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琬玉她是因?yàn)椤狈鞔好偷匾活D，這種事也不好對他說，便擺了擺手，“罷了罷了，同你說你也不會(huì)了解她的心情。”
其實(shí)說來她也沒經(jīng)歷過，無法真切的了解失去心愛之人的那種傷痛，她只知道自那人死后，琬玉就沒再真正快活過。
永玹與平康是好友，對琬玉的事多少知道一些，但那些女兒家感情的事，他不好多說什么，也沒有多問，話鋒一轉(zhuǎn)問道：“我聽說你要開鋪?zhàn)幼鲑I賣？”
“你怎么知道？”她警惕的瞠著他。
“我是聽平康說的，你想做什么買賣？”
平康會(huì)知道，自然是琬玉告訴他的，拂春怕這事太多人知曉，會(huì)傳到她阿瑪那里，連忙抬出三舅說道：“那鋪?zhàn)邮俏胰艘_的，我只是幫忙找店鋪。”
永玹略一思索便明白她的顧慮，倒也沒有戳破，而是順著她的話又問：“那你三舅打算做什么買賣？”
“賣些胭脂水粉，等店鋪開張，記得來捧場，我會(huì)讓人算你便宜些�！闭f完，她沒再多留，擺擺手離開了。
他望著她的背影，眸里的思緒幽沉難辨。
拂春租了鋪?zhàn)�，在三舅的幫忙下，花了大半個(gè)月的時(shí)間置辦，而后挑了個(gè)吉日正式開張。
她三舅還替她找了個(gè)掌柜打理店鋪，那人是個(gè)寡婦，姓何，閨名叫水娘，何水娘能言善道，以前和丈夫便是做香料和胭脂水粉的買賣，后來她丈夫得了病，為了替他治病，她把鋪?zhàn)幼冑u了，但拖了兩年，花光銀兩，仍舊沒能救回丈夫。
何水娘為人爽朗，和她性情相投，再加上有何水娘這個(gè)老手在，做起生意來駕輕就熟，怎么招攬客人，還有那些胭脂水粉該怎么擺設(shè)，全都處置得井井有條，她還同何水娘學(xué)會(huì)如何分辨那些胭脂水粉的好壞。
這日晌午時(shí)分，拂春走進(jìn)鋪?zhàn)永�，何水娘正在記賬，瞧見她過來，擱下筆招呼了聲，“拂春小姐來啦。”
拂春朝她頷首，問道：“昨兒個(gè)生意怎么樣？”她沒辦法整日待在鋪?zhàn)永�，每日只能抽空來一趟，最多待一、兩個(gè)時(shí)辰就得回去。
“同前幾天一樣，生意不錯(cuò)，共賣了二十八兩銀子�！焙嗡飳⒛切┿y子遞給她。
拂春喜孜孜的接過銀子，仔細(xì)清點(diǎn)，開張才七天，每天進(jìn)帳都有一、二十兩銀子，算一算已賺了有上百兩，扣除本錢和租金，還有幾十兩的盈利，生意好得超出她當(dāng)初的估算，看著那些白花花的銀兩，她笑得兩眼都瞇了起來。
清點(diǎn)完后，她剛把銀子收起來，就聽見何水娘語帯疑惑的說道——
“直是奇怪，自咱們開張后，這生意好得出奇�！�
“這不是很好嗎？說不得是咱們店鋪風(fēng)水好。”每天都有不少現(xiàn)銀可得，她可是收得很富興。
何水娘指著賬冊說道：“瞧瞧，來咱們這兒買胭脂水粉的，除了一些零散的客人外，每日都有不少出手闊綽的客人，有的說是要帯回家鄉(xiāng)送人，有的說是宅子里女眷多，有的則是說要送給青樓里的那些花娘……這種客人，以往我和我家相公開鋪?zhàn)拥臅r(shí)候，一個(gè)月里也難得遇見一次，可咱們開張后連著七天，天天都有這樣的客人上門來�！彼侵婪鞔旱纳矸�，不免猜測道：“拂春小姐，會(huì)不會(huì)是您的朋友差人來買的？”
拂春想了想后揺揺頭，她那些手帕交在開張那天都來過了，若沒親自來的，也都派人來捧場，買了幾盒脂粉回去，那幾個(gè)出手闊綽的客人，應(yīng)當(dāng)不會(huì)是她那些朋友。
思索須臾，拂春說道：“興許只是湊巧罷了�！�
何水娘和丈夫做了十幾年的買賣，可不認(rèn)為這只是湊巧，直覺這其中定然是有人暗中在幫她，然而瞧東家的模樣，顯然不知這背后幫她的人是誰，遂也沒再多說什么。
