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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性與深邃 第1章(2)

  岑子黎以深邃的黑眸凝視著舒柏昀,她正以委婉的語氣向他解釋自己并非應可柔,亦非巨額遺產(chǎn)繼承人,之所以會欺騙他,完全是為了應可柔的幸福著想。接著,舒柏昀還曉以大義地告訴他,畢竟婚姻事關一個女人的幸福,非商業(yè)交易。

  岑子黎不動聲色地聽著她條理分明、訴情訴理,他猜側(cè)她最后會以引人憐愛的語氣向他認錯并且道歉,果然就聽到她說:

  「我很抱歉,我不應該欺騙你!

  岑子黎沒有任何反應,他冷峻的五官依然是那副謎樣的表情,趁著舒柏昀說到一個段落,然后才說:

  「他為什么會在這里?」這么說的同時,岑子黎卻是看也不看安德烈一眼。

  「抱歉,我忘了向你介紹。安德烈是T大醫(yī)學中心附設醫(yī)院的神經(jīng)外科醫(yī)生──」

  舒柏昀說到一半就被岑子黎冰冷的打斷。

  「我沒有問妳他是誰,我問妳他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妳的公寓。」

  舒柏昀和安德烈對看了一眼,安德烈終于明白為什么舒柏昀會這么擔心了。岑子黎堅硬冰冷的外表底層似乎蘊藏著極端暴力的怒火,有他存在的地方氣氛悶到一個不行,不知何故,他就是有那種能耐讓大家都不太好受,然而安德烈還是決定不受影響,微笑誠實說:

  「我們擔心你知道真相之后會情緒失控,而我在場的話,至少多一個證人!

  舒柏昀瞟了安德烈一眼,沒想到他會這么誠實。

  「原來妳也怕我!贯永枰砸环N平靜、卻略帶嘲諷的語氣說。

  「我想沒有人不怕你!故姘仃涝(jīng)和岑子黎的家族用過幾次晚餐,每次用餐的氣氛都是緊繃嚴肅的,看得出來他的家人都怕他,有岑子黎在場,沒有一個人可以好好喘口氣。

  「然而,讓所有人都怕你,這并非好事!故姘仃姥a上一句。

  舒柏昀的語氣沒有挑釁意味,卻不小心引出了挑釁的后果。

  岑子黎審視著舒柏昀,她清麗的雙瞳中并沒有任何懼色。一瞬間,他微微一笑,非常輕微地在臉上掠過,那種笑意就是野貓想把老鼠逼進死角的笑法。

  「是不是好事必須由我來判斷!乖掍h一轉(zhuǎn),他說:「叫他離開。我和妳之間的事毋須第三者知道!

  安德烈不走對她來說比較安全,舒柏昀仍在猶豫,忽然聽見岑子黎以不容置疑的語氣說:

  「舒柏昀,這才是妳的名字,對吧?我剛說得很清楚,叫他離開。」

  岑子黎竟然可以清楚無誤地說出她的名字!舒柏昀驚訝的原因,當然是剛才解釋澄清的過程中她完全沒提到自己是誰。

  「原來,你早就知道我是誰!

  原以為岑子黎會驚訝到失控,沒想到真正驚訝的人是她。

  既然已知道她并非應可柔,岑子黎卻依然能不動聲色、不立即拆穿她的偽裝,舒柏昀疑惑之余,不免放心,至少先前假設的第三個可能已不可能發(fā)生。

  準備向岑子黎說出真相,舒柏昀曾為此憂心而幾近失眠,現(xiàn)在可好了,她緩慢松口氣,對安德烈說:

  「你不是一整夜都沒睡?可以先回去休息了。」

  「妳確定?」安德烈出于保護朋友的立場,使眼色說:「妳的未婚夫不太……」

  為避免挑釁,安德烈沒有把「不太正!顾淖终f出口,但舒柏昀聽出了他的意思,把他請到門邊,催促他離開。

  「回去吧,回去休息,晚上還要值夜班!

  「妳真的確定?」安德烈已踏出門外,仍不放心地回頭問。

  「我確定。既然他已經(jīng)知道我是誰,那么他想揍我的話,應該早就動手了!

  「好吧!拱驳铝也辉賵猿,離去之前不忘提醒:「如果有任何地方需要幫忙,記得打電話給我。」

  「嗯。」舒柏昀微點著頭,目送安德烈離開之后,關上公寓的雕花大門,轉(zhuǎn)身面對岑子黎。

  在她送安德烈離開這段時間,岑子黎以銳利的眼神環(huán)顧室內(nèi);干凈的空間,新穎的電器設備,精致小巧的布置,大到沙發(fā)家具、落地窗簾,小到抱枕、書柜擺設,甚至墻上的抽象畫,都可以看出舒柏昀的品味。她選的每一樣物品都襯托著她的背景,一名外表清麗、氣質(zhì)出眾的女心理醫(yī)師。

  岑子黎從沒有到過舒柏昀的公寓,一如舒柏昀去過他家族的老別墅用餐,卻沒有參觀過他私人的領域。在外人眼中,他與她是一對奇怪又疏離的未婚夫妻,對他而言卻非常正常,畢竟婚約一開始就只是商場交易的一項籌碼。

  「你需要喝什么嗎?」舒柏昀送走安德烈之后,禮貌地問岑子黎。

  「不需要。」

  「你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的?」

  「訂婚后一個禮拜!

