而且沒搞丟手腳，腦袋也還在。
「啊！不行啦！我住的地方又破又爛見不人，你去了怕會弄臟你的鞋�！顾徊揭膊豢锨斑M，僵持在原地。
「我不在乎�！顾魄扑塥毩⒌胶畏N地步。
「可是我的同居人會不高興，她……脾氣不好�！估蠍酃芩薏患奕�。
「同居人？」深幽的眼眸一沉，微微閃動一絲帶著火花的怒氣。
「星……她叫上官星，手臂粗如樹干，身高八尺槐梧有力，單手能舉起廟口的石獅，一腳踹破洋人的火炮，非……非常厲害�！顾秸f越起勁，把家里的食客也拖下水。
遇到感情事，是人都無法冷靜思考，若韓觀惡未被怒意蒙蔽雙眸，定能發(fā)現(xiàn)那雙閃爍的水眸正明白寫著：我在說謊，別再逼我編出更多的謊言，我快編不下去了。
可是他怒到極點，取下平光眼鏡怒視著她，一副想扭斷她脖子的模樣，然后再去殺死「奸夫」，讓她就算死也是他一人所有。
「咦，晚娘呀！剛好遇到你，你家星兒叫我縫的兜片子已經(jīng)縫好了，她要我跟你收錢�！孤愤^的裁縫師一聲吆喝，好奇的眼珠子骨碌碌地朝她身邊「來路不明」的男人轉(zhuǎn)。
「什么，那個敗家女又花錢了，她存心挖空我每一分私房錢呀！」哀嚎出聲的謝晚娘抱著頭，悲憤地天空大喊，肉疼的她壓根沒注意她的真名已被人泄露。
「星兒那丫頭嘴甜得很，又懂得說場面話，我特地打了七折半買半送，便宜得讓你想買個十件八件放著，一天一件穿了舒服就不想脫�！�
「干脆用送的不是更好……」她低聲的喃喃自語，忍痛掏出一枚銀元。
但她錢還沒送出去，另一只手更快的遞出一張金元券，壓下她心疼不已的小錢。
「哇！這太多了，我怕找不開。」見錢眼開的大嬸還佯裝不收，可一眨眼就往口袋一塞。
「剩下的當(dāng)小費。」不用找。
當(dāng)……當(dāng)小費，好個闊氣的大少爺。心頭在泣血的謝晚娘很想抽回那張紙鈔，小費她自己賺。
「這位爺可真好心呀！咱們晚娘丫頭若跟著你，肯定會過得十分幸福�！关澵斄耍媸遣缓靡馑�。
怕他反悔索回金元卷，裁縫內(nèi)衣的大嬸趕緊往回走，嘴巴笑得闔不攏。
「說什么嘛！誰要跟著他……」胡說八道，亂點鴛鴦譜，她當(dāng)自己是喬太守呀！
「槐梧有力，單手能舉起石獅，腳踢洋人火炮，你的朋友倒是大力士，能力拔山河，萬夫莫敵�！共铧c被她唬過了。
�。≡懔�，她怎么忘了身邊還有他。謝晚娘的表情局促不安，笑不出來�！高溃艺f得太快，少說一個字，她叫上官星兒……」
「女的？」
無力的垂下雙肩，她像失冠的公雞無精打彩。「嗯。」
「你們感情很要好？」
「還不錯�！顾f得很心虛。
雖然星兒食量很大，又愛亂買東西，可是有她為伴的感覺挺不賴的，至少她多了煩惱她的事，減少一些思鄉(xiāng)的愁緒。
很少離開父母身邊這么久的她其實是也很想家，但為了自己的夢想，她一定要堅持下去。
「小蘋果，你真頑皮，你說，我該怎么懲罰你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