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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飛鳳五 第三章

  刀屠捏餃子的手,停頓下來。

  眼前的桌面上已經(jīng)排滿渾圓飽滿的餃子,數(shù)數(shù)約莫百來顆。

  廚子包餃子,再正常不過。

  可是……平時餃子這項食物都是交由學徒發(fā)落,他要忙的事還很多,哪有閑工夫和這些小東西對抗?

  他迷惑地盯著自己沾滿面粉的手,它們還相當有自主意識地繼續(xù)捏緊餃子皮,一顆折花整齊的豬肉餃子隨即成形。

  “刀頭哥,又在忙刀嫂子的小點心啦?”小學徒在休息時間晃進廚房找水喝,不意外看見刀屠為新婚小妻子張羅美食,這幅“賢夫良父”的畫面,樓子里眾人都快瞧膩了。

  刀嫂子?

  刀屠癡呆地回視小學徒,腦子沒轉(zhuǎn)過來。

  “刀嫂子今天的點心是餃子呀?”好幸福哦,刀頭哥的手藝沒話講,他也好想偷幾顆來吃,不過刀嫂子絕對不會同意,她小氣得很,刀頭哥端上的食物,她壓根不許別人碰。

  “刀嫂子……是指誰?”刀屠覺得這三個字很重要,一定要先弄清楚。四喜樓里姓“刀”的只有他一只,“刀”字后頭掛上“嫂子”兩字,九成是和他有關(guān)系吧?但他一直是孤家寡人,沒有家人,現(xiàn)在沒有,以后也不會有——

  “咦?”小學徒先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沒大沒小地猛拍刀屠的背!暗额^哥,你在尋我開心嗎?刀嫂子就是刀嫂子呀!”哈哈哈,哪有人問別人自己的娘子是誰呀?以為他會傻傻上當被騙嗎?

  所以他才問:刀嫂子到底是誰呀?!

  “小刀!小刀!小刀!”

  很快的,替刀屠解答此一困惑的人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廚房門口嚷嚷,帶著一臉神清氣爽的甜美笑靨,蹦蹦跳跳奔進屋里,雙臂立即掛在他頸子上。

  “哎哎,好歹有我這個旁人在場,你們夫妻倆也別這么刺眼嘛。”小學徒很識相,撂下一句玩笑話,退出廚房讓新婚夫妻去卿卿我我。

  “餃子耶!我喜歡!”饕餮在刀屠耳邊咯咯輕笑,嘴里還在夸餃子好吃,兩排貝齒卻咬在他脖子上。

  向來只在意吃的她,撥了更多心神在他身上。

  他真的好有趣,像塊炭似的,沒點燃之前黑黑冷冷,放在角落也不會被人注意到,可是一旦點了火,他就會燒得又紅又燙,例如昨夜。

  原來除了吃這檔事好玩之外,還有和“吃”一樣快樂的事,她喜歡,嘻嘻。

  刀屠兩道濃眉幾乎快在眉心中央扭成一個大結(jié)。

  “你是……”他牢牢盯著這張眼熟又陌生的容顏,她摟抱他的方式讓他相當習慣與……眷戀,好似并非第一次,可是他不記得自己曾和哪位姑娘如此親昵,尤其她又忙著在他臉頰上打唇印,啾聲不絕于耳。

  黑色小袖褙子,朱紅短衫,黑色襠褲,朱紅色綢帶,金黑交雜的長發(fā)辮……

  我是饕餮。

  瞬間,深處記憶,出柙。

  她站在他面前的場景,完全清晰起來。

  我是小刀的媳婦兒!

  她那時高高舉起右手,大聲對四喜樓眾人宣告他名草有主。

  “是你?!”刀屠想起來了。這個怪異的小姑娘!兇獸饕餮!

  饕餮眨眨圓眼,他見著她的頭一句話不是“娘子”,而是充滿訝異的“是你”,使她恍然大悟。

  “呀?咒術(shù)破了?難怪,我怎么覺得我抱你的時候,你渾身肌肉都僵硬起來,好像沒抱過我一樣!辈幌褡蛞鼓前銦崆橛H近,摟她的時候多溫柔哪,長長的手臂毫無縫隙地與她每寸肌膚相貼,近到她都能聽見他有力的心跳聲呢。

  “你對我下咒!”刀屠掙開她,冷顏瞪她,在她臉上完全找不到半絲歉意。

  “對呀,誰教你太啰唆了嘛!庇弥湫g(shù)比較快,只是她沒料到才短短三天,他就破了她的咒術(shù),她還以為可以撐個五十年。

  “你對我做了什么?!”

