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路心悠一臉歉意的表情,邵衍惟心里有些不爽。
雖然沒有去做親子鑒定,但他也百分百確定路小安是自己的兒子,這么說,路心悠和自己……如果真如自己猜測的那樣,他不想看她不安的模樣,寧愿她叫囂著讓自己負(fù)責(zé)任,這反而會讓他舒服一點。
三天時間不長不短,已經(jīng)足夠他調(diào)查清楚他們母子的一切。
路心悠,二十五歲,邵維維的大學(xué)同學(xué)兼閨中密友,五年前突然消聲匿跡,這期間一直生活在別的城市,身邊帶著一個孩子,直到一個多月前才回到這里,找到一份在陽光幼稚園當(dāng)老師的工作。
提到邵維維,邵衍惟也就明白自己最初的熟悉感來自哪里。如果路心悠的模樣在自己的記憶中并不算記憶深刻的話,這個名字也有些印象,邵維維曾經(jīng)幾次提到路心悠。
除了這個孩子的存在,邵衍惟幾乎沒什么疑問。
他的問題很直接,一點逃避的機會都沒給她。路心悠雙唇翕動,卻不知道該怎么解釋路小安的存在。
雖然已經(jīng)過去五年,她還是能夠清晰想起那天發(fā)生的一切,就因為太清楚,才無法逃避,說服自己邵衍惟是清醒的。
那時的他完全迷糊,只是憑著本能讓一切發(fā)生。從始至終心懷不軌的人都是她,她縱容了事情走向不可挽回的地步,沒資格抱怨。
那時的她是因為愛,可是這份感情并不被邵衍惟承認(rèn)。現(xiàn)在讓她當(dāng)著這個男人的面坦誠一切,強烈的羞恥感讓她幾乎要哭出來。
執(zhí)著地等待她的答案,邵衍惟皺眉。
她快要哭了,強忍著才沒出聲,淚水卻已經(jīng)在眼眶打轉(zhuǎn)。
心像是被什么攥了一下,有些陌生的疼痛感,邵衍惟不知道是因為她的眼淚或者別的,只是看著她狼狽的表情心生不忍,卻又不甘心讓真相繼續(xù)隱藏下去。
這些天他想了很多,幾乎想到了所有的可能,除了那一次,他實在想不出別的答案。
「衍景回國的宴會,你有沒有參加?」
路心悠猜到邵衍惟必定調(diào)查了一番,卻沒料到他一語中的。
「我陪著維維……」說了半句不知道怎么接下來,路心悠哽咽著,沒出息地垂著頭,「對不起。」
手掌握了一下,邵衍惟瞇著眼打量眼前的女孩。
「你離開的時候已經(jīng)知道路小安的存在?」
「是!顾齾葏鹊鼗卮。
這是一種欺騙……如果當(dāng)初這樣做的女人是別人,他一定會冷笑著嘲諷,并且懷疑對方留下孩子是為了索要更多的金錢。
可是為什么看著路心悠強忍難堪給自己道歉的樣子,他絲毫沒辦法用險惡的心思去揣測她的想法,是因為僅存的記憶里被自己殘忍奪取第一次的她哭得很厲害,事情發(fā)生后卻沒出息地悄悄離開?還是她的身體很美好,讓他在那之后經(jīng)常會想到兩人纏綿的感覺?
她一定不是為了別的目的留下這個孩子,邵衍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這么肯定,就是覺得不會是。
一個二十歲的女孩,風(fēng)華正茂,還在念大學(xué),甚至沒辦法養(yǎng)活自己,養(yǎng)育一個孩子的困難恐怕不是他能夠想到的,路心悠卻親生經(jīng)歷了一切。
只要想到這些,縱使之前有過被隱瞞的憤怒也都消弭不見。
「為什么沒有來找過我?」不由自主地問出這句話,邵衍惟目光有些復(fù)雜。
他記得那天自己醒來的時候,房間里只有自己,管家也說不出那人是誰,如果不是隱隱作痛的腦海里還殘留著肌膚相親的美好觸感和滿床的情欲痕跡,他幾乎要以為自己作了瘋狂的夢。夢里的自己暴虐地占有了一個女孩的第一次,她的哭泣似乎還在耳邊。
那天的人居然是路心悠。
如果不是路小安出現(xiàn)在自己眼前,大概這個女人會一直瞞下去。
懷著復(fù)雜的情緒,邵衍惟觀察著眼前人。
現(xiàn)在的路心悠徹底退去了酒吧旖旎燈光下的嫵媚,像個剛走出學(xué)校的女生,脂粉不施的臉看起來有些稚嫩,完全沒法想象已經(jīng)是一個四歲男孩的媽媽。
她的眉目清秀,算不上十分的絕色,卻干凈自然得讓人覺得舒服。
想到酒吧相遇時自己的驚訝及對她異樣的感覺,邵衍惟有些意外為什么五年前完全沒有注意到她的存在。
也許只能說機緣巧合,那時候單純干凈的她沒有進(jìn)入他的眼睛,卻迷迷糊糊地把自己送到他身邊。五年過去,她變得勇敢堅強,時不時透露孩子氣的狡黠,反倒讓他忍不住靠近。
「我……」路心悠說不出答案。
她說不出自己有多喜歡他,卻明白自己帶著路小安逃跑的行為有些卑鄙,畢竟他有知情的權(quán)利。
她曾經(jīng)傾慕邵衍惟,但也只是傾慕而已,完全不敢肖想更多。
一個英俊沉穩(wěn)又能力不凡,時常出現(xiàn)在財經(jīng)雜志的優(yōu)秀男人,這樣的邵衍惟是很多青春女孩心里的理想情人,可對她來說也只能是如此,因為太清楚兩人之間差距有多大,所以從來沒有肖想過發(fā)生什么。
曾經(jīng)很想進(jìn)入邵氏總公司,想著能夠偶爾看他一眼便已經(jīng)滿足,卻完全沒想過兩個人竟然上了床,有了路小安……
當(dāng)年她能夠依仗著無人知曉真相狼狽地逃跑,現(xiàn)在卻沒了當(dāng)初的機會,只因為心里清楚邵衍惟不會放棄尋找真相。憑借他的能力,大概自己逃到天涯海角都能被捉到。
冒險逃跑雖然有極小的機率成功,卻也可能徹底激怒邵衍惟。
如果他一氣之下奪走路小安,路心悠不敢繼續(xù)想下去,也不敢冒險這么做,只能硬著頭皮面對,等待他的宣判。
邵衍惟沒有逼迫她,緩緩開口,「事情后來查清楚了,一個競爭對手買通了服務(wù)生,在我的酒里下藥想看我鬧笑話。那天,我神智不是很清楚!