  「過了快兩個月,你為什么不拆穿我?」舒柏昀頗感驚訝地問。

  「我想知道妳要什么。」

  「我什么都不要。」

  聽她這么回答,岑子黎幾乎要笑出來,眼神有如獵豹般凌厲,卻玩味凝視著舒柏昀,彷佛她是脆弱瘦小的羚羊或是花鹿。他這般殘酷的眼神,舒柏昀只有在Discovery野生動物頻道才會看到。

  「妳說得很好聽,什么都不要,卻讓我平白損失一千萬!

  「我已經(jīng)向你道過歉了,你如果還要我道歉,我可以──」

  「道歉對我來說不痛不癢!

  「那么你想怎么樣?」舒柏昀耐著性子問。

  「沒有人敢欺騙我,我不知道妳膽子居然這么大。妳猜我會想怎么樣?」他微瞇起雙眼,不動聲色反問。

  舒柏昀猜測不到他的想法,他的心思實在太過深沉。悠揚的音樂驀然停止,整座空間變得異常靜寂,舒柏昀不安地盯著他,她開始擔心他的要求會太過離譜,欺騙他的下場該不會很凄慘吧?

  「我不知道。你直接說吧。要我登報道歉嗎?」她主動提議一些自己可以彌補他的建議!富蚴悄阈枰蚁蚰闼械募易宄蓡T鄭重道歉,解除婚約錯全在我,你完全是無辜的。」

  「不需要!

  「那么──」舒柏昀流露疑惑的神情。「你需要我賠償你金錢上損失嗎?」

  「不需要!

  「那么,你需要?」舒柏昀疑惑地繼續(xù)看著他。

  「妳只要繼續(xù)當我的未婚妻就可以了。我不打算取消婚約,按照計畫,三個月后正式結婚,一切沒有改變,只要在喜帖上改回妳的名字就可以了!

  岑子黎隨意翻閱茶幾上的醫(yī)學雜志,語氣輕松地宣布他的打算,卻嚇壞了舒柏昀。她明眸中有著無法置信的驚懼。

  「你是開玩笑的吧?」

  岑子黎抬眼,直勾勾地盯著舒柏昀,面無表情反問:

  「妳看我像開玩笑的樣子嗎?」

  「我不懂──」向來以口才見長的舒柏昀也有說不出話來的時候。她不懂岑子黎到底在想什么,他完全脫離她預測的結果,照理來說,他應該會主動提出解除婚約的要求,而不是繼續(xù)履行那個根本造假的婚約。

  岑子黎沒有要解釋的打算,他看了看餐廳紅墻上的投影鐘一眼,頗欣賞這樣的創(chuàng)意設計,他從沙發(fā)站起身,只說:

  「我八點半要回公司開會,妳不用送我了,繼續(xù)享用妳的早餐。」

  「慢著!雇永鑿阶宰呦虼箝T的身影,舒柏昀忍不住叫住他。「如果我不同意呢?我想主動解除婚約呢?畢竟和你訂婚的是應可柔,不是我。不,和你訂婚的不是應可柔,是我,可是我不是應可柔……」

  情況亂得無法控制,連向來理智的舒柏昀都無法說清楚。

  「我的意思是說──」

  「我很清楚知道在訂婚宴上我吻的是誰,就當訂婚喜帖上的名字印錯,只要把名字改過來就可以了!贯永璧恼Z氣自然平靜,彷佛在跟她談天氣。

  「現(xiàn)在不管是印錯還是怎樣,我都想解除婚約。」舒柏昀認真地問他:「我可以主動解除婚約吧?」

  握著門把正要離開,聽到舒柏昀的問話,岑子黎轉(zhuǎn)過頭睥睨著她,幾乎冷笑起來。

  「那么妳最好有心理準備,別想繼續(xù)在臺灣當心理醫(yī)生。」

  岑子黎竟然敢威脅她!舒柏昀毫不畏懼地直視著他,并糾正:

  「事實上,我是精神分析科醫(yī)生,不是心理醫(yī)生。其實臺灣并沒有心理醫(yī)生的專業(yè)執(zhí)照,很多人會把這兩種職業(yè)搞混。」

  「對我來說確實沒有什么差別。妳明白我的意思!贯永枥淠卣f。

  「其實,我不太明白你是什么意思!

  「一個專門欺騙感情的女騙子憑什么治療病人的心理疾?」

  「感情?」舒柏昀強忍住情緒失控的沖動,辯白說:「我不記得我們之間有任何感情存在,我想你應該是哪里誤會了吧!

  「不,我想誤會的是妳,這并非我對妳的指控,是妳的前男友,如果妳已經(jīng)不記得他了,我可以提醒妳,他是T大醫(yī)學中心附設醫(yī)院的小兒科醫(yī)生范廷樺!

  「他去找你?」舒柏昀眉宇深蹙。

  「否則妳以為我怎么會發(fā)現(xiàn)妳真實的身分?」

  「他到底說了什么?」

  岑子黎毫無表情地平鋪直敘:

  「他說妳是世界上最可怕的女人,誘使他外遇就算了,還不幸讓他愛上妳;他為妳離婚,而妳竟然拒絕他的求婚,F(xiàn)在妳竟然又對我偽裝成應氏集團總裁遺產(chǎn)的第一順位繼承人,看來妳是騙婚的慣犯,說謊對妳來說是一種習慣吧!

  既然在他眼中她是如此的惡行重大,舒柏昀凝視著他,心里充滿著疑問。

  「那么你不是更應該解除婚約才對?」

  「我不打算這么做,我對妳另有安排!

  岑子黎沒有多作解釋,留下滿腹疑問的舒柏昀,徑自轉(zhuǎn)身,拉開大門離開她的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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