  “沒什么呀,我不會對你做啥壞事的啦,放心放心——”最后一個“心”字脫口,她迅雷不及掩耳地重施故技,一指定江山就要抵向刀屠額心,再度施咒操控他——

  一柄鋒利菜刀擋在她的指腹與他的額前,她只貼得著菜刀冷冰冰的刀面,刀屠看破她的小人心機。

  同一招想用第二次,別想成功!

  “嘿!”再來。

  他再擋。

  “早,刀頭哥、刀嫂子。”小豆干晃過廚房外,還特地彎進來打招呼。

  “早,小豆干!”饕餮收回手指頭,理所當然和他禮尚往來,她喜歡小豆干的名字,聽起來真好吃。

  “刀嫂子最好命啰,刀頭哥把你捧在手心上,連休息時間都還在包餃子給你吃!毙《垢煽粗鴿M桌餃子,取笑她。

  “嘿嘿!彼荒芨尚。那個把她捧在手心上的“刀頭哥”目前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那只固執(zhí)又臭臉的小刀精。

  “刀頭哥,公平一點啦,只寵娘子都不寵寵咱們這群弟兄呀?咱們也是很愛吃你親手包的餃子耶!”小豆干調(diào)侃刀屠。“昨天的酥油餅,前天的芝麻球,咱們都只吃到一點屑屑,哪夠填嘴呀!”埋怨歸埋怨,刀屠留給他們的已經(jīng)夠多了,不過比起給他娘子的分量,差別還是相當大,當真是有了娘子沒了兄弟呀。

  饕餮還在打著壞主意,想趁刀屠分心時下咒。她有些心浮氣躁,不快些解決刀屠,她不安心,她喜歡會疼她的那個刀屠,不喜歡現(xiàn)在這個和她大眼瞪小眼的小刀精。

  刀屠也毫不放松地盯緊她,他知道這只兇獸隨時隨地會再出手,他握牢手中菜刀,要是她的手指敢再伸過來,就一刀剁斷它!

  兩人對峙著,把小豆干晾在一旁,誰也沒空回復小豆干的玩笑。小豆干左瞧瞧刀屠,右看看饕餮,被流轉(zhuǎn)在兩人之間的詭異氣息給戚染,意會地呀了聲:“你們夫妻吵嘴啦?哎呀,才成親沒幾天,不可以吵架!

  “我和小刀沒吵架。只是有些小問題要私下解決解決。”

  “……”刀屠沉默,厘清現(xiàn)況的他,大抵明白她下的咒術(shù)是什么。

  陰險的兇獸,說服不了他就以法術(shù)動手腳。

  他記得那時他與她還在爭執(zhí)“你是我媳婦兒”及“我是人類”這兩個話題,卻在瞬間所有思緒成為空白,那一段空白里,這只兇獸小人地操弄他的意識。

  夫妻,她讓眾人及他都錯以為他們是恩愛夫妻。

  “那,我不吵你們夫妻倆,你們好好去解決解決‘小問題’吧!毙《垢刹划?shù)K眼的第三者,將廚房空間留給刀屠和饕餮。

  他身影才閃出房門,饕餮的食指隨即展開偷襲,刀屠反應更快,菜刀再度擋在面前,她不死心,雙手食指一起上,以為就要得逞,卻戳進兩顆肥餃子里。

  “臭小刀,你就不能乖乖就范嗎?!”她氣鼓鼓的,還是將兩顆戳破的餃子吃掉。

  “那是生的!彼久迹瑏聿患皩溩訌乃炖飺尰貋,然而靠近她是最大失策,饕餮圓眸閃過鬼黠,紅唇狡猾彎揚,還沾著肉餡的指腹點上他眉心。

  “你快些恢復到三天之——”

  刀屠的防衛(wèi)動作純屬本能,他沒想傷她,只打算再用菜刀寬闊的刀面抵擋她靈活頑皮的食指,但她的指頭來得太快,他又出手太慢,時機捉錯,他的刀、她的指,全撞在一塊!

  這下子,沒切斷她一根指,也會削掉她一塊肉!