他的聲音很穩(wěn),說出口的話卻殘忍得厲害。
路心悠臉色一白,他是想告訴自己,事情不是他刻意發(fā)生的嗎?
有了路小安之后,路心悠無數(shù)次告訴自己這樣已經(jīng)很好,不可以再去奢望更多,所以這些年從未期待過別的幸福,她甚至以為自己已經(jīng)忘記曾經(jīng)愛過的男人,可是真的聽到他這些撇清關(guān)系的話,心里還是酸楚得厲害,一下子就認(rèn)清了自己的心。
她還是愛著邵衍惟的,即便這個男人給了她太多的糾結(jié)和痛苦,心里依舊沒有忘記。
好不容易忍住的淚水差點溢出眼眶,路心悠強迫自己露出一個笑容,干澀地說道:「我知道,我從來沒想過要打擾你的生活,你放心,我自己可以照顧好小安!
眸光一閃,邵衍惟慢悠悠地開口,「如果我不答應(yīng)把小安留在你身邊呢?」
「你不能把小安帶走!」路心悠忽然站起來,神情激動,甚至顧不得會不會吵到咖啡店里的其它顧客。
邵衍惟很冷靜地看著她,對她的反應(yīng)像是在意料之中,又有些訝異。
五年前的路心悠在他眼里只留下一個印象,安靜、柔和,沒有多少存在感的單純小女孩,所以他從未想過會和那樣的她發(fā)生什么,F(xiàn)在的她變得不一樣了,堅強、聰明,膽子也大了不少。
向來討厭別人的憤怒,因為那會讓他覺得無法溝通,他更欣賞心思縝密的人,或許是因為能找到同類的感覺。
可是看著路心悠反抗自己的樣子,邵衍惟意外地覺得不討厭。越是如此,他越好奇路心悠和自己一夜纏綿后留下孩子的理由。
想到這些,邵衍惟神情變得很輕松愉快,路心悠看在眼里卻只覺得膽顫心驚。她不敢相信邵衍惟會說出這樣的話,他要奪走她的小安!
這個念頭只要冒出來就能激起她渾身的刺,抬頭瞪著眼前一臉輕松的男人,她的手指有點顫抖,「你不能把小安帶走。」
她可以接受一切懲罰,唯獨不能失去小安。
感受到她強烈的不安,邵衍惟微微一笑,「坐下,你不想把事情弄得更復(fù)雜吧。」
「我不能沒有小安,你不可以這么做!乖趶姶蟮纳垩芪┟媲,路心悠知道自己的話有多么蒼白,可她真的沒辦法離開路小安。
「你應(yīng)該清楚我能不能做到。」心里溢出一絲古怪的情緒,像是心疼她的掙扎,邵衍惟還是讓自己說出這句話。
路心悠無言以對。
和邵維維做了那么久的朋友,她太清楚邵衍惟的能力,只要是他想做的事情,就不會做不成,何況這一次他的對手是如此沒用的自己?墒锹沸“膊皇且患婢撸撬麄人生的意義。
「我不能沒有他……不能……」
二十歲就有了寶寶,那時候的她多么害怕,整夜失眠,忐忑不安,可是想到暗戀著的邵衍惟,想到這是他的孩子,她一次次堅定了將孩子生下來的決心。
懷孕的她在陌生的異地求生,靠著積攢下來的獎學(xué)金生活,還要出去做一些簡單的工作多賺些錢,每一點錢都要計較著用,幾乎忘記夢想是什么,只是想著要留下這個孩子。
路小安出生的時候只有兩千五百克多一點,小小的、弱弱的,她的身邊只有臨時請假趕來幫助自己的江曉嘉,兩個人手忙腳亂,幾乎要急得哭出來。
第一眼看到自己的孩子,他軟軟的,像果凍一樣,每次抱著,她都會想要流淚,害怕自己弄傷他,害怕他跟著自己吃苦。
路小安第一次開口喊的是媽媽,她激動得大哭。