待了一個(gè)多時(shí)辰，就在拂春準(zhǔn)備回去時(shí)，進(jìn)來了個(gè)身形微胖、約莫二十出頭的男子。
“客官需要些什么？”何水娘熱絡(luò)的上前招呼。
那男子開口便道：“你這鋪?zhàn)永镒钯F的胭脂水粉有哪些？”
由于這幾天來已遇到不少這樣的客人，何水娘二話不說，利落的拿出十幾盒用精致的銀盒裝起來的脂粉和口脂，還有些從海外運(yùn)過來的香水與香料，——向他介紹。
聽完后，男子豪氣的表示，“你方才說的這些全都給我拿個(gè)二十件來�！�
何水娘暗暗朝一旁的拂春遞了個(gè)眼色后，堆滿了笑容，和一名伙計(jì)將這位客人指明要的物品打包起來。
杵在一旁的拂春還是第一次遇見這種出手闊綽的客人，吃驚的瞪大眼對著那人猛瞧。
男子察覺到她的注視，抬頭瞥去，見對方是個(gè)貌美的姑娘，遂溫言問道：“姑娘為何這般看著我？”
“不知這位大哥買這么多胭脂水粉要做什么？”拂春直截了當(dāng)問出心中的疑惑。
男子答道：“自然是拿來送人，我來京里探親，過來前我家那些親戚和姊妹們托我?guī)┚├锏臇|西回去，我思來想去，這些胭脂水粉那些姑娘們應(yīng)當(dāng)會(huì)喜歡�！�
“原來如此。”拂春笑咪咪地又道：“多謝這位大哥捧場，以后若是再來京城，記得再來呀�！�
他被她嬌媚的笑容給晃花了眼，笑呵呵地應(yīng)道：“一定、一定，以后還來買�！�
何水娘將打包好的東西遞給男子，再客套了一番后，收了銀子，殷勤的送他出了鋪?zhàn)印?br />
拂春瞇著眼看著男人離去的背影，不是她狗眼看人低，這人衣著普通，而他所買的胭脂水粉卻都是店里最昂貴的，方才那些就花了二十幾兩銀子，雖然他說是要買回家鄉(xiāng)送人，可她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想起先前何水娘所說的話，看起來倒像是誰暗中在幫她，為了一探究竟，她悄悄跟著那個(gè)人。
走過一條大街后，拂春見那人進(jìn)了一處酒樓，也跟了進(jìn)去，一路來到二樓一處包間，那人進(jìn)去后，她躲在外頭，耳朵貼著門板，傾聽著里頭的動(dòng)靜——
“爺，您吩咐的東西奴才買回來了，共花了二十一兩銀子。”
“把那些東西送到我三姊那兒去吧，等等，三姊那兒我上回好像才差人送過，送去四姊那里好了�！�
聽見里頭傳來的嗓音，拂春驚訝的瞠大眼，這不是……
“是。”
聽到那人應(yīng)了聲就要退出來，拂春趕緊避到一旁，等那人離開后，她推門進(jìn)去，瞪著坐在里頭一名面容英俊、濃眉高息的男子，不滿地質(zhì)問道：“吉?jiǎng)�，你做什么差人到我鋪�(zhàn)永镔I那么多的胭脂水粉？”
吉?jiǎng)匐y掩錯(cuò)愕，“你怎么知道？”
為了不讓她認(rèn)出來，他找的都是府里的下人，每次還都換不同的人去買，也吩咐過那些奴才不許抖出他來，剛才那該死的奴才竟讓她知道了這事。
“我適才悄悄跟著你那手下過來，聽見了你們說的話。”解釋完后，拂春雙手抱胸，習(xí)慣性的橫眉睨著他，“這幾天都是你差人到我鋪?zhàn)永镔I走那些胭脂水粉的嗎？”她不明白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被她那雙秀媚的鳳眼一瞪，吉?jiǎng)儋癫华q豫地將好友也給出賣了，“不只有我，永玹也有派人去買�！�
她蹙起眉頭，狐疑的打量著他，“永玹也有？你們在槁什么？”
“爺錢多，沒地兒花，不成嗎？”擔(dān)心被她窺出他藏在心中那幽微隱密的心思，他故作跋扈的挑眉回道。
“哼，你不會(huì)是在耍什么詭計(jì)，想算計(jì)我吧？”她與他向來沒什么交情，絲毫不相信他這么做純粹是為了幫她。
聽她竟這么懷疑他，吉?jiǎng)傺氏乱豢谙胪鲁龅难�，磨著牙道：“就你小小一家鋪�(zhàn)佑惺裁粗档脿斔阌?jì)的，送給爺，爺還不屑要�！�
拂春甩他一枚白眼，“那你還差人去買了那么多，難不成你每天背著人躲起來學(xué)姑娘打扮嗎？”
他被她氣得跳腳，脫口而出，“我這不是見你可憐，落魄到得開鋪?zhàn)又\生，才幫你一把，白送銀子給你花！”
這女人就是生來克他的，每回見了面，他總會(huì)被她給氣得半死，可偏偏他又對她……要是早幾年察覺到自己對她的心思，也許他還能娶她回去，可惜他發(fā)現(xiàn)得晩，如今他都有福晉了，以她的身分，自是不可能委身為妾，他只能把那見不得人的心思永遠(yuǎn)藏在心里。
拂春涼涼的回道：“喲，原來你也有好心的時(shí)候，我還當(dāng)你是個(gè)不懂得體恤百姓疾苦的大少爺呢，看來長進(jìn)不少�！�
明明好心幫她不想讓她知道，卻被她說成這般，再同她說下去，他會(huì)被她氣到肝疼，他惱怒的朝她吼道：“你給我滾！”
見他氣急敗壞的攆自己走，她朝他扮了個(gè)鬼臉，走到門前，忽然回頭揚(yáng)唇朝他笑道：“不管怎么說，多謝你這幾天的捧場，不過以后別再差人來買了，買了那么多你也用不著，沒必要浪費(fèi)那些銀子�！�
瞥見她的笑顏，吉?jiǎng)俅袅舜�，這么多年來她頭一次對他笑，一直到她走出包間，瞧不見人影了，他還無法收回目光。
文碩、平康和永玹進(jìn)來包閣時(shí)，就見他一臉呆愣的表情，皆是納悶。
“吉?jiǎng)�，你這一臉傻樣是怎么回事？”永玹好笑地問道。
“方才拂春來過�！奔�?jiǎng)倌四槪匦纳瘛?br />
永玹笑意一斂，問道：“拂春來做什么？”
“她……”吉?jiǎng)儆行┬奶摰钠沉怂谎�，“已�?jīng)知道咱們差人去她鋪?zhàn)永镔I胭脂水粉的事�！�
他本來并不知永玹也同他一樣在暗中幫她，是前兩日他差了個(gè)下人去她鋪?zhàn)永�，認(rèn)出永玹派去的人，回來同他提了他才知曉。
永玹看了吉?jiǎng)僖谎�，清俊的臉上沒什么表情，只談淡地問了句，“她是怎么知道的？”
那日他派去的下人在脂粉鋪?zhàn)永镆姷郊獎(jiǎng)倥扇サ娜�，也認(rèn)出了他，回來向他提了這件事。
“這……”吉?jiǎng)儆行⿲擂危缓谜f出是他出賣他的。
坐在一旁的文碩不明原中，不解的問道：“你們在說什么？”
他是鎮(zhèn)國公三子，身飛魁捂壯碩，打小與吉?jiǎng)�、平康和永玹玩在一塊，當(dāng)年吉?jiǎng)倌们蛟曳鞔旱牡艿軙r(shí)，他也在場。
吉?jiǎng)俪脵C(jī)把話題岔開，“沒什么、沒什么，來，咱們喝酒、喝酒�！彼笄诘奶嫒烁髡辶吮啤�
永玹也沒再追問，端起酒杯，慢慢啜飲。
吉?jiǎng)俦臣褂行┌l(fā)麻，永玹雖然沒再多問，但他偶爾朝自己掃來的眼神彷佛帶著刺，時(shí)不時(shí)刺他一下，讓他有些坐立難安。
他們四個(gè)人之中，永玹的脾氣最好，卻也最不好惹，一旦招惹了他，他有得是辦法讓人不得安生。
最后幾人喝完酒，談完事情，其他兩人先后離開，吉?jiǎng)亳R上向永玹坦白，“……我那時(shí)一時(shí)嘴快，也沒多想，就把你也說了出來�！�
永玹笑了笑，“原來如此，這也不是什么要緊的事，你用不著在意�！�
“你不生氣？”吉?jiǎng)傩⌒囊硪淼爻蛑?br />
他清俊的臉上帶著讓人如沐春風(fēng)的笑意，“這種小事有什么值得生氣的，我?guī)头鞔褐皇浅鲇谝黄靡�，沒讓她知道，不過是怕她不肯接受罷了，畢意當(dāng)年為了她弟弟那事，她一直對咱們不諒解。”
“是這樣嗎？我以為你對她也……”說到這兒，吉?jiǎng)贈(zèng)]再往下說，用一副你知我知的眼神看著他。
“拂春是個(gè)難得的姑娘，這些年來一直很努力照拂她家，我能幫上忙的地方，便順手幫她�！庇阔t說道。
吉?jiǎng)偕钌畹乜此谎�，也不知是不是信了他的話，沒再多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