  鏘。

  接觸的瞬間,只有一聲悶響和她輕輕“咦”了一下。

  菜刀的碎片四分五裂,往東西南北胡亂飛去,有的插在桌上的胡瓜里,有的打破酒壇,有的彈進大鍋內(nèi),有的更穿透窗上的糊紙,飛到屋外。

  刀屠捉起她的手,以為會看見血流如注的慘況,他甚至做好緊急止血的準備,但是她的手指完好無缺,連道小刀傷都沒有。

  饕餮忘掉應該趁機繼續(xù)念完咒術(shù),她被他的表情吸走注意力,他大大的掌心里躺著她安然無恙的蔥白小短指,他將它翻過來又翻過去,尋找可能存在的傷口,與其說他臉上有驚訝,不如說他表現(xiàn)出更多的“安心”。

  “小刀,你在擔心我嗎?”她開心地問。昨夜在床上糾纏廝混時,他害她嘗到疼痛的那一瞬間,也是這副神情。

  愛憐。從沒有任何一個人曾經(jīng)這般憂心忡忡地凝視她。

  聞言,他放開她的手指,神情繃緊緊的,有被捉到的尷尬難堪。

  “別擔心啦,我饕餮刀槍不入,這種小菜刀對我而言比一根牙簽還脆弱。”瞧,它的下場多慘,死無全尸。

  刀屠對她的笑臉沒轍,只能悶嘆,“你為什么非要纏著我?”

  “因為你煮的東西很好吃呀?”

  他不意外聽到這個答案,反而覺得問出那種蠢問題的自己更值得唾罵。

  “天底下會煮好吃東西的人,不單單只有我!彼,麻煩她另外去別家飯館尋找廚子糾纏。

  “可是我沒有遇過會煮好吃東西而又和我一樣非人的生物呀,我不用擔心你短短幾年就會死掉,我們兩個可以一個煮一個吃,多天衣無縫呀!”美好的遠景,讓饕餮圓臉上浮現(xiàn)幸福的光暈,眼里瀲滟的波光閃閃動人。

  她要是和他在一塊,就可以看著他替她煮食,她一直覺得在灶鍋前做菜的他很好看,只要是他煮出來的,她都會恭恭敬敬地吃個精光,然后,吃完飯,她還可以拉著他一起做昨夜那種舒服的事,她也好喜歡看他脫光光,身上沾滿薄汗的激情模樣。

  “饕餮,你……”

  “你都叫我娘子的!彼阶旄恼。

  “……那是假的。”

  “可是我們做過生小孩的事呀!眱传F沒有貞節(jié)觀念,只在乎快不快樂,她不知道在人界里,做過“生小孩的事”有多嚴重,現(xiàn)在拿出來說嘴,純粹想反駁刀屠“那是假的”這句話。

  “什么?!”刀屠臉上端出來的冷硬表情全數(shù)破碎殆盡,瞪大雙眼。她那句話,扎扎實實地震懾到他。

  他和她的進展已經(jīng)如此深入?!他們不是假夫妻嗎?!

  “你看!摈吟逊_自己的領(lǐng)子給他瞧,怕他不相信,她也撩起他的袖子,刀屠才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的紅印子絕對不比她脖子上的戰(zhàn)況來得好。

  太、太激烈了吧?!

  “而且你說昨夜我太辛苦,晚一點要燉雞湯給我喝!

  這句話的可信度有待商榷,感覺她像在胡謅,趁火打劫,可是旁邊灶頭上還真的有一鍋雞湯在燉煮,雞湯咕嚕咕嚕沸騰著,刀屠腦袋里的所有冷靜也咕嚕咕嚕沸騰煮熟。

  情況……為什么會脫序成這樣?

  才短短三天,他成親,圓房,擁有一個妻子,而且這個妻子還是大名鼎鼎的四兇之一。

  她就頂著刀嫂子之名,在四喜樓騙吃騙喝,讓他這個月的月俸只剩三兩——其余的全付給掌柜抵飯錢,這還是傍晚掌柜發(fā)月俸時他才發(fā)覺的事實。

  他對錢財沒有太大的貪求,他的月俸比起同職等的頭灶而言不算高,但對他來說已經(jīng)相當夠用,萬萬沒想到有朝一日他會窮到這種地步,沒想到有朝一日他竟然要養(yǎng)家糊口……

  刀屠在忙完四喜樓如戰(zhàn)場般兵荒馬亂的晚膳時間后,脫掉整件濕濡的汗衫,呆坐在廚房門檻上,還在苦惱著今天快接近午膳時和鳳五……饕餮那番毫無結(jié)論的談話。

  對,毫無結(jié)論,那只兇獸,滿腦子還是想著用咒術(shù)偷襲他,小人!

  兩人談不出所以然,他又心煩意亂,趕她離開廚房,操起菜刀,他才能稍稍平靜心情,但是安靜不到片刻,一個一個跨進廚房里的學徒、二灶和伙計見著他的頭一句話就是——

  “刀頭哥,你家那口子呢?今天怎么沒和你膩在一塊?”

  接下來,滿滿全是調(diào)侃他和他家那口子多甜蜜多恩愛多如膠似漆,他又多疼她多寵她多放縱她,兩人多肉麻多濃情多閃瞎這群光棍的雙眼……

  他真的在那三天里對兇獸饕餮寵上天?

  士弘說:你天天含情脈脈注視著她。

  小豆干說:你把她當豬養(yǎng)。

  智仁,另一位二灶說:你每天都為她煮好多好多食物,一臉幸福地看著她吃個精光,完全沒有怨言,不怕她吃垮你,只怕她吃不飽。

  阿土,小學徒之一說:刀頭哥,你待妻子真好,樓子里每個丫頭都羨慕刀嫂子羨慕得要死。

  眾人的話語,似乎印證這個他不敢置信的事實。

  一定是咒術(shù)的緣故,他被咒術(shù)操控,才會做出那些反常的事。

  一定是咒術(shù)的殘余,他才會在此時此刻從門檻上起身,溫好那鍋放冷的雞湯,在樓子里上下尋找饕餮的身影。

  再好好跟她談一談吧。

  談談目前兩人的窘?jīng)r該如何解決。

  若只是單純假夫妻,還不會如此困擾,偏偏弄假成真,讓他無法跟饕餮直接斬斷目前紊亂的關(guān)系;他不是個不負責任的男人,當久了人類,他學會仁義道德和禮義廉恥,習慣人類根深柢固的處事態(tài)度,無論他是在何種情況下與她行周公之禮,發(fā)生便是發(fā)生,他不能揮揮衣袖當作啥事都沒存在過。

  最糟的情況,了不起就是娶她,但他不希望走到這步棋。

  他不想和任何人有感情上的牽扯,他,不信任感情。

  他不想……再被狠狠傷害一次。

  他知道她一整個下午都躲在廚房外探頭探腦,他故意無視她,將心思全用在煮菜上頭,即便他表現(xiàn)出不在意,卻好幾回都將鹽加成了糖,弄糟數(shù)十盤料理。

  說不定,他傷了她。

  說不定,她覺得他逃避的態(tài)度令她難過。

  說不定,她覺得他否決兩人夫妻關(guān)系的行為令她難堪。

  說不定……

  她根本毫無所覺。

  刀屠回到房里,所見到的,是一個躺在食物堆中陷入熟睡的女人。

  受傷?難過?哪里有呀,全是他自己幻想出來的!

  這只兇獸的態(tài)度才真的叫傷人吧!

  他苦思一整個下午的煩惱,看在她眼中像個屁一般,她壓根不在乎,她才不被這種小雜事給困擾,吃飽倒頭就睡。

  直到雞湯香味竄進鼻內(nèi),喚醒她。

  她睜開雙眼醒來,眼里凈是閃亮星光。

  “小刀!”她飛奔過來,卻明顯地在床沿踉蹌一下,一屁股坐回軟榻上,細眉皺皺,嘀咕著埋怨好疼。

  正由于是刀槍不入的身體,反而對于痛楚更加敏銳,昨夜放縱一整夜,她嘗到了辛苦,被侵入的部分,在痛著。雖然不至于讓她寸步難行,之前還能雀躍著步伐去廚房撲抱他,因為她又不是一捏就碎的柔弱姑娘,兇獸饕餮,不會被一點點小疼小痛給打敗,她只是一時太過興奮,忘了放輕動作,扯疼新傷口。

  不過小傷口的痛,完全比不上看見雞湯及刀屠來得重要。

  “小刀,你回來啦!”雞湯,我也想念你!

  刀屠一個箭步上前,按住欲起身的饕餮肩膀,要她乖乖坐下別亂動,將大盅雞湯交到她手上,一方面讓她喝,一方面只要她手里拿著食物,就不會老想著用食指偷襲他。

  她急乎乎先灌一口,用力吁嘆,圓圓小臉上有著大大滿足。

  好香好好喝哦。

  刀屠坐在離她有一小段距離的長腳椅凳上,看她猴急的將雞湯咕嚕灌下,喝著喝著,她忽然停下,舀匙雞湯遞到他面前。

  “小刀,來。”饕餮沒忘記要分給他喝。

  “……”刀屠沉默地覷她,厚唇?jīng)]張開。

  “呀,我忘了,你變回那個啰哩叭唆的小刀精!彼芟雵@氣,可是想想也沒啥好沮喪,他還是端食物回來喂她嘛。她收回調(diào)羹,自己喂自己。

  “你還好嗎?”他突然問。

  “嗄?”她眨眨眼,刀屠拋來的問題太沒頭沒尾。

  “身體。”他臉微紅。

  她懂了他在問什么,咧嘴在笑的唇還叼著一塊燉得軟嫩的雞腿。

  “通體舒暢呀。”好到不能再好,只是肚子還有點餓,今天一整天都沒吃到他親手做的食物,好痛苦。她躲在廚房外偷覷他好久,他都沒回過頭來,讓她有些失望呢,胸口悶悶的,不過現(xiàn)在瞧著他,所有不舒服都不見了。

  “你剛剛不是還……疼!

  “那個呀……縱欲的代價嘛,不礙事、不礙事,你多燉兩盅雞湯給我喝就不礙事!弊詈竽蔷洳攀侵攸c,她是很容易被食物討好的。

  刀屠話已起了頭,索性接續(xù)下去,“洞房之事,讓我們眼下的情況更復雜,我們不是真的夫妻,卻有夫妻之實——”

  “哪有復雜?我看就很簡單呀,我們就像現(xiàn)在一樣,你煮我吃,我們繼續(xù)當對夫妻,我喜歡你的手藝,也喜歡你的身體,而你,缺個媳婦兒,不是嗎?”雞骨頭嚼碎,里頭香濃營養(yǎng)的骨髓不能浪費。

  “我不需要媳婦兒,也不想成家立業(yè)!

  “雄性人類都會想要媳婦兒,也會想成家立業(yè)!本退龑θ祟惖臏\薄認識,大抵是如此。她彎起嘴角,唇間因為雞湯的油膩而顯得晶亮豐盈!把匀涣懋攧e論!毖灰欢ㄒ邢眿D兒,有些妖習慣獨來獨往,不用找伴,她以前也覺得她不需要,不過和小刀生活的日子里,她覺得很快樂,要是以后能有他作伴,她很樂意。

  “我——”

  她插嘴,“別再說你是人類這種謊言,那三天里,你全招了,五百年道行的小菜刀精。”嘿嘿。

  “……就這樣?”

  “什么就這樣?”她反問。

  “我招了我是五百年道行的……菜刀精?”他很清楚自己不可能比擬菜刀來羞辱自己。

  “嗯。菜刀精能修滿五百年,太難得了!彼呐乃o他高度贊揚。

  “……”刀屠懶得解釋她的錯誤認知,那也不是此時的要務,回歸正題,他們兩人之間的問題還沒解!拔也恢缿撊绾翁幹媚,我不想陪你作戲,不想在眾人眼前扮演恩愛夫妻,除了這一點之外,你可以提出任何補償要求,只要我做得到,我都會替你辦到!

  “補償?”他有對她做了什么需要補償?shù)膲氖聠?饕餮偏著腦袋想好久,還是沒想明白,不過既然他蠢蠢送上門來讓她“討補償”,她才不會跟他客氣哩!叭魏我蠖夹袉幔俊

  “在我能力范圍內(nèi)!币膊皇请S她予取予求。

  “那你把頭低下來!摈吟殉惺,食指已經(jīng)就定位,等他乖乖把額心送上來,她就能再操控他,繼續(xù)和他當對小夫妻。

  “這不行,這等同于我給你一個愿望,然后你用這個愿望要求得到更多個愿望!彼闹浪螌λ轮鋾r會做什么事,他不喜歡被迫做任何事。

  “被你識破了!彼律唷

  廢話,她的心機太淺,一清二楚。

  “若你不介意,我可以替你煮一日三餐……”刀屠才說完,看見她噘起唇,他修正道:“一日七頓,但是要有時限,例如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所有食材費,我付,你只要顧吃就好,時限一到,你我各不相干,若你覺得這補償不夠,你可以再開口!

  聽起來真不錯耶。饕餮被打動了。

  “我想吃什么,你都煮?”

  “你別說想吃人,什么都行!

  “鳳凰也行?”她眼睛圓亮。

  “行,只要你抓得到!彼梢蕴嫠笠淮箦伮橛网P凰。

  “龍呢?龍也可以?”

  “我沒有那么大的鍋子裝龍肉!

  她根本沒在聽,撲抱過去。“小刀,我好愛你哦!”

  “你這個舉動,是代表你我達成共識?”刀屠對她的擁抱不陌生,雖然沒有記憶,卻有股熟悉感。

  “嗯嗯嗯,共識!共識!我想吃什么,你就煮什么給我吃!”她愛這個共識!

  “期限呢?”她稚氣的反應,讓他不由得放輕聲音,仿佛在對個娃兒說話。

  “到你死為止嘛!彼亲钬澬牡墨F,四兇中排名第一的。

  “十年!钡锻姥悦髌谙蕖

  那么短?她嘟嘴,“兩百五十年!敝辽僖惨@數(shù)字。

  “就十年。十年后我也正好打算離開四喜樓,在此之前,我愿意為你煮每一頓飯。”刀屠允諾她。十年,他就會斬斷和四喜樓所有人的關(guān)聯(lián),或許,再去找另一個城鎮(zhèn)的另一間酒樓,繼續(xù)做灶頭。

  “小刀,十年對我來說,像眨個眼睛而已耶。”她不滿足。

  “我只能允諾你十年!彼蛔屗憙r還價。

  “十年對你來說也像眨個眼睛而已呀!泵髅鞫际茄瑢τ趬勖悸槟玖,十幾二十年短得不足掛齒,他應該表達誠意,隨口說個幾百年嘛。

  刀屠緩緩將她的柔荑從自己脖子上扳離,聲音與表情同樣平淡。

  “正因為像眨個眼睛而已的短暫,才不會讓我眷戀!辈艣]有依依不舍,才能走得干凈,才能終其一生都不再見他們。

  包括四喜樓上上下下每一張臉孔。

  包括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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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間有了共識,相處起來應該相安無事。

  并沒有。

  達成共識的第二天,饕餮打破了它。

  她吃完那日第八頓餐——三鮮羹沾饅頭后,舒舒服服洗過澡回來,那時他已經(jīng)和衣上床,準備睡下,她跳上床榻,將他困在她與床板之間。

  她的床位應該在靠窗戶旁的小長椅,不是這里,這也是共識之一。

  “饕餮,你干什么?”刀屠覺得她的笑容很可怕——不是猙獰那種,而是幾乎甜到要滴出蜜來,反而讓他更謹慎。

  她頭發(fā)好長,微微鬈,微微濕,微微金亮,茂盛的發(fā)量讓她圓圓鵝蛋臉變得小巧稚氣,幾綹垂落她的肩,滑到他面前,搔弄著。

  “你說過,我想吃什么都行,我餓了,我現(xiàn)在要吃你。”她說著,嘴已經(jīng)湊上來,朝他的脖子開始品嘗,她嘗過他帶來的狂歡喜悅,一吃難忘。

  飽暖思淫欲,兇獸對這句話,執(zhí)行得徹徹底底。

  胃,飽了,欲望卻饑腸轆轆。

  “……但不包括人!钡锻篮芟肜淅涞靥嵝阉眍^被溫熱滑膩的小舌舔過,感覺一緊,差點令他無法說出完整句子。

  “你又不是人。”

  嘶。饕餮用力拆“食物”外皮,粗糙的布衣她不愛吃,只覬覦甜美肉體。

  然后——

  還能有什么然后?!

  刀屠對于自己竟妄想和一只兇獸達成共識的天真不只咒罵過一回!

  她根本就不守諾,她根本不知道什么叫言而有信,她根本只追求快樂而不知羞恥,她根本就是只沒教養(yǎng)的獸!

  她,將他的野性全數(shù)激發(fā)出來,他沒辦法用對待人類的方式待她,她不吃那一套,和她客氣只會讓她軟土深掘,更加過分的予取予求。

  刀屠從不知道盡管自己扮演人類數(shù)百年,非人的本質(zhì)卻永永遠遠也不曾消失。

  這只兇獸,貪吃貪睡貪欲,樂此不疲,學得快、玩得瘋,熱情如火,身子軟綿如云,無論意識如何警告他不可以任由她胡來亂玩,刀屠還是被她吻得七葷八素,吻得全身上下每一根寒毛都為她亢奮起立。

  假夫妻,弄假成真第二回,一個時辰后,第三、第四回一塊來。

  隔天醒來,刀屠連懊惱的力量也沒有。

  他應該要狠狠搖醒這只兇獸,提醒她兩人達成的共識,不過那么做半點意義也沒有,她會聽進去嗎?

  不可能。她只會左耳進,右耳出,之后還是會順著自己的喜好來做事。

  覷著熟睡在他床上的饕餮,一臉多饜足爽快的嘴臉,他懷疑自己才是被強取豪奪的柔弱小綿羊,讓她自頭到腳吃個干干凈凈。

  雙指捏住她的頰肉,力道很輕很小,報報老鼠冤。

  她沒醒,昨夜玩太瘋,精力耗盡,現(xiàn)在補眠補得正香醇。

  刀屠下床,打水洗手洗臉,換襲干凈衣裳,便到廚房先去忙了。

  半個時辰后,饑餓難耐的饕餮從他身后竄出來,刀屠老早就準備好喂養(yǎng)她的食材,迅速拌炒均勻,在她還在他背脊上磨蹭臉蛋時,什錦雜炒就盛盤上桌。

  饕餮對于他端上來的食物不挑嘴,開開心心大快朵頤。

  她很好喂,不浪費任何一粒米,讓刀屠覺得為她煮食是件愉悅之事,不過二灶士弘倒不這么想,他炸過一盤雞粒,被她皺起小臉嫌棄,雖然炸雞粒吃個精光,但她那張臉擺明就寫著不滿。

  士弘手藝不差,只是她吃過刀屠的菜,再吃士弘所做的,就會產(chǎn)生比較心理,理所當然覺得——為什么不給我吃好吃的那種,要委屈我吃這種?

  她讓刀屠心甘情愿地為她煮出一盤又一盤的菜肴而不覺得累,看她吃個精光,滿足了他,她吃東西時會瞇起眼笑,一副沒酒也自醉的滿足模樣,對廚子來說無疑是最大的恭維。

  “小刀,我等會兒吃飽去抓鳳凰,你要燒好開水等我哦!

  昨夜,兩人汗水淋漓、氣喘吁吁地躺平在床上,她說著要去捉鳳凰回來替兩人補補消耗過多的精氣神,他并不茍同。

  “能吃的東西這么多,為何非得要鳳凰?”鳳凰是神鳥,吃了不怕消化不良?

  “我想吃你煮的鳳凰料理嘛。”光是用想的,口水就止不住!俺酝赀@只,我就可以改名叫鳳六啰!彼哪繕恕P萬。

  “樓子里的人都知道你叫鳳五,臨時改名不合常理。”他覺得鳳五這名兒還不難聽。

  “誰理他們呀!彼┛┬,懶得管別人怎么看。

  他燙來一盤翠綠青菜,淋上醬汁,送上。她很捧場地吃光,方才的什錦雜炒分量十足,她有飽哦,摸摸肚,吃飽就該辦正事去!

  “小刀,我會快去快回!”去捉一只肥滋滋的大鳳凰回來和小刀一塊進補,補完晚上再來玩樂!

  吃飽的饕餮,慈眉善目,活脫脫像個清秀小姑娘,笑起來還有可愛的酒渦,誰能想象她會名列四大兇獸之一,成為眾人懼怕的妖?

  這只妖,會在半夜趁他睡下時,偷偷用法術(shù)替他治好手臂上被熱油、熱鍋燙出的疤。連他自己都不在意那些小傷,雖然燙傷不易痊愈,但也不會疼痛,只是顏色嚇人,他連傷藥都懶得涂,放任它自行痊愈,卻在早晨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手臂上除了原先就有的細毛外,哪里還有燙傷痕跡。

  他知道是她做的,他身邊,唯獨她有此能耐。

  她沒有細膩心思,卻在無心之中做著體貼的事。

  這只妖……挺可愛的。

  “饕餮!

  刀屠叫住她,她正要跨出廚房門檻,一腳在里,一腳在外,回過頭看他。

  “路上當心。”

  四個字,未經(jīng)大腦就脫口。

  過多的叮嚀,用在兇獸身上顯得累贅。

  她也是頭一遭聽見這樣的關(guān)心,以前從不曾有人同她說過呢。

  貝齒咧開開的,在福泰小臉上綻開笑花一朵